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你配撩我吗 作者：四字说文 　　文案： 　　傲娇沈总，在线真香。 　　傲娇自恋但很完美的攻×一心被潜但根本不想被潜的受 　　我辛辛苦苦想带领公司员工努力工作，天天向上。 　　除了摇钱树一边摇着钱一边还想泡我。 　　别的都挺好。 　　第一人称主攻。 第01章 　　大家好，我是个总裁。 　　我身家万亿，长得又帅，别人都说我英俊多金，优秀完美，想和我联姻的人数不胜数，公司楼底排队表白的更是不胜枚举。 　　我还有一家随便玩玩儿就不小心做大了的娱乐公司。 　　但我为人很低调。 　　我从不逢人就说我身家万亿，帅气多情，至今单身这种事情。 　　我更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俗人。 　　因为钱这种东西，现在对我来说，真的很微不足道。 　　但是，在两个月前，出了个大问题。 　　众所周知，我这种低调的总裁，几乎不会出现在什么花边新闻里。 　　八卦杂志没我，访谈节目没我，我的存在只能是人们的心间白月光，掌心朱砂痣，他们对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但在精神层次都是对我情根深重。 　　总之大部分的人都没见过我。 　　只听过我的名字，见识过我这个一代商业奇才的惊人事迹。 　　所以，为了体会人间百味，遍尝俗人辛酸，作为一个娱乐公司的总裁，我心底还是很想了解旗下艺人的生活如何。 　　我让秘书给我安排了个节目，又给我新编了个身份。 　　当时秘书在办公室里慷慨激昂地诉说。 　　将他编出的身份说得令人心痛，令人叹息，令人不由感慨——能活到现在，真是苍天有眼。 　　是的。 　　秘书给我编的身份，是足够在每个卖惨节目里获得冠军的身份。 　　而这个身份对于我本人而言，那绝对是个挑战。 　　因为我的人生一帆风顺，我的钱财多到令人发指，我根本没遇见过这种接二连三的倒霉事。 　　我略微觉得难度高了些。 　　但秘书对我说：“沈总，这才能体现您的完美。” 　　我想，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推辞，岂不显得我很虚伪。 　　于是我点头答应，拍板决定。 　　第二天就进了节目组里，见到了我这两个月以来，见识到的最离谱的人。 　　这个离谱的人叫伏燕栩。 　　是我公司才签下不久的一个艺人。 　　他原本的目标是成为当代红烂了的流量，结果不知道是他有问题，还是粉丝们有问题，他没能红烂了，而是烂了。 　　也就是通俗的，糊了。 　　而且越来越有一糊到底的趋势。 　　也正是因为他很糊，他才能有幸和我留在一个节目组里。 　　毕竟当红的摇钱树或多或少都见过本总裁，而但凡见过我的人，都会被我英俊潇洒的气质所征服，被我超高的颜值所俘获。总的来说，我只是太有钱而不想出道，否则当今娱乐圈没有一个能打的。 　　这些都不是关键。 　　关键是他不认识我，他以为我就是个临时塞进来的小艺人。 　　虽然他糊，但理论上现在微博也搜不到我这个身份，我应该是比他糊得更残忍的那一类人。 　　是以他对我的态度不冷不热，不近不远。 　　只在化妆间里的时候，他冲我点了点头，让了半个沙发给我坐。 　　且在我坐下之后打量了我片刻。 　　他问我姓甚名谁，我含笑作答。他便点了点头，不再开口。 　　不错，我暗自点头。不愧是被我公司签下的艺人，宠辱不惊，不卑不亢，虽然气质略显寡淡，但脸长得还算好看，如今糊成这样，倒也让本总裁心有不忍。 　　但故事远远没有如此简单。 　　也许我没有真切参与过娱乐圈的风风雨雨，没能真实感受过这地方的勾心斗角。毕竟我的钱不容许我做这种有损形象的事，所以我在节目组里，才是那张不曾着墨的白纸。 　　更何况我为了体验得更深刻一些，还专门告诉秘书，别给我安排什么杂七杂八的人对我嘘寒问暖、俯首帖耳，我不需要。 　　我坚信我的人格魅力远胜一切，终究整个节目组的人都会被我征服。 　　可惜。 　　我征服的路上遇到的第一个绊脚石，就是伏燕栩。 　　他不仅没有被我征服，他对我很不服。 　　那天秘书急匆匆给我打了通电话，我另一个随便玩玩儿的公司出了点儿事，需要我简短开个视频会议，决定一下炒了哪个董事。 　　彼时我不过是个柔弱可怜的小艺人，正在化妆间里艰难补妆，接了这个电话，也就只得匆匆向节目组告个假，出门走向了停在路旁的豪华超跑。 　　那当然是我的车。 　　但我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我偷偷摸摸上了车。 　　真要说起来，这场会议完全不值得让我主持。毕竟他们似乎都打定主意要炒了哪位，如今询问我，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先前我也说了，我身家万亿，有钱到不需要任何花里胡哨的算计，反正对我而言都是随便玩玩儿，几亿也不过是一堆废纸，是以，我靠在椅背上淡淡说出那句经典台词：“那就这么办吧，以后这种小事别来烦我。” 　　然后在秘书崇拜的目光下潇洒离去。 　　故事就是在这个时候走到了某个莫名其妙的支线里。 　　我施施然回到节目组，大家已经按部就班准备开始新一期的拍摄。 　　我一如往常般走向我目前最眼熟的人身旁。 　　伏燕栩就特别冷淡地看我一眼，再不着痕迹地往旁挪开。 　　我不得其解。 　　我虽说在娱乐圈的经历如白纸一张，但我到底在金钱的战场上以一当百。他的不屑与冷淡肉眼可见，他的排斥与敌意清晰可见。 　　也许这些事相当平常，但本总裁觉得没那么简单。 　　早要看我不顺眼，早该在第一次化妆间里相见时就与我相看两厌。 　　我轻轻一叹。 　　那场节目录完，我在化妆间收拾自己带来的小皮包。 　　那包价格廉价，是我从来都不会用的那种，只我这人相当热衷完美，所以尽心扮演如今角色，就得超出常理做自己不曾做的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此时，伏燕栩走了过来。 　　空空寂寂一间屋，孤男寡男。 　　伏燕栩贴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话，让我一瞬间犹如被五雷轰顶。 　　伏燕栩对我说：“我今天见你出去上了沈总的车，我警告你，我要把的男人，你不许碰。” 　　在下，沈总本人，陷入了迷茫。 　　作者有话说： 第02章 　　我是千想万想没想到，在娱乐圈的人会这么复杂。 　　他们复杂得让我这个总裁都有些看不清真相，只能躺倒在我的超豪华大别墅的超大沙发上感叹，如今的明星，满脑子都是潜规则。 　　秘书在旁边听罢，只能宽慰我：“谁都不如沈总有钱，他们想走捷径也就这条路最好走。” 　　我不以为然，嗤笑反驳。 　　我说：“那他们认我大哥做爹不是更快速？毕竟我大哥膝下无子，成天就盼着有个儿子。” 　　甚至不惜学那些骗子广告，在各个大街小巷张贴“重金求子”。 　　万幸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到写上“沈氏集团大公子重金求子，圆我一个父亲梦！”，否则我真的怀疑我会和他断绝关系，让他抱着他的纸片人出去露宿街头。等什么时候清醒知道纸片人生不出，他也生不出的时候再给我回家认错。 　　秘书低着头当真听进去几句精髓。 　　秘书就问我：“那沈总，我现在认他做爹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我冷冷回复，他现在资产被我冻结得干干净净，除了每个月拿三千万零花钱，别的什么都没有。 　　秘书倒也不嫌弃这些钱少，反而看着我的眼神更炽热了些。 　　但到底理智占了上风，他骤然醒悟过来，当我大哥的儿子还没当我的秘书挣钱，他犯不着为了钱离经叛道，欺师灭祖。 　　是以他深吸口气，低头继续说：“那沈总想怎么处理那个伏燕栩？” 　　处理？ 　　我窝在沙发上轻轻叹息，伸手让灯光映在我白皙的手指上。 　　我深觉我的帅气简直无人能匹敌，我的完美，简直让世人都沉醉。 　　我对秘书说：“法治社会，他只是想把我，又不是想杀我，随他吧。” 　　我如此宽容，如此大度，水平如此之高，简直令我自己都要感动。 　　秘书也的确被我感动。 　　说真的，本总裁当时，的确想过干戈化玉帛，将这事抛之脑后。 　　但事情远远不能如此简单就被结束。 　　至少在伏燕栩的眼里，他只是刚刚对我宣战而已。 　　宣战之后，他就要日夜监视我是否有老实安分，但凡有一丝一毫纰漏差错，都会被他揪住上升到难以企及的高度。 　　比如，他喝了一瓶矿泉水，我也喝了。 　　他就要说我喝矿泉水的姿势没他好看，要我死心，别想把他的心间白月光、掌心朱砂痣，暗地苦恋了多年的沈总。 　　我不太理解他的心情。 　　我皱眉发问：“你见过沈总？” 　　伏燕栩回我：“没有。” 　　没有？ 　　没有你在我这儿说什么情深意重，搞得我差点以为某年我有过什么错误。 　　我的语气也跟着不好：“没见过你废什么话？” 　　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 　　现在的我不是商界风云人物，豪门圈里男男女女都争相想嫁的完美男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毫无背景，还疑似要勾搭沈总的妖.艳.贱.货。 　　虽然我和那四个字完全不沾边，但现在的我在伏燕栩眼里，就是这么个眼中钉肉中刺。 　　我这话一出，伏燕栩的神情就变得更冷了些。 　　他本来气质就冷，这么一看就冷上加冷，我甚至不怀疑他能当场结冰。 　　但说真的，他长得的确很好看。 　　可惜了。我有些惋惜。 　　有这么好看一张脸，做什么不好，非得在这儿和我争风吃醋。这醋还根本没有，因为我就是沈总。 　　伏燕栩还对我说：“虽然我没见过，但我就是喜欢沈总。” 　　爱情，难道就真的这么盲目？ 　　我深深叹了口气。 　　但这些都不是让我感觉离谱的缘由。 　　毕竟疯狂迷恋我的人也不是没有。 　　就拿前两年来说，我是豪门圈子最帅单身总裁的风声不胫而走，有个记者就想夜闯我的大别墅采访我。 　　结果也很明显，他并没能成功，他在半路就被我的保镖们截下，带到了我的面前。 　　那个夜晚，我第一次知道，在我没有看到的地方，有那么多的人暗恋我、喜欢我，哪怕没见过我，也对我欲罢不能。 　　我感动得无以复加，然后问这位记者，他们爱我什么？ 　　记者沉思很久，用毕生最后的良心告诉我：“沈总，恕我直言，他们应该只爱您的钱。” 　　短短一句话，将本总裁那美好纯洁如琉璃的心扎了个粉碎。 　　从那以后，我没有不相信爱情。 　　我只是不想在感情里谈钱。 　　谈钱多伤感情啊。我半是忧愁半是惆怅地对秘书感叹。 　　秘书当时正在旁边为我浇花，闻言沉思了一会儿，对我说：“沈总，这就是您单身这么久的理由？” 　　我嗤笑一声，半晌说不出话。 　　那问题来了，我真正觉得离谱的时候，是在一个雨天。 　　我才结束了一次辛苦的节目拍摄，正回到我的别墅里休息。 　　可能很多人不明白我的别墅有多大。 　　我其实是个很低调的人，所以我的别墅没大到哪儿去，也就勉勉强强够上万人在这里踢足球而已。 　　总之我满心疲惫靠在沙发上闭眼小憩。 　　没多久，我的手机突然响起短信的铃声。 　　我懒懒窝在沙发拐角的地方，漫不经心将锁屏打开，顺便在旁边桌上拎了罐饮料。 　　我边喝边看。 　　那短信发来的电话号码我不认识，但上面的消息让我一看，险些喷了自己一身的芒果汁。 　　伏燕栩给我发了四五张他的自拍，上书一行：沈总，您看我长得好看吗？ 　　你几个意思？你想呛死本总裁？ 第03章 　　真的，我不明白伏燕栩的人生为什么会这么复杂。 　　他是怎么做到如此恬不知耻，冲我发他的自拍？ 　　是，我承认他长得好看，但是在他的眼里，他苦恋多年的总裁就是如此肤浅的男人吗？我会为了区区一张好看的脸就自降身份吗？ 　　他完全不理解我的为人。 　　我将饮料放在一旁，噼里啪啦发过去一行字。 　　我对伏燕栩说：短信不方便，加我微信。 　　闻声赶来为我收拾残局的管家看完全程，在旁边叹了口气。 　　我问：“你叹什么气？” 　　管家看着我，眼神深沉，神情和蔼。 　　他张口就是：“沈总，您终于会开花了！” 　　什么玩意儿？我一头雾水。 　　但管家明显不愿多说，他递给我一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饱含深意，这深意又让我实在理解不能。 　　再看手机上，伏燕栩已经秒回了我的短信。 　　其遣词造句，极尽所能对我吹嘘，拍我马屁。要不是我没有出道，我甚至怀疑这人是我的狂热粉丝，能为我踩遍对家，无怨无悔。 　　我稍微有些动容于他的热情。 　　但转念一想这些人爱的不过是我的钱。 　　他们不曾看我美好又迷人的容颜，不曾体会我深沉又满是格调的爱，他们没有认识真正的我，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沈总到底有多完美。 　　如果他们知道，他们一定会打从心底里感叹——“像我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沈总！”。 　　可惜，知难而退这种事，从来只留给聪明人。 　　不聪明的，都热衷于飞蛾扑火。 　　我含笑和伏燕栩加了微信，他迫不及待追问我那个问题。 　　关于他好看不好看，我一贯承认，不必为什么原因就推翻自己的看法。 　　但我显然也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我只是语重心长地回复：好好工作。 　　伏燕栩那边沉默了两分钟。 　　就在我以为自己的话语起了作用的时候，伏燕栩又给我发了张自拍。 　　他把行程单贴在了自己的锁骨下。 　　顺便还在行程单的末尾写了句：我有好好工作哦。 　　你哦个屁啊。 　　我看得硬.了，拳头硬.了。 　　我想打人。 　　第二天我又去了节目组跟着录制节目。 　　伏燕栩和我在走廊上撞见了，他难得没有对我不屑一顾。 　　他反而认真看我许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发现我其实就是沈总，伏燕栩却张口对我说：”你放弃吧，沈总喜欢的人是我。“ 　　你在说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 　　你的戏如果能比你的行程少一些，那你还不至于糊成这个样子。 　　我很想对伏燕栩说，你清醒一点。 　　但我到底没吭声。 　　我只是漫不经心一笑，随口道：“哦。” 　　是不是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我心底暗爽。 　　结果伏燕栩这厮也毫无所动，神情至始至终冷淡非常。 　　我们两个就在走廊上彼此对视。 　　对视到他的助理也有点儿站不住了，在旁边靠着墙摇扇子。 　　伏燕栩就在这时又开口说话。 　　他对我说：“你知道就好，这个圈子不适合你，你也不应该来。” 　　我深以为然。 　　这个圈子的确非常不适合本总裁。 　　“但这就适合你吗？”我也反问。 　　伏燕栩偏头笑了笑。 　　他说：“不适合又怎样，走已经走到这步了，我偏不服输。” 　　说完就和本总裁错身而过。 　　仿佛我们之间的交流只是一场点到即止的交锋。 　　不过说真的。 　　他当时笑起来还真挺好看的。 　　我在回到别墅时陷入了漫长的追忆之中。 　　管家适时喊醒了我，带着老泪纵横的神情，他又把手机递到了我的面前。 　　伏燕栩给我发了个微信。 　　上书几个大字：沈总在忙吗？我今天也很忙，但也还是忙里偷闲想了沈总。 　　呵，男人。我嗤笑着把手机扔远。 　　想撩我？下辈子吧。 　　节目组的最后一场活动是召集所有嘉宾玩真心话大冒险。 　　说真的，这种游戏对本总裁而言完全没有难度。 　　我随时都会选真心话，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话。反正我没有心。 　　是的，像我这样的商业巨鳄，豪门总裁，天生就没有心。真心没有良心也没有，总的来说就是为了钱算计来算计去，最后也就只剩下了用金钱来衡量所有事物的价值与意义。 　　所以真心话这种东西在我眼里至多是个调剂。 　　或许说是武器也不为过。 　　但睁眼说瞎话和半真半假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敢选真心话的人，要不然是像我一样无所顾忌，要不就是没有智商自找没趣。 　　当然，选大冒险的也可能是为了节目效果不得不去。 　　这个中滋味，我也算了解得比较清晰。 　　也正如我所预料那般，指针在几次徘徊后转向了一位明星。 　　我不认识他，他更不认识我。 　　但我早在要被塞进来的时候通读了所有人的档案。 　　他和伏燕栩糊得不相上下，但他很可能就要在这三个月内打一场翻身仗。 　　他攀上了另一家娱乐公司，正要准备另投新枝。 　　不过这和我毫无关系，他现在所在的娱乐公司，又不是我的公司。 　　我索然无味地往后一倒，靠在了椅子上。 　　提问人请他选择真心话或是大冒险，他不出我意料选了后者。 　　提问人就在安静的气氛里说出了大冒险的目标。 　　——让这位小明星给自己手机通讯录的第三个人打电话，并且要让对方接通，再说一句我爱你。 　　这冒险委实刺激了些，我靠在椅子上轻轻呼了口气。 　　小明星倒也的确豁得出去，大概是深知自己毕其功于一役，不得不如此痛下狠心。是以他答应得很快，掏出手机的姿势也非常潇洒。 　　拨出那个电话号码时，他的笑意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 　　但我看得出来，他紧张。 　　他的手指在以不自然的弧度弯曲，他的指尖也有些颤抖。 　　最关键的是他的表情，异常僵硬。 　　之后的情节发展也没有逃过我的预料。 　　他几乎没有等对面的人说话，就迅速道了声“我爱你”，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挂断了电话。 　　我不觉诧异，但节目组似乎有些懵圈。 　　他们最想要的劲爆剧情没有出现，反而感觉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 　　我有些感慨。 　　为了收视率，豁出脸面的何止是这些嘉宾，也有节目组的所有工作人员。 　　他们都是拼了。 　　不像我。 　　我好像一直都这么有钱，根本没担心过破产。 　　真要问我人生中有什么后悔和遗憾，大概是六年前，我十八岁，有个人偷偷在我的公司信箱里塞油菜花。 　　我一次也没把他逮到。 　　第二局，指针停在了伏燕栩面前。 　　他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被这么选择一样，特别坦然地说：“我选真心话。” 　　这种超出我设想的选择出现，其实我也不太意外。 　　毕竟我所经历过的事情太多，总有许多意料之中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只再多的之中与之外，都不会改变我所需要的那个结果，久而久之，就不会在乎这些事情究竟走到了什么地步。 　　提问人就问伏燕栩：“最想和什么样的人恋爱？” 　　伏燕栩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特别冷淡地回答：“我不会和任何人恋爱。”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答案合情合理。 　　他只是想把我，让我出钱捧他，是很显而易见的金钱交易，说白了就是想走捷径早些大红大紫，和情情爱爱的都没有关系。 　　因为真要追究，我实在想不通他没见过我，为什么就会如此疯魔爱上我。 　　万一我丑到人神共愤呢？ 第04章 　　节目终究是彻底结束，节目组也没那个闲心请我们出去吃饭跳舞，大家就在拍完合影后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至于我，我没有助理也没有经纪人，我看起来挺惨的，但谁也不知道转身之后我上了跑车，他们上了节目组包的面包车。 　　那是真的惨。 　　秘书就在我的超跑后座轻声发问：“沈总，这个节目关于您的镜头全部都要剪了吗？” 　　那是自然。不剪我岂不是在节目开播的当天就被迫出道了。 　　从此娱乐圈还能有别的新星冉冉升起吗？不都得被本总裁帅自闭了？ 　　我想到这里，闭着眼点了点头。 　　秘书又继续追问：“那和您同框的那些人也得被剪吗？” 　　你这不废话吗，我说，他们能和我一起录节目就不错了，没镜头就没镜头，有什么大不了的。 　　秘书叹道：“要不咱们还是打个马赛克吧。” 　　我稀奇道：“我这是有多见不得人？” 　　“倒也不是这么回事，”秘书有点儿急了，“我只是觉得剪了这节目就少了点儿精彩，毕竟那、那个伏燕栩是我们公司的，他虽然糊，但这节目不出彩，他跟着不出彩，那我们不是亏了吗？” 　　说得好。 　　我倒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我淡淡道，是谁签的他？ 　　是谁如此有眼无珠，居然给自家公司签了个天天盼着被潜的艺人？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签伏燕栩的人和我有仇？他是不是太恨我了，想着找个这种人来恶心我？ 　　我越想越是这么个道理，看着秘书的眼神估计都带了点天凉王破的杀意。 　　秘书一低头一耸肩，装作鸵鸟。 　　“我帮您问问。”他柔弱道。 　　当天夜里我在我的大别墅里看电影。 　　电影是好电影，讲的故事让我半点儿共鸣都找不到，满脑子都是男主角那身材。好就是好，坏也是坏。 　　坏在本总裁洁身自好的这二十几年里，从来只会欣赏美。 　　当然，这件事的关键原因还是我觉得潜别人是我吃亏。 　　总之我这二十几年过得那叫一个青灯古佛。 　　要不是时常有人往我邮箱里发情书，在公司楼底下排队表白，我都要怀疑我可能不是个总裁。 　　我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了秘书递过来的资料。 　　伏燕栩这厮和我同岁，他小我两个月，以前在酒吧唱过歌，还在街边卖过画，也对跳舞略知一二，乍一看是相当唬人，还挺有些本事。实际一研究，这些本事也没让他赚到几分钱。 　　怪道不得房子没有车子没有，只能住在公司安排的楼里天天跟别的小明星蹭车。 　　我略有感慨，往下一翻页，就见到了签他的理由。 　　原来是他才签了合同的娱乐公司转眼就倒闭了，被我那间随便玩玩儿的公司一并接手了。 　　因为实在是够不到我这个公司签人的最低标准，所以他差点儿就被炒了。 　　但重点来了。 　　我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把资料往秘书手里一塞，扶着额头道：“你念吧。” 　　秘书开口就念：“本人追到副总经理办公室里，以最低身价折半的工资要求恳请留下。副总经理感动不已，当场拍板，让他成为了公司里最糊的那个。” 　　听听，听听，最低身价再折个半，这是要赚钱吗？这是不要脸。 　　我大感震惊，顺便告诉秘书以后不用给我加那些废话，什么感动不已公司最糊，这你听听像话吗？我公司里居然会有一个艺人糊成这个样子！ 　　我突然有些不爽。 　　我觉得这样非常不好。我的公司里怎么能出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粉丝少自己也不求上进的艺人？ 　　我跟秘书说：“这样吧，和他解约，赔他点儿钱，这人拉低公司平均水平。” 　　秘书说了声好，转身就要出去将这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声。 　　我拿上来一看，是伏燕栩给我发的微信。 　　一行字再附上一张照片。 　　谢天谢地，这次总算不是什么自拍了。 　　他发给我的是蛋糕。 　　伏燕栩：沈总晚上好~今天是您的生日，我没有办法给您送到家里来，就用录节目拿到的工资给您买了份蛋糕。祝您生日快乐。 　　我心里一动。 　　我关上微信叫住了秘书，感动道：“我生日不是过了八个月了吗？” 　　秘书推了下眼镜，沉思片刻，回答我：“哦，您在网上的资料百分之八十是假的，生日是随便选的日期，恰好是今天。” 　　说真的，我当时就自喉间发出一声冷笑。 　　对着错误的资料想撩我，下辈子吧。 　　不过话虽如此，我还是告诉秘书先不把这人炒了。 　　看在他对着错误的日期还能如此一往情深的份上，我暂时原谅他的不求上进——只是暂时。 　　因为我的公司实在是不能有混吃等死的员工。 　　隔天我去公司里检查了一番他们的工作，发现每个人都带着快乐又幸福的笑容，显然非常满意公司的大小决策，尤其是满意总裁我。 　　进了办公室我就把面具摘了。 　　是的，我，沈总，身家万亿，一个帅哥，去自家公司都要戴个面具，免得别人被我的帅气惊到，从此无心工作，只想追求我。 　　我坐在了椅子上，往后一倒，秘书的秘书眼疾手快给我泡了杯咖啡。 　　我没喝。 　　我问秘书：“下次的节目你想好去哪儿没？” 　　秘书为难地摇了摇头，跟我说不知道。 　　毕竟我要求关于我的镜头都给剪了，节目组听了心里就是那我为什么要去。 　　我略微头疼。 　　然后秘书的秘书在旁边高声：“沈总，不如这样——我们公司自己出一个节目？单独拍、跟着拍、非正常拍，全都给您剪了。” 　　我听了，竟觉得有些道理。 　　再一看这姑娘，倒也还是眉清目秀。 　　我淡淡道：“先不提这个，你收拾收拾来当我的助理吧。” 　　秘书惊道：“沈总！这是我的秘书！您清醒一点！” 第05章 　　秘书的秘书这个提议让我非常满意。 　　我越看她越顺眼，感觉我的公司里能人辈出，那是相当可以。 　　再一想，这人是秘书的秘书，可见我的秘书更是个慧眼识珠的伯乐，他很不错，我要给他加薪。 　　说完我的这个考虑，秘书二话不说，深情道：“我的秘书就是沈总的秘书，沈总要她当助理，我双手双脚赞成，沈总英明，沈总厉害，沈总打算加多少钱？” 　　我便笑而不言。 　　最后这件事被交给了公司里另一个人全权负责。 　　他听到这等想法的时候，拍案叫绝，知道不是我想的以后，神情淡淡。 　　他又贴心问我：“那沈总您为什么不想个更轻松的？” 　　我问什么。 　　他严肃道：“做一个节目，能在这里拿第一的就能见到沈总，我保证，人会如潮水般涌来，而且不会如潮水般退去。” 　　我听在眼里，记在心里，感动不已，当场就炒了他鱿鱼。 　　我道：“滚。” 　　当天我窝在沙发里继续看电影。 　　这次的电影讲的故事不错，男主角是个实力派，长相勉勉强强，身材相当一般，我看着看着就有些打呵欠。 　　然后伏燕栩给我发了个微信。 　　他发了张自拍，问我：沈总您看，我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我略有些闲情逸致，所以多赏了几眼。 　　我叹了口气。 　　我回复到：谢邀，多穿几件。 　　且直接将他拉黑。 　　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头在旁边看完全程的管家痛心疾首。 　　他捶胸顿足，又把桌子砸得哐哐响。 　　他老泪纵横，他跟我说：“沈总，真情不易啊！那年我二十七，她二十五，我们相遇在酒店的长长走廊上，就因为我没有找她要电话号码，她第二天就和别的男人结了婚！这一错过，就是一生啊！” 　　我听得心有不忍。 　　我很想告诉老管家，这种第二天就嫁人的，你要了电话号码也没什么可能。 　　但我说不出口。 　　我只能叹着气把好友恢复了。 　　管家也跟着恢复了。 　　他若无其事继续安排别人给我擦桌子。 　　隔了几天关于新节目的构思就摆到了我的茶几上。 　　没错，是茶几。 　　我通常不怎么去公司，都是在我的大别墅里安排比较重要的事情。而且这很好的保护了我的脸。 　　毕竟每次去公司我都要戴面具，戴久了我这肌肤胜雪，就过敏。 　　我简单看了下节目的构想，觉得也大为可行。 　　这次的奖励是谁拿第一公司就要大力栽培谁，而且必须是才出道不久，没什么人气的，或者糊得要死不活的才能参加。那些红了的，红烂了的，就没资格。 　　我觉得这非常适合我，主要是适合我，因为我不仅可以说糊了，我甚至可以说我没有。 　　我非常满意这个基础条件。 　　再看节目要求，我更是连连点头。 　　单人单间，分别做任务，偶尔同个框，绝不给我特写，直接把我给一剪没。 　　我越看越喜欢。 　　当时我就拍了拍茶几，我跟秘书说：“那就这样吧。” 　　秘书迟疑了一会儿。 　　秘书道：“可是沈总，您确定要这样吗？” 　　我说我当然确定，有什么不确定的，你不满意吗？ 　　秘书连连摇头说没有。 　　但看着我的眼神还是有些纠结。 　　半个月后去录节目的时候，我才知道秘书的纠结源自哪里。 　　因为伏燕栩这厮，他也很符合条件。 　　彼时我们又一次在化妆间遇见。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他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转身坐在化妆镜前闭上了眼。 　　这种显而易见的嫌弃令我不爽。 　　别的小艺人看他对我这态度，他们也说不上是什么心理，一个二个也开始纷纷效仿。 　　总之我刚去，我就得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去集合点，一个人艰辛录节目。 　　真的好惨，这是为什么。 　　我不由发问。 　　秘书的秘书已经成了我的助理，她这个狗头军师在背后轻声回答：“因为沈总长得最帅。" 　　说得好！ 　　我总颜大悦，转手就给她加了薪。 　　当天夜里也纡尊降贵睡进了节目组安排的小单间。 　　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不会打开的摄像机。 　　这风格，这品位，我看不下去。 　　我想打电话让秘书把我接走，这个床还没我的沙发大。 第06章 　　第二天我在小单间里醒了过来。 　　没有办法，我打电话给秘书，秘书觉得为难。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我这条路是我自己要选的，就不能说辛苦，不能半途而废。要做一个有始有终的人，要让别人看得起我，我首先得自己非常努力。 　　总结为：沈总，您该吃吃苦了。 　　这让我无话可说，只能将就着睡。 　　睡得我一个晚上醒了八次，每次都是做噩梦，不是梦到伏燕栩脱衣服，就是梦到伏燕栩脱裤子，真的非常噩梦，因为这厮在我梦里的身材差到了极点，完全没有让本总裁眼前一亮，反而眼前一黑。 　　我带着一点儿心理阴影走进了化妆间。 　　伏燕栩不愧是最想潜规则第一人，我没睡好，六点就去了，他比我还早。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我就捡了个地方坐下，腿一伸一抬，就搭在了面前的桌上。 　　伏燕栩没吭声。 　　我又打了个呵欠。 　　他还是没吭声。 　　我掏出手机玩了两盘2048，他开始不爽了。 　　他跟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儿风度？” 　　我哪里没有风度？ 　　我这坐姿，我这腿，我这手指，我这张脸。我随时都很完美。 　　我不得其解，所以干脆没有搭理，点开了我的第一局小游戏。 　　然后伏燕栩问我：“你昨天是不是坐沈总的车来的？” 　　我想了想。 　　说真的，我有点儿后悔。 　　不是后悔我没把他炒了，而是后悔我忘了这么回事。 　　坐惯了我的豪华大超跑，谁还想坐在稀烂的车里摇摇晃晃。我完全没想到这辆车彰显我的身份，显示了我的经济水平。 　　同时大概也坐实了我不一般。 　　我张口就想解释我不是沈总。 　　结果伏燕栩跟我说：“我已经警告过你了，离沈总远一点。” 　　是，我要承认。 　　我的确一帆风顺，活得非常滋润。 　　但不至于突然来个暴风雨，就将我多年以来的认知都推翻在地。 　　我没见过这种事情。 　　这人口口声声要把我，结果把我本人认作了情敌。 　　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我万分无语。 　　我说不出话，也不想吭声，只低头继续打我的小游戏。 　　伏燕栩继续道：“你和沈总是什么关系？” 　　我当然是沈总本人。 　　不然我还能是什么人。 　　我难道还要做我自己的侄子孙子甚至儿子？ 　　不至于吧。 　　我懒得回答，揣了手机就想走。 　　伏燕栩叫住了我。 　　他的声音很低，但一字一句说得都还算清晰。 　　伏燕栩跟我说：“你被他潜了？” 　　我淡淡反问：“你说呢？” 　　然后一推门，潇洒离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想打电话把伏燕栩给炒了。 　　单人单间做单人任务。 　　安排给我的任务是考验我的画画水平。 　　真的不是我在吹，我再三说过我本人非常低调。 　　但我好歹是个身家万亿的总裁，我家世显赫出身豪门，我也什么都学过，画画更是不在话下。 　　是以我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毫无压力，当场就要开始。 　　但可惜还得根据任务寻找作画用的工具。 　　是的。 　　让我画画，却不给我准备工具。 　　甚至给我写了两大页的谜语让我猜它们被藏到了哪里。 　　不过要是以为这就能为难到我，那是大错特错。 　　我找得也不费吹灰之力。 　　找着找着就不慎找进了伏燕栩的地盘里。 　　说来也是巧了。 　　这厮正好抽到了扮演这个关键词。 　　他拿的剧本是个心狠手辣的大太监，见谁打谁，指哪儿吐哪儿那种，没风度，没气势，还没素质。 　　伏燕栩就这么入戏，我刚进去他就看着我，不发一语。 　　我往后一退，他往前一步。 　　然后他对着我开始咻咻咻发节目组准备的暗器。 　　虽然准度很差，而且道具不伤人。 　　但真的，砸了我一脸。 　　他知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公报私仇，臭不要脸。 　　更可气的是砸完这些他还念台词。 　　他问我是哪儿来的贼人。 　　当天夜里我在小单间里孤独叹气。 　　别的人这个时候各自串门，想多点儿曝光率。 　　只有我这里，门可罗雀，简直像是杂物间。 　　我勉强靠在床头看了下近期的工作。 　　最后因为心情不好，给业绩最差的公司总经理点了个差评。 　　总经理诚惶诚恐立刻在我的微信刷屏。 　　我大致看了看，然后给他点了个赞。 　　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先打一耳光再给一甜枣，我说：再接再厉。 　　他当时就给我录了个他家玩具熊给我磕头的视频。 　　忒没诚意。 　　我感觉悻悻。 　　然后房门一响，伏燕栩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隔音很好的地方偏偏我能听到他的声音。 　　就像闹鬼一样。 　　伏燕栩跟我说：“我有事找你。 第07章 　　其实认真说来，我大可不必出去。 　　毕竟我和伏燕栩的关系谈不上有多好，这种夜黑风高、左右无人的时刻，我们这般私会，岂不是心里有鬼。 　　可我靠在床头思考许久，还是决定出去走走。 　　虽然陪我走走的人挺不要脸。 　　但架不住小单间里的孤独寂寞侵袭着我。 　　总之我打开了门。 　　伏燕栩这段时间，大概没少在这附近踩点。 　　因为他带我走的路，全都是摄像头拍不到的路，他带我去的地方，都是我没见过的地方，最关键的是，他每次都恰到好处避开了其他没下班的工作人员，其反侦察意识令我略有些欣赏。 　　他来做个明星实在是屈才了，他不该来娱乐公司。 　　他该去为民除害。 　　然后伏燕栩停下了脚步。 　　他带我来的这个地方，风景其实还不错。 　　以本总裁挑剔的眼光来看，这里有山有水有小桥，有绿树有红花，是大雅之中有大俗，大俗之中藏大雅。 　　配合着不知道哪儿的露天KTV飘来的跑调歌声，不由让我想吟诗一首，又想说些柴米油盐酱醋茶。 　　他挑的地方不错。我更欣赏了些。 　　伏燕栩就对我说：“你什么时候和沈总好上的？” 　　我嗤笑一声。 　　我想，我大错特错。所谓的欣赏，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看着有，其实没有。尤其是他这句话一出，别说欣赏了，心伤才更多。 　　我心中倍感疑惑，难道我就这么像一个会被潜规则的人？ 　　我不想开口。 　　伏燕栩又问我：“沈总看上你什么了？他怎么就把你潜了？” 　　这语气落在耳中，想来是十二万分遗憾被潜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不，我没有被潜。 　　我感觉我被他带跑了思绪。 　　我不由发问：“我看起来很像是被潜的人吗？” 　　我这句话难得唤回了伏燕栩脱缰而走的良知。 　　他认认真真看了我许久，再摇了摇头。 　　伏燕栩说：“说真的，你长得挺不错的，哪怕不走这条路，你也能大火特火。” 　　这话说得总算像那么一句人话。 　　我略感欣慰。 　　伏燕栩紧接着又来了句：“所以听我一句劝，别让沈总潜了，你说你什么都不差，非得玩潜规则做什么。” 　　当时夜色迷蒙，小桥流水，歌声悠悠。 　　他这话一出，水也不流了，歌也不唱了，四周偶尔叫唤的蝈蝈儿也不吭声了。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如果这不是个法治社会，我真的会一脚把他踹进河。 　　第二天我和伏燕栩的相见气氛就更尴尬了些。 　　无它，只不过是昨天夜里谈心，最终结局是不出意外的不欢而散。 　　他和我可能八字相冲，注定不合。 　　以至于当任务开始安排他来画画，我来演戏的时候，我们又重演了那天的场景。 　　不同的是他捡东西捡到我的地盘，我毫不犹豫。 　　我拽住他就要把他砍了。 　　别问，问就是我演的杀手，我没有感情。 　　只可惜旁边的工作人员见状，一个个花容失色向我奔来。 　　这种情况他们的台词应该是“刀下留人”。 　　结果跑到第一的工作人员率先抵达我面前，这一瞬间，他愣了愣，左看右看，发现别人都在后边龟速前行，他迟疑了片刻，不留痕迹往后一退。 　　接下来的事情十分震撼。 　　一大堆人像是隔了条银河跨不过来。他们站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我的道具唐刀贴在伏燕栩的颈侧，还特别情真意切地伸手，说：“别别别！” 　　我说真的。 　　他们但凡有一个人冲过来，我也不至于不会松手。 　　当天夜里秘书主动给我打了个电话。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什么时候给他加薪。 　　按照他的说法，这两天他夜观天象，觉得所有的星宿组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钱字，他突然大彻大悟，他原是如此缺钱，所以不得不遵循天意来找我要钱。 　　我听罢，感叹道：“你这编故事的水平是越来越厉害了。” 　　秘书谦虚了两句，又旧事重提他的加薪。 　　我说暂时不必太急。 　　可秘书实在是忍无可忍，只能哽咽着告诉我，他家三天两头押他去相亲。 　　我说这可是个好事，至少还有人愿意和你相亲。 　　秘书说不太行，他委婉的告诉我，对于想认我大哥做爹这件事，他还是没有死心。 　　我听在耳里，飞速挂机。 第08章 　　第三天难得有个集体任务。 　　具体是谁拍脑门儿想出来的，我不得而知。 　　这任务讲究一个自寻死路。 　　十二个人两个队，每队一个假卧底一个真卧底，真卧底要做坏事让自己这边不能赢，假卧底要假装做坏事帮真卧底挡枪，还得赢，还要尽量让别人投票自己是真卧底。 　　总的来说，就是自寻死路的游戏。 　　因为我抽到了真卧底。 　　但这其实并不能影响到我。 　　本总裁好歹是个商业奇才，我动脑的时间比他们睡觉的时间都多，这等游戏只能说是随便玩玩儿，认真起来我怕他们承受不起。 　　我幽幽叹气，拿着任务指示书开始踏上漫长的寻物之旅。 　　可我只是一个真卧底而已。 　　所以我完全不用真的去找，只要走走停停，看看风景，再欣赏别的队员在提示里晃来晃去，急得脸色都上火。 　　我相当清闲。 　　我清闲到靠在栏杆上看一位刚出道的小鲜肉嚎啕大哭。 　　他直说自己看不懂这上面的提示。 　　工作人员大概是很吃这一套，男的女的都开始母爱泛滥，争先恐后给他提示正确方向。 　　他立刻破涕为笑。 　　另一边也是个刚出道的小鲜肉，他虽然没能看懂，但他也没有嚎啕大哭以此获得场外提示——他自暴自弃了。 　　于是嚎啕的人成了他的助理。 　　助理就在一米线外不停给他加油打气，嚎着嚎着就打了个哈欠。 　　我看在眼里，有些忧虑。 　　虽然这个娱乐公司不过是本总裁随便玩玩儿，但这种水平是不是太拉低我其余企业的素质？ 　　我叹着气准备继续去视察别的小明星。 　　一转头，伏燕栩离我不近不远的站着，大概是和我的视线莫名其妙相对了，他也靠在了栏杆上。 　　阳光分明正好，他却落在阴影里。 　　值得肯定的是，虽然这些小明星一个赛一个看不懂提示，但他们还是充分利用了自己的优势，以此来获取场外工作人员的提示。 　　正所谓有人卖萌有人哭，有人耍酷有人疯，能在镜头前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并加以发挥，对他们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有个问题。 　　我在这里看了多久的戏，伏燕栩就在我旁边靠了多久的栏杆。 　　起初我以为只是巧合。 　　后来我发现大概不是，他应该是又想和我进行什么故事。 　　但我不想，我起身就要离开。 　　伏燕栩毫无意外地跟了上来。 　　我走他走，我停他停，就连我在街边买个饮料，他也跟上来忍痛花了两块钱买矿泉水。 　　我看他过得如此捉襟见肘，想到他好歹也是我公司签下的艺人，总不能被我所害。是以我好心好意提醒：“别跟着我。” 　　真的，毕竟任何人和我同框，都必被后期一剪没。 　　可伏燕栩听不懂我的言外之意，品不出我的弦外之音。 　　他非要跟着我，还附带一句简短的“哦”，以此来表示他对我的好心好意，是如此不放在眼里。 　　我叹了口气，跟着提示准备去他们的必经之路埋伏一二。 　　伏燕栩就也还是跟了过来。 　　我不得不再次提醒：“别怪我没跟你说，离我远点儿。” 　　伏燕栩淡淡回应：“我怀疑你是卧底。” 　　是，你怀疑得不错。但重点是你这么跟着我，这场卧底任务大概你后期一个镜头都赚不到，你是不是自讨没趣？ 　　我无话可说，只能摇头道了句“随你。” 　　然后我正大光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开始布置陷阱。 　　离谱的是，伏燕栩还真就这么看着我布置陷阱。 　　他还提醒我哪个陷阱加上哪个陷阱会有连锁反应，能有一套绝佳combo而且效果可观。 　　我不由发问：“你是假卧底？” 　　伏燕栩点了点头。 　　我隐约觉察到他想做点儿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我到底没有问他的具体想法。毕竟他不阻止我，我也懒得阻止他，大家虽然有真假之分，但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同盟，都是要做坏事的人。 　　只放到第四个陷阱时我主动邀请：“搭把手，这个道具比较沉。” 　　伏燕栩没吭声，却也迈步而来，伸手为我抬了下这件厚重的道具。 　　他一边抬一边低声冷嘲：“你这都搬不动，沈总怎么还潜你？” 　　这件事看来是过不去了。 　　我当时就把手一松。 　　伏燕栩险些一头扎进道具陷阱里。 第09章 　　等到所有陷阱布置完毕，我一个真卧底，他一个假卧底，居然相当和谐躲在一边等别人来踩陷阱。 　　简单来说，别的队员各个心怀鬼胎，分明彼此都是队友，但他们谁也不肯相信，哪怕别人说了正确答案，他们也非要在镜头前卖个萌耍个帅才算安心。他们不相信队友，只相信场外随时都会变心的工作人员。 　　以至于当他们所有人陆陆续续拿到正确答案的时候，我已经猜出来他们必然会走这条路找到第一个任务物品。 　　有时聪明的人就是会活得比旁人辛苦一些。 　　因为我承受了太多思想高度的沉重。而他们没有高度，只有凹度。 　　趁着时间充裕，风光正好，后期必然会剪掉我和伏燕栩的同框，是以我十分有闲情逸致问他：“你是不是想黑吃黑？” 　　伏燕栩侧头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思考片刻，终究还是觉得要为公司艺人指点迷津。 　　我对他说：“虽然你的想法不错，但你想要被票成真卧底，你需要主动去给他们带路。” 　　结果伏燕栩这厮完全不在乎我的提醒。 　　我说他要去带路，他笑我不懂节目。 　　他跟我说：“我就要躲在这里，等他们踩中了陷阱我再出去背锅。你不懂，观众就爱看这种。” 　　我皮笑肉不笑，淡淡道了句：“你还挺有经验。” 　　“没有，”伏燕栩说，“我以前参加过很多节目，表现得太好，观众会觉得你格局太大，有时适当笨一些，会好很多。” 　　说得似乎有那么点儿道理。 　　但我觉得这不是适当笨一些，而是适当的暴露自己的真实水平。 　　虽说如此，我也没有吭声拆他的台。 　　伏燕栩就对我说：“你看我过得这么心酸，有没有几分同情？” 　　我一时不知他想说点儿什么，只能笑笑不作回应。 　　伏燕栩便悠悠继续：“既然这样，不如你把我介绍给沈总吧，我不介意和你分享他，只要是沈总，我其实都还可以。” 　　我不由感叹：“你说的话对不起你的脸。” 　　实不相瞒，如果不是节目还在继续，任务还没完成，我和伏燕栩接下来的剧情就该是再次不欢而散，他和我各走各的路，道不同就分道扬镳。 　　但可惜任务还没结束。 　　我们只能在这场交谈之后彼此沉默。 　　沉默了几分钟，我突然发问：“你说这些话就不怕被录到？” 　　伏燕栩相当坦然地告诉我：“我比别的人都要糊，节目组不会专门来拍我。” 　　活得竟有些太过清醒。 　　可这真不一定，我对伏燕栩说，正所谓负负得正，你糊我也糊，他们兴许就喜欢拍我俩在这儿谈心。 　　伏燕栩稍稍有些白了脸色，但只是片刻。 　　他说：“如果我对镜头不是那么熟悉，兴许我就真的信了。” 　　我想了想，倒也合情合理。 　　作为全场唯一真卧底，我想我的所作所为完全正确。 　　我很有耐心等了二十来分钟把他们等到，又等了五分钟看他们讨论。 　　对于到底要不要通过这里，他们的想法分为两种。 　　一种是说根据提示必须要走，一种是说提示也可能是假的。 　　总之双方僵持许久，互不相让，更有人搬了两张桌子，分别坐下来展开了声势激烈的辩论赛。 　　就是没什么用。 　　因为想赢就必须走这里，急着下班的工作人员更是恨不得把提示扔进场。 　　只可惜想下班是不能下班了。 　　我靠在角落里的箱子上打了个哈欠。 　　这群小明星心里知道往前走是唯一的选择，但总要为了节目贡献冲突点。没有台本却还要自行发挥，彼此又争论了两分钟，最后是全场糊得最轻的那位拍了板。 　　我有些感叹，即使大家都很糊，还是会不由自主选择最不糊的那位巴结。 　　真不至于。 　　不过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一个盼着他们输掉的真卧底而已。 　　他们也就在决定后气势汹汹踏上了第一个陷阱。 　　然后就被解开机关的沙包从背后踹了一脚，齐齐栽进面前的泡沫圈里。 　　这一套陷阱的combo还的确有模有样，他们先是被沙包踹倒，又栽进泡沫圈里站不起来，头顶的泡沫巨锤又落下来敲他们的脑袋，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都只剩下他们呜呜哇哇的惊叫声。 　　还伴随着工作人员在旁边兴奋的计数。 　　每一个尾音都透出快点儿下班想要吃饭的激动之情。 　　而我和伏燕栩，一动不动。 　　直到最后一位被判定生命值归零，伏燕栩才施施然走了出去。 　　面对另外四个队友的震惊目光，他神情平静，点了点头，就这么完美绕过每一个陷阱，在终点开启了正确的机关，拿到了第一个任务道具。 　　背锅背得恰到好处。 　　我转身从另一侧的楼梯下了楼，和他在第二个任务地点狭路相逢。 　　伏燕栩至始至终神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他大概知道我猜准了他的想法。 　　但他这么冷冷淡淡，竟也让我感觉有些好看。 　　真的，我从心底觉得，他只要肯闭嘴，那张脸就足够欺骗很多人。 　　但我没有心。 　　伏燕栩说：“现在只剩下你和我，那就是我们的比赛了。” 　　我没有应声。 　　伏燕栩便转身在工作人员手里拿了两份新的提示。 　　他走向我，将属于我的那份资料放到我手中。 　　错身的时候，他在我耳边特别轻的说：“我一定会赢。” 　　我笑了笑。 　　我回答他：“朋友，你胜负欲很强啊。” 第010章 　　没有办法，伏燕栩已经单方面把我认成了他的情敌。 　　他非要和我比赛谁最先拿到第二个道具决定胜利，我就算拒绝也是徒劳。所以我干脆就没有拒绝。 　　但我也没有同意。 　　只我不说话也算是种默认，即使伏燕栩压根儿没想过要我同意。 　　彼此毫无默契的互相确认之后，伏燕栩率先开始他的漫长解谜之旅。 　　不像我，我看完洋洋洒洒的二十个提示，就已经放弃了寻找道具。 　　但伏燕栩很认真。 　　我坐在旁边喝饮料。第一杯的时候，他出去找了半个小时。 　　第二杯的时候，他出去找了二十分钟。 　　第三杯的时候，他走过来问我：“你猜到了？” 　　我说我没有。 　　他大概想打我，但碍于摄像机一直开着，他只能忍气吞声。 　　等第三杯彻底见了底，我在伏燕栩出门之后跟着走了出去。 　　既然他如此想要和我一决胜负。 　　那我配合配合也不是不行。 　　就是可惜了，他表现得再好，也会因为和我的同框而被一剪没。 　　简直是白费心思，浪费时间。 　　我有些感叹，掸开纸张多看了几分钟满页的提示。 　　什么叫绿色之下，灰岩旁边？ 　　什么是红墙所在，它之所在？ 　　最离谱的是这一句：你能在里面见到你最爱之人的模样。 　　我看了看场外扛着各种道具的工作人员。 　　他们接收到我的目光，连连对我摇头。 　　也许是以为我在找他们索要情报，实际上，我只是想问，他们是不是玄幻小说看多了，满脑子都想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开始按照我能理解的几个提示寻找道具。 　　秘书的秘书，我现在的助理，不如就叫她小风。 　　她在一米线外为我摇起了荧光棒。 　　我看得有些感动，大概半分钟后，她的荧光棒就被没收了。 　　话说回来，在寻找道具的路上，我和伏燕栩几次撞见。 　　我一贯是很有风度的人，很在乎自己的形象，所以哪怕我怀疑道具在鸟窝里，我也不会去爬树掏鸟窝。 　　但伏燕栩会。 　　他的胜负心实在太强，驱使他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去掏了两回鸟窝。 　　我也怀疑过道具是不是被埋进了土里。 　　但我十指白皙，什么都不沾，一看就是大富人家的贵公子，挖土这种事儿完全不符合我。我也就站在旁边等他过来挖土。 　　伏燕栩还真的来了。 　　他勤勤恳恳跪在地上挖土，先是用小铲子，后是用小锄头，最后他可能是被逼急了，申请场外给他开个挖掘机过来。 　　工作人员吓得不行，连连摇头，劝道：“相信我，道具真不在土里。” 　　这才算勉强为我们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至于我究竟做了什么。 　　我在旁边给伏燕栩无声加油。 　　这场寻物之旅大概寻了有六个钟头。 　　我们寻到了天黑，星星有了，月亮也出来了，节目组都开始给我们开大灯打光了。最关键的是，一直在旁边看全程的导演也开始打哈欠了。 　　但今日事今日毕，今天要完成的任务就得今天完成，哪怕离十二点只剩一秒钟，也要认真投入进这个离谱的任务。 　　尤其是伏燕栩。 　　他认真而细致地尝试，哪怕每次答案都是错误，他仍然很坚持继续寻找，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可能，固执又坚决。 　　他的确是个非常认真的人。我仅说我见到的。 　　节目组不会如同第一个任务道具那样不断提示，他也完全没有去尝试过让工作人员给他什么提示。 　　他认准了要和我决出一个胜负，也就只想用自己的方式获胜。 　　谈不上这样的性格是好是坏。 　　对于我这种唯利是图的商人而言，太过固执就意味着容易输，输了就会吃亏，吃亏的人得到的利益通常更少，所以这类人一贯不在我喜欢的范围之内。 　　但我很欣赏这份固执。 　　他纯粹想要赢我，所以用自己能想到的方式去赢我。 　　他不曾想过借用谁的力量，也不曾考虑投机取巧。他想赢我，就要以自己认可的方式来行动。 　　即使他在这儿孤军奋战寻找了六个小时。 　　我在旁边都看累了，他还没有累。 　　我打了个哈欠，掸开纸张，借着灯光又多看了几个来回。 　　这些提示也许有真有假，但试了六个小时都没试出来，可见节目组出这个主意的人应该被我开除。 　　我幽幽感叹，顺着石子路一直往前，莫名就走到了那夜伏燕栩带我来的地方。 　　小桥流水没有人家，KTV的跑调歌声还是那么个风格。 　　我站在桥上，往栏杆上一靠。 　　我看风景真好，夜色太美。伏燕栩就在旁边试着搬石头。 　　我难得心生不忍，我说：“别搬了，过来吹吹风，休息休息。” 　　伏燕栩不肯搭理。 　　我只得打着哈欠看桥下的流水。 　　还别说，夜里水上映的都是些星星月亮，水光就似在星月的交映下化作一片莹白。 　　等等。 　　我抬头一看。 　　这周围绿树参天，崎岖灰岩，亭后一面有些脱色的红墙。 　　再仔细想想。 　　怪道不得能看到自己最爱的人。 　　这世上谁不爱自己，往水里一照，看到的当然是自己最爱的人。 　　我不由拍案叫绝。 　　可惜没有案，只有栏杆。 　　我没有迟疑，转头叫住了即将准备拔树的伏燕栩。 　　我说大概道具就在这里。 　　伏燕栩倒也没说不信，他走过来认真听了我的解释。 　　我道：“现在的问题是，我确认就是这里，但道具到底会被藏在哪里？” 　　伏燕栩想了想，他对我说，没有更多的时间拖下去了。 　　说完就翻过桥跳了下去。 第011章 　　伏燕栩这一跳，几乎往我心上砸了个大坑。 　　我根本没有任何伸手阻拦他的时间，在他说跳就跳的刹那，我唯一能做出反应的，就是不忍下观地蒙住了眼。 　　只听“噗通”一声，节目组里齐齐沉默了好几秒，才像被拧了开关一样吵了起来。 　　而我站在桥上，不过匆匆瞥到伏燕栩的背影。那一刻，说句没有心的心里话，我是真的挺佩服他。 　　年轻人胜负心太强，居然轻易就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这要是放在工作上，那一定能成为我公司里的十佳员工。 　　可惜他不是。 　　但这般拼命的架势万幸是值得的。 　　伏燕栩还真在水底捞到了最后的通关道具。 　　他这样手握道具，那这场任务也就走到了结束的时候，只要其他人投票决定出谁是真卧底，谁是假卧底，结果宣布之后，大家就能安安心心下班。 　　问题在于，我转头看了眼安排任务的工作人员，我很想问他，道具藏在这里，是不是每个猜出来的人都得去水里泡泡？ 　　他大概是看懂了我的问题。 　　他委婉地伸手，给我指了指放在一边的捕虫网。 　　我欲言又止，再看向浑身湿透唇色发白的伏燕栩时，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还是该说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干脆选择了沉默，在旁边等着其余队员赶来进行最终的投票。 　　至于伏燕栩，从他跳水里到回到岸上，再到他发着抖站在我身旁，整个过程我就没见过他的助理来嘘寒问暖一下。 　　如果我和他是不解之仇，那我定然要趁机落井下石。 　　但我不是，我相当大度。 　　我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还让小风助理赶紧带他去换身衣服。 　　小风迟疑了一会儿。 　　她羞红着脸跟我说：“这不太好吧。” 　　我叹了口气：“他手又没断，需要你帮他脱吗？” 　　比起小风的没有情商，伏燕栩本人倒是很解风情。 　　他没有婉拒我的一片好心，反而偏着头看了我片刻，最终轻声道了句：“谢谢。” 　　我就没什么风情可解。我说大可不必。 　　伏燕栩就又说：“可我不想换。” 　　我如果脾气差点儿，随口就该回一句你爱换不换，死一边儿去。 　　但我沈遇音何许人也。 　　我是身家万亿的总裁，从出生到现在，每天学的都是如何做一个有风度、有深度、有气度的男人。 　　是以我只笑了笑，道：”冷死你。“ 　　也许是我说出这三个字时声音太好听，语气太迷人，姿势太靓丽。 　　总之伏燕栩听罢，竟点头说“言之有理”。 　　然后二话不说把通关道具交到了小风的手里。 　　我淡淡道：“她是我助理。” 　　伏燕栩答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你们还能偷梁换柱不成？” 　　说得不错，我暗自点头。这般文化造诣，也不枉来我公司历练过几回合。 　　就是问题还是有些严重。 　　现在是晚上。 　　我在伏燕栩转身离去时轻声提醒。 　　这场任务原本定下的时间应该相当贴合实际，无奈我和伏燕栩两个人都更追求刺激。 　　以至于本来四个小时的流程被我们玩到了天黑。 　　他还想黑吃黑。 　　如此漫长的游戏流程走到这里，先被判出局的四位队友早已回到小单间睡了一觉。是以当游戏结束，只等着他们前来投票时，我和伏燕栩在风里多等了十分钟，就为了等他们穿衣服。 　　“早知如此，你就该沐浴之后再来。”我对着伏燕栩心生同情。 　　伏燕栩没吭声，摇了摇头表示不太在意。 　　这场游戏的结局也完全不出我所料。 　　伏燕栩用稀烂的背锅方式背好了锅，对于他是真卧底这件事，大家深信不疑，几乎全票通过。 　　于是当工作人员宣布真卧底是我的时候，他们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一脸困惑地望着我，不断询问工作人员有没有搞错。 　　那必然是没有搞错。 　　正所谓最好的掩护就是让别人吸引仇恨，这一点，伏燕栩已经帮我做了个十成十。 　　要不是看在他拼命也要赢的份上，我其实赢这一局也是轻轻松松。 　　怪我，终究觉得这样固执的人也有些意思，难得放了回水。 　　最终答案揭晓时，伏燕栩以满分的骄人成绩获得了本场任务的第一名。 　　他一个假卧底，做到了拉最高的仇恨，坑最多的队友，还取得了游戏里的胜利。 　　他不仅应该为民除害，他还应该为国争光。 　　他怎么不去当个电竞选手。 　　这种心理战术，玩得是真的脏。 　　我略有感慨，转身就往我那毫无水准的小单间走去。 　　路上工作人员们哈欠连天，我听着也有些犯困。 　　只我回到走廊上，推门即将进屋的那瞬间，我听到有人在说话。 　　本总裁没什么听人墙角的陋习。 　　但我在话里听到了伏燕栩这三个字。 　　我皱了皱眉，试着仔细听听。 　　那边厢也不知道是哪位小明星在阴阳怪气：“长得丑还情商低，怪不得比我还糊。” 　　这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语，让我不由陷入沉思。 　　你配撩我吗 第012章 　　隔天夜里我正在小单间里打游戏。 　　奋战在黄沙之中、天空之上，进能枪挑黄龙，退能立地成佛，只可叹如今世道全息模式还差一两年才能公测，是我花钱也买不到的快乐。 　　这让我在人群中七进七出时，还感觉到有一些落寞。 　　没错。 　　今天的夜晚与昨天的夜晚完全相同，人类的悲欢并不共通。 　　一周的比赛环节已然结束，今夜他们吵吵闹闹要去外边儿潇洒一回。 　　于是连带着所有工作人员，都跟着这群小明星走了个干干净净。 　　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孤独的小单间里，玩着看似不孤独的游戏。 　　唉，我开始想念我的豪华大别墅。 　　不是说在那儿有管家可以陪我聊天，秘书能找我加班。 　　事实是别墅里的屏幕超大的，很适合我躺在沙发上玩游戏。 　　我轻声叹息，随手点了旁边穿得花里胡哨的玩家PK。 　　正战得难舍难分、你侬我侬之时，小风突然在我背后发出了声音。 　　她跟我说：“沈总，有问题。” 　　这声音来得突然，我下意识就按着对面的玩家打了一顿。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飘飞的黄沙里，对面的血条见了底，而我，执着唐刀，傲立在残阳之中，衣袂飘飘，仙气依然。 　　谁也不知道，在现实里的本总裁，差点被自己助理这一声给送走。 　　我捂着心口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问：“你想说什么？” 　　小风根本没有发现本总裁的心如擂鼓。 　　她的情商太低了，我得找个时间扣她工资。我暗下决心。 　　她对我说：“沈总，伏燕栩的房门没关。” 　　他的房门没关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问。 　　难道他发现我其实才是沈总，故意留门让我去潜规则？ 　　我如此发问，小风就一言难尽看我。 　　可能她不理解身为豪门圈公认的钻石单身花美男，我怎么满脑子都是潜规则。 　　不要问，问就是被伏燕栩带偏了。 　　我幽幽长叹。 　　小风说：“可是他们都走了，伏燕栩的门怎么会还开着？” 　　问得好。 　　为什么不能是他忘关了？ 　　毕竟他会做出这种事也不让我意外。 　　小风却摇了摇头。 　　小风道：“其实……沈总，我是看到他的助理跟他们一起出去了，但没看到伏燕栩。” 　　我心底一动。 　　难道那天那位阴阳怪气的小明星，已对伏燕栩痛下狠手？ 　　我坐不住了，我伸出手去，对小风说：“扶我起来，我去看看。” 　　伏燕栩住的小单间和我的隔了两条走廊。 　　他就住在走廊的尽头，外面的灯居然比我那边的还要昏暗，乍一看，这里仿佛是个年久失修的楼房。 　　小风一边领路一边抱怨。 　　从这里的环境抱怨到小单间的狭窄，再抱怨到那些小明星还喜欢使唤她。 　　我问是什么样的使唤。 　　小风怒气冲冲，她跟我说：“沈总，在公司的时候，也就齐秘书会给我安排工作，别人让我帮忙都说得客客气气的，他们倒好，喊我都是喊喂。” 　　我说那大概是他们不知道你叫什么。 　　小风听了倒是更生气了，她说：“我说了！我说，第一，我不叫喂，第二，我叫尹风，第三，我不是你们的助理。” 　　他们听了还要使唤你？我问。 　　小风停下脚步，转头满眼泪光地看着我。 　　小风哽咽道：“那可不！他们说他们将来不是做影帝就是做影后，不是流量巨星，就是人见人爱小鲜肉，使唤我是他们给我面子。” 　　我不由感叹，我不过是来这种节目体验一下生活，怎么到最后生活没体验到，只体验到了勾心斗角？ 　　更关键的是，这种勾心斗角放我眼里都不过是雕虫小技。 　　根本不是我一合之敌。 　　但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想到小风毕竟是我秘书的秘书，虽然现在做了我的助理，但原本也是公司里的得力员工，若她跟着我体验生活却受尽苦楚，如此忍辱负重，那我将来还如何在公司里振臂一呼便有人不计后果？ 　　思及此，我对小风许诺：“给你加薪。” 　　得到加薪许可的小风终究破涕为笑。 　　她先是吹嘘一句“沈总就是沈总”，再是侧面吹嘘“齐秘书一直都说您是他见过最好的上司”，最后还意犹未尽吹了句“能和沈总体验生活，是我的福气”。不是我说，她用词之浮夸，语气之诚恳，若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总裁，也许我就信了她打从心底佩服我。 　　但我不是。我这万亿身家，虽然天生的占了一半，但更多的还是我自己挣来的。 　　她那叫佩服我吗？不，她佩服我的钱，她肤浅。 　　可我就喜欢员工这么肤浅。 　　谈钱伤感情，没感情的时候就应该合理合适地谈钱。 　　谁不喜欢钱？我这么多钱，我也喜欢钱。 　　虽然小风这样太过肤浅，但我欣赏她这般直白热烈的肤浅。 　　我很有些欣慰她的情商稍微涨了几点。 　　只是这种欣慰，在她一把推开伏燕栩房间的大门，高喊着：“有人在吗！”的时候，让我品出了点儿烂泥扶不上墙的心酸感。 　　我扶额长叹。 　　小风却突然惊叫：“哎呀——” 第013章 　　说真的，她刚刚才在我奋战时差点儿把我送走，这次又故技重施，害得我险些一头撞上门框。 　　我心想不过是赢了一场游戏，不至于让旁人痛下狠手，将这么个自家的娱乐活动变成凶案现场。 　　但听她这个反应，我隐约感觉大事不妙。 　　幸好她还记得补上一句给我定心。 　　小风说：“哦……他只是睡着了。” 　　这短暂一句，不知为何，我听出些许遗憾的语气。 　　我靠在门框上越过她的肩膀去看，只见到窄窄的床上放着一大包行李，周围除了书桌上堆了小山高般厚的书，别的地方可谓是光洁如新、一尘不染。 　　我看在眼里，有心想说这伏燕栩还挺爱学习，转眼想到自己小单间里那个才买的电脑，我觉得我应该嘲笑他不懂得生活。 　　不过人是睡着了，我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且完全没必要说。 　　我跟小风说：“既然是睡着了，那我们走吧，没什么事。” 　　小风却没有动。 　　她看了伏燕栩片刻，然后缓缓伸出了手。 　　她将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 　　然后她十分兴奋地同我讲：“沈总，他发烧了！” 　　你大可不必如此激动。我的声音在她的兴奋里显得有些柔弱。 　　小风连忙让开了站在旁边，满脸期待地看着我。 　　她说：“沈总，他发烧了，好烫的！” 　　我走近了，迟疑了那么一会儿，还是选择坐了下来，就坐在床边。 　　我先是看了看小风，又低头去看伏燕栩明显有些发红的脸。 　　我叹息道：“那你还不去买退烧药，我是观音托世，在这儿看着他就能退烧？” 　　小风是连蹦带跳冲出了房间，临走前还呼呼哈哈笑了一阵。 　　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我也不想了解她究竟在伏燕栩生病的这个条件下，品到了什么令她兴奋的故事。 　　总之我看着伏燕栩的脸，不免又叹了口气。 　　想了想，我伸手也用手背去试了下他额上的温度。 　　的确挺烫。 　　本着好歹是公司员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良好心态，我又起身给他挑了张毛巾，打湿拧好后贴在他额上，又坐了下来。 　　说真的，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没人在我眼前生过病发过烧，就算有，他们的第一反应也是请假。 　　我哪儿见过这阵仗。 　　真是命运无常。 　　分明这厮最不对我脾气合我胃口，他还想和我潜规则。 　　我想到这里，恨铁不成钢。 　　这厮肯为了赢下游戏，获得任务奖励，二话不说跳进水里捞道具，还强撑着在冷风里站了半个多小时。他要是不生病，他必然练了金刚不坏神功。 　　他要是对自己的工作有这种任务那么上心，他分明不用糊到现在这种地步，还得靠着蹭别人的车出去。 　　最关键的是，他但凡多求上进一些，也不至于天天念着潜规则。 　　我越想越是这么个道理。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沈遇音。 　　他虽长得帅身材好，脾气棒性格妙，声音好听家有万亿，再怎么说他也是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都得不到的男人。 　　正所谓感情也要讲究门当户对，你连一万都没有，你追他有什么用。 　　也许我该试着用沈总的身份劝劝他。 　　多工作，多赚钱，当你拥有了十万的时候，你想拥有百万，拥有百万的时候，你想拥有千万，如此类推下去，当你有钱到了一定境界，粉丝无数之时，你就会忘记沈总是个什么人。 　　我暗下决定，干脆就掏出手机开始编辑信息。 　　说时迟那时快，伏燕栩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铃声居然是我常用的那款。 　　我本来也没想接起这个电话，是以我听了会儿，就干脆找了个地方靠墙坐着，继续编辑我的醒世格言，劝诫之语。 　　那边厢就响了一次又一次。 　　我听得不爽，走过去接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倒是先开口吼了过来：“伏燕栩，你能耐了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我没吭声。 　　电话那边是个男人，听声音估计身体挺健康的，中气十足，声音极大。 　　他先是质问了几句，然后道：“我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也甭管你还有什么事要做！叶总说要见你，你马上给我收拾收拾过来！” 　　我随口发问：“叶总是谁？” 　　“什么叶总是谁！”对面语气相当不耐，“伏燕栩我警告你啊，这是我好不容易给你找到的机会，你要是不想一糊到底，就赶紧过来和叶总聊聊天，我跟你说，人叶总可等你好久了，你自己最好掂量掂量，你——” 　　我漫不经心听到现在，转眼一看，伏燕栩已然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我干脆将手机递了过去。 　　伏燕栩没睡太清醒，脸色还是有些发红。真要说贴心，我应该帮他回绝这莫名其妙的命令。但我想，到底是他的生活，他爱怎么过怎么过。 　　总之他敢去我就敢炒他鱿鱼。 　　伏燕栩接过去静静听了两分钟，他开口道：“我不去。” 　　声音居然听不出半点儿疲惫。 　　对面应该又吼了起来。 　　毕竟我离他还有一点儿距离，竟也能将对面的言语听个七八分清楚。 　　但关键还是这屋子太小了。 　　下次办这种活动，一定要买更大的场地。 　　这种水平风格完全不符合我，显得我好像很缺钱一样。我痛心不已。 　　然后我听到伏燕栩在说：“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去。叶总？叶总是哪位？他爱来不来，关我什么事。” 　　这几句话之后，他神情平静地抢先挂断了电话。 　　我叹为观止。 　　这厮还挺有魄力。 　　两分钟后，小风拿着退烧药冲了进来。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伏燕栩。 　　她把退烧药放在了桌上，往后走了两步，把小单间的门“砰”一声关上，只留下我和伏燕栩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隔着门劝道：“下次关门不用自己配音。” 第014章 　　只话说回来，现在夜色深深，一间小房，我和伏燕栩，孤男寡男，气氛一时有些古怪。还好——我眼疾手快。 　　我走过去给退烧药开了封，随手就将它甩到伏燕栩的怀中。 　　伏燕栩第二次同我说了句“谢谢”。 　　我也第二次回复他大可不必，我只是听助理说你这里门没关，所以来看看，正巧撞到你生病。 　　伏燕栩就笑了笑，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又特别艰难地下了床去给自己倒水，最后颤抖着手把药送进了嘴里，再就着水一并吞下。 　　我在旁边观看了所有的过程，委婉表示：“你是发烧，不是快死了，不必演得这么严重。” 　　伏燕栩顿了片刻，转身走回床时，步伐就快上了许多。 　　然后他靠在了床头，我靠在了墙边，我们隔着两把椅子遥遥相望。 　　说真的。 　　我这人挑剔是挑剔，但对于欣赏美一贯非常有发言权。 　　伏燕栩是长得挺好看的。可惜他成天都盼着潜规则。 　　我们彼此沉默。 　　这般气氛僵持了大概几分钟，我先打破了沉默，提问道：“刚刚那个电话，是你经纪人打过来的？” 　　伏燕栩点了点头。 　　果然与我所想相同。我深感自己看过的套路太多，已然烂熟于心。 　　伏燕栩又道：“他做我经纪人很长一段时间了，上次被记者拍到他给手底下的艺人介绍金主——” 　　一句未尽的话停在此处，伏燕栩笑了声，继续道：“那次闹得挺大的。他多年的名声算是毁干净了，不过他在圈儿里人缘不错，也花了大价钱平息流言，所以现在几乎没几个人还记得他做这种事儿了。” 　　“可我记得清清楚楚，”伏燕栩说，“因为身为他手底下的艺人，我一点儿也不清白。” 　　这绝对是话里有话。 　　我看着伏燕栩脸上未褪尽的笑容，根据多年混迹商场的经验，我几乎瞬间读懂了那段话背后的深意。 　　我静了片刻，问他：“那你没想过转去别的经纪人手下？” 　　“别的经纪人？”伏燕栩这次几乎是自嘲般地笑，“圈儿里知道这事的人，都知道我是他手底下的艺人，谁还敢收我？我跟他一起，能干净到哪儿去？” 　　我劝道：“总得试试。难不成一辈子就这么拖着？” 　　伏燕栩摇了摇头。 　　按照他的意思，他对这圈子里的经纪人都已谈不上太多信任，更对记者狗仔有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而他经过这些故事之后深知，越想随心所欲走自己的路，那条路就越是布满荆棘。 　　我看不下去他这种近似于自暴自弃的想法。 　　我说：“依你的水平，其实有很多好路可以走，不必要为了一些流言就伤害自己。每个人的看法都不相同，只要你问心无愧，做到了自己应做的事，那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太过在意。不过是他们不懂你也不够了解，错误并不在你的身上，而在每个人的偏见之中。” 　　伏燕栩有几分钟没有说话。 　　然后他看着我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道：“站着说话不腰疼，坐着说话腿不疼，你好歹是被沈总瞧上了，未来的路好走得很。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除非你也让沈总潜了我。他跟我说。 　　这厮属实是没救了，我嗤笑一声，直接起身拉开了房门，走出了屋。 　　小风就蹲在门边，估计没想到我会在这种时候出来，以至于这突然而然的相见，造成了她还捧着脸满是兴奋与激动，半点儿看不出正常人的情绪。 　　我问她：“你在做什么？” 　　小风诚惶诚恐地答：“我在随时准备救驾。” 　　我没和小风在伏燕栩的门口多留。 　　毕竟这地盘不是我的，站在这里你来我往聊几句都嫌坏了风水。 　　我只想赶紧走。 　　不过即将离开的时候，伏燕栩追了出来。 　　他问我：“你这份人情，我可以请你吃饭作为偿还吗？” 　　小风在旁边连连点头，恨不得连说三百句我愿意。 　　而我沉思了片刻，淡淡道：“给我买五杯芒果汁就行。” 　　小风震惊了。 　　伏燕栩反而相当平静。 　　他和我对视几秒后移开了视线，道了句：“可以。” 　　休息的第二天午后，我在自己房间的书桌上见到了五杯鲜榨的芒果汁。 　　某种意义上，我真的很想夸伏燕栩知情识趣。 　　他要是少说那么几个潜规则，也许我欣赏他的程度会更深一些。 　　我坐在书桌旁，谈不上什么闲情逸致，只是突然觉得有趣，所以拿出手机给这五杯芒果汁拍了张照。 　　小风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她先是告诉我公司最近的几个工作都圆满完成，不管是我们身为甲方还是我们身为乙方，双方的合作都相当顺利，对彼此都非常满意。尤其是齐秘书，为了这些工作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夫，费了好多好多心。 　　我点头表示记下了，会找时间给他加薪。 　　小风便看着桌上的芒果汁沉默了一会儿。 　　她问我：“沈总，您为什么不让伏燕栩请您吃饭？” 　　那自然不会是因为我嫌他没钱。 　　我可和别的有钱人不一样，吃的从不讲究山珍海味，我是什么好吃就愿意吃什么，哪怕是凉面我也乐意坐下来吃上两碗。 　　重点是—— 　　我告诉小风：“退烧药一共二十五元，五杯芒果汁也是二十五元，两相抵消，他不欠我，我不欠他，不必要为彼此增加更多的人情往来。” 第015章 　　第二周的比赛环节又回到了熟悉的单人作战。 　　还是跳舞唱歌演戏轮着来，其中夹杂着情商考验及台风测验，还有特别简短的反应力测试囊括其中，丰富到堪称复杂的环节背后，是令我也动容的敬业精神。 　　我不由感慨，他们为了做明星，除了拼，还是拼。 　　至于我。 　　我很明显是全场最不用功那位。 　　他们对我态度与对伏燕栩的态度如出一辙。对我是因为我太浪费名额，完全是属于滥竽充数的范围，对伏燕栩是因为他那场黑吃黑太精彩，得罪了全场人，而且现在分数最高，难免遭人记恨。 　　这种谁都想得通的简单问题，伏燕栩自然也不可能想不通。 　　是以他也很坦然。 　　最为此愤愤难平的就是小风。 　　我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对伏燕栩反而态度良好，要知道她的顶头上司，我，好像不是那么待见这位不求上进的员工。 　　但小风对此做出了我很能接受的解释。 　　小风说：“只有他没使唤我。” 　　我听罢，抬手想拍一拍她的肩膀，又顾忌着男女有别，还是作罢。 　　最后我道：“你的恨如此简单，你的爱也如此简单。” 　　小风答我：“沈总，我觉得做人还是纯粹点儿好。”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我的这位秘书的秘书，怎么突然就成了个哲学家。 　　我这一天抽到的项目是唱歌。 　　实不相瞒，我唱歌的水平和我赚钱的水平一样高，我很多特长都是彼此不相上下，总的来说，我是多方位发展的绝世强者，要是放在小说里，也该是让人望而兴叹的举世无双。 　　是这么个道理，所以我的这个任务完成得很快。 　　工作人员没想到我这个看似划水的人居然能如此表现完美，他们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小风也没想到我竟没有藏拙，而是实打实唱了一曲，她也眼眶红了。 　　她是急的。 　　她觉得我这样不隐藏自己的实力，会打击别的小明星。 　　我很欣慰她有这份关心他人的善意。 　　是以我跟她说：“那我们去看看别人水平如何。” 　　说做就做。 　　我当先去隔壁也抽到唱歌的小明星那儿旁听。 　　这小明星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就是那天隔着门在那儿阴阳怪气、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位奇人。 　　长得还算人模人样，皮肤也不差，嗓音尚可，歌声也勉勉强强。 　　他抽到的还是个抒情曲目，理应相当动人心扉。 　　但无奈他可能从小到大都是个单身，再不然就是天生缺少情感这个特质。 　　从他嘴里唱出来的抒情歌曲，竟然还是那么阴阳怪气。 　　我有些听不下去。 　　这水平，还怎么成为来年的歌王，他年的歌星，那一年的歌坛新秀？ 　　小风也深感不行。 　　她在旁边拍着马屁：“自从听了您的歌声，我才知道，这世界上真的有海妖。“ 　　我说算了吧，你这吹得我也不知道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 　　在这小明星隔壁的那位抽到了画画。 　　他先是在旁边猜了二十分钟的谜才找到绘画工具，又花了五分钟思考自己到底可以画些什么。他越想神情越复杂，最后干脆对着工作人员掉下了两行晶莹的泪。 　　我问小风这是什么意思。 　　小风肃然起敬：“不是我吹，这种路线吸妈妈粉特别多，男妈妈女妈妈都是好妈妈——还有——“ 　　我说行了，你说到这里就可以了，点到即止。 　　小风就没再多加描述。 　　再看那边厢，不愧是当代吸妈妈粉的萌系路线，他这般嘤嘤嘤哭了两声，眼泪流了几行，工作人员就有些抵挡不住要冲过去给他集思广益一回。 　　但他们的冲动只持续了两秒钟，还没来得及支撑他们喊出口就结束了。 　　因为这小明星装不下去了，他翻了个白眼。 　　我看在眼里，我更看不下去。 　　小风不愧是秘书的秘书，她察言观色的水平很有一套。 　　她当即就带着我去了隔壁。 　　好巧不巧，隔壁的小明星抽到的是演戏。 　　正所谓入戏共情，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扮演的方式可以多种多样，但对人物的理解一定要恰到好处，有自己的特色，又不偏离他们原有的轨道。 　　而这位小明星，他恰巧演的也是个大太监。 　　只可惜他的大太监除了那身衣服像太监，别的什么都不像。 　　虽说太监不完整，但好歹也算做过男人。 　　别的不说，至少性格习惯都得和男人沾点儿边才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更何况剧本上写得明明白白，这大太监素质或许不行，但绝对是个不脱裤子就看不出不完整的男人。 　　然而这小明星大概是不善此道，没想过当个演员。 　　他愣是把大太监演成了小宠妃。 　　勉勉强强和他搭戏念台词的皇帝，被他贴着抱了好几回。 　　我开始怀疑我这个娱乐公司签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我隐隐想把所有人都给炒了。 　　还是小风拉住了我。 　　她劝道：“您想想，为什么他们表现得这么差？是因为他们本来就糊啊！” 　　说得实在很有道理。 　　我一瞬想起公司里那些影帝影后，歌坛巨星，想起公司里新出道的几个摇钱树，心里稍稍舒服了点儿。 　　还好，至少只是糊的这群水平稀烂，我的公司还有救。 第016章 　　可我到底是对他们的水平不抱希望了。 　　也许糊对于他们而言，不是什么坏事，而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们就这水平还吸粉千万，那绝对是在降低我们公司的业务水平，完全缩小了我们想冲出世界走向宇宙的格局。 　　我有些庆幸，庆幸之后又有些惋惜。 　　他们虽然糊，却能被签进公司里，这背后到底该是有什么令人难解的隐情？ 　　思及此，我侧头对小风交代道：“联系齐秘书，今晚我要开个会。” 　　小风便点了点头。 　　她没有问我要开哪个公司的会，这一点，我很欣慰。 　　然后我听到她在说：“您终于打算给我们加薪了？” 　　大可不必一直这么肤浅。我劝道。 　　我这一路看过来，唱歌的倒也有一两个还算不错，只要任务合适，他们的表现倒也没有那么不堪，也算是可圈可点。 　　我也理解每个人想要走的路线都不同，有些许不擅长的也是合情合理。 　　可这能签到我公司里来的人，至少也得有两三个说得出口的特长才行。 　　他们现在的表现，去选秀节目参加海选都得吃闭门羹。 　　何德何能来我这里反而被大开方便之门？ 　　还为了福利在这么个节目里勾心斗角，口出狂言。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我幽幽长叹。 　　我跟着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又走了两个地方。 　　一个小明星跳舞，一个小明星展现台风。他们两个遥遥相对，就好像在打擂台。中间隔了个我，而我不是裁判。 　　我先看了看跳舞的那位。 　　还别说，总算有个小明星能够入我的眼，给我带来眼前一亮的感觉。 　　舞是跳得不错，兴之所至，他还跟着唱了两句歌。 　　看来心底想的就是做个唱跳型歌手，我觉得挺好，人就该有自己的目标和志向，长久为此努力，便算是不枉自己花费的心血与时光。 　　小风通知完齐秘书又哒哒哒跑了回来。 　　“来得正好”，我问，“这人叫什么？” 　　小风回答得十分迅速，业务能力比在场什么明星都更优秀。 　　她说：“卓西成，今年二十二岁，三个月前刚签进公司，他的个人宣言是‘今天的我你爱答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而且他还是个单身，出道至今没有绯闻。” 　　我先是肯定了她的回答还算详细，又肯定了她的记性令我满意。 　　最后我道：“他个人宣言怎么这么狂？” 　　小风答我：“齐秘书说签他的时候他刚被暗恋多年的女神拒绝。” 　　说到底，为情所困而已。这剧本不够凄惨，没有齐秘书给我安排的故事令人痛彻心扉，看几句就肝肠寸断。 　　要知道关于我签约之前的故事，可以用“惨绝人寰”四字来形容。 　　简单来讲，大概是我追求的都拒绝了我，好不容易有人接受了，又把我绿了，绿了之后我发现孩子也不是我的，再之后的剧情就更惨了，我不想回忆。 　　齐秘书能为我想出这般令人发指的过去，他该是看了多少狗血剧才能有此等实力。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 　　人有多大胆，故事多凄惨。 　　对面展现台风的是个女明星。 　　她神情冷淡，目光飘忽，总的来说我观察了几分钟，只品出她想走的风格就是这种高冷的风格，别名目中无人。 　　不过衣品倒的确不差，抓镜头的本事也算炉火纯青。 　　一边的工作人员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吹嘘的话语颠三倒四都没个实际。 　　我问小风这人是不是本次节目人气最高的明星。 　　小风点头称是，并且又拍马屁说沈总这都能猜到，不愧是沈总。 　　我说这没什么难猜的，看这群墙头草对她多专一就能想到原因。 　　当然实际是她身上的那套衣服，名牌正品，一般的小明星穿不起。 　　除非家里富二代。 　　我又往他们旁边的任务区域走去。 　　这一次我就见到了伏燕栩。 　　他既没跳舞，也没唱歌，没有画画，更没有展示什么台风。 　　他的任务地点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大转盘，一个本子，还有他自己，在桌子和转盘之间来回奔跑，仅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可以休息。 　　我不由发问：“他是不是病才好？” 　　小风的声音有些许颤抖，像是在压抑什么了不得的思想感情。 　　她低声跟我说：“沈总，我今天还见到他在吃药。” 　　他是该吃吃药了。我说。 　　治一治他心底不可告人的秘密，路才能走得更远。 　　小风表示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哲学道理。 　　但这不妨碍她对我进行吹嘘。 　　小风说：“沈总不愧是沈总！轻易就为我指点了迷津！” 　　我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在这句吹嘘上做什么询问。 　　她爱说就说吧，我心如止水。 　　然后走过去推了把在打瞌睡的工作人员。 　　他大梦初醒般从椅子上跳起，表情惊惶，开口就是句：“我没睡着！” 　　明显欲盖弥彰。 　　而我，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他的目光转到我的脸上，神情就从惊惶变成了冷漠。 　　他问我：“你有什么事？” 　　说真的，此时此刻，这种情况，小风就应该在旁边喊一句“大胆！”。 　　再来句“你可知道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说出来吓死你！”。 　　最好我再假意制止两秒钟，由她高呼吾名“这是沈总！”，那才是一段合格的爽文剧情。 　　可惜她没有。 　　她已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退后了两米，隔着一个热气球和我对望。 　　罢了。生活到底要符合一点儿实际。 　　是以我好声好气问了：“伏燕栩在做什么？” 　　工作人员没吭声，他冲我翻了个白眼。 第017章 　　我深吸口气。 　　想我沈遇音，就没受过这种待遇。 　　谁见了我不是低声下气叫沈总，生怕我哪天不高兴了开着会就说把他给炒了，再不高兴把他公司也跟着端了，那时候就不是叫沈总能了事儿了，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有些无语。 　　想我八岁那年，并不是个天才儿童，我还会抢我大哥的玩具。当时他已对纸片人情根深重，对三国更是情有独钟，他非按头让我承认孙尚香是他老婆。 　　我劝他真的要活在现实之中，孙尚香就算现在愿意做你老婆，你也未必敢跟她睡一个棺材。 　　大哥那日是大受打击，从此见到孙尚香就想到棺材，不由痛苦至极。 　　都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没敢冲我翻过白眼红过脸。 　　我说不上来是惋惜还是怜惜。 　　总之这工作人员一个白眼，让本总裁的水晶琉璃心又不慎裂了一个口子，哗哗哗往里灌冷风，心真的好冷。 　　还好小风并不是那么无情无义。 　　她见我摆平不了区区一个工作人员，她当先冲过来意图护驾。 　　她总算知道要开口喊“大胆”，可惜她大字刚出口，我就把她给拦下了。 　　我说不用和他一般见识。 　　他一辈子的存款还没我一天赚的钱多，何必在他这里浪费时间。 　　小风肃然起敬，她对我说：“沈总，您真大度。” 　　我淡淡一笑。 　　她可能不知道，我是打算今天回去开会的时候直接把他炒了。 　　我直接趁伏燕栩休息的时间做了询问。 　　我问他到底抽取到了什么任务，竟然导致他大病未愈就在这儿往返跑，又不能得第一拿奖杯。 　　伏燕栩正靠着桌出神，闻声抬眼这瞬间，霞光就落进了他的眼底。 　　他简短回答：“记忆任务。” 　　然后他问我：“你呢？任务做完了？” 　　我说是的。 　　之后的几分钟，我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彼此沉默。 　　而小风已经通过自己的手段了解到了什么是记忆任务。 　　她将我请到一边，悄声开始讲解。 　　记忆任务顾名思义就是考验记忆力。 　　转盘上的图案每完成一轮就会更新，每次图案显示都只有五秒的记忆时间，而伏燕栩就得在桌前记住转盘上的图案，再在图案清空时自己将原本的图案摆出来。 　　正确即可进入下一轮，摆错了就得重新再来。 　　小风说：“我听别的人说他在这儿做了十三轮了。” 　　“那他记性不错。”我有些许欣赏在其中。 　　小风的语气里也满是敬佩：“沈总，其实我觉得他真的挺努力的。都说人越努力越幸运，沈总您觉得呢？” 　　我看了她片刻，笑道：“努力或许会走运，但如果只凭着走运才能成功，那世界上的努力就失去了它本来的价值。” 　　正所谓勤能补拙，一个人纵使努力，但若他的努力只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幸运，那他不曾拥有的，终究还是不能拥有。 　　很多时候，努力的意义不在于你要为此耗费多少时间。而在于每一次的努力，你都有所收获，有所进步，更加了解自己所选择的这条路，到底应该怎样去走。 　　我说。 　　也许是我这段话的意义太过深奥，小风听罢，久久没能开口说话。 　　我再转头去看，工作人员正打着哈欠更换了新的转盘图案。 　　说时迟那时快，我也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做什么坏事。 　　只是偶然间脑中灵光一闪。 　　我走过去，在图案转变的两秒后，我用一个苍蝇拍遮住了其中的一角花纹。 　　计时结束，伏燕栩陷入了沉默。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还举着苍蝇拍站在转盘旁边，他站在桌前。 　　我知道我的气质和长相委实不太适合苍蝇拍这种工具。 　　但那是我当时唯一能想到的。 　　是以我佯装镇定，还换了个无可挑剔的姿势。 第018章 　　现在这情况，要非说尴尬，那的确是有一些。 　　可我这样一个帅哥站在转盘前，虽然冲出去的行为有些奇怪，落地举起苍蝇拍的动作也不太合理。 　　但我终究是个出淤泥而不染，游离于俗世之外的总裁。 　　这场景。 　　不至于让我先开口打破沉默。 　　小风就在这种关键时刻奔了过来。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伏燕栩，然后转头对我情真意切地说到：“您这姿势，也忒好看了！” 　　我愣了两秒。 　　当时就把苍蝇拍往她怀里一塞。 　　还好我反应够快，我差点跟着她接一句您这牌打得也忒好了。 　　幸亏我没说。 　　不然岂不是多年风流才子的名号就此付诸东流。 　　我感叹不已，还好还好，我还是坚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没有被小风带进沟里和她同流合污。 　　而在旁边围观了全程的伏燕栩，他的神情依旧冷漠。 　　他不说话，我不开口，打破沉默的小风也感觉到了气氛如此诡异。 　　她踮着脚、抱着苍蝇拍，最后满是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再飘然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但她带走了工作人员的苍蝇拍。 　　伏燕栩冷冷淡淡对我发问：“你做什么？” 　　我委婉提示摄像头还在拍摄他，而我只是一个没有走进镜头的路人。 　　其实我做这些事，只是想考验他的实力。 　　也不知道我这个解释他信了多少。 　　总之我说完，他便绕过镜头朝我走了过来。 　　然后他在我面前停下了脚步。 　　伏燕栩说：“你凭什么考验我？” 　　说真的，这个问题问得，我稍微有几分钟说不出话。 　　我沈遇音，平生第一次，突然发觉自己也会有“无话可说”的理亏情况。 　　是以我细细思考片刻，在无数种凭什么的理由里找到一个——最无懈可击，他也最不会反驳的借口。 　　我回答道：“你想想，这个节目沈总也会看，你要是表现得好，那他岂不是对你印象深刻。” 　　多好的一个理由。 　　我觉得前后五十年都不会有人比我反应更迅速。 　　结果伏燕栩听了，神情也没什么变化。 　　他不仅兴味索然，还嗤笑着自嘲一句：“我要他印象深刻做什么？我只要他潜规则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恨铁不成钢。 　　我问伏燕栩潜规则到底有什么好处，能让他这么念念不忘。 　　伏燕栩声音特别轻地回答我：“因为我不配啊。” 　　不是我自恋成性。 　　实在是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又带着些许笃定，让我一听就不由点头。 　　我说你也知道你不配。 　　我倒不是看不起他。 　　我是真觉得谁和我玩儿潜规则，都是我吃亏。 　　所以他们不配被我潜规则。 　　可惜我和伏燕栩的脑袋是两个人的脑袋。 　　他的不配和我的不配应该也是两种答案。 　　夜里八点我准时开了个视频会议。 　　在小风积极的讯息传达下，齐秘书的热情响应下，我见到了公司的七八个高层。 　　他们的名字，具体是什么，我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 　　这不关我的事，毕竟我身家万亿，公司无数，能让我记得名字的高层，不是被我炒了，就是被我搞破产后弃暗投明。 　　要是没有个荡气回肠的感人故事，他们在我这里的形象就是，X公司的X总。 　　别的一概想不起来。 　　但即使如此，开这等秘密会议，我也从不戴面具。 　　毕竟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大家都陪我努力走过。 　　虽然严格说来，我没遇到过什么风雨。 　　人生太过一帆风顺，久而久之就没了新意，要不然我也想不出这种方法体验生活。 　　想到这里，我开会时的心又软了几分。 　　唉。 　　可众所周知，我没有心。 　　所以在心软之后，我照常开门见山，首先询问了一下娱乐公司对未来发展的想象。 　　负责这家公司的人姓杨，通常别人见他都是喊他杨总。 　　我也试过这么喊。 　　主要是因为我想着现在的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艺人，还没出道，粉丝数为零的那种。 　　可惜他那天在公司一听我喊他杨总。 　　他差点在沙发上翻了个跟斗在墙角倒立。 　　最终我只能忍痛喊他小杨。 　　就怕他激动了给我“咩”一声。 　　话说回来，小杨听了我的询问，他先是赞美了我一番。 　　从当年我慧眼识珠收他做小弟，到后来他努力升官最后成为分公司总裁。 　　其中他的努力可说不可或缺，但我沈遇音对他的栽培更是让他铭记终生。 　　他这番话浓情厚意，说得我莫名尴尬。 　　我靠在小单间的椅背上，把视线转到桌上没倒完的那几杯芒果汁上时，才勉强缓解了几分心情。 　　如此缓解几分钟后，小杨终于说到了正题。 　　他洋洋洒洒说了三十分钟，期间遣词造句令我惊艳，抑扬顿挫堪比朗诵。 　　我总结起来也就那么一句—— 　　“沈总想怎么就怎么。” 　　这有什么意义。 　　这几十分钟的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我叹了口气，说：“你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我也有话直问了。” 　　小杨连连点头。 　　我便简短发问：“娱乐圈这么多人，你是如何做到精准赔钱的？” 　　作者有话说： 第019章 　　小杨一听这话，顿时就慌了神。 　　隔着手机屏幕，我都能感受到他那如坐针毡的焦急之情。 　　但如坐针毡的人不是我。 　　我非常淡定。 　　小杨说：“沈总，是这样的，他们其实都是同一家娱乐公司的艺人，那家公司倒闭了，我们商议过，是一致决定接手这家公司，我才出面收购的。” 　　这个理由，相当合情合理。我点了点头。 　　但这到底还是有个异常严峻的问题，让我不得不追问。 　　我问小杨：“那照你这个意思，我能否请你回答一下，你们是何时、何地进行过商议，这个‘一致’的范围包括多少位公司管理？以及，你们商议的结果，接手这家公司的利益是什么？” 　　小杨陷入了沉默。 　　他坐在椅子上想了又想，视线从手机到背后的大幅字画来回转圈，最后他大概是做这种转头运动做累了，只能靠椅背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两分钟后，小杨抬起头，隔着手机屏幕与我进行不存在的对视。 　　他已然双目通红。 　　小杨哽咽道：“沈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失职了。” 　　说真的，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就算心里没打算要开除谁，到这地步也必须得开除了。 　　我感慨万分：“那行吧，你先回刘总的公司再学学。” 　　就离谱，直到那场会开完，我也没能问出是谁主张接手的。 　　这公司的诱惑力有这么大吗？ 　　我不得其解。 　　毕竟按照我一贯的思考方式，再怎么想，这家公司、这群艺人，都只能用没救两个字概括。 　　难道我的公司就是个垃圾堆？ 　　还是说这里的经纪人已经练成了点石成金的绝技，哪怕遇到一堆破铜烂铁，也能让他们变成宝贝，从此一路爆红，冲天而起？ 　　我觉得这不科学，有悖于我多年来养成的经商认知。 　　短暂思考之后，我难得给自己大哥发了条信息。 　　我不耻下问，询问这个以和纸片人结婚为人生崇高理想的奇葩：你看公司谁不顺眼？ 　　他一向抱着手机从不离身，是以回答问题的速度快得惊人。 　　他秒回到：那还能是谁，慎总啊。我提醒你，他这人玩心太重，花样太多，小心公司被他掏空。 　　我看着这几个形容词，深以为然。 　　但我还是回复：玩心太重，花样太多，我还以为你在说别的。 　　他秒回：谢邀，人在拜堂，媒婆在等，先不说了。 　　这次，我迟疑了两秒，给他发了个九块九的红包。 　　他秒领，再补了一句：你tm发九块九，对得起你的身份吗？ 　　过了两天节目组又一拍脑门儿想出了新花样。 　　他们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让我们两两组队，行走在茂密的丛林中，探寻丛林中的危险秘密。 　　还为此想了个特别浪漫的主题——双人旅行之丛林探险。 　　我很想说俗透了。 　　可小风在旁边对着这个主题爱不释手，看得两眼发光。 　　她对我说：“您是不知道！现在观众就爱看这个！越俗就越好！最好是俗烂了！他们嘴上说喜欢看高雅的，实际上还在念念不忘这些俗的！一看两个人，他们就激动，一看是丛林，他们就兴奋，再一看探险，他们就知道，这铁是为了过审。” 　　我听得心情复杂，感觉自己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复杂。 　　我又想伸手拍一拍她的肩膀，但再次顾忌了男女之别。 　　没办法，我想拍点儿什么，干脆就对着旁边的椅背拍了两下。 　　我叹道：“小风啊，你可真是个人才。” 　　她竟难得有些害羞，脸一红，低头轻声细语地答：“您过奖了。” 　　我有些看不下去这种表现。 　　我委婉表示了自己的不忍下观，希望她能及时改变自己的风格，做回那个毫不做作的小风。 　　小风听罢，连连点头。 　　然后她抬起头来，重新回应了一次我的叹息。 　　她说：“您说得太对了，我真特娘是个人才。” 　　我这次沉默得格外久。 　　我语重心长道：“小风啊，少看点儿这些上古剧，你该学学现在的年轻人。” 　　无论我觉得这次的活动任务主题，有多么烂俗，多么不符合我的身份，不贴合我的风格。 　　在节目组的号召之下，在其余小艺人的积极响应之中，在小风张口闭口都是观众喜欢的声音里，我终究是忍痛接受了这个主题。 　　更忍痛的是，抽签的时候，我还不幸和伏燕栩抽到了一组。 　　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么多种颜色。 　　他抽到蓝色，我也抽到蓝色。这是一种怎样令人扼腕的孽缘。 　　扼腕到我们两个一人拿着一根蓝色的签子在人群里相遇时，小风还在我背后放知名虐心BGM。 　　我说这BGM放得太晦气了。 　　小风“哦”了声，又给我切了一首欢快到听着就想跳舞的。 　　伏燕栩就笑了笑。 　　他和我大不相同。 　　大家都是没什么粉丝的小人物，他的待遇理应和我不相上下。 　　可他的助理，至今我都不知道是男是女，连个人影儿都没见到。 　　我对这厮谈不上有多少好感或善意，只是作为人气相仿的艺人，他让我感觉到了一丝唇亡齿寒的危机感。 　　他是真的惨，而我知道我必然不会这么惨。 　　庆幸中也就对他生出更多的惋惜来。 　　其实这人分明有大好前程可以走，多走几步，也没什么绝无可能。 　　可他偏偏不求上进。 　　本总裁劝了这么多次，他一次都没听进去过。 　　他只想让我帮他牵线搭桥，让他和沈总潜规则，从此走上致富之路。 　　而我必然不可能让他心想事成。 　　毕竟作为老板，我更看重员工的工作能力。 　　不是别的能力。 　　但是说真的。 　　他的运气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和我抽到一组，那等于他后期所有镜头都会被不可抗力一剪没。 　　他能有多倒霉啊，才会和我抽到一组。 　　这人一开口我就知道，老倒霉蛋了。 第020章 　　伏燕栩就这么和我分到了一组。 　　正所谓蓝蓝相遇，蓝上加蓝，我感慨不已，先去道具区领取本轮任务所需的道具。 　　这场任务的规则其实很简单。 　　第一轮发放几个任务所需的道具，完成任务之后，再去下一个任务点领取新的道具。 　　总结起来就是个普通的通关游戏。 　　玩到最后先拿到奖杯的队伍，便算是获得胜利。 　　至于究竟要做什么任务，那我真的该说上一说。 　　起初，我以为所谓的丛林探险，再怎么也该是和野兔赛跑，和野鸡搏斗，怎样动人心魄就怎样大打出手。 　　但当我拿到道具，看到任务清单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大错特错。 　　当时工作人员的笑容难得灿烂可亲。 　　他们笑着递给我几个重要道具。 　　还不忘叮嘱我好好保管，烂了就没救了。 　　我心情复杂，低头看着手中的道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是这样的。 　　他们给我的，是一只花篮、一个手电筒、两瓶矿泉水。 　　本总裁有些许迷茫暗藏其中。 　　因为我想不通，这究竟是去做任务，还是去荒野求生的。 　　我去和伏燕栩在起点会合。 　　他两手空空，我满载而来，他看到了我，却不走来搭把手。 　　他是不是故意在引起我的注意？ 　　我不得而知。 　　但在走到起点时，我一把将手中的道具丢到了地上。 　　旁边的工作人员捂着心口龇牙咧嘴。 　　伏燕栩却仍旧不为所动。 　　我没有和他虚与委蛇，更没有同他冷嘲热讽。 　　我掸开了任务清单。 　　看完我就想问，这个节目组，真的是我曾经的王牌制作组分出来的精英小队？ 　　说好的业务能力过关，就是这么个过关？ 　　和我所想的过关完全不一样。 　　我没想到的是，第一轮的任务清单，只写了两个任务。 　　看似简单，实则困难，关键是，越看越觉得节目组的审美在标准之下，大概已经跌落深渊之中。 　　第一项任务写的是：收集五株如图所示的植物。 　　我往下看去，那下面就贴着一张不知从哪儿打印下来的高清照片。 　　黑白色。 　　纵使我视力再佳，见识再广，也没法儿从一坨黑和一坨白里辨认出那是什么。 　　我强忍着悲痛往下继续。 　　第二项任务写的是：找到埋藏在树下的宝藏。 　　谢天谢地，这次他们总算记得要添点儿颜色上去。 　　我含笑看去，只见这行任务之下，画着一棵看不出模样的树，而树的底下，被涂出一层厚厚的黑色，并在左右两侧，画上了两把鲜红的指示箭头。 　　这提示的风格水平，这发自灵魂的糟糕画技。 　　我只想当场把这任务清单撕了。 　　并附送一句——画的什么垃圾。 　　可我不能如此行动。 　　没有办法。 　　即使这个节目看起来是这般不靠谱，但如今的我，并不是曾经振臂一呼万千响应的沈总，我只是一个娇弱可怜，连粉丝都没有的小艺人而已。 　　节目组让我做什么，我只能照做。 　　是以我沉默片刻，还是抬眼看向了我的倒霉队友。 　　我跟他说：“和我组队，你完了。” 　　伏燕栩八风不动，神情不变，只轻轻点头。 　　他回答我：“你很有自知之明。” 　　我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 　　就凭他这么对我说话，我身为老板，他身为员工，我可以当场对他说，你被开除了。 　　但我没有。 　　不是因为我现在不是老板，重点是因为我脾气真的很好。 　　我好就好在他说完，我不仅没有以牙还牙，我还沉默着走进了丛林。 　　顺便在这之前，以一个完美的弧度弯下了腰——只为捡起属于我的那瓶矿泉水。 　　没错，话可以不回，但姿势一定要帅。 　　我的镜头感足够被打满分数。 　　只可惜无论是我本人，还是我的倒霉队友，最终的归宿都只有一个。 　　被后期潇洒一剪没。 　　丛林里郁郁葱葱、万木吐翠，树叶婆娑间，偶尔还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这一路走去，地上不沾泥土，反而全是青石与鹅卵相间而成的石子小路，两边的树丛也并非全然杂乱无章，倒仿佛有两条无形的线，将树丛与道路划分而出，隔开成两个完全不同的天地。 　　一旁的摄像师装模作样开机拍摄，步伐稳健、表情严肃，要不是我明知他们为了省事干脆不会拍我，我真的会信他在严格按照要求拍摄。 　　这种演技，我自愧弗如，不由心怀感慨，叹了口气。 　　伏燕栩本来跟在我身后，也许是听到我叹气，又或许很天真没发现这里没镜头可以表演，总之他开口问我：“怎么？” 　　我想了想。 　　我说：“我觉得这里风景不错。” 　　这倒是我的真话。 　　毕竟节目组的审美才刚刚被我推翻，现在我突然发现，这丛林他们布置得还有模有样，难免有些欣慰。 　　看看这树木，高耸入云，成片相连，看看那绿草，茵茵如海，青翠欲滴。 　　我心生诗意，停下脚步，正欲吟诗一首。 　　结果伏燕栩这厮突然伸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迟疑片刻，委婉同他讲：“是这样的，你不够高，就别勉强自己踮着脚来搭我的肩膀。” 第021章 　　伏燕栩愣了两秒，倒也没和我在这身高上多做纠结。 　　他很是干脆地放开了手。 　　但紧随其后的问题就令我陷入沉默，还觉得有点儿严重。 　　伏燕栩问我：“你找到任务要求的植物了吗？” 　　显而易见，我没有。 　　从走进来到现在，我只有闲情逸致欣赏风景，没有多余心情观察植物。 　　尤其是任务清单上的那个提示，让我想起就觉得头痛。 　　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才能让不知名的植物长得如此面目全非。 　　甭说我不认识它。 　　我要拿图片往它面前比比，它估计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我叹了口气，对伏燕栩说：“没有。” 　　岂料伏燕栩这厮看我许久，竟从口中吐出一句没有象牙之语。 　　他说：“你怎么还没找到？” 　　我又哪儿是普通凡人，我当即反问：“你找到了？” 　　伏燕栩毫不迟疑：“没有。” 　　我明白了，我大彻大悟。 　　他只是想吸引本总裁的注意力，好让我看到他的做作。 　　可我又怎能是如此肤浅之人？ 　　是以我心如止水，轻轻颔首。 　　我淡淡回答：“应该的，我也没指望过你有。” 　　说真的。 　　就这两段对话，要是能放出去，当期的收视率一定会飙升。 　　毕竟根据小风多年混迹观众层的字字血泪来讲。 　　观众就喜欢看这种。 　　也许他们不认识我是谁，伏燕栩是谁，但他们知道，我俩一定不对盘。 　　但凡他他相撕，必有胜者输家。 　　他们就可以激情对赌，买定离手，猜测谁是谁的手下败将，顺便自我构想出无数爱恨情仇。 　　那就是节目组最想要的发展。 　　只可惜。 　　我侧头看了看还在勤勤恳恳假装拍摄的摄影师，心底生出些许萧瑟来。 　　伏燕栩的声音就在这份萧瑟里，如同一汪清泉砸进我的心底。 　　大概是林间的风也有些冷。 　　他的语气也就较平时还要冷上几分。 　　伏燕栩说：“彼此彼此，我也没有指望过你。” 　　难道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任务还没有看到一个开头，故事还没提行写那天天气很好。 　　我和我的队友，就要在这种一切尚未开始的时候，先就打出个Bad Ending吗。 　　最终，还是本总裁以超越所有的宽容之心原谅了他的挑衅。 　　虽然男人真的不能被挑衅，但谁让我天生善良，英俊，又有风度。 　　我感叹于自己的伟大。 　　感叹的结果，就是我自己看着任务清单，开始比对丛林中有哪些符合图片的植物。 　　我尝试挨个比对地上的野花野草。 　　但，收效甚微。 　　不是形状对不上，就是品种不太像，最让我意动的那一株花，偏偏长在树上。 　　我也不是没想过痛下狠手，不去怜惜它是一朵娇花。 　　可我的手刚刚伸去，摄像师就仿佛被踩中了尾巴。 　　他在旁边跳了两回合立定跳远，以此抗议我的所作所为。 　　我领悟了。 　　我与他的目光在他跳远的瞬间相接触。 　　他落地，摇了摇头。 　　我收回手，点了点头。 　　我们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是这样的，我觉得，这不是我在作弊。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我和他都没料到的是，伏燕栩在比对完另外一边的时候，直直走来，一把就将树上的这株野花折下。 　　摄像师忍无可忍，声嘶力竭：“那是我养了三个月的花！！！！” 　　之后的寻物之旅就显得有些沉重。 　　摄像师一边扛着设备为我们虚假录像，一边默默掉眼泪。 　　对他来说，据他所言，这株花是他的情感寄托。自从他知道要来这里拍节目，他就一眼相中了这株花，他将它悉心栽培，他将它精心照料，他想着有朝一日，就能让它盛开得比世间任何花朵都更灿烂，然后定格它生命永恒绚丽的一瞬间。 　　可惜现在，都被毁了。 　　我听在耳里，痛在心头，虽然他说得离谱，但我还是有所触动。 　　这让我想起八岁那年，我也栽了朵花。 　　它鲜艳漂亮，风姿夺目，在我八百平米的花园中，它一枝独秀，显得那么雍容华贵，艳而不俗。 　　我本来想着，等它枯萎那一日，就将它收藏下来做我的书签。 　　不曾料到，我一觉醒来，满园花枝摇曳，我最深爱的那朵花却不翼而飞。 　　天塌地陷，不过如此。 　　更令我痛心的是，当我回到家中，发现大哥正捏着那朵花别在他纸片人老婆的耳后。 　　说句心里话。 　　要不是他是我哥，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坟头草都应该有二十来米。 　　我如此叹息着，感同身受般往前行走。 　　拿着任务清单的手，却开始颤抖。 　　实不相瞒，这两个小时过去，我能见到的花草几乎都被比对了个遍，没一个符合。 　　这个任务本不该如此之难。 　　是什么阻碍了我？ 　　我停下脚步。 　　伏燕栩跟在身后问了句：“怎么？” 　　我说：“也许分工合作更能让我们快速完成任务。” 　　是以我把花篮丢了过去。 　　我语重心长：“你负责找花和宝藏，我负责去任务点等你。” 　　话音刚落，伏燕栩又把花篮丢了回来。 第22章 　　我，一手拎着花篮，一手提着瓶矿泉水。 　　如此没有形象的背后，还要宽容承受队友的不肯合作。 　　伏燕栩说什么也不愿意接受我的提议。 　　彼此做队友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也说不准是节目组故意的，还是我们天生就不对付。 　　但这也不算什么。 　　毕竟在场还有个第三人和我一起感受这份悲伤。 　　是的。 　　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他脸上泪痕已干，但嘴里还在喃喃。 　　他依旧无法接受自己静心饲养的花变成这副模样。 　　他望着伏燕栩，就咬牙切齿，他转头看我，就泪光闪动。 　　我也有隐隐生出些许恻隐之心。 　　可这在我找不到任务物品的前提下，我应说是心如止水。 　　值得庆幸的是，节目组虽然图片给得相当抽象，审美可谓飞流直下三千尺，但我还是凭借着出色的眼力，在又转了两回合之后，在一块石头背后发现了这一轮的目标。 　　它，生长在土壤里，花瓣肆意舒展，它，屹立在黄昏中，叶子幽绿深沉。 　　我不认识它，它不认识我。 　　我手拿着任务清单比对了两分钟，才堪堪从那一坨黑和一坨白中，品出几分与它相似的特点。 　　我幽幽感叹。 　　不愧是我，沈总永远都是如此优秀，即使节目组给出的提示如此莫名，我也仍能凭借自己的实力找到真相。 　　孰料我刚刚确认这就是我们这次要的任务物品，那边厢伏燕栩已经走了过来。 　　他和我的视线短暂接触，连我喊“手下留花”的时间都没给我，已是云淡风轻将那株花连根拔起。 　　还隔着半米的距离，冲着我手里的花篮来了个满分投篮。 　　他真的挺不要脸的。我欲言又止。 　　但到底身为队友的责任感使我控制住了自己。 　　然而伏燕栩居然还在我的忍耐中微笑发问。 　　他问我：“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我看你很不要脸。 　　伏燕栩又继续道：“你是不是很意外我力气这么大？” 　　那是真没有。我摇了摇头。 　　作为一个十分有格调的总裁，我对于这类自恋言论，通常只有一个回复：“你想太多。” 　　不过这次我回复完，又添了句：“我只是觉得……你还挺——不拘小节。” 　　我是说真的，我没见过哪个爱惜羽毛的艺人会做出这种事。 　　你好歹拿个小锄头刨几下都成。 　　别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纤纤玉指奏琴筝。 　　这厮倒好，直接说上手就上手。 　　别说我没反应过来，花没反应过来，我估计他自己的手也没反应过来。 　　我轻轻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寻物之旅就显得轻松了许多。 　　既然有了可以比对的实物，那它的同类，无论是藏在草丛里，还是藏在石板下，都能被轻轻松松找到影踪。 　　以至于第二株被发现时，我的动作比伏燕栩还快。 　　几乎是在他伸手而出的刹那，我就已经将那株生长在岩下的花拔起。 　　伏燕栩怔了一下。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花，最后眼睁睁见我把花丢进了篮中。 　　伏燕栩便道：“你也挺不拘小节的。” 　　我淡笑回答：“既然讲说队友合作，你能做，我也能做。没什么好顾忌的。” 　　伏燕栩稍微沉默了几秒钟。 　　也许对于他而言，我能这般推心置腹讲道理，既让他意外，又让他觉得毫不意外。 　　因为他再开口时，语气里竟难得有几分复杂情绪。 　　伏燕栩说：“所以……我拔一株，你拔一株，第五株的时候又该怎么？” 　　这种问题简单到不配被我回答。 　　可我到底还是开了口：“当然还是归你，因为要有始有终。” 　　之后的半个小时，我们难得体验了一次分工合作的好处。 　　只这种分工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毫无用处。 　　因为我们分得太清楚了，以至于根本没有兵分两路的想法，更谈不上可以节省时间。 　　与其说我们是在分工合作，不如确切讲大家都在彼此监督。 　　只要讲到那株花，必然要思考两秒这一株归谁处理。 　　再以双方达成一致的思想情感为基础，在彼此见证下伸手摘花。 　　这等完成任务的严谨态度，令本总裁也深感新奇。 　　新奇之后，我在第五株花被放进花篮中时，突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道：“我们找花都找了几个小时，要是找宝藏，又得找多久？” 　　伏燕栩的动作一停。 　　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也有些懵圈。 　　我继续深沉感慨：“上次找一个任务道具，足足找了六个小时，从天亮找到天黑。我看这次要不就直接向节目组申请，让他们六年后再来算了。” 　　我这方话音甫落，伏燕栩还未有反应，摄像师却似被赫然惊醒。 　　他大惊：“我不要！” 　　然后就把摄像机架在一边，冲过来一手拉一个，带着我们就此狂奔在丛林之中。 　　我讲真的，幸好这路够宽，否则这将是沈总表演草上漂的现场。 第23章 　　节目组想要迫害我的心可见一斑。 　　任务清单上的宝藏，居然藏在任务范围最里面的那棵树下，并且极其贴心，还在上边儿放了块石头。 　　真的，要不是摄像师不想和我们留在这里六年，靠着啃树为生。 　　大概我和伏燕栩之后都得交代在这里。 　　我心中难得有些欣慰。 　　幸好节目组不太严谨，没有想过不给摄像师透题。 　　否则今天的游戏将是我一生的阴影。 　　可我们站定在树前，摄像师喘着气靠在树边，一句话颠三倒四说了半天。 　　最后总结为：我只能做到这儿了，你们自己挖。 　　总结得恰到好处。 　　我和伏燕栩就在这个总结后彼此对视了一眼。 　　伏燕栩问我：“你挖？” 　　我摇头否认。 　　我据理力争：“如果不是我用话语打动了他，我们还找不到这里。” 　　我自认这个理由简直可说无懈可击。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我也算是有累累功劳，谁看了不叹一句“沈总NB”。 　　只可惜伏燕栩却不这么认为。 　　他反驳到：“那就像你说的，是你先开头，就该由你结束。正所谓——有始有终。” 　　我一时不知从何反驳。 　　究其原因，这话还是由本总裁最先提起。 　　是以我沉思片刻，脑海中灵光又是一闪。 　　我转头看着摄像师说：“那你来。” 　　语气之淡然，声音之温和，让人根本听不出我这是个威胁。 　　也真的不算个威胁。 　　我说这不算个威胁，不是因为那不是威胁。 　　纯粹是摄像师他根本没听出来我的话外之意，我的弦外之音。 　　几乎是我话音刚落。 　　那边厢他就已然摆手拒绝。 　　摄像师说：“我是本轮任务负责监督你们的NPC，不能做这种违背职业精神的事情。” 　　说得也不无道理。 　　可在我沈遇音的面前，道理也得变成没有道理。 　　时间倒转再走几千年左右，我的经典台词应是“老子就是王法”。 　　但，我很爱惜羽毛，绝不轻易发表有病言论。 　　我干脆说：“也好，我从不强人所难。” 　　然后在摄像师感动不已的目光中补上一句：“就让我们六年后再和世界接轨吧。” 　　这一次，我话音方落，摄像师已满脸壮烈地站直了身躯。 　　他走到树前，一拳打向这棵树庞大的身躯。 　　也许是想借此对我进行抗议。 　　只我和伏燕栩都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我们难得在这件事上，达成了短暂的意见统一。 　　三秒钟后，摄像师认命了。 　　他开始自暴自弃，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锄头开始挖土。 　　挖了一会儿，他才记得问我：“能不能帮我把石头搬开？” 　　我们在下午四点走到了任务点提交任务。 　　在这万木葱茏的丛林中，阳光正好能透过相接的树叶缝隙洒落。 　　尤其是在任务点支好的木棚里。 　　棚下还摆着两张竹编的椅子，一张木制的圆桌。 　　更令我心生赞许的是，节目组也秉持了我多年来的思想感情，在可以赚钱的地方努力赚钱。 　　就比如现在。 　　——谁能想到，自己作为一个明星，居然会在任务点自掏腰包买饭吃。 　　我是没想到。 　　但伏燕栩却好像对此非常有经验。 　　可能是糊太久了，对这种看人下菜碟的节目组相当熟悉，他掏钱买饭时的动作，也就特别行云流水、游刃有余。 　　虽说这节目组本质上是本总裁公司的王牌制作组。 　　但以我如今一个小艺人的心理状态而言，他们是真的很势利。 　　我就不信，我要是亮出自己的真身，他们会让我出钱买饭。 　　别问我为什么提的是“要是”，又强调“出钱”。 　　问题的答案太简单了。 　　我没带钱。 　　我，沈遇音，身家万亿的总裁，家族企业之繁荣，足够我几万年都可潇洒挥霍、坐吃山空。 　　就这么让人望而兴叹、闻之色变、谈则羡慕嫉妒恨的身份。 　　居然会在有天体验生活的时候，为了区区十二块钱，断送了自己的晚饭。 　　我真的绝望。 　　是那种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一生中难得被钱绊住脚步的绝望感。 　　这般绝望背后，还让我有些饿。 　　当然，我倒也不是在场最饿最凄惨的那个。 　　摄像师他比我更惨。 　　他不仅没钱买饭，身为工作人员，居然节目组还没为他备个工作餐。 　　更凄凉的是，他一路走来，扛着摄像机兢兢业业，现在却连个坐着的椅子都没有。 　　节目组心太狠了。我感叹不已。 　　没过几分钟，伏燕栩自掏腰包又给摄像师买了一份炒饭。 　　心狠的是节目组吗。不是。 　　是伏燕栩。 　　他是我的队友，却不给我买饭。 　　无论我轻咳几声，做了多少暗示，甚至尝试敲了两下桌子让他与我对视。 　　他都毫无反应。 　　纹丝不动，不曾关注，就连接下第二轮任务，拿到新的任务道具时，他也仍旧没有看我。 　　我简直要被气笑。 　　不过这都不重要。 　　我一向大度，从不为这等小事记仇。 　　毕竟他和我彼此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 　　不买饭，也就罢了。 　　我能接受。 　　所以回去我把他开除，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以牙还牙，绝不是我在公报私仇。 　　思及此，本总裁舒心不少。 　　你配撩我吗 第24章 　　我和伏燕栩接到的第二个任务，堪称离谱。 　　离谱中，又带着点儿可笑。 　　说来也是奇怪。 　　我是真想不通节目组要靠这个任务赚什么收视。 　　毕竟我一看任务清单上写着的两句话，就已然不忍下观。 　　是这样的。 　　第一行话是：钓鱼。 　　第二行话是：烤鱼。 　　幸亏没有让我们吃鱼。 　　当然，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其实真正的任务还在工作人员的手上。 　　但，当伏燕栩真的领到一支钓鱼竿向我走来之后，我的所有想法都被推翻了。 　　原来是真的，这居然是真的。 　　这节目组真的要让我和伏燕栩表演钓鱼。 　　我一言难尽。 　　伏燕栩的表情却依旧平静。 　　他拿着鱼竿，我拿着任务清单。 　　他问我是不是现在就做任务，趁天还没黑赶紧结束回屋。 　　我只能点头。 　　这节目组想的任务，令我看不懂他们的意图。 　　只可惜如今的我已不是当初的我，我只能和伏燕栩一起去河边钓鱼。 　　万幸的是。 　　任务点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上面写着随意垂钓，两元一斤。 　　这等叫价，让我这个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总裁，看不出什么不妥。 　　但伏燕栩的眉头却微微一皱。 　　我有心询问，但没好意思问出口。 　　虽说我实际是个总裁，但现在只是个糊咖。 　　他要是知道我连一条鱼的市价多少都不知道，他定然要将我嘲笑。 　　是以我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干脆挑了个地方坐下。 　　斜倚白石，懒靠岩间。 　　姿势一定要帅，体验一定要好，黄昏的阳光也得恰到好处往我这儿落。 　　伏燕栩看了看我。 　　他走到河边，托摄像师给他拿了张报纸，就地垫在石头上坐了下来。 　　然后他往鱼钩上开始挂鱼饵。 　　值得一提的是，这鱼饵还是他在任务点重金买来的。 　　一盒二十，我听着就觉得不太对劲。 　　但要是不买，工作人员就两手一摊，委婉表示爱莫能助。 　　我当时其实感觉挺没脸的。 　　这节目组想钱想疯了？ 　　想到这件事，我颇有些惆怅。靠在岩上，远眺小河的对岸，竟觉意境有些凄凉。 　　伏燕栩就在此时忍无可忍向我发问。 　　他问我：“你不做事？” 　　问得真好。 　　我淡淡回答：“鱼竿在你手里，你钓鱼，我给你加油。” 　　伏燕栩半晌说不出话。 　　我们三个便在黄昏的小河边彼此沉默。 　　摄像师还在假装专心致志摄像，实际从我的角度，完全能看到他在做什么。 　　他在玩手机。 　　因为离得近，我还能看到一点儿画面。 　　他没什么追求，居然在玩儿对对碰。 　　这种游戏，既不需要充钱，也不需要社交，简直是自我消遣的最佳选择。 　　至于我，这一轮任务谁也没能带上手机。 　　我只盼着公司里别给我找事儿做。 　　不过真要说来，齐秘书的业务水平我还是相当满意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做我的贴身秘书。 　　虽说贴身也没多贴身，但合意倒是真合意。 　　就是有个问题。 　　他总盼着认我哥做爹，好赚点儿外快，多买一辆车好开出去相亲。 　　这让我觉得他的上进心稍微上错了方向。 　　我越想越恨铁不成钢。 　　齐秘书是个好秘书，他的工作能力可见一斑，他的上进心更是世间少有。 　　但他上错了地方。 　　就好像伏燕栩。 　　分明是个好员工，能唱能画能演戏，简直是多方位发展的新型摇钱树。 　　可惜本人没有上进心，只想潜规则。 　　我摇头叹息。 　　我转而看着伏燕栩的背影，由衷问一句：“怎么还没钓上来？” 　　他回我：“别叫。” 　　我没计较他这两字回答中的锐利。 　　身为一个优秀的老板，完美的总裁，我从善如流换了个话题。 　　我问：“这次我们要是拿到第一，那你的分数就是最高了？” 　　伏燕栩听了，也没多少兴奋，只答我：“现在就是。” 　　我说这也挺不错的，拿第一的资源会最好，只要自己愿意努力，前程似锦，涨粉无数。 　　伏燕栩就沉默了几秒。 　　他反问我：“你怎么确定我拿得到？” 　　这问题问到了我心坎儿上。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觉得你能拿到。”我坦然作答。 　　伏燕栩却还是问：“那现在你又怎么确定我能拿到？” 　　说句老实话。 　　当时夕阳西下，河上一片残阳。 　　他背对着我、逆着光同我如此冷淡地对答。 　　难得让我生出些许没什么用的恻隐之心。 　　我也就回他：“因为沈总喜欢有上进心的人。” 　　虽然这厮再有上进心我也不会潜他。 　　伏燕栩又有一会儿没有说话。 　　可他特别轻的笑了声。 　　他对我说：“但这个第一，我也许真的拿不到。” 　　我明白他的意思，可到底没有与他在这上面重复纠缠。 　　我只转了个话题，问他：“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和我同框其实不是一件好事？” 　　伏燕栩便答：“我从不觉得遇见你是个好事。” 　　相当直白的一句回答。 　　我就也笑。 　　我说：“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谁和我同框，都会被节目组后期剪掉。” 　　伏燕栩稍微有些意外，他偏头过来看了我片刻。 　　他问我：“怎么，你就这么讨沈总欢心，他连你被旁人蹭热度都不想？” 　　你真是满脑子除了潜规则没别的东西。 　　我竭力忍耐，转过头不去看他。 　　以避免我做出翻白眼这种不太符合形象的错事来。 第25章 　　值得肯定的是，伏燕栩这人，虽然满脑子不可言说的想法，但在钓鱼这个方面，他也算是独树一帜。 　　至少我和摄像师百无聊赖等了二十分钟，他那边的鱼儿就咬了钩。 　　摄像师登时收了手机，装作自己很认真在拍摄。 　　但我心知肚明，他根本没有开机。 　　钓上来的鱼具体有多少斤，我们不得而知。 　　虽然节目组在旁边立了块牌子写两元一斤，但他们总不至于真的冲出来管我们要钱。 　　是以这条鱼直到被架上火堆，我们也没能为它称个重。 　　不过真要说来，伏燕栩烤鱼的手法倒也算娴熟。 　　可惜旁无佐料，我就算想见识他的手艺，也只能对着这条毫无点缀的烤鱼沉默。 　　我沉默了有那么几秒。 　　伏燕栩突然问我：“我看起来很没上进心吗？” 　　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问题。 　　我只知道，我毫不犹豫地答：“你何止看起来没有，你根本就是没有。” 　　伏燕栩问：“我哪儿看起来没有上进心？” 　　这你也好意思问我？ 　　我想委婉作答，又实在委婉不成，干脆开口：“你心知肚明。” 　　伏燕栩倒也思考了片刻。 　　然后他跟我说：“你怎么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被潜的？” 　　真的，他说话，就说得离谱。 　　我一听，是真想伸手把他按进火堆里。 　　我深吸口气。 　　我忍了又忍。 　　我淡淡道：“你看起来还挺自豪？” 　　伏燕栩道：“没有，我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感想。” 　　那你对什么有感想？我问他。 　　伏燕栩没有说话。 　　大概三分钟后，他同我说了句：“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被潜的。” 　　我这次是真的忍无可忍。 　　作为一个天生的总裁，我这一生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可我不能说我委屈。 　　因为这样会显得我格调很差。 　　我只能反问：“你就不怕我们这段对话被他全都录到了？” 　　谁知伏燕栩往摄像师的方向看了一眼，仅仅只是皱了下眉。 　　他说：“你不是说谁和你同框都会被一剪没吗？” 　　我没说话。 　　但我相信我的神情里，写满了“这你也信？”的疑惑。 　　因为伏燕栩又开口道：“既然都要被剪，那就坦诚相对。” 　　不，我不觉得我和你有多坦诚。 　　我没有接话，只是伸手指了指冒着烟儿的烤鱼，提醒道：“该交任务了，不然一会儿我们要现场学习搭帐篷。” 　　伏燕栩也就识相的没在这件事上多问。 　　但他这厮是真的挺不会做人。 　　他听我这么一说，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他的心弦，非让他应我一声：“不用，我会。” 　　这一轮任务结束，我和伏燕栩这一组，也就算是完成了节目组的第二个环节。 　　正好，也不知道别的队伍被分到了什么地方，要完成什么任务。 　　他们迟迟没有出现，而我们早已获得了第一。 　　接下来的事情，就得是各回各屋，洗洗睡了。 　　毕竟别人荒野求生，而我不用。 　　苦了跟过去的几个摄像师，估计接下来的日子都不想再去哪里呼吸新鲜空气。 　　我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回到了自己的小单间。 　　还是熟悉的小床，熟悉的桌子，熟悉的椅子。 　　熟悉的小风坐在椅子上对我声情并茂地呼唤：“您——可算回来了！” 　　我说你这么热情，难道公司又出了问题？ 　　小风摇头。 　　我说那你就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想要我帮帮你？ 　　小风依旧摇头。 　　我问：“因为什么？” 　　小风面露恭敬：“您，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不食人间烟火的总裁！居然能在丛林里完好无损地走回来！这！是怎样的实力！这！是怎样的精神！我对您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犹如高山云海无尽无垠……” 　　我抬手制止了她浮夸的吹嘘。 　　我迟疑道：“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小风眨了眨眼。 　　她摇头道：“我对沈总怎么会有误解呢！” 　　不对，我说，你这个误解非常大，毕竟我是个总裁，我不是巨婴。 　　小风听罢，低头沉思了许久。 　　然后她一拍桌、一拍腿、一拍手，在我微弱的“别拍了”声音中，她高声道：“您说得可真有道理！” 　　说真的，我觉得如果没有遇到伏燕栩，这位秘书的秘书，一定是我见过最离谱的人。 　　这场俗到没眼看的丛林探险之旅结束，全节目组都获得了难得的两天假期。 　　在这两天里，我从无所事事，到很想找事，再到放弃有事，只用了短短的半个小时。 　　我不得不确认，我身在这个节目组，左右没有几个心腹为我消遣解闷，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我的小单间里打开电脑，玩几盘网络游戏。在里头继续我自己难得的人间传奇。 　　这让我有些许惆怅。 　　想我堂堂总裁，公司里形势大好，没什么我能开会骂人的前情提要，这让我无聊。 　　再想想我所在的节目组，一到休息，组里人员也是散了个七七八八，我能找到影子的，居然只有跳过围墙进来观光的野猫。 　　我过得平静平淡简直可说是一潭死水。 　　这要放在古代，没电脑，没wifi，没饮料，我怕是当场出家，立地成佛。 　　我感叹着世事无常，顺手登入了游戏。 　　说时迟那时快，小风忽然如同一阵风般闯了进来。 　　她左手拿饮料，右手拿水果，沉默两秒，对我激情赞美道：“您是不知道啊！伏燕栩专程给您买的！” 　　我有些意外。 　　我问她：“他怎么想起给我买这些？” 　　小风轻咳一声，凑过来神神秘秘道：“他想知道沈总还喜欢什么样的。” 　　我知道了。 　　这厮想剑走偏锋，来讨好我这位沈总潜过的小艺人。 　　我虽想当场拒绝，把水果和饮料都丢进垃圾桶里，以证明我是个坚贞的正直之人。 　　但想了想，又觉得大可不必。 　　我只将这两件东西推了回去，我对小风语重心长：“这年头混职场的，哪儿有给人送水果和饮料就能成事的？” 　　小风连连点头，口中称是。 　　然后虚心请教道：“那您觉得送什么比较满意？” 　　我笑了笑，说：“他要是能拿到这次节目的第一名，那我可以考虑考虑。” 　　小风惊喜道：“您考虑潜他？” 　　我淡淡答：“考虑不炒了他。” 第26章 　　节目组的最后一轮任务，被他们称为《不可言说之旅》。 　　究竟有多不可言说，我是不知道，伏燕栩更不可能知道。 　　我们在某种情况下可谓达到了高度一致。 　　那就是糊的程度不分上下。 　　但我们终究也有几分区别。 　　他是根本没人为他透题，我是根本懒得知道题目。 　　对我这样的总裁来说。 　　这世上的任何难题都不算难题，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通通都不算问题。 　　所以，当节目组神神秘秘请我们蒙上眼睛，再七拐八拐开车奔去不明之地，这一整个过程。 　　我都非常淡定。 　　当然如果非要提个建议。 　　我希望他们下次假装绑住双手的绳子，能有个较为专业的造型。 　　毕竟，这么粗制滥造、毫无水平，实在有悖于我多年来的完美人设。 　　这对我本人的形象，是一种惨无人道的打击。 　　只是这份打击在我遇到伏燕栩的时候，变得更深刻了一些。 　　是的。 　　谁也料不到，最后一轮任务居然是密室逃脱。 　　我更没料到的是，任务环节开始，我就和伏燕栩打了个照面。 　　脸对着脸，莫名其妙睡在同一张床上。 　　我真不知道，我是要夸节目组还记得给我准备张床，还是要批评他们又给我找了这个人。 　　我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总被一剪没的伏燕栩倒霉，还是总和他分到一组的我倒霉。 　　总之，我们两个聚在一起，感觉两个人都挺倒霉。 　　我们在幽暗的屋中对视。 　　墙角壁灯的微光懒懒洒下，衬得他半边的轮廓都似有无形的流光。 　　有那么两秒，我看着伏燕栩，就像看到一块玉在生光。 　　所幸伏燕栩和我一样在走神。 　　他看着我一言不发，我看着他也安心保持沉默。 　　只这般无声对视了许久，我还是忍无可忍地问：“你在看什么？” 　　伏燕栩逆着光，他的眼睛在昏暗的阴影中就有些发亮。 　　他眨了眨眼。 　　伏燕栩说：“我在看壁灯落下来的光，它停在你的耳朵上。” 　　这话乍听之下稍显浪漫，实际一听云里雾里。 　　是以我先是应声，再是发问：“什么意思？” 　　伏燕栩便顺其自然般问：“你会解绳子吗？” 　　这没什么好说不会。 　　再说我这种身份，从小到大最要提防的就是被绑架。 　　虽说从未被绑过，但关于解绳子这一点，我可谓是已臻化境。 　　我听罢他这句询问，也相当坦然地解开了绑在腕上的绳结。 　　我坐起身来，低头将缠在手上的绳子一一松开，裹成一团丢在旁边。 　　然后才后知后觉发现。 　　伏燕栩这厮动也没动，还维持着最初的姿势。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问：“你该不会解不开吧？” 　　伏燕栩一脸平静地答：“其实刚才走神就是想试着解开绳子，结果也如你所见——我没解开。” 　　我愣了两秒。 　　本想借此嘲笑他的业务水平不怎么样，又想起这好像不在业务水平的范围之内。 　　再仔细想想。 　　我看着他的脸出神，他走神却是为了解绳。 　　和他相比，在这一层面上，我竟显得没有那么敬业。 　　这让本总裁受到了打击。 　　我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坐在床边又看了两分钟伏燕栩的解绳表演。 　　说真的，不仅如我所见。 　　他岂止是解不开绳子，他简直在用自己出色的打结手法，又为自己多套了两个绳结。 　　一时间，究竟是节目组太不专业，还是伏燕栩太过离谱，成为了我心中唯一的疑问。 　　直到伏燕栩抬眼看我。 　　他问我：“你不帮我解开，这任务我们还做不做了？” 　　我想说，求人应该有求人的态度。 　　但我没说。 　　我稍微坐近了些，俯身伸手去触碰他腕上的绳结。 　　光亮之下，伏燕栩的手腕和绳结完全成了两种不同的颜色。 　　我强调这一点的原因，是我下意识摸在了他的手腕上。 　　而伏燕栩就是在这短暂的刹那。 　　突然坐了起来。 　　难得有这么一回，也是相识后头一次。 　　他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恨意。 　　要说我会被这等小事惊到，那绝非我的风格。 　　但他的眼神的的确确超出我的意料。 　　毕竟，我也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又不是真的对他有什么意思。 　　他这种既没上进心，还不懂避嫌为何物的人。 　　几乎在我这里只有炒了和炒了一种选项。 　　没有第二种可能。 　　可我到底也有片刻说不出话。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 　　然后我听到伏燕栩开口说话。 　　我听过他云淡风轻的声音，听过他冷淡平静的声音。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话时像是在哽咽。 　　他对我说：“抱歉，反应过激了。” 　　顿了片刻，他又道：“你继续吧，时间再拖下去，我们可拿不到第一。” 　　在说出第二句话时，他的声音就已然恢复了平静。 　　而我的心情却开始变得有些复杂。 　　这厮分明做个演员也看起来像模像样。 　　怎么偏要在莫名其妙的怪圈里找我的麻烦？ 　　我不得其解，却还是再次伸手去解他腕上的绳结。 　　幸运的是，这次我没再被灯光所扰乱视线，精准无误地找到了解开绳结的关键。 　　一切也就随之简单了起来。 　　伏燕栩花了好几分钟编出的新结，也被我轻轻松松全部解开。 　　最后我还颇有闲情逸致地问：“数没数？” 　　伏燕栩半边落在阴影里，闻言只抬头瞟了我一眼。 　　他说：“数什么？” 　　我大失所望。 　　我委婉表示，这种时候，你就该数数我用时几秒，以此来彰显我的实力不俗。 　　伏燕栩又将视线移了回来。 　　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自喉间发出声冷笑。 　　他丝毫没有和我共过患难的觉悟。 　　他反而对我说：“你实力不是很好吗，沈总都乐意潜你，不肯潜我。” 　　这话来得无情无义，但我听着又觉得合情合理。 　　尤其是伏燕栩说句话时的神情，完全摒弃了他过往的平静冷淡，在某些光亮照下来时，竟显出些许黯然来。 　　那至多是这种隐秘的环境带来的不真实感。 　　所以某些事情，也就无端添上了许多难以说清的迷离之色。 　　我起初根本没想接这句话。 　　可伏燕栩不躲不闪同我对视着，仿佛我方才觉察的黯然全是种幻象。 　　那本就是幻象。 　　但我和他从不良善对话，针锋相对得一切都已顺理成章。 　　我没有过多的时间迟疑，却也好似根本没有犹豫。 　　我靠近过去，一如他曾像我宣战那般，在他耳旁轻声道了句：“你身材好吗？” 　　伏燕栩骤然向后一退。 　　等我们之间拉开些许距离，他才安下心来应我这个问题。 　　他问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笑了一声，翻身下床，随口道：“为你指点迷津。” 　　作者有话说： 　　w(?Д?)w姐妹们记得收藏评论噢！么么哒~ 第27章 　　然而伏燕栩没能领悟到我的这层指点。 　　他陷入了沉默。 　　俗话说得好，沉默是金。 　　某种意义上讲，在这种时候沉默，就等于闷声发大财。 　　我找谜底，他在发财。 　　这整间所谓的密室，昏暗得仿佛我不是在解谜。 　　我是在被绑架。 　　我得借着这些微弱的灯光找到机关。 　　否则就得被节目组派来的人暗杀。 　　仔细想想，这般气氛，倒也让我有些欣赏。 　　离开房间的钥匙就放在一个盒子里面。 　　我发现得这么快，纯粹是节目组不太讲究，直接就将它丢在地上。 　　我甫一翻身下床，恰巧就将它顺势踢飞了两米。 　　我也不是故意。 　　这盒子上的密码锁一共有六位。 　　最大的数字是9，最小的数字是0，总的来说，没有给我出什么难题。 　　我稍有欣慰。 　　当然，如果我拿到的第一个谜底没有那么离谱。 　　我肯定会更欣赏节目组一些。 　　我在一面墙上找到了谜底。 　　它由红色绿色组成，一共有六只红色的鸭子，三棵绿色的大树。 　　这就是节目组留给我密室解谜的东西。 　　我很想感叹一句“就这？”，又克制住了这份嘲讽。 　　因为更离谱的是伏燕栩。 　　他望着另一面墙写的一行数字沉默再沉默。 　　然后问了我一个问题。 　　伏燕栩问我：“你和沈总认识多久了？” 　　我不得其解。 　　如此重要时刻，他怎么突然问我这么一个问题。 　　我反问道：“有事？” 　　伏燕栩答：“没什么，触景生情，随便问问。” 　　我说那告诉你也不是不行。 　　我和沈总同年同月同日生，从小到大，我都和沈总形影不离。 　　伏燕栩听罢，在光影下神色复杂地看了我许久。 　　他说：“你疯了。” 　　疯的人其实不是我。 　　是他。 　　因为我后来发现他触景生情的原因，是那面墙上写了行算术题。 　　算到最后，总和等于99。 　　他看到99就想到我和沈总，他不是疯了，他是什么。 　　大概绕着这间密室走了十三圈后，我放弃了继续寻找谜题。 　　累倒不是说累。 　　而是这么顺时针走、逆时针走，走到最后也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头晕。 　　墙上的鸡鸭鱼鹅我全都数了个遍，算术题也都是小学水平，轻轻松松就能算出来。 　　但问题就在于，最后两个数字，始终没有踪影。 　　6399之后，到底应该是什么？ 　　没人能够为我倾情解答。 　　换种说法，要不是这盒子答错三次就会锁死。 　　我们都不至于在这儿瞎找。 　　我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开始闭目养神。 　　头晕，有时是在过度转圈之后。 　　哪怕我是个讲究养生还热衷锻炼的总裁。 　　我也还是逃不过。 　　结果伏燕栩就在旁边让我别偷懒。 　　我说我何曾偷懒过。 　　我找到了63，你找到了99，你和我之间获得的答案是相同的价值。 　　所以谈不上谁在偷懒。 　　伏燕栩沉默了片刻。 　　他也坐到了床边。 　　我们两个又一次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微弱的灯光中对视。 　　几分钟过去，我们一动不动。 　　直到我发出疑问：“你在玩儿木头人？” 　　伏燕栩才突然笑了笑。 　　伏燕栩说：“我发现你长得挺好看。” 　　我心中一暖，倍感欣慰。 　　没想到，我会在这种时候，听到伏燕栩这厮说出一句人话。 　　只可惜。 　　他说的人话永远只能是千百句废言才可凑成。 　　伏燕栩紧接着那句夸赞说：“你分明可以靠脸大火特火，你为什么非要和沈总潜规则。” 　　我也跟着反问：“你也差不到哪里，你怎么成天都盼着被潜？” 　　伏燕栩悠悠答我：“因为我不要脸。” 　　他真有自知之明。 　　本总裁一时无言以对，唯有沉默在其中。 　　这般尴尬着，我假装四处看风景，抬头望了望看不到的天空。 　　说时迟那时快。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或许就是身为沈总的运气。 　　我这抬头一看，正巧见到天花板上并着两排灯。 　　一排红的，一排蓝的。 　　不多不少，大家都恰好是九个。 　　原来6399的背后，又是一个99。 　　节目组的良苦用心，我是没品味到。 　　我只能认为他们懒得再想别的。 　　我和伏燕栩就这样稀里糊涂拿到了离开的钥匙。 　　鉴于最后一对数字是由我发现，这钥匙也就让我拿在手中。 　　密室里唯一的一扇门被推开，外面仍旧昏暗。 　　我借着外边儿廊上的壁灯欣赏了片刻。 　　节目组的审美我实在不敢恭维。 　　这密室的布置，要多几个BGM，再投放几个NPC。 　　就该是个真人鬼屋，哪里算是密室逃脱。 　　昏暗到这种程度，若非沈总我肌肤胜雪，必然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思及此，我偏头看了伏燕栩两眼。 　　他问我：“看什么？” 　　我叹道：“你还挺白。” 　　也许他还记着和我同框必被剪的这件大事。 　　因为在我这四个字出口的刹那，他就冷笑着率先走出了房间。 　　这种既没风度，毫无涵养，又特别得罪人的举动。 　　一旦播出那必然是吸得黑粉无数。 　　他敢于做这种事，总不会是我过分到他忘记端着。 　　答案只有一个。 　　他还记得和我同框的下场。 　　他已然放飞自我。 　　这片屋外的空间一共通着四条路。 　　不同的方向，同一个终点。 　　我之所以明白，还都是工作人员在这外面坐着指路。 　　他们嘴上说走哪条都差不多，但心底应该挺清楚该怎么抄近路。 　　可他们不会说，我也不会问。 　　伏燕栩却没这份要脸的自觉。 　　他直接问：“走哪条？” 　　几位工作人员顿时收声。 　　他们对望一眼，整整齐齐陷入沉默，低头对着自己的手指产生了莫大兴趣。 　　我说你看看你，白问。 　　伏燕栩没多纠结，他转而问我：“走哪条路？” 　　我也算是个说走就走，毫不迟疑的人。 　　是以我犹豫片刻，挑了一条我看着还算顺眼的路。 　　伏燕栩也就跟着。 　　本总裁带过的路不计其数，通常都是我投资哪里，哪里一阵血雨腥风。 　　还从未有过玩密室逃脱被人跟着。 　　我略有感慨，带着伏燕栩七拐八拐，倒也真拐进了第二个任务点。 　　镜面迷宫。 　　众所周知，迷宫只要往同一个方向贴墙走，那就一定能走得通。 　　伏燕栩也算有些常识，他先我一步开口提出了这个建议。 　　我欣然采纳。 　　只我们两个在迷宫里摸索着走了片刻，我贴着墙，伏燕栩就离我半米，和我并排着走。 　　我略有疑惑，委婉询问他这样有什么意义。 　　伏燕栩说：“我不喜欢跟在别人背后。” 　　一句话倒也令我品出些傲气来。 　　我正欲开口肯定这份傲气，那边厢他身旁的镜子后却突然蹿出一个人影。 　　我没有迟疑，拽住伏燕栩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往我这边一拉。 　　得。 　　还不如让他撞到别人。 　　他一头扎进我怀里，我怀疑我被他撞出内伤来。 第28章 　　与我们狭路相逢的不是别人。 　　正是那位隔着门阴阳怪气的奇人。 　　他这边厢突然闪现，我还没吭声说他走路不长眼，他倒先冲我翻了个白眼。 　　我当场就愣了。 　　真的，我没想到。 　　这节目组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为什么动不动就要冲我翻白眼？就因为我是全节目组最帅的男人？ 　　我不得其解。 　　然后这人还说：“你走路不长眼啊？” 　　听听，这世上竟有人能如此颠倒黑白！ 　　他自己从镜子后面蹿出来，险些把故事变成事故，他还好意思说别人没长眼。 　　这是何等的自信自恋自大。 　　我叹息着正要开口教育他要做个有素质的人才。 　　伏燕栩却从我怀里退开，转头就问：“你哪位？” 　　那人惊道：“你居然问我？我你都不认识？” 　　伏燕栩淡淡作答：“不认识。” 　　实话说，我也不认识。 　　目前我记得住名字的，也没几个人。 　　这小艺人如此自信自恋自大，估计是没想过会被问自己是谁。 　　他的表情，我只能用一句简短的话来形容。 　　——他裂开了。 　　他一字一顿自我介绍：“我叫相暮升，你没听过？” 　　伏燕栩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偏头问我：“你听过吗？” 　　“我没听过。”我相当诚实。 　　伏燕栩便道：“你看，我们都没听过。相暮升？你是影帝还是视帝？我为什么非要认识你？” 　　相暮升没吭声。 　　他先是看了看伏燕栩，又是看了看我。 　　然后仍旧维持着不太善良的表情说：“你很快就会认识了。” 　　一语毕，他轻哼一声，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可以说，潇洒中带着点儿狼狈。 　　我看在眼里，感慨不已。 　　这一轮的比赛结果不出我所料，依然是伏燕栩以总积分第一的名次独占榜首。 　　真要说来，我认为他拿第一的功劳有百分之八十要归功于我。 　　是在本总裁的正确领导之下，他才能取得如此成绩。 　　他应该谢谢我。 　　但伏燕栩这厮素质一直都不太高。 　　他谢我是不可能谢我。 　　他不仅不会谢我，拿到本次节目最后一个奖杯的时候，他环顾一周，刻意没在我身上留个眼神。 　　他什么意思？ 　　虽然现在他总积分是第一，但最终名次还没有公布。 　　他这就给我摆起架子来了？ 　　我震惊不已，回到小单间里的时候还有些痛心。 　　小风就给我倒水扇风，劝道：“沈总，我认为他不看您绝对另有隐情！” 　　彼时我靠在床头看微信，给每个发言差劲的总经理都回复差评。 　　闻听此言，也只是轻轻一点头，未作言语。 　　小风继续道：“您想想啊沈总，您和别的人那一样吗！” 　　“那自然是不一样的”，我说。 　　小风道：“这可不就是了吗！沈总您想，他为什么不看您？因为您与众不同啊！” 　　我稍稍思考了一会儿。 　　小风再接再厉：“他这看过来，最先肯定就是看到您啊！他不敢多看，是怕多看了就会对您情根深重、无法自拔！” 　　我听在耳里，虽说觉得小风离谱得可以，却也觉得颇有些道理。 　　这般想着，我心情舒缓不少，顺手给齐秘书的工作动态点了个赞。 　　然后才问：“相暮升是谁？” 　　小风再次充分展现了她的业务水平。 　　一大堆没用的废话之中，我只听懂了两个信息。 　　一个是相暮升还算是个新晋小鲜肉，粉丝尚可，但目前还没给公司赚到钱。 　　一个是相暮升签进来的时候也是个业务能力低下的。 　　为什么被签，至今都是个谜。 　　小风谈及这件事时，脸上竟也有些讳莫如深。 　　我问她是不是公司有什么风言风语。 　　小风面露恭敬：“沈总，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我说那倒不是我有多聪明。 　　纯粹是你脸上写满了想要和我八卦的迫切之情。 　　小风听罢，更是惊喜。 　　小风道：“沈总，您不混娱乐圈真是件好事。” 　　我抬手止住她接下来的滔滔赞美。 　　我谦虚道：“心知肚明就好。” 　　第二天全天其实都该算是颁奖典礼。 　　但节目组在此之前，还要单独开个会，仔细核算每个人的成绩。 　　依照他们的说法，是要以严肃、认真、严格、真实的态度对待每一个人的每一点儿分。 　　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那种。 　　我其实非常欣慰，他们如此严谨，充分表达了节目公平公正的原则。 　　这不仅展示了公司的实力与水平，也体现了我们公司超越旁人的潜力。 　　我欣慰地坐在集合点的沙发上喝了两杯芒果汁。 　　然后起身绕过所有人，直接去了会议室。 　　作为一个艺人，我糊到没有粉丝，至今还未出道，会议室必然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但我敲了敲门，里边儿人声鼎沸一瞬就变得死寂。 　　节目组的导演拉开了一条门缝，他看了看我，像是在接头一样低声发问：“有什么事？” 　　我笑了笑，也很配合地低声回答：“为核算成绩提供建议。” 　　导演没吭声，他直接就想关门。 　　但本总裁何许人也，我在他关门之前就闯了进去。 　　原本他是想把我推出去的。 　　我本来也是想进去之后再通过齐秘书表明身份的。 　　巧的是，我甫一进门，就和坐在会议桌最上面的人打了个照面。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他愣了愣，我没吭声。 　　三秒后，他迅速从座位上站起，还贴心地为我掸了掸座椅上不存在的灰尘。 　　他满脸是笑，问我：“沈总，您怎么来了？” 　　我绕过导演径直走了过去，自然而然落座之后，我才抬眼道：“不是在开会吗？” 　　这句话话音刚落，导演抖着声音答我：“是的沈总……” 　　“说到哪儿了？你们继续。”我善意提醒。 　　导演没敢接话。 　　我又打量了片刻站在旁边的副总。 　　我叹息着问：“这么个节目，也能劳您大驾亲自监督，看来慎总很在乎啊。” 　　副总赔着笑说：“是是是，慎总很关心这次的节目，让我们一定要做到公平公正。” 　　那这是件好事，我也很是赞许这等做法。 　　所以事情再简单不过。 　　我道：“把你们商议好的名次拿给我看看。” 　　实不相瞒，那张名单可说既出乎我的意料，又没有出乎我的意料。 　　因为我料到了拿第一的人不会是伏燕栩。 　　但没料到这些分数加加减减最后合起来，拿第一的，居然是业务能力也很不怎么样的相暮升。 　　我看了片刻，排在第二的是卓西成，排在第三的是那位女明星。 　　慎总还算对我有情有义，他特意给我排了个第四。 　　只我顺着名单看下去，伏燕栩的名字，居然停在第八名。 　　我很想问副总是如何鬼斧神工，将第一名的分数减到了第八名。 　　但我没问。 　　我直接请副总递给我一支笔。 　　然后在所有除伏燕栩之外的人名字上都划了条线。 　　我将名单往前一推，顺势靠在椅背上。 　　我淡淡道：“这是我选的第一名。” 第29章 　　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可以说是无巧不成书。 　　本总裁虽然表面平静，实际心中已是滔天巨浪。 　　倒也不是说我没猜到这些弯弯绕绕。 　　我纯粹是没准备好暴露自己。 　　我没料到这一进门就被副总拆穿了身份。 　　估计副总也没料到。 　　他比我这个强行亮出真身的还要紧张。 　　一时失言，我其实很能理解。 　　可副总偏不理解我的宽容。 　　他低头看了眼我划掉的一堆人名，面露为难。 　　副总说：“沈总，这不太好吧。” 　　我反问：“有什么不好？” 　　副总没敢接着吭声。 　　倒是导演对此发出了一丁点儿声音。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 　　但这种时候谁也没能吭声，导演的声音再微弱，我也能听得分明。 　　导演说的是：“沈总，这伏燕栩风评不好。” 　　我不由沉思了片刻。 　　伏燕栩这厮的风评到底是哪点儿不好。 　　我思来想去，只想得出他很没素质，我劝他上进，他只想怼我。 　　我只得不耻下问：“什么风评？” 　　导演隔着两把椅子同我交谈，回答问题时的表情，那可谓是一脸八卦。 　　八卦中还带着点儿对本总裁的同情。 　　大概是同情我不懂娱乐圈的那些风风雨雨。 　　导演叹道：“沈总，圈里人都知道他的经纪人有问题。他自己，也不太干净。” 　　这个评价一出，副总也在旁边点头称是。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件事可谓人人皆知。 　　但凡圈子里混得久的，谁都了解这位经纪人的为人。 　　他能一直混下去，是牵扯的利益太多，而伏燕栩不能这么混下去，是因为风评决定了他只能走什么路。 　　总之，副总对此的想法是：“我们都是为了公司好。” 　　实不相瞒，如果我早些时日真的把伏燕栩拉黑，或者完全没有被这个人呛过声。 　　我的的确确会为了这份解释动容。 　　可命运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他们提及的话题，我正巧全都亲身经历过，也就亲耳听到了。 　　纵然，我仍对伏燕栩毫无上进心的消极工作态度感到不满，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我总不能昧着良心说，因为他的经纪人有毛病，所以他依靠自我努力得到的第一名，就不属于他。 　　我认为公平应该是将很多事情拆分来看的。 　　经纪人的错误和伏燕栩本人并没任何关联。 　　不同的事情会造就不同的结果，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会成就不同的选择。 　　但我想着，我更相信伏燕栩本身。 　　流言蜚语信三成是情趣，信五成是寻常，信七成，就算作不理智。 　　而我沈遇音也不是那样的人。 　　我就这样轻巧质疑一句：“既然是对公司好，那他当初报名这个节目时，你们就不该让他过关。” 　　导演哽了下。 　　他尝试用自己的逻辑打败我。 　　比如他对我说：“因为……因为他的经纪人和我们……说了些事。” 　　我听罢，自然而然也不必再追问。 　　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的逻辑一片混乱。 　　非要在我面前找个立足点，那他们只能越找越让自己难堪。 　　其实真要说来，我和导演并没什么好谈的。 　　他也并不是真正改变结果的人。 　　我要与之交流的，至始至终都是副总一个。 　　与我交流的，本质上，也就是副总的顶头上司慎总。 　　不过说真的。 　　慎总的顶头上司是我，我却偏要隔空给他这个面子。 　　我要递个台阶让他下来。 　　所以我也相当委婉地说：“经纪人有问题，那就把经纪人换了。” 　　除此之外。 　　我不会做另外任何决定。 　　副总倒是很想领我这份情。 　　可他依然为难，低头轻声跟我说了句：“沈总，慎总他……很关注这件事。” 　　我亦深以为然。 　　我淡淡回敬：“正巧，我也很关注这件事。” 　　这间会议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从我一进门到现在做出决定，统共也不过只有几分钟的时间。 　　但纵使我和副总的交谈结束，这里也仍旧落针可闻。 　　他们一个比一个纠结。 　　副总纠结更甚。 　　我明白他的感觉，慎总安排的事儿他没能办好，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算是业务能力没过关。 　　可世界上的假设太少。 　　如果我没有心生怀疑而来，如果我不曾见证伏燕栩的胜负心。 　　那今天的结果，就会是一场稀里糊涂、合情合理的潜规则颁奖大会。 　　可偏偏我来了，我也见证过。 　　伏燕栩正该是这个第一，他名副其实，没什么不该得的。 　　我选择，是因为他就该是这个第一，与我是否格外看重他，或稍微特殊对待他无关。 　　这事儿放在任何人身上，我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只是这次，恰巧撞在这上面的人，是伏燕栩。 　　也仅此而已。 　　我这般气定神闲靠在椅背上等了几分钟。 　　那边厢副总终于下了决心。 　　他低头凑过来时，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些咬牙切齿。 　　副总说：“都听沈总的安排。” 　　“那再好不过，”我说，“既然想要公平公正，保住公司的口碑，远比保住一场游戏更重要。” 　　副总脸上扯出一个笑，点了点头。 　　我便又多说了一句：“慎总看来挺喜欢玩儿这些的。” 　　副总没有吭声。 　　我只得兴味索然地感叹：“但愿没有下一次。这游戏，没有意义，也不好玩儿。” 　　我掐着节目组公布成绩的时间回到了集合点。 　　全场没有任何人在意我的行踪。 　　我是这么认为的。 　　可小风却在拐角处拉了我一把，偷偷对我说：“沈总，刚伏燕栩还问我您去哪儿了。” 　　我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也没有多问，点头示意小风可以继续说明。 　　然后小风说：“我告诉他，您去祈祷自己拿第一了。” 　　…… 　　我一言难尽地看着小风。 　　我问她：“你对我到底有什么误解？” 　　小风惊恐道：“我对您没有误解啊！有误解的是伏燕栩！我这么说，他还点头了！” 　　“他点头做什么？”我问。 　　小风诚惶诚恐继续应答：“他说，我就知道是这样。” 　　我看着小风，小风看着我。 　　空气突然一阵死寂。 　　我叹了口气，绕过小风走到了集合点，正正听到导演忍痛宣布成绩。 　　就如我所决定的那样，伏燕栩拿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第一。 　　之后的名次也就根据真实的分数排列了下来。 　　我倍感欣慰。 　　因为这不是我为谁取得的胜利，而是为了公司长久的发展做的努力。 　　我不由得有些感激自己。 　　并开始考虑，下次的年度大会，我要不要自己给自己颁发一个奖杯。 　　获奖名称我都想好了。 　　就叫本年度最令公司感动的总裁。 　　获奖感言不如就写，感谢慎总给我这个表现的机会。 　　但我细想了片刻，又自我驳回了这个建议。 　　没什么原因。 　　主要是觉得我这么做了，慎总隔天就会举分公司之力向我抗议。 　　这回的颁奖典礼只花费了半个小时。 　　等名次宣布完毕，奖杯颁发完毕，得了第一的择日就要去公司接受安排。 　　毕竟第一名的奖励，是公司在有限时间内的最优资源支持。 　　这一点，也难怪慎总非得伸手搅局。 　　谁都想分杯羹，就得看谁背后的人最能说得上话。 　　某种意义上来讲，相暮升属于那个早就被内定的人。 　　可惜遇见了我。 　　我颇有些感慨，回小单间收拾东西时，又撞见了伏燕栩。 　　我本以为这厮拿了第一，只会有两种反应。 　　一种是对谁都看不上眼，一种是对我千恩万谢。 　　毕竟他的第一也算是有我几成功劳。 　　我没想到的是。 　　我开口祝贺他拿了第一，从此前途不可限量。 　　他居然回我一句：“我怎么会拿到这个第一？” 　　我怔愣片刻，迟疑道：“你知道你拿不到？” 　　伏燕栩点了点头。 　　他万分疑惑自己居然能在潜规则中摸到奖杯。 　　他以为自己错误估算了背后的暗流。 　　只有我。 　　只有本总裁。 　　直到坐车回到自己的豪华大别墅里，还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当我倒在沙发上，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时。 　　我仍是意难平。 　　齐秘书问：“沈总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我自喉间发出一声痛心至极的叹息。 　　早知这厮根本没料过自己能拿到第一，我何苦一时兴起逮住了慎总玩明星的把柄。 　　我不知是赚了还是亏了。 　　总之心里很不得劲。 第30章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本总裁痛心的。 　　当天夜里，我本梦会周公，正与之手谈一局，突然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铃声。 　　惊醒本总裁的同时，也让我差点儿下输的棋局烟消云散。 　　我略有庆幸，点开把消息看完，又面无表情。 　　夜里十一点，我承认我睡得有点儿早。 　　但伏燕栩这个人，他就能不能稍微做个人？ 　　他给我发的消息是：沈总，这次公司新出的节目我拿了第一，您高不高兴？ 　　高兴？ 　　沈总是挺高兴的。我冷冷一笑。 　　但沈总现在非常不高兴。 　　我稍微坐起身靠在床头，噼里啪啦打出一行阴阳怪气的嘲讽之语。 　　然后转念一想，不行。 　　这厮虽然在我面前嘴里总是吐不出象牙，但总的来说，也将是我们公司未来的摇钱树。 　　本总裁虽不至于对他如春风般温暖。 　　但也到底不必似严冬般冷酷。 　　于是我只回了个表情：#微笑 　　想着以此来打击他想被我潜规则的热情。 　　可我错了。 　　我大错特错。 　　伏燕栩看罢我这不冷不热还略显敷衍的回应。 　　他不仅没有知难而退，道一声沈总晚安，不多打扰。 　　他反而给我整了句：沈总，我就知道您会高兴~ 　　我震惊至极。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这波浪线太耀眼，还是这句话太刺人。 　　我顺手就把手机按进了被子里。 　　我不忍下观。 　　伏燕栩这厮，他有病。 　　几天后小风哭着喊着求我回公司看看。 　　她说如果我再在自己的大别墅里观花赏月看电影睡懒觉，我的得力助手齐秘书就要累死在岗位上。 　　我一听，那还得了。 　　我只得匆匆赶到公司，就近一番打扮将自己乔装。 　　是这样的。 　　我提过，我去自己的公司，我也是要戴面具的。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 　　副总怎么撞见我就把我的身份给拆穿。 　　害得我对着齐秘书一通加薪，他才勉勉强强把其余知情人给处理掉。 　　我说的处理是封口费，不是灭口。 　　而且具体用了多少钱，我也不知道。 　　不过想来这群人还想在我的公司多享福，再怎么也不会狮子大开口。 　　我也算能接受这个结果。 　　就是我乔装之后走上电梯，直达公司最顶层的时候。 　　小风站在办公室门口愣是把我给拦住。 　　看她那眼神，如果这是在古代，她得骂我大胆。 　　可这不是。 　　她只是扯开了嗓子喊：“齐秘书——” 　　然后齐秘书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风。 　　齐秘书语带疑惑：“你喊我做什么？” 　　小风惊道：“这人、这人想进沈总的办公室！” 　　“你做得很好，”齐秘书夸赞道，“但这人就是沈总。” 　　终于，阔别多日，我沈遇音，又坐到了自己熟悉的转椅上。 　　瞧瞧这桌子，纤尘不染。定是齐秘书每天都仔细打扫。 　　瞧瞧这电脑，光洁如新。定是齐秘书每天都认真保养。 　　我连连点头，心中一片激荡。 　　这里面夹杂着我对齐秘书工作的认可、重回地盘儿的喜悦，当然，更多的，是我终于可以休息了。 　　真的，当一个糊咖，好累。 　　当一个没有背景还身世凄惨的糊咖，更累。 　　我想到这里，不禁有些伤感。 　　我叹了口气，伸手正准备开机。 　　谁料我这一碰鼠标，电脑自动就亮了起来。 　　齐秘书轻咳一声。 　　我不明所以。 　　结果就直面了桌面上一大堆编了号的重要文件。 　　我欣慰道：“齐秘书，虽然你对电脑总是如此不爱惜，但你对公司还是很在意的。” 　　并顺手点开了一份重要文件。 　　然后我咣当就把它关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 　　我，不发一言。 　　齐秘书轻咳之后也面露尴尬。 　　只有小风，她左看右看，举手发问：“沈总，发生了什么？” 　　我神情复杂看着齐秘书许久。 　　我劝道：“都说过了……别总想着认他做爹。” 　　不过认真说来，我来公司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过问一下伏燕栩的事情。 　　众所周知。 　　拿了这次节目第一的人，就能获得全公司最好的资源。 　　虽然时间有限，但依照我们公司现在的实力，哪怕只有短短一年，也足够把他捧起来。 　　但我和别的娱乐公司老板不同。 　　我对于手下的艺人到底能赚多少钱，其实不太看重。 　　我更看重他们够不够努力，有没有尽力，是不是真的担当得起。 　　越想走高处，越要受尖刀。 　　至少目前在我看来，尖刀，伏燕栩是受过了。 　　只越往上走，越有无穷无尽的争端。 　　我是真的认为赚钱是次要的，重要的还是做人。 　　就拿伏燕栩来说。 　　他是真的不会做人。 　　但就是这么不做人的人，居然还能在这档节目里脱颖而出。 　　可见别的人，都不太做人。 　　当然，这里面的人，不包括我。 　　我这般想着，又用惯常的姿势靠在了椅背上，随手搭上扶手。 　　齐秘书见状，立刻作出洗耳恭听之状。 　　我很满意。 　　所以我自然而然地说：“伏燕栩的资源，考虑得怎么样了？” 　　齐秘书愣了两秒。 　　然后他问我：“沈总，您真要捧他？” 　　这话问得没什么道理，我眉心一皱，莫名其妙。 　　我反问：“怎么，我难道不像要捧他的样子吗？” 　　齐秘书回答：“不像。“ 　　我一时无言。 　　齐秘书又道：“我本来以为您会想着捧卓西成。毕竟这人在资料上看，业务水平还足够，人气也还算可以，要捧他，不用费大力气。” 　　作为我麾下第一得力助手，齐秘书总是能直中红心，将利益掀开剖析，教人看清里头的曲折弯绕。 　　我对他的这份认真与理智，总是十二万分的欣赏。 　　但这件事情总归是不一样。 　　我对他说：“如果是卓西成拿到这个第一，那捧他的确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他不是。这个第一，属于伏燕栩。” 　　是伏燕栩自己走到今天，一步步怀揣着毫无上进心的心思拿了第一。 　　正因为不是他，我仍会选择别人。 　　所以正因为他是他，我才会如此坚定选择他。 　　我对齐秘书语重心长道：“捧他，不难。圈内的风评，我们压得下去，圈外的粉丝，我们捧得出来。只要我想，就不该有做不到的事情。” 　　“你说他难捧，只是因为你看到他现在黯淡无光。” 　　小风眼疾手快将几份新合同摆在了我的桌上。 　　我顿了片刻，继续道：“他不是不会发光，只是现在任何自以为了解他的人，都看不到他在发光。” 　　小风目露震惊。 　　齐秘书则推了下眼镜，无奈道：“沈总，您的发光论什么时候能停止？” 　　我笑了笑：“直到每一个我认为的可塑之才，都变成废铜烂铁为止。” 第31章 　　我这句话说完，齐秘书陷入沉思，小风更是一脸崇敬。 　　他看着我，眼神里写满了迷茫。 　　她看着我，眼神里写满了兴奋。 　　等等。 　　为什么会是兴奋。 　　我皱眉看去，小风连连摇头，冲我喊道：“沈总！我绝对没有嗑CP！” 　　…… 　　我也没说你在嗑。我心中五味杂陈。 　　最关键的情绪还是在于，我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其实真要说来，伏燕栩不管签哪张合同，都不是我该管的事情。 　　我手底下大大小小这么多家公司，现在这座娱乐公司，的确是我不费吹灰之力直接拔地而起做大的。 　　简单来说。 　　我没做什么风险投资，只是试着投了点儿钱。 　　更简单点来说。 　　就是这个公司我可以随便玩儿。 　　里头的人想炒就炒，看不顺眼就让别人体验什么叫雪藏。 　　当然，我沈遇音何许人也。 　　我是那种仗势欺人、滥用权势的人吗？ 　　说实话。 　　我是。 　　可我懒得这么做。 　　不过，我也是真心实意想过问过问未来的摇钱树。 　　是以我这般投下目光，一一看去。 　　桌上的几份合同，都被我看出了些许瑕疵。 　　我问齐秘书：“这合同你拟定的？” 　　齐秘书没吭声，他先是走了过来，再很有些恭敬地把桌上的合同收走。 　　再之后，他将合同拿了起来。 　　见此情景，我已然明了，这合同跟他没什么关系。 　　果不其然。 　　齐秘书左右细看了两分钟，突然将合同往天花板上一抛，虽然合同飞不上去，但气势做得很足。 　　齐秘书的银边眼镜甚至还在灯光下闪着光。 　　他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地答：“我齐子渝写不出这么垃圾的合同。” 　　我没有说话。 　　我心中复杂，仰头看着合同从半空缓缓落下，视线从上往下看去，就停在齐秘书略带愤怒的脸上。 　　我叹道：“我知道，我就随口问问。” 　　齐秘书立时恢复了自己往日的平静神情。 　　但他又迟疑了片刻。 　　然后和我对视了几秒。 　　他以眼神发问，我只颔首作答。 　　齐秘书沉默着、沉默着。 　　在小风惊恐的注视中，他蹲了下来，开始在地上捡那几张合同。 　　我有些不忍下观。 　　我很想在这等萧瑟的背景之后补一句。 　　为什么非要装呢？ 　　但没能言语。 　　毕竟我怕这个得力助手为此恼羞成怒，当场以头抢地，啪就血溅三尺。 　　我管住了自己的嘴。 　　我对小风说：“把给你合同的人叫来。” 　　当然，这不是我想表现我有多么厉害。 　　纯粹是我记性不太行，完全不知道这合同该让谁管。 　　大概五分钟后，该娱乐公司的副总裁气喘吁吁奔入了办公室。 　　他一眼望到齐秘书，先就大喊一声“齐秘书好”，登时就立正站得规规矩矩。 　　其速度之快，简直让本总裁叹为观止，恨不得鼓掌表扬一番。 　　齐秘书八风不动，偏头看着我道：“柏副总，沈总有话问你。” 　　柏副总原本是面带微笑，还有些紧张。 　　闻听此言，他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转过来时的动作异常僵硬，就连看我的眼神，也透出些许恐惧。 　　可恐惧之后，他还是能保持理智。 　　至少，他没有像当年的谢副总一样嗷呜一声，当场倒在沙发上想要人心肺复苏。 　　柏副总道：“沈总请问。” 　　我略感欣赏。 　　我问他：“伏燕栩的合同，是否最终由你敲定？” 　　柏副总没有立刻回答。 　　他思考了一会儿，眉头皱得死紧。 　　然后虚心请教：“沈总，伏燕栩是谁？” 　　我对他的欣赏烟消云散。 　　我索然无味。 　　我转而问齐秘书：“什么意思？” 　　齐秘书推了下眼镜，从旁淡定提醒：“公司新节目的那个第一名。” 　　柏副总拉长音“哦”了一声。 　　他问我：“沈总，是合同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问题太大了。 　　大到我无法理解，我的公司，是不是要倒闭了。 　　真的。 　　我自认是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举世无双，俊美非常的男人。 　　我既非豺狼虎豹，也不是什么变态。 　　为什么我短短一句话，柏副总就能被我感叹到额头生汗？ 　　柏副总甚至回答问题时的声音还有点儿哽咽。 　　柏副总说：“沈总这就误会了，我们九霄娱乐公司简直是业内标杆。” 　　我也不是怀疑这些。 　　但柏副总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顾左右而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 　　他也像那些不着调的公司高层一样，为我构建了一幅宏伟的蓝图。 　　乍看之下，我以为九霄真的要上天了。 　　可我没有打断他的演讲。 　　因为太慷慨激昂了，我怕打断了从此他再起不能。 　　于是二十分钟后，齐秘书已经开始为我泡茶。 　　我还有些感叹。 　　我对齐秘书说：“想当年，我在众多天之骄子中选择你，就是因为你泡的茶。” 　　齐秘书没有说话。 　　在柏副总的背景音加持之下，小风探头而来，偷偷询问：“当年有什么故事，齐秘书的茶很好喝？” 　　我笑了笑，没有作答。 　　试问谁在喝过齐秘书的茶之后，不想把这人调到身边天天暴打。 　　最终我还是贴心制止了柏副总的演讲。 　　我怕他再说下去，我会被他当场催眠，然后暴露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那就是我觉得我好帅。 　　我不能这般毫无形象展现自己的自恋。 　　虽然我，早已无药可救。 　　我轻叹一声，在柏副总的注视下，我启齿询问。 　　我说：“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要捧的人，我认可的第一，会在这几份合同里，拿到比二级合同还要低的资源？” 　　柏副总愣了两秒。 　　他仿佛被踩到尾巴一样尖叫：“您要捧他？！” 　　作者有话说： 　　沈总：为什么感觉所有人都不信我想捧他？ 第32章 　　柏副总这一声，那可真是气如山河，声似雷霆。 　　本总裁坐在自己的豪华大转椅上，竟莫名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都在颤抖。 　　我先是觉得叹为观止，耳朵很疼。 　　后又是觉得心情复杂，莫名其妙。 　　我疑惑发问：“怎么？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像会捧他的人吗？” 　　柏副总连连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试着用一套相同的说辞来劝我放弃。 　　比如他开头就说“沈总您是不知道”，后来又说“这人风评不好”，最后再加一句“一定赔本儿”。 　　总之每句话，我都听过。 　　大体意思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每个人都认为伏燕栩风评不好。 　　即使那些事，他从未做过。 　　而真正做下这些事的人，却因为利益、关系，被他们有志一同遗忘在后面。 　　一切的错误，伤害。 　　就都压在伏燕栩的身上，让他无根浮萍般被沉入无边的海水中。 　　没有人真正为他说过一句话。 　　风评不好—— 　　他们就如此评价他。 　　无论他做过与否，这些悉知真相的人还是这般评价他。 　　直到。 　　他自己也这么想。 　　直到那天他同我说。 　　他也不干净。 　　终有这么一天，他连自己都被无穷无尽的流言蜚语说到认命。 　　我突然嗤笑了声。 　　我抬起眼，看着一脸真诚的柏副总，难得从心底生出些许不爽来。 　　不。 　　与其说是不爽，不如说是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愤怒。 　　但这些许愤怒，足够支撑我出口的话也变得刺人。 　　我问他——“现在的我，是在同你商量这件事吗？” 　　柏副总没敢吭声。 　　他满是期待的目光投到了齐秘书的身上。 　　齐秘书也没吭声。 　　齐秘书只是推了下自己的眼镜，然后往旁边挪了两步。 　　小风见状，她也跟着挪了几步，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进了盆栽后面。 　　柏副总只得说：“沈总，这个决定是公司一致通过的。” 　　我没回答。 　　我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点在光滑的桌面。 　　我想说这很不错，证明你们对于公司的前途非常看重。 　　可我一言不发。 　　柏副总便道：“所以沈总，这件事，您能不能采纳一下我们的意见？” 　　我明白。 　　他在拐弯抹角说我专制独裁。 　　他在暗示我没有听取众人的建议，反而一意孤行想捧个注定赔钱的糊咖。 　　我什么都明白，也听得懂。 　　从我坐到这个位置以来，也没什么我听不懂的话。 　　真的假的，有心无心。 　　都藏在话里。 　　我笑了笑，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下。 　　我说：“不巧，我就是如此，非选这个人不可。”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现在的公司高层，就是遇到了我这样混不讲理的顶头上司。 　　他们不太理解我为什么坚持。 　　毕竟就目前的所有来说，伏燕栩都不是一个最佳人选。 　　他们最想挑的人绝不是他。 　　以至于他分明是我选择的第一，他们也仍能趁我不过问的时候轻易安排。 　　这次，是我过问到了。 　　我无端感觉庆幸。 　　我打断了他们滔滔不绝的劝告。 　　我只淡淡做了结言。 　　我说：“既然你们不会写这份合同，那就由我来。” 　　实不相瞒。 　　我并非是个特别喜欢炫耀自己权势的人。 　　但必要时刻。 　　我也很喜欢卖弄这些东西，以彰显我究竟是个多强大的总裁。 　　是以我当着六个公司高层的面。 　　在齐秘书笔走龙蛇的书法之下。 　　金口玉言，拟出了九霄公司资源最丰厚的一张合同。 　　那是张二十个一级资源也拍马难及的合同。 　　具体有多拍马难及。 　　看看这些高层捶胸顿足，痛心大喊：“早知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签了”的模样，就可窥一斑。 　　当天下午，伏燕栩被塞进我隔壁的办公室开始签约。 　　新的合同，新的资源。 　　新到他甚至迟疑发问：“这资源……是不是太多了点儿？” 　　柏副总面无表情地答：“你知道就好。” 　　伏燕栩又问：“这个第一名，资源这么好，怎么会是我？” 　　柏副总仍然面无表情，但他的语气里，已生出一股怒气。 　　柏副总说：“你知道就好。” 　　伏燕栩还想再问，柏副总已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声震如雷：“你还想说什么？！” 　　伏燕栩愣了两秒。 　　他轻巧回应：“我只是想问，落款这么签可以吗？” 　　问本总裁身为九霄娱乐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为什么对这种小事都知之甚详。 　　是我太过关注这件事？还是我就在现场？ 　　都不是。 　　是小风。 　　她声情并茂尽数转播，在我的办公室里左右切换，个人分饰两角。 　　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让我不由怀疑。 　　她要是肯做个演员，大概得拿个影后。 　　我叹息不已。 　　然后齐秘书推门而入，啪啪两声，就扔了两堆资料在我面前。 　　我一动不动，靠在扶手懒懒发问：“什么东西？” 　　齐秘书淡淡道：“伏燕栩目前有两个选择。做歌手，做演员。” 　　我问怎么没有第三个第四个。 　　齐秘书答：“他的业务水平不支持。” 　　我想了想。 　　其实他画画也不错。 　　我本想如此据理力争。 　　但本总裁深思熟虑之后，突然想起。 　　画画，的确没什么用。 　　于是我示意他们去征询伏燕栩自己的意见。 　　齐秘书沉默了两秒。 　　在小风热烈的目光之中，他艰难回答：“伏燕栩说，沈总给他选什么，他就要什么。” 　　这次轮到我沉默了。 　　几分钟后，我还是靠在扶手上一动不动。 　　但我叹息着开口。 　　我说：“告诉他，自己选自己要走的路，我是他的上司，不负责他的人生。” 第33章 　　伏燕栩最终的选择也很符合我的想法。 　　虽然我自认对他没什么要求。 　　但他能在二选一的情况下选出我最满意的答案，也值得我欣赏。 　　小风传话时，声音都还带着些许颤抖。 　　她说：“伏燕栩说了！他想当演员！” 　　我不明白她这种激动中带着兴奋，兴奋中还压抑不住的颤抖是为了什么。 　　所以我看着她，她看着我。 　　小风大声道：“沈总！您不懂！他说要演出让您印象深刻的角色！从此您就会忘不了他！” 　　是，这么简单的几句话说完，我是听懂了。 　　我也理解她在激动什么。 　　就是有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我叹了口气，委婉作答：“我不看电视剧。” 　　身为九霄娱乐的顶头上司，其实按理来说，我过问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特别。 　　但我坐在办公室里，不仅没有暗示齐秘书送我出门。 　　我还很有闲情逸致准备再看看。 　　毕竟我想。 　　既然伏燕栩想要做一个演员，那身为他的顶头上司，自然有权过问他的这些相关资源。 　　不过说简单点。 　　我只是不太放心其他人。 　　所以我刻意多留了一段时间。 　　并且在齐秘书的注视下，在小风压抑的尖叫声中。 　　我开始亲自为伏燕栩接下来的第一部 戏挑剧本。 　　是的。 　　我从不纡尊降贵做任何不符合我身份的事。 　　过问这些，是我的极限。 　　但我好像在极限之后还有一些极限。 　　我坐在这里，还真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多么惊世骇俗。 　　挺寻常的。 　　毕竟手是我的，眼睛是我的，公司也是我的。 　　我想要做什么，都与别人的看法无关。 　　思及此，我翻阅剧本的动作更坦然了一些。 　　要我说这般亲身下阵的行为虽然离谱。 　　但还真是收获不少。 　　至少，在某种意义上，我凭借自己绝佳的商业头脑。 　　过滤掉了一堆没有屁用的剧本。 　　比如这一本，资源给的是男主。 　　讲述的是一个挥金如土的霸道总裁，在某次撞车失忆后变成了纯情少年，他卖花为生，虽然一天也卖不到两块钱，但因为这样又浪漫又唯美又凄惨，所以他坚持卖花，卖着卖着就被人砸了花店。 　　是的，没人理解这种花店什么钱也赚不到，为什么还会被人看不顺眼。 　　总之他的店被砸了。 　　天可怜见，一个霸道总裁，摇身一变，成了个纯情少年。 　　还惨被反派砸了花店。 　　就在这时，身为本剧女主的正直卖花姑娘出场了。 　　是的，也没人理解为什么女主也在卖花。 　　可能是因为两个卖花的人能有更多废话。 　　总之卖花姑娘救下了霸道总裁，她对反派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她据理力争。 　　最终反派狼狈逃离，她和他就此相识。 　　再之后就是熟悉的套路。 　　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然后男主恢复了记忆，他成为了霸道总裁。 　　女主惊道：你原来一直在骗我！耍我很好玩儿吗？！ 　　然后带着痛苦与悲伤逃跑。 　　从此一走就是八年。 　　八年，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他们又在机场相见了。 　　是的，也没人知道这些人怎么总爱在机场重复。 　　他追了过去。 　　保镖在后面惊呼：总裁，您要做什么？！ 　　他朗声道：找总裁夫人！ 　　这什么垃圾台词。 　　我看到这里，彻底不想继续。 　　我把这个剧本往旁边一扔。 　　非常冷静地做了总结：“不怎么样。” 　　第二个剧本更是令我感到痛心。 　　痛心的原因在于，这剧情根本就没有逻辑。 　　他，男主，自私，爱财，为了钱心甘情愿做任何事。 　　她，女主，阳光，热情，除了钱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骗了她，她爱上了他。 　　他只想要她的金钱，她却想要他的真心。 　　他们彼此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拉锯战。 　　然后就是烂俗的她爱他，他不爱他，她被绑架，他救了他。 　　他有了危险，她救了他。 　　他们不顾一切去拯救对方，但并没什么屁用。 　　因为结局是他们发现他俩是亲兄妹。 　　我也顺手将这个剧本丢在了一边。 　　我问齐秘书：“拿这种剧本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想害死我？ 　　想用这种尴尬的剧情让我产生绝望的情绪？ 　　齐秘书推了推眼镜。 　　他说：“让沈总体验一下我感受过的痛苦而已。” 　　他好离谱。 　　他是不是不想被我加薪。 　　我如此发问。 　　齐秘书立刻甩锅：“这是柏副总拿上来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大概三个小时后，我在一堆剧本里挑出了三本还算看得上眼的。 　　一部是男二，一部是男三，还有一部是男主。 　　总的来说，其实待遇也不算低了，够可以了。 　　像伏燕栩这种糊咖，没九霄娱乐保驾护航，迟早淹死在娱乐圈的深海之中。 　　我轻声一叹。 　　然后把这三份剧本递给了小风。 　　我说：“你亲自去一趟。” 　　小风惊恐道：“不行啊沈总！他知道我是您的助理，要是我现在去了，那您不就暴露了？！” 　　暴露什么暴露。 　　我嗤笑。 　　伏燕栩这厮，只会对小风感慨。 　　沈总对他真好。 　　我想到这里，不由道：“先不说这个。你告诉他，这里面只有一个剧本，是我非常满意的。他如果挑对了，我就给他奖励。” 　　小风先是点了点头，又猛地抬头，她往前两步。 　　她嘴唇颤抖，张口就要说话。 　　我立刻截住。 　　我说：“不是潜规则。” 　　你配撩我吗 第34章 　　两天后齐秘书找到了我。 　　他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凝视我许久。 　　然后带着些许叹息在说：“沈总，伏燕栩把剧本选出来了。” 　　彼时我靠坐在自己的豪华大沙发上。 　　电视屏幕里的模特走秀正正被按到暂停。 　　我问伏燕栩选了什么。 　　齐秘书就一言难尽。 　　我略有疑惑。 　　难道伏燕栩这厮拥有资源之后，对本总裁就不屑一顾？ 　　他根本不选我给他挑的？ 　　我以眼神询问。 　　齐秘书答：“没有。沈总，他选了那部古装剧的男三。” 　　原来如此。 　　我没说话。 　　我看着齐秘书，齐秘书看着我。 　　许久许久之后，齐秘书满腹疑惑地问：“沈总，他这么好的资源，为什么要选个男三？” 　　这个问题问得真好。 　　我说。 　　齐秘书必然是个得力助手，商业嗅觉也远超旁人。 　　但他大概不理解观众的心理。 　　当然，我也谈不上有多理解，只不过可说是略知一二。 　　其实依我看来，对于伏燕栩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一个既不风光，也不透明的角色。 　　如果他要做男主，那根据他糊的程度来说，流言蜚语必不可少。 　　质疑更是喧嚣尘上。 　　要说他以演技征服众人，来个爽快打脸，那也算是经典逆袭套路，绝对特别。 　　可这绝不会是伏燕栩的选择。 　　让风险降到最低，才该是聪明人最好的选择。 　　至于伏燕栩到底猜没猜中我的想法。 　　我是很想宣之于口。 　　可惜齐秘书根本没问。 　　他不在乎这些。 　　他只在乎钱，和在乎什么时候能认我哥做爹。 　　他不止一次感慨——“要不是沈总正年轻，我更想做您的儿子”。 　　说白了，就只是想要我的钱。 　　他好肤浅。 　　就和他的秘书小风一样肤浅。 　　他们两个肤浅的人做了我的心腹，这不是我肤浅，而是我有钱，所以我付钱。 　　但小风却读懂了我的心事。 　　在某天，我坐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翻阅最新的杂志，找寻属于公司里的那几十棵摇钱树的最新消息时。 　　小风为我贴心泡了杯茶。 　　味道比齐秘书好了三千倍，品得我险些泪如雨下。 　　就在这如此关键时刻。 　　小风既不要求加薪，也没多说废话。 　　她只是面带恭敬，语露真诚地同我讲：“沈总，您最属意哪一部？” 　　我欣慰不已。 　　我简短评价：“伏燕栩选对了。” 　　小风又问：“那沈总什么时候给奖励？我好通知他来见您。” 　　这就大可不必了。我说。 　　小风大失所望。 　　但她还是强打着精神追问：“沈总有什么想法？” 　　我想了想。 　　为了不再次打击她的热情，我只能拐弯抹角暗示她，我的奖励绝对超乎她的想象。 　　她看着我，我看着她。 　　两分钟后，我低头，收到了伏燕栩的消息。 　　不过短短一句话。 　　“沈总您看，今天我穿成这样。” 　　我嗤笑着往下一划。 　　然后木着脸把屏幕熄灭。 　　小风望着我以眼神询问，我为何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差。 　　我不想回答。 　　我只对着自己给伏燕栩的备注思考了好几秒钟。 　　最后忍无可忍对他回复：你穷到只有几块布能穿？ 　　伏燕栩毫无被我讽刺的自觉。 　　他甚至特别开心地回答：虽然如此，但沈总您不觉得我身材很好吗？ 　　好个屁。 　　我自心中发出一声冷笑。 　　比我，那简直是萤火与皓月争辉，赝品同绝版叫价。 　　我淡淡回敬：并不怎么样。 　　只这般不欢而散之后，我和伏燕栩都没想到。 　　我们会在剧组见面。 　　是的。 　　这件事提起来，也还让我有些无语凝噎。 　　大概是半个月前，我坐在自己的大别墅里，左手旁是鲜花，右手旁是浓茶，老管家就在后边儿指挥人拖地。 　　而我特别无聊。 　　无聊到齐秘书找我汇报工作，我都会打哈欠。 　　老管家觉得这很不好。 　　他背着我联系了齐秘书，让他赶紧救救我的灵魂。 　　我应是自由洒脱豁达，总之一天二十四小时，该有二十八个小时不在家。 　　否则我这么个身家万亿、年轻有为的总裁，岂不是要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享受枸杞泡水的时代。 　　我听在耳里，痛在心头。 　　我竟不知，在老管家的心中，我被束缚得这么可悲。 　　他可能没见识过我如何折磨自己的下属。 　　所以当齐秘书转达这两段话时，表情相当悲愤痛苦甚至扭曲。 　　齐秘书感叹：“金管家对您真好。” 　　我深以为然。 　　但如果齐秘书如此感叹时，没有咬牙切齿，就更体现出他的大度来。 　　总之我们商量了许久，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一致认为，我既然如此无聊，那不如继续去体验人生，享受作为糊咖的休闲时间。 　　其实本来我们挑选的是一档全新综艺节目。 　　根据齐秘书的第一手资料。 　　里头参加的人身世都凄惨到不忍直视，和我胡编乱造的经历相比，也并不逊色几分。 　　然后他们就放弃了。 　　觉得这如果我都赢不下第一，就显得整个智囊团都在混吃等死。 　　事情突然就陷入了僵局。 　　直到小风在翻阅资料时，脑中灵光一现。 　　她一拍桌子，只听“啪”的一声。 　　我们齐齐向她看去，就只见得她望着我，目光深沉、神情激动。 　　小风说：“那沈总，您为什么——不试着——拍戏呢？” 　　是的。 　　我们谁也没想到。 　　在小风如此阴阳怪气的一句提问之后，竟间接为我们指点了迷津。 　　我被齐秘书送到了剧组。 　　伏燕栩演的男三，我也是男三。 　　他在剧里性冷淡，我在剧里性格烂。 　　不仅如此。 　　他的剧情百分之八十和我有关。 　　我的剧情百分之九十和他有关。 　　我们到底谁比谁更惨。 　　这不得而知。 第35章 　　要说齐秘书为我挑来挑去，怎么偏偏就挑到了这个剧组。 　　那还很有一段故事。 　　齐秘书是这样形容的：“那天我翻遍了所有配得上您的剧本，发现除了伏燕栩现在拍的那一部，别的都惨不忍睹。” 　　我问有多惨不忍睹。 　　是什么程度。 　　齐秘书道：“有一本，豪门千金和豪门贵公子展开了热恋，现在缺一个平凡男二。” 　　我想了想，我说这剧本就和我不搭边。 　　本总裁一点儿也不平凡。 　　齐秘书深以为然，小风也是连连点头。 　　小风接着道：“有一本，男三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我说这个还成，有点儿挑战性。 　　小风说：“沈总您接着听，这大坏蛋爱上了女主，从此坏事不做，天天行善除恶，成为了全江湖鼎鼎有名的大侠。” 　　那算了。我淡淡回答。 　　小风又道：“还有本，缺的是皇帝。但这个皇帝成天正事不做，只知道吃喝玩乐，最后被男主女主合力篡位，在天牢里孤独终老。” 　　我说那就都算了吧。 　　这些剧情实在是不太符合我的气质。 　　而且一旦播出，我这俊美的脸就被大看见，那多不好意思。 　　齐秘书这时便开口道：“所以，我们为您挑选了这一本。” 　　是的。 　　他们挑选的，的确还不错。 　　我扮演的是一个锦衣卫副指挥使，这身份，既不显得高调，也不显得平凡。 　　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为这个角色点缀了无数光彩。 　　角色本身的个性更是极具挑战力。 　　是个变态。 　　哦不是……是个武艺高强，又性格极烂的美男。 　　最关键的是。 　　戴面具。 　　这个副指挥使，堂堂锦衣卫副指挥使，哪怕面圣的时候，他都戴面具。 　　我当时翻阅到这里，不禁陷入沉思。 　　我问在旁边给我端茶倒水大献殷勤的小风：“他凭什么戴面具？” 　　小风气定神闲：“因为皇帝需要他，所以他可以任性。” 　　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我继续往下翻阅。 　　这副指挥使性格烂脾气差，除此之外，竟没有任何缺点。 　　当然。 　　最大的缺点大概是戏份少。 　　但戏份少也是件好事。 　　因为我不是专业的，我也就随便玩玩儿。 　　虽然剧组里除了导演编剧，谁都不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但要是我玩儿大发了，那岂不是让别的小明星背后扎我小纸人。 　　本总裁很有谦虚的心。 　　就是有个问题。 　　我刚进组，刚走进化妆室，刚刚坐下来。 　　伏燕栩就三步并两步走上前。 　　他隔开化妆师，低头在我耳边问：“沈总这也放你进来？” 　　…… 　　我不知道回复什么。 　　于是我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思考了半天。 　　我淡淡回答：“羡慕吗？你没有。” 　　伏燕栩这厮在剧里饰演的是个道士。 　　说是道士，还不如说像个方士。 　　他炼丹算卦看星象是什么都做，就是不肯下山。 　　于是我的剧情就与此接轨。 　　太子殿下听说山上有个奇人，他，空谷幽兰，他，睿智绝伦，他，不为外物所动，一心向道，却美名天下。 　　总之非常厉害。 　　厉害到太子抓心挠肺，日夜难寐，就想得到这个人辅佐自己。 　　于是太子殿下找到了我。 　　毕竟我明面上站的队是他的。所以很多事情，他都得拜托我。 　　这也就算了。 　　太子殿下还有个死对头，三皇子。 　　三皇子也听说了山上有个奇人。 　　他们两个先得斗上个四五集，最后三皇子元气大伤，太子就能高高兴兴把方士给接回来。 　　然后我就出场了。 　　是的。 　　我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架着一匹马，带着一帮人，上山。 　　彼时山间无云，阳光洒落。 　　我就在一方平台上见到了伏燕栩。 　　他衣袂飘飘，神情寡淡。一如剧本里写的那样，是个不入世、不染尘的隐士。 　　我翻身下马。 　　他便侧对着我远眺山外奇景。 　　他说：“我已算过一卦，这一卦，算出将来，算出世事，算出众生——” 　　他的声音有些轻。 　　山巅的风随意就可将之吹散。 　　可他一字一句落下来。 　　却力如千钧。 　　伏燕栩说：“指挥使大人，我已料到您会来，可我只为众生，不为任何人。” 　　这短短片刻，他与我无声对视。 　　我笑了笑，上前两步。 　　唐刀顺着鞘封反手抽出，仅是片刻，刃锋就已贴上方士的颈侧。 　　伏燕栩没有躲闪，亦不曾转头。 　　也许是料定我身负重任，必然不会轻易取他性命。 　　所以他的神情如此之淡。 　　淡到甚至令我怀疑，他根本没有想过，我会否用这一刀了结他的性命。 　　我看了他片刻，收刀回鞘，绕着他走上一圈。 　　我笑道：“太子殿下有令，我自然要将你带回。至于你为什么人，都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 　　静了一会儿，我继续问：“如何？道长，是要我亲自请你，还是你自己随我回去？” 　　作者有话说： 　　#沈总 家暴# 第36章 　　伏燕栩最终还是随我回了太子府。 　　虽然回去的方法不太光彩，我使用的手段也并不温和。 　　可以说他是直接被我绑回去的。 　　就近扔在马车里，一路驱车回城，没有任何停顿。 　　然后他就被我甩在了太子府的密室里。 　　是的。 　　密室。 　　其实这并非是本指挥使心理有多变态。 　　而是太子殿下是这么下的令。 　　总之伏燕栩被我锁在了密室里。 　　我先去见了太子复命。 　　彼时太子正在自我对弈，手边一杯清茶还在冒着烟雾，后头打扇的侍女盯着我面露震惊。 　　太子也震惊了。 　　太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的棋盘。 　　最终忍无可忍问我：“你衣服怎么破了？” 　　问得好。 　　我淡淡回答：“被狗咬了。” 　　这件事还得倒转回去说个子丑寅卯。 　　伏燕栩这厮虽然是个方士，但他胜在高深莫测之后还有歇斯底里。 　　我捆他的时候，他逮着我就是一顿咬。 　　那可真是…… 　　还好本指挥使武艺高强，不然当场就得把衣服交代在地上。 　　但即使如此。 　　我漂亮华丽造价昂贵的衣服。 　　还是破了一个洞。 　　太子没想到我居然遭遇了这种事情。 　　他面露同情。 　　可同情之后又是无情。 　　太子说：“那就让他慢慢算，算到我满意为止。” 　　这算是一个命令。 　　我也自然应下。 　　这场关于我的戏份就拍完了。 　　结束的那一刻，小风就飞奔过来帮我取面具。 　　她感叹道：“您说说您，要是不戴面具，哪儿还有男主的事儿啊！” 　　我没吭声，只是偏过头看了眼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太子。 　　太子茫然地看着我，我叹息着摇摇头。 　　他不懂。 　　就在刚刚，我秘书的秘书，我的助理，在他面前说他不如我。 　　虽然是事实。 　　但我觉得我也该低调以及谦虚。 　　所以我告诉小风，以后想说实话，可以去卫生间。 　　把门关上，打开手机，录音，发到我的邮箱。 　　小风面露疑惑：“为什么是发到邮箱？” 　　我简短回答：“废话都会自动进入垃圾箱。” 　　至于伏燕栩。 　　他在这之后还有属于他的戏份要拍。 　　一个是他被关在密室里时一尘不染的各种特写。 　　一个是他被别的人逼迫算卦时的冷笑不屑。 　　还有一个是太子殿下去见他。 　　太子就问他，为什么不辅佐自己，难道自己身上，没有帝王的运势和命定吗。 　　他不说话。 　　太子又问他，是想活还是想死。 　　神情至始至终寡淡平静的方士抬起头。 　　密室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烛光。 　　落在他的眉眼之间，就仿佛朝阳与落日，仅点亮他一双漆黑的眼睛。 　　伏燕栩轻笑道：“我只算天下，不算世人。” 　　当时我坐在沙发上围观，小风给我倒水还给我打扇。 　　我仿佛就是剧里的太子。 　　就是要自己剥橘子。 　　然后我就听到剧组里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编剧喃喃道：“太好看了，他就是我心目中的方士。” 　　我不以为意。 　　导演哽咽道：“这个演技差点把我带入戏了。” 　　我略有新奇。 　　负责化妆的化妆师突然嚎啕大哭。 　　我一惊，问她怎么了。 　　她失魂落魄道：“这场戏我根本没给他化妆。” 　　我陷入了短暂沉思。 　　直到副导也在旁边抹眼泪。 　　我奇道：“他这演技就这么好？” 　　副导摇了摇头。 　　副导说：“我最近没睡好。” 　　我一言难尽地转头看了回去。 　　伏燕栩的戏份其实比我多不了多少。 　　但胜就胜在他的人设足够亮眼。 　　比起男主太子的运筹帷幄，他更像是一个游离在剧情之外的隐士高人。 　　总的来说，一部剧，男主必然发光发彩，但男二通常被人疼爱。 　　男三毫无姓名。 　　就算有，也是剧有多火他多火。 　　可我和伏燕栩就是在这种事情上，稀里糊涂，莫名其妙。 　　竟有了些心有灵犀。 　　他看中了方士的人设，我也看中了。 　　他不在乎方士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三，我也不在乎。 　　他来拍戏了，我也来了。 　　这该死的孽缘啊。 　　我叹了口气。 　　当夜我坐着自己低调的跑车回到了别墅。 　　老管家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见我谁也没带回来，立刻失望地转身就走。 　　我不由问他：“你怎么总盼着我谈恋爱？” 　　老管家当即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老管家说：“多少次了！多少年了！那一年，我十八，她十八，一切刚刚好，我想大家都好年轻，我要先立业！后成家！可我没想到啊，当我什么都拥有的时候，她已经嫁给了别人！这一错过，就是一生啊！” 　　…… 　　我陷入了沉默。 　　直到我落座在桌旁，握着筷子开始夹菜，老管家才从自己失败的感情里走了出来。 　　他若无其事给我倒了杯红酒。 　　又狀似失忆般为我放了朵玫瑰增添情调。 　　我开口道：“我……” 　　他立刻拍起了胸口：“那一年，我二十六，她二十六……” 　　我赶紧打断。 　　我说您的感情经历太丰富了，我望尘莫及。 　　他恨铁不成钢：“那你怎么不努力努力？” 　　我嗤笑着表示自己并不需要努力。 　　越丰富的经历越证明我不太行。 　　老管家可能觉得自己被内涵到了，他绷着脸给我放了两盘水果就利落走开。 　　而我。 　　我收到了伏燕栩的信息。 　　他跟我说：沈总您看，今天的我穿这样。 　　我往下一翻，就见到方士坐在密室里时藏进阴影里的侧脸。 　　我淡淡回复：好好工作。 　　伏燕栩答：工作之余也很想您。 　　我说不出话，反手把手机屏幕朝下放在了桌上。 第37章 　　隔天我又光荣进组。 　　作为全剧戏份算不了多但每个镜头都饱含深意的，副指挥使。 　　和我剧情完全相关的伏燕栩，更是如此。 　　小风把我送到剧组的时候开心得手舞足蹈。 　　一听我要扣她钱，立刻就蔫了。 　　小风哽咽道：“沈总，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不是我，您能来拍戏吗？” 　　我沉思了片刻。 　　我说你这话不太对啊，这剧组不是我靠走后门儿走进来的吗。 　　小风抬眼一看，顿时说不出话了。 　　我说你怎么不开口了。 　　她连连摇头。 　　我大为奇怪，转头一看。 　　得。 　　伏燕栩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神情要多怪有多怪。 　　我也不知道他听进了多少。 　　不过看他那神情，估计什么都听到了。 　　哦，应该没听到小风喊我沈总。 　　不然他肯定要飞奔过来求我潜他。 　　说真的。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一分钟后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我还有点遗憾。 　　我和伏燕栩的这一场戏，讲的是我强迫他给太子算卦。 　　最近太子流年不利，办的事儿桩桩件件都让人不满意。 　　他不满意，当今天子也同样不满意。 　　就拿今日来说。 　　朝堂之上，本该是他大放光彩，引百官心悦诚服，让皇上刮目相看。 　　谁知一位投诚于他的大臣，转眼就被人参了一本。 　　当场被革职。 　　太子殿下还不敢吱声。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本指挥使还在府里喝茶。 　　茶是好茶，这方软榻也让我很舒服。 　　我想着，等拍完戏总得在自己的大别墅里置办一个。 　　但面上却克制着，面无表情。 　　然后太子殿下的心腹就来找到我说。 　　让我去让方士算一算。 　　这最近的桩桩件件，是人为，还是人为，还是人为。 　　嗯……我明白。 　　太子想求个心安，也想作弊知道真相。 　　总之无论如何，我放下茶杯，穿好衣服，直接叫了顶软轿。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到了太子府的密室。 　　彼时伏燕栩坐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 　　他一身白衣，飘飘欲仙。 　　我一身黑衣，更衬得我肌肤胜雪。 　　我看了看他。 　　他看了看我。 　　他漫不经心道：“方大人。” 　　我就没那么好的脾气。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冷冷道：“算吗？” 　　对，我相当开门见山。 　　我可不会问他，在这里穿得好吗，吃得好吗，睡得好吗。 　　然后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请他算卦。 　　我只会问，你算卦吗？ 　　当然，他也只会摇头。 　　伏燕栩笑着对我说：“不算。” 　　这两个字简短又铿锵有力。 　　我听罢，腕上一抖，唐刀顺势出鞘。 　　不偏不倚的，刀锋又贴在了他的颈上。 　　我道：“不算，我就杀了你。” 　　伏燕栩还是在笑。 　　他似乎根本不惧怕我所说的死亡。 　　在他眼里，我的任何威胁，都仿佛是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说：“那就杀了我。” 　　我自然没有杀他。 　　我不能杀他。 　　可我虽然没有杀他，但他似乎比被我杀了还痛苦。 　　因为我对他说：“你若真的不想算，那我做的事，会让你无法接受。” 　　他便看着我不说话。 　　我将唐刀收回鞘中，却以刀鞘抵在墙上，一点点靠近他。 　　片刻后，我与他的距离近在咫尺。 　　再近一寸，也不知会触碰到什么。 　　我告诉他，这个天下早已不是你所想的天下。 　　权势、地位、名利、金钱，远胜所有。 　　你所谓的命运也好，天下也罢。全都要在这些利益里变得黯淡无光。 　　伏燕栩就笑：“方大人，其实我为你算了一卦。” 　　我问他算出了什么。 　　伏燕栩淡淡回答：“天机不可泄露。” 　　那岂止是天机不可泄露。 　　他分明是在激怒我。 　　当夜我宿在了太子府。 　　太子拉着我非要与我喝酒。 　　他越喝心里越难受。 　　他认为自己是个再尽职尽责不过的储君。 　　他从未做过对不起百姓的事。 　　我颔首认可，心里却想起被关在密室里不见天日的方士。 　　太子似乎也想到了。 　　他的诉苦之中便敏锐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太子问我：“方大人，你觉得，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才好？” 　　我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只说，殿下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就好。 　　在这种关键时刻，韬光养晦比什么都重要。 　　太子接受了我的建议。 　　然而半个月后，一封没有署名的信被送到了我手中。 　　信是我派去监视的人写的。 　　他写信告诉我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方士的道观被毁了。 　　无人知是谁做的。 　　反正不是我。 　　可这么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他。 　　是折磨也好，是好心提醒也罢，总之我想着，我已有半个月没去见他。 　　但等我真真正正又一次站在他面前时。 　　有些话，我已说不出口了。 　　半个月不知昼夜。 　　他消瘦得厉害。 　　可他见到我时，还是会漫不经心地说话，没什么笑意地笑。 　　他还对我说：“方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我没有说话。 第38章 　　我极难得有这么一次，没有拔刀相向，也没有低声威胁。 　　也许是因为这沉沉不见天日的暗室太冷。 　　冷到我突然追忆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我仍记得我能执刀的原因。 　　也记得令我执刀的人如何为我指引一条孑然不同的路。 　　伏燕栩就这样与我无言地对视许久。 　　我同他说：“有一件事。” 　　他比我见过的很多方士都更不像一个方士。 　　因为他神情冷淡的听，听罢，只极浅地笑了笑。 　　他叹息着说：“命啊……” 　　然后抬眼来看我。 　　那双眼睛如若盛得下红尘，那它就是红尘本身。 　　可在伏燕栩的眼里。 　　我却偏偏只能看出无边无际彻骨的冷。 　　伏燕栩说：“方大人，虽然我早有预料，但还是想请您带我去看看。” 　　他轻声开口。 　　语气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请求。 　　我倒也没有多做考虑。 　　我对方士谈不上有厌恶，也难说有几分好心。 　　他和我之间既不能共事也不能相交，至多算是萍水相逢。 　　我绑他入太子府是领了命令。 　　他亦是避无可避，没得选择。 　　其实真要说来。 　　我们两个真正相仿的，都是身不由己又无可奈何。 　　只这条路我已走得太远太远，远到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而他要走的路。 　　也许才刚刚开始。 　　我孤身带着方士回了那座山。 　　道观依旧伫立在深山之中，葱郁森木之后，不过——却已是残垣破败。 　　私自带他出府这件事，可说是铤而走险。 　　伏燕栩就问我：“方大人不怕被罚吗？” 　　我静了片刻，淡淡答：“无人罚我。” 　　若要说这世上的权势最杀人，那一个有权有势又能被利用的人。 　　才是真正最会害人。 　　太子不会罚我，因为他还看重我这个身份背后的利益。 　　除此之外，无人能用这个堪称微不足道的理由质疑我。 　　——这些，他皆不会明白。 　　也许两个世界的人就是如此。 　　他看到天下，我只看到现在。 　　伏燕栩在道观中静坐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至天色发暗，夕阳沉没，他才从观中走了出来。 　　伏燕栩说：“方大人，我要谢谢你。” 　　我没有说话，仅是点了点头。 　　毕竟我和世上太多人都不相似。 　　他们或许会就此充当说客，而我却只以自己的身份领了这份谢。 　　然后我问他：“你打算何时离开？” 　　伏燕栩笑了笑。 　　我翻身上马时，他才慢慢道：“就现在。” 　　只离开之前，他又转身走了回去。 　　我不觉得他会逃跑或改变主意。 　　我隐隐有些懂了他想要做些什么。 　　是以我看了道观片刻，便侧头去看夕阳最后一抹赤红的颜色。 　　不过短短一刹。 　　眼角余光所映下的，就是汹涌火海、烈焰蒸腾。 　　伏燕栩此时才施施然从观中走出。 　　他衣上洁净，不沾尘埃，额角脸颊却满布香灰。 　　可他的神情一如既往，仿佛一切变故都无法改变他的漠然。 　　我问他：“现在就走？” 　　他轻轻颔首。 　　回往太子府的路上，伏燕栩忽然问我：“方大人，您知道我为您算了多少卦吗？” 　　我说我没兴趣知道。 　　伏燕栩便笑着说：“一共九卦，九啊——再多算一次，就不灵了。” 　　那几场戏拍完，导演看得眼泪汪汪，编剧看得嚎啕大哭。 　　我以为他们是被我和伏燕栩的演技震撼了。 　　结果小风在旁边给我倒水时接了句：“那不是，编剧哭着说嗑到了嗑到了，导演就说咱这不是那种剧，没得嗑没得嗑。” 　　……“然后呢？”我问。 　　小风感叹道：“然后就现在这样了呗。” 　　我一言难尽，但还是倒在沙发上决定休息一会儿再问问编剧。 　　能不能让我的戏份再多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场。 　　我要求真不高。 　　也不要问我来体验人生怎么还给自己加戏。 　　问就是我沈遇音有钱。 　　有钱就是有钱，别问有钱又能怎么。 　　俗话说得好。 　　钱是万能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还能潜规则。 　　我想到这里，幽幽一叹，低头饮了口茶。 　　然后我想了想。 　　我对小风说：“你最近去哪儿进修了？” 　　小风回：“我去齐秘书那儿学了学。” 　　怪不得。 　　我说：“你这泡茶的手艺就别跟他学了。”真的。 　　毕竟齐秘书从前被我险险开除的理由，十个里有七个都是因为这个。 　　他泡茶，真的，很差劲。 　　小风点头称是，再三保证再也不会去学。 　　我欣慰道：“那就好。” 　　然后扭头忒没形象地打个哈欠。 　　打到一半就发现伏燕栩就坐在我斜对面。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场景突然很是尴尬。 　　两分钟后，小风灵机一动，在旁边问我：“今晚您还去那儿吗？” 　　那儿？哪儿？我疑惑地看了过去。 　　小风对着我疯狂眨眼，可惜我没能读懂她的深意。 　　倒是伏燕栩读懂了。 　　他隔着一个茶几两盆花在那儿嘲讽我。 　　他说：“怎么，你要去见太子？” 　　我随口就接：“太子是个什么东西。” 　　伏燕栩愣了愣。 　　小风也愣住了。 　　大概两秒钟后，伏燕栩轻咳一声，转过头不再看我。 　　小风却嗷嗷直叫。 　　我说你叫什么。 　　小风扭捏道：“我嗑到了。” 　　我纳闷了，我说你磕哪儿了，就说几句话的功夫，你还能磕到？ 　　小风连连点头。 　　我却是满头雾水，不太理解。 　　最后还是伏燕栩在旁边接了话。 　　伏燕栩说：“那方大人，你不想见太子，又想见谁？” 　　我皱眉反问：“你还没出戏呢？” 第39章 　　伏燕栩神情淡淡地答：“我出戏了，就是想问问。” 　　我还没开口，小风就着急忙慌在旁边接话：“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看着她，恨铁不成钢。 　　可惜小风没能接收到再这样下去会被扣工资的讯号。 　　只听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片场之中，剧组之内，她高声道：“那他肯定是想见你啊！” 　　见个—— 　　我把最后一个字忍了下去。 　　素质、素质，风度，涵养。我在心中如此重复了几次。 　　然后我微笑着说：“看来你很了解方大人。” 　　小风谦虚道：“哪里哪里，我也不过是略知一二。” 　　我说那你谈谈他是个什么人。 　　小风一惊，看向我面露惊惶。 　　我刚想开口问这是个什么表情，小风就又嗷嗷叫了起来。 　　小风说：“您该不会连自己在演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是真不想理她。 　　我问：“我看起来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吗？” 　　小风连连摇头。 　　她恭敬道：“您不管演什么都是那么惟妙惟肖，都是那么入木三分，仿佛您就是他，他就是您。其实我也很想问问您——您该不会上辈子真的姓方吧？” 　　我皱眉道：“此话怎讲？” 　　小风说：“编剧说了，您就是她心中的方大人本人。方大人自己都不如您像方大人。” 　　我倒是被夸得有点儿想笑。 　　我说真这么厉害？ 　　小风扭头就问伏燕栩：“您说是吧？” 　　我下意识跟着看了过去。 　　谁知伏燕栩这厮也看了过来。 　　我俩又无声对视了几秒。 　　伏燕栩说：“的确。” 　　我觉得我也该礼尚往来一下。 　　是以我回：“你也不差。” 　　然后小风嗷出第一声后就捂着嘴逃跑了。 　　整个场面开始更加尴尬。 　　旁边没个工作人员，我俩一人霸占着一个沙发。 　　虽然隔着一个茶几两个盆栽，但距离却还是近在咫尺，一步就到。 　　我不敢多留，起身就想离开。 　　谁知我刚刚站起，伏燕栩就似条件反射般往后一倒。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问：“你这什么意思？” 　　他没吭声，就是又坐直了身子，装作无事发生般给自己开了瓶矿泉水。 　　我寻思估计是个巧合。 　　结果我绕过茶几，正要从他旁边路过。 　　这厮又是往自己左边一倒，抱着矿泉水模样竟然还颇为凄凉。 　　我沉默了片刻，突然福至心灵。 　　我伸手往他耳边拍了拍。 　　他当场就要跳起来和我同归于尽。 　　矿泉水哗啦啦洒了一地。 　　沙发上，茶几旁，伏燕栩站在沙发上，我就站在茶几旁。 　　他难得脸色发红，我难得心生后悔。 　　我委婉道：“我不知道你会这样。” 　　伏燕栩冷冷地答：“这不都怪你？” 　　“这怎么能怪我？”我大呼冤枉，“方大人戏里就是见你一次揍你一次，这关我什么事儿？” 　　伏燕栩连声冷笑。 　　伏燕栩道：“要不是戏里规定不能还手，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走出剧组？” 　　说得合情合理，我竟也有些相信。 　　那我不得不提出一个全新的思想概念。 　　我问他：“现在我们没演戏，你怎么不还手？” 　　伏燕栩目光复杂地看了我片刻。 　　他指了指地上惨遭抛弃的矿泉水瓶，还有那洒了一地的水渍。 　　他义正辞严问我：“难道这还不算？” 　　行吧，我点了点头。 　　“你说得都对。”我走之前意思意思，安慰了两句。 　　当天夜里，我在自己的豪华大别墅里和齐秘书开视频会议。 　　我的沙发，昂贵，奢华，他的沙发，勉勉强强。 　　我别墅里的灯光洒下来，衬得我越发白里透红，简直是肤如凝脂的典范。 　　他房间里的灯光洒下来，衬得他黑里发紫绿里透黄，总的来说就是能直接剪辑进恐怖片。 　　而此时此刻，齐秘书正在视频里和我争论。 　　他说：“沈总，您要想清楚，那间公司虽然一般，但交给叶总，可能会直接倒闭。” 　　我说我明白，但我相信叶潮嬴的为人，他就算玩心比较重，但做这种事还是绰绰有余。 　　齐秘书却坚决不肯同意。 　　在他看来，叶潮赢这个人，除了会玩之外什么都不会。 　　就和慎总差不了多少。 　　但是慎总好歹也为公司洒过热血流过汗，痛哭八回加班进ICU也不低于三次。 　　这才是真真正正为了公司的前程在着想。 　　话虽如此，我说，但你看看慎总现在，四十六岁的人了，看着就和八十四的一样。 　　齐秘书沉默了几秒。 　　我宽慰道：“你实在不放心，你去给叶潮赢当半年秘书。” 　　齐秘书说：“沈总，我想好了，我很放心，去当秘书的事儿咱就算了吧。” 　　我说也不是不可以，那你先给叶潮赢打个电话。 　　让他自己想通了再来联系我。 　　齐秘书应了声，抬手挂断了通讯。 　　没过几分钟，我接到了叶潮赢的电话。 　　他是考虑都没考虑，想也没想，张口就是：“你认真的？你要把那间公司让给我试水？” 　　我笑道：“怎么样，我够不够兄弟？” 　　叶潮赢感动得无以复加：“你太够兄弟了！那什么，我请你吃顿饭？” 　　我这人又不缺钱，更不缺饭，他请我吃饭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我自然婉拒。 　　但我也有自己的新想法。 　　我跟叶潮赢说：“叶总，有一件事我想你帮我个忙。” 　　叶潮赢当即道：“你尽管说，做兄弟的一定给你办到。” 　　那再好不过，我欣慰一笑。我跟他说：“是这样的，听说我公司里有位经纪人，给你找过几次青春靓丽小明星？” 　　谁知叶潮赢声音大得不行。 　　隔着手机都差点把我屋外的声控灯全部吼亮。 　　叶潮赢道：“这事儿你听谁说的？！他是经常介绍，我可是一次没去！就有那么一次，他说给我介绍个姓伏的，我说我要啥幸福的！我现在就挺幸福的！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你公司里的艺人我哪儿敢碰啊，不不不，别人的我也没碰，我特清白！我多老实一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啊。” 　　……我柔弱道：“我知道，我这没怀疑你。我的意思是说，你能不能再让他给你找几次？” 　　叶潮赢愣了愣，他低声问我：“怎么，沈总，您想玩儿？” 　　玩儿个屁啊。 第40章 　　我枕着靠枕陷入了短暂沉思。 　　我说：“要不这样，那公司的事儿，我们再缓缓？” 　　叶潮赢连声拒绝。 　　隔着手机我也能感受到他坚定的心情。 　　叶潮赢对我说：“沈总，你只管说，我做不到也给你做到。” 　　我欣慰道：“其实事情很简单，你暗示一两次，等他真的来介绍了，你就录个音。” 　　当然，能拍个视频更令我满意。我说。 　　叶潮赢一头雾水：“你想做什么？” 　　我答：“看在咱俩多年相识的份上，我给你一个选择，你听真话还是假话？” 　　叶潮赢道：“那肯定是真话啊。” 　　我说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说了。 　　我看这人不顺眼。 　　叶潮赢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震惊道：“不是吧哥，你的水平这么低了，居然会被这么个小人惹到？” 　　说得太对了。 　　我大赞，就是因为他是个小人，他才会把我惹到。 　　害我不得不摒弃自己多年来并不存在的原则。 　　用非常手段处理他。 　　叶潮赢诚惶诚恐：“您还想怎么处理？” 　　我淡淡答：“别问，品。” 　　叶潮赢飞速挂断了电话。 　　是这样的。 　　他一生最恐惧的东西大概就是品茶。 　　这个原因是很有道理的。 　　毕竟他曾经来公司和我把盏言欢。 　　齐秘书眼疾手快给他泡了杯世间难寻的冻顶乌龙。 　　从那以后，叶潮赢想起这件事，就悔恨自己没有看清楚我的眼神。 　　过了几天我又和伏燕栩在剧组相见。 　　彼时他坐在化妆间里，我站在化妆间门口。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等我坐在沙发上时他开了口。 　　他问我：“你怎么多了几场戏？” 　　这个问题问得好。 　　很明显，是我演技太好，所以编剧和导演惜才爱贤，特地给我多加了几场戏。 　　我这么回答。 　　可伏燕栩明显不信。 　　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你又在狗仗人势”的怀疑。 　　而且他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不能因为沈总潜你，你就这么得寸进尺。” 　　我无话可说。 　　这狭窄的化妆间里，我不知该庆幸四周无人，还是该感叹他疯得彻底。 　　但我还是不耻下问。 　　我问他：“那要是沈总潜你，你就不会得寸进尺了吗？” 　　是的。 　　我仿佛是他真真正正的情敌。 　　伏燕栩的眼神，果然变得更加复杂。 　　他宛似叹息般问：“你能帮我介绍介绍吗，我要被潜了才能知道。” 　　…… 　　他真的太不要脸了。 　　他好肤浅。 　　我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我们彼此无声对视。 　　一秒两秒——直到化妆间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小风拎着两杯芒果汁站在门口。 　　风好大好大，她的声音也好大好大。 　　她尖叫道：“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 　　她这么一说，四面八方围过来十几个人。 　　他们纷纷探头往里面看。 　　我倒是气定神闲，坐姿依旧优雅，甚至还对他们微笑表示随便看。 　　伏燕栩就不一样了。 　　他颇有种被逮到交易现场的窘迫感。 　　他二话不说把脸埋在了靠枕里。 　　我震惊了。 　　本来我这么坐着，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 　　他这么一藏，乍看之下，我仿佛是个衣冠禽兽在欲行不轨。 　　再联想小风的那声尖叫。 　　在场十来位工作人员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臭流氓。 　　我心中巨震，瞳孔也想跟着震。 　　但实在震不了。 　　我叹了口气，扶着额头靠在沙发背上。 　　我气若游丝同伏燕栩讲：“……对不起，你是个好人。” 　　实不相瞒。 　　此话一出，他们看我的眼神变了，看伏燕栩的眼神也变了。 　　短短两秒，在他们心中，故事已经从我是个臭流氓，转变成了伏燕栩告白被拒。 　　他们望着我的眼神，些许赞许。 　　可能是因为我太帅。 　　他们望着伏燕栩的眼神，些许同情。 　　最后编剧也被惊动了。 　　得知这一系列故事之后，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伏燕栩一眼。 　　然后失魂落魄地喃喃：“是真的……是真的……” 　　离谱。 　　太离谱。 　　我和伏燕栩相顾无言，唯有假装无事发生。 　　小风见了，惊疑不定，编剧看了，更是恍惚。 　　导演抚掌大笑：“好、好好！就是这个表情，方士看到指挥使就是这表情！” 　　副导在旁亦是连连点头。 　　副导说：“对，就是这爱中带恨，恨中有爱，缠绵悱恻，又利落干净的感觉！” 　　我怔了片刻。 　　那是我与伏燕栩难得的一次交谈。 　　我们之间多数相见，大多不欢而散。 　　他有他的执念，我有我的立场。 　　纵然偶尔有过一二共通之时，也不过是歪打正着、阴差阳错。 　　唯独这一次。 　　我离开暗室时，屋外夕阳已落，寸寸星光流泻而来。 　　我忽然停下脚步，侧头问他：“你为何会当一个方士？” 　　伏燕栩便笑着答我：“方大人，你一定不知道我们忌讳什么。” 　　我不答话。 　　伏燕栩又道：“其实我忘了。也许是某一日，风景正好，我行至山巅时，突然便有了这个想法。又或许是某一日，我偶遇了师父，他说我资质奇绝，最适此道，于是我便成了方士。” 　　我静了一会儿。 　　我问：“现在你认为值得吗？” 　　伏燕栩抬起头看我。 　　他反问——“方大人呢？值得吗？” 　　多年后我追忆起这一日，仍不明自己为何没有拂袖而去。 　　也许正如他所说。 　　是风景正好，是机缘巧合。 　　我错过千千万万凝视我的眼神。恶意善意从不追究。 　　唯独那一天。 　　我见到他的眼里 　　，盛满了亟欲被碾碎的温柔。 　　而我就站在原地。 第41章 　　那般感觉，远胜所有我曾经历过的一切。 　　我应他半句未尽之语。 　　我说：“没什么值得。”自然，也不曾有什么不值得。 　　昔年我执刀之时，早无什么志向抱负、热情冀望。 　　于我而言，那只是一条早就想要踏上的路。 　　路上的风景如何，最终抵达时会见到什么，皆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唯有那令我执刀的人。 　　他亦问我。 　　他问我——若这世上的忠诚一共分为九等，你算哪一等？ 　　我谈不上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是以我也很坦诚地答。 　　不在最末，也不在最前。 　　正如我现在。既不认为值得，也不说这不值得。 　　不过是选择了想走的路。 　　就总得走到尽头，走到再无路可走。 　　我应罢也就继续追问：“你又值不值得？” 　　伏燕栩静了片刻。 　　他的目光仿佛落在很远的地方，空空落落而又飘渺。 　　他对我说：“值得，非常值得。” 　　那便是他与我最大的不同。 　　他有执着之事，信服之念，而我没有。 　　旁人说我忠君，我并无多忠心。 　　在他的这句回答里，我无端想起太子拉拢我时的种种许诺。 　　财权地位、名利荣华，我未曾有所动容。 　　可我仍旧应了。 　　就似我第一次面圣时那天。 　　我说，我不在最末，亦不在最前。 　　高坐在上的天子却并未发怒。 　　他只回我：“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 　　我叹了口气。 　　我问伏燕栩：“太子殿下不过请你算上几卦，你却一卦不卜，究其原因，是你认为算不得，还是——不愿算？” 　　伏燕栩倒没有顾左右而言他。 　　难得有这么一回，他相当坦诚，一如我当年。 　　伏燕栩说：“我不想算。” 　　我笑说太子好歹是个储君，来年他必然登临皇位，又有什么不想算的。 　　伏燕栩道：“正因如此，我才不想算。” 　　“命运这种事情，无常难明，分辨不清，也许今日算得，明日便算不得。”他语声淡淡，“我观他面相的确能算出些许，但——太子殿下所求，并非我所能及，我所能及之时，他已不必我算。” 　　我静了片刻。 　　我道：“那你为何要算我？” 　　伏燕栩没有说话。 　　他抬起手来，仿佛隔着万丈天堑般与我对视。 　　然后他轻轻开口。 　　带着无数个午夜梦回都令人心惊的沙哑声调同我说——“方大人，你猜呢？” 　　之后的几场戏拍完，编剧已经文思泉涌，又给我加了八场戏。 　　我看在眼里，略微有些一言难尽。 　　我很想告诉她，可以克制自己的，不必如此挥霍才华。 　　因为再加下去，我怀疑我才是男主，太子不是。 　　小风也深以为然。 　　她倒是想得更多一些。 　　她觉得演太子的那位真的是倒了霉撞到我了，被我加了这么多戏，好好一个男主沦落为男配。 　　所以她旁敲侧击问我，能不能把我的戏份剪了。 　　我大感震惊。 　　我说谁是你的老板，你居然提议剪了我的戏份？ 　　难道我这演技还不够出神入化，我这表演不是入木三分？ 　　我不就是方指挥使本人？ 　　小风神情复杂，编剧连连点头。 　　但伏燕栩坐在旁边萎靡不振，闻声却嗤笑一句：“呵。” 　　我侧头与他无声对视了两秒。 　　然后开口道：“你笑什么？” 　　伏燕栩问：“我连笑都不能笑了？” 　　我说不能。 　　伏燕栩面露疑惑。 　　他问：“我凭什么不能笑？” 　　我淡淡答：“我当男主，是你跟着沾光，所以在我面前，我说什么是什么。” 　　伏燕栩没吭声。 　　不过话虽如此，我还是和导演商量了一下。 　　毕竟我并不需要大红大紫，更不想要什么千千万万的粉丝。 　　我就是我。 　　我有钱就行了。 　　我说这样吧，既然我的戏份舍不得剪，那不如再给太子多加些戏份。 　　导演觉得可行。 　　编剧就哀嚎着夺门而出。 　　副导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把门给抢了回来。 　　三分钟后，小风带着编剧走了回来。 　　也不知道她安慰了编剧什么。 　　总之编剧没有摇头说她不行写不出来了。 　　而是掷地有声表示她必让太子发光发彩。 　　当时我是没想到她要写什么剧情。 　　等我看到最新的剧本时，不由拍案叫绝，为编剧的才华感叹。 　　女主已经不是那个女主，男主也不是那个男主。 　　他们曾经谈过的恋爱造成的误会，全都被迎刃而解。 　　剩下的，只有他们互相合作，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等等思想感情下的，打脸。 　　是的。 　　接下来的剧情，男女主负责打脸，我和伏燕栩负责矫情。 　　他们是不是拿错了剧本，我不得而知。 　　但我知道。 　　这剧本在编剧如此一套毫无逻辑的操作之后。 　　竟变得更丰富了些。 　　小风在旁听编剧讲解了半个钟头的剧情构思，最后更是兴奋得泪眼朦胧。 　　她跟我说：“就我多年看剧的经验，这部剧不爆，我生吞两桶爆米花。” 第42章 　　小风其实说得不错。 　　虽然男女主负责打脸，两个配角负责矫情这种事，实在是不太合理。 　　但编剧豪言壮语言犹在耳，导演也是大赞妙极。 　　这桩事，已然是板上钉钉，没得反驳。 　　至于我。 　　我倒是真的想问问我还是不是个男三。 　　我感觉我的待遇坐着火箭一步登天。 　　这让我的心情很复杂。 　　因为本总裁担心某天宣传时，我也会有一席之地。 　　那我该怎么办。 　　我去还是不去。 　　我不去多尴尬，我去了更尴尬。 　　我越想越深深叹了口气。 　　然后伏燕栩就在旁边嗤笑着说：“怎么，你在做梦？” 　　他说话太不好听。 　　我兴味索然，不想回答。 　　以至于到了对手戏的时候，我们两个相顾无言了许久。 　　导演问我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在这里故意浪费电。 　　我说我没有意见。 　　我就是随便看看，忘词儿了。 　　副导登时站了起来，他毛遂自荐：“我帮你回忆回忆？”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随手将唐刀往下一划，淡淡道：“算吧。” 　　就顺理成章入了戏。 　　我与伏燕栩远没有任何默契可言。 　　他与我之间，互不理解，亦不曾了解。 　　他的立场如何，我的目的如何，皆不能左右时局如何变化。 　　就譬如现在。 　　太子殿下已是锋芒毕露，不再是当年韬光养晦的模样。 　　真正的政敌也展现出自己锋利的獠牙。 　　我身为名义上的太子幕僚，很多事情，都得细细为之盘算运作。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我再如何俯首相拜，我真正忠心的，也只有当今圣上。 　　是以我不过是个再虚假不过的幕僚。 　　我官拜副指挥使，不是因为太子殿下一手提拔了我，亦不是因为朝中大臣忌惮我与太子的关系。 　　——而是因为我，本身就是帝王的心腹。 　　我忠之、信之，为之执刀的。 　　是天子。 　　正如陛下所预料的那般，朝堂似浪潮翻涌，顷刻间掀翻了两条大船。 　　随之而来的，便是细细密密纠缠在一起的线。 　　朝中文武两类官员，皆有各自的盘算与立场。 　　支持太子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毕竟目前看来，在陛下的心里，属意的未必是太子。 　　其余的皇子，亦随时都有可能后来居上。 　　也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太子殿下不得不让我再去逼迫伏燕栩。 　　其实我也清楚。 　　他要的不是伏燕栩为他算一卦，而是想要伏燕栩帮他这一回。 　　论智谋，他的幕僚数十人，一人想一个方法，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如今局势混乱，这群幕僚所能提出的建议，几乎都是在浪费太子的时间。 　　他非常需要伏燕栩的点拨。 　　这也是他许久以来都在以算卦为由留下他的原因。 　　总之，我此刻就站在伏燕栩面前。 　　唐刀的锋刃上映着一片烛光。 　　伏燕栩在笑。 　　真要说来，他几乎是不笑的。 　　他生着一张无情无欲的脸，越看越觉得他寡淡失味。 　　可我时刻见他，他似乎都带着笑意。 　　他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可眼底却沉得没有任何情绪。 　　伏燕栩说：“方大人，晚了。” 　　他说。 　　一切都晚了。 　　多年后我回想起与伏燕栩的初见，只能忆起他所说的几句话。 　　他为天下而出世，却一直未能走入这红尘。 　　应他这句“晚了”而来的。 　　是敌军气震山河，骤然冲破防线的攻击。 　　一时间，混乱的朝堂变得更为混乱。 　　这动荡的时局，也就在这重重迷雾背后，真正显露出它的残忍面目。 　　太子是朝中第一个自请出战的人。 　　认真说起，彼时大军压境，所谓的防守之地，也不过只剩下几座城池。 　　敌人来势汹汹，几乎是摧枯拉朽般赢得了胜利。 　　我将伏燕栩放出来时，就是在一个雨天。 　　天色很暗，下了点儿小雨。 　　太子已然出征，局势也早已不是那么简单。 　　我放他出来，是陛下的命令。 　　这次便与上次不同。 　　上次我是在山中强行将他绑了回来，这次，我却要恭恭敬敬请他进宫。 　　我并非因为天下而高看他一眼。 　　我不过是在为时局低头。 　　我如此想着，带着他入宫面圣，又带着他出宫安顿。 　　伏燕栩笑着对我说：“方大人，你若早对我和颜悦色些，我也就不会这么形销骨立了。” 　　我没有答话。 　　大抵两个月后，敌军又进一城，这一次，他们几乎就站在天子脚下开始叫嚣。 　　这让满朝文武都不能再忍耐下去。 　　他们出奇一致，纷纷选择了战。 　　不是一人，不是两人，而是所有人。 　　在他们心中，做了数十载政敌也好，曾经有过的恩恩怨怨也罢。 　　在这种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 　　三日内。 　　几乎所有人都披甲上阵。 　　而伏燕栩。 　　作为帝王如今最为信任的谋士，他居于城墙之上，气定神闲得仿佛这不过是个寻常的日子。 　　他甚至侧首笑道：“方大人，劳驾为我搬一张桌子。” 　　我问他要做什么。 　　他神神秘秘地同我讲：“作法。” 　　我也是真的信了他的胡言乱语，倒当真为他搬了一张桌子。 　　伏燕栩没什么虔诚之情的在那儿画符。 　　时不时还冲我笑一笑。 　　我无意与他多做纠缠，转身下了城楼。 　　半个时辰后，战争一触即发。 　　太子便率先掠阵。 　　如此行径，莫说是文武百官激动得面红耳赤，就连抄着家伙围在一旁的百姓也是惊喜交加。 　　难得的。 　　陛下还能站在一边感慨：“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君王。” 　　只现在千钧一发，君也好，臣也罢，都没有任何区别。 　　可我仍是应了声，随着陛下赶往另一处阻击敌军。 　　临行前，我回首望了眼伏燕栩。 　　我不知我为何要看他。 　　也许是天意，也许是人心，又或许什么都不为，只为想知道他到底想如何扭转乾坤。 　　但我并不能久留。 　　跟随陛下的那一战，惊险得很。 　　万幸天意终究还是倒向了我们，四场交锋之后，敌军将领咬牙撤退。 　　这关键时刻，城内又有人来报，太子负伤，敌军士气大振，如今已快破了城门。 　　之后的一切，我想我大概一生都不会忘记。 　　又或者。 　　的确一生都没有忘记。 　　我与陛下快马加鞭赶回之时，敌军已被伏燕栩震慑得不敢再近。 　　太子靠在城墙一侧，根本顾不得好生休养，直直望着站在城楼上的伏燕栩，嘴里喃喃道：“他疯了……” 　　言罢，他匆惶看我一眼，连向陛下行礼都抛之脑后，只对我说：“方大人，你能劝劝他吗？” 　　他说得轻巧。 　　我抬眼看向伏燕栩，倒不清楚他究竟疯在何处。 　　我眼见他将符纸洒落半空，神情一如往常。 　　哪儿有疯癫之状。 　　但他静默片刻后骤然开口——他说：“我已说过，天意抉择了我，我抉择了此处，我既为不死之身，你们便不能再近一步。” 　　莫说是第一次听闻此言的陛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连早就见识过的太子也是如此。 　　城下的敌军虽已被震慑，但似乎还有些不信邪，喧哗了一阵之后，惨白的天光之下，一支利箭就直直射了过来。 　　破空而至。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也无人能将它截下。 　　它就这么刺入了伏燕栩的肩下。 　　而伏燕栩的神情依然平静。 　　他甚至道：“这已是第二十支箭了，你们还要继续吗？” 　　此时再看，方能从箭矢折映而来的光亮里，看出他已满身利箭。 　　他却站得笔直。 　　敌军被他这句话问得一怔，陛下唇角微动，豁然扬手，厉声道：“再战——” 　　这短暂二字，和着伏燕栩云淡风轻的身影，竟让无数人心神震荡，生出无穷无尽的勇气来。 　　一时间，杀声震天。 　　此战之后，所有人都觉劫后余生。 　　从前的勾心斗角也好，利益争锋也罢，似乎都随着敌军的撤退烟消云散。 　　这其实是场苦战。 　　但苦战之后，一切都尘埃落定。 　　我绕过许多向我赔罪言谈误会过我的官员，直接登上了城楼。 　　天光已黯。 　　身穿甲胄的士兵们互相搀扶着走下城楼。 　　伏燕栩就站在城楼上，微风拂来，他的衣摆轻轻掀动。 　　我走近时，他侧过头看我。 　　然后极轻极轻地一笑。 　　我同他说：“你真是个疯子。” 　　伏燕栩笑答：“我说真的，我是不死之身。方大人，你不信吗？” 　　我没有应答。 　　我说难得你立了大功，想来以后还有无数香火要供着你这尊神仙。 　　这次，我为你搬桌开坛，下次，就没机会了。 　　伏燕栩便不笑了。 　　他神情复杂地看我片刻，叹道：“是啊……” 　　也许是近日的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如今尘埃落定，一切从头，我竟被他这惆怅的神情逗得笑了笑。 　　伏燕栩又道：“方大人，您能不能别只顾着笑，再帮我搬一回桌好吗？” 　　我颔首应了，走近了，手搭了上去。 　　片刻后，伏燕栩栽倒在了我的肩上。 　　半年时光匆匆而去，太子名正言顺的即了位。 　　我在这半年里官位升了又升，升到再无可升，已然是陛下的太子叹道：“方卿，朕要用什么才能留你在朝中？” 　　我笑着摇头。 　　出了宫，我特意孤身去了道观。 　　虽说被伏燕栩一把大火烧成了废墟，可他的名号如今响彻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所在的道观，自然也焕然一新。 　　我踏入山门时，只觉此处香客络绎不绝。半点儿都没有当初的萧条之象。 　　守在门前的道士领着我走了进去，在一间房前站定。 　　他道：“师叔就是在这里。他托我相赠之物，已全数置于屋中，方大人，请。” 　　我静静看他片刻。 　　我叹道：“他……罢了。” 　　屋内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这般简单的陈设，倒的确有几分过往的印记。 　　我轻撩衣袍坐在椅上，怔怔看着桌上重山累叠的书信出神。 　　然后，我缓缓伸出手去。 　　我从未想过，身处暗室的伏燕栩，居然还别有妙法传递书信。 　　倒也无愧他如今美名天下。 　　只我更未想过。 　　这如山般繁多的书信，竟全是赠与我的。 　　我一封一封拆阅细看，伏燕栩对我的评价，却至始至终都无变化。 　　他曾说为我算过九卦。 　　我按着他的说法，在桌上将提及此事的书信摆在了特定的位置上。 　　再往下看时，他亦说我们互不理解，能心平气和谈话一次，已是世间奇景。 　　我哑然失笑。 　　及至最后一封信时，他提笔所写，已与半年前的战事有关。 　　伏燕栩这一生，洋洋洒洒写过的信里，我本该是沧海一粟。 　　可这如山累积的书信，每一字每一句，都刻着他无能改变世局的遗憾，与得偿所愿的坦然。 　　他说：“方大人，若你得以见到这封信，那我必然已为天下而死。” 　　他说：“我为方大人算过的卦里，其实有一半是关于我自己。我算方大人会不会有朝一日对我改变看法，算来算去，却只能算到方大人与我冤家路窄，无缘无分。做不成朋友。” 　　他说：“方大人。若你看到这封信时，已彻底放下了对我的成见，那你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问我：“方大人以为，我这一生，最求而不得的是什么？” 　　这是个没有答案，也再也问不到答案的问题。 　　可那句问话之后，还有一句——“这是最后一个卦象。” 　　应下这几个字的，是这封书信最后摆放的位置。 　　层层叠叠的书信之上，纵横交错的缝隙之间。 　　伏燕栩指引而出的这个个方位。 　　最后组成的。 　　是一个“方”字。 　　我坐在桌旁沉默许久，终是叹了口气。 　　我自执刀之时，立誓毕生不再摘下面具。 　　因我明白，摘下这面具，等同于我抛却不了过去。 　　抛不下，舍不掉，人便固步自封，沉溺于往事种种，情义恩仇，皆复如是。 　　然而我仅仅这般低声念了片刻。 　　我抬起手，摘下了这面囚困了一切过去的面具。 　　我摘下它。 　　因我抛不下，也舍不掉这份浸满情义恩仇的过去。 　　作者有话说： 　　我哭了你们呢。 第43章 　　这一场戏拍完，我和伏燕栩的戏份也就到此结束。 　　可我坐在桌旁许久都没有动。 　　其实我给伏燕栩选这部剧，最能打动我的也就是这最后一场戏。 　　我很确定这个人设能为他加满分数。 　　这部剧也将会成为他大红大紫的道路上第一块踏脚石。 　　但我是真没想到，我这般感慨结束，转过头去，正好撞见伏燕栩站在编剧旁边眼眶通红。 　　我一怔。 　　我寻思自己演技就好到这程度，他见到了也会如此自叹弗如几欲落泪？ 　　小风在旁啧啧感叹：“您这戏加得，恰到好处！” 　　副导也是连声赞美：“你怎么想到摘面具的？这细节也太好了！” 　　我很想谦虚谦虚。 　　但伏燕栩看着我，我有点儿说不出话来。 　　我问小风：“他怎么了？” 　　小风说：“您一摘面具他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啊。” 　　只有副导和编剧都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他们有志一同挪开了脚步。 　　莫名其妙的，伏燕栩和我之间就骤然旁若无人了起来。 　　我走了过去。 　　趁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人拽进了化妆间。 　　当时的场景还是有点儿尴尬的。 　　我俩甫一进屋，他先一头碰在沙发背上，我差点儿被他绊倒。 　　还好我武艺高强，当即使了个武林绝学，才稳住了身形。 　　但伏燕栩就不怎么光鲜亮丽了。 　　他贴在沙发背上开始装死。 　　我看了一会儿，捡了个椅子坐在一旁，问：“在吗？” 　　伏燕栩没说话。 　　我又问：“你死了？” 　　伏燕栩翻过身和我对视了两秒，他没好气道：“有话说话，别没事儿找事儿。” 　　是这样的。 　　他态度一如既往差劲，我越看心里越不爽。 　　但我是什么人。 　　本总裁生来就是个有涵养有格调的人。 　　别人对我冷嘲热讽、不屑一顾，我也会以德报怨、微笑忍受。 　　忍无可忍之后会做什么就不太好说。 　　我深吸口气。 　　我道：“看你状态不对，怎么，你没出戏？” 　　“我有什么没出戏的，”伏燕栩不太优雅地坐在地上，头就靠着沙发一角，“我早就出戏了。” 　　那再好不过，我说，那我是谁？ 　　伏燕栩脱口而出：“方大人。” 　　得。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我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伏燕栩这厮，差劲就差劲在他是真的入戏了。 　　从知道自己要为国而死时，他整个人就投入进了方士坦然赴死的豪情里。 　　当然，可能还被编剧洗脑了和方大人有一腿。 　　他对着和我的剧情翻来覆去看过不下二十次，每次都冷笑表示毫无意义，没有难度。 　　但没难度和不入戏是两回事。 　　他一入戏，不仅坦然赴死，还感同身受般理解了方士的感情。 　　在他的心里，我已经不是我了，他也不是他。 　　总之我和他现在都该是两个纸片人。 　　简短解释他如今的心理活动。 　　那就是。 　　——嗑的CP，BE了。 　　是的。 　　伏燕栩入戏容易出戏难，可比这更艰难的是，他觉得自己在嗑CP。 　　他觉得方士对方大人的感情超越了一切。 　　已经不能用求而不得爱而不说来形容。 　　我一言难尽。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沙发上，神情寡淡地问我：“你觉得呢？方大人到底爱不爱他呢？” 　　他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 　　我心情复杂至极。 　　我们隔着茶几遥遥对坐。 　　几分钟后，编剧挤了进来，坐在我旁边。 　　她求知若渴地问：“你们在聊什么？” 　　伏燕栩别过头说没什么。 　　我也敷衍了几句是在讨论剧情。 　　编剧当即一锤掌心，她说：“相爱的两个人却因命运而天人永隔，真是怎般虐心虐身的感情啊！” 　　……我说不出话。 　　伏燕栩就在那边厢点了点头。 　　他深以为然。 　　编剧又道：“他们初见，是在山中的道观，一人纤尘不染，一人尘埃满身，这是怎样荡气回肠的开始！” 　　我眉头一皱。 　　我问编剧：“导演不是说过，这部剧——” 　　“慢，”编剧神情莫测道，“虽然导演说这部剧不是那种剧，但观众一定不这么想，观众不这么想，那这部剧就是那种剧。” 　　伏燕栩也连连点头。 　　我眉头皱得更紧。 　　我叹道：“那男主怎么办？” 　　编剧答：“这有什么，喜欢看那种的就看那种，不喜欢的，我们这还是一个宣扬正能量的古装正剧啊！” 　　……她说得好有道理。 　　我带着无力反驳的心情站了起来，一把拉开了化妆间的大门。 　　然后小风颠颠儿跑来给我扇风。 　　我说你扇什么风。 　　小风恭恭敬敬道：“为您消消火。” 　　消火却不必，我说，照你这种扇法，火只会更大。 　　总之这部剧是拍完了。 　　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我的豪华大别墅里，虚耗光阴。 　　可惜的是。 　　我刚一回去，刚刚躺下，耳边正响起悠扬的歌声，齐秘书就找上了门。 　　他跟我说：“沈总，叶总找您。” 　　我柔弱地挥了挥手。 　　正想说让他下次再来，那边厢齐秘书已经飞快把叶潮赢给我请了进来。 　　我没有办法，只能坐起身，靠在沙发上。 　　叶潮赢低着头走进，抬眼看了我几秒，然后大惊失色：“你怎么这个姿势，你身体快不行了？” 　　我说放屁，滚。 　　叶潮赢道：“哦，那没事了，很健康。” 　　我懒得理他。 　　叶潮赢又道：“沈总，哥，我可是把你要的都搞到手了。” 　　我哦了声，他是来找我要公司的。 　　但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道，让我听听。 　　叶潮赢便恭恭敬敬给我递上了这份录音。 　　我打开听了十来秒，无声挂断。 　　叶潮赢看着我，我看着叶潮赢。 　　我道：“他的这些台词，你听着不想吐吗？” 　　叶潮赢立刻认真回复：“沈总，我当然觉得想吐啊，可是为了您，为了咱们的公司，为了千千万万的人，我愣是忍住了这份恶心！” 　　我说行吧。 　　你对我的忠心我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然后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我把齐秘书叫了进来。 　　我道：“你们一个是我的好兄弟，一个是我的好秘书，你俩一起去公司好好工作。” 　　叶潮赢听完，脸色煞白。 　　齐秘书听完，后退两步。 　　我幽幽叹息，懒懒枕着靠枕，本来是想说一句跪安的。 　　老管家就在这时走了过来，把手机往我面前一杵。 　　小风给我发短信说：沈总，大事不妙，伏燕栩在酒吧买醉，十分钟了，来了十八个人搭讪。 　　这关我屁事。我嗤笑着接过手机。 　　两秒后。 　　我用惊人的意志力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拎着车钥匙就出了门。 第44章 　　伏燕栩这厮，在酒吧买醉，买了也不知有多久。 　　据小风所说，她赶到时，酒保还在旁边计数，前来搭讪的男男女女，已有十六人之多。 　　她感叹伏燕栩魅力不减的同时，也对我的未来幸福很是担忧。 　　我听在耳里，很是感动。 　　但我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我说——“这和我的未来幸福有什么关系？” 　　小风抬起头看着我，双眼含泪，欲语还休。 　　我说你有话直说。 　　小风哽咽道：“沈总！那年，我二十七，他二十三，我……” 　　停，够了，可以了。我打住了她接下来的表演。 　　我叹道：“别和老管家说话。” 　　小风点了点头，然后不顾我的阻止，继续讲完了那段熟悉的台词。 　　我听罢，如赶苍蝇般将她赶走。 　　再风度翩翩走了过去，落座在伏燕栩旁边。 　　他醉眼朦胧看我片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笑道：“方大人，喝酒吗？” 　　我委婉作答我不是。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但不会告诉你我姓甚名谁。 　　伏燕栩就说：“我知道啊，你是沈总——” 　　我心一跳。 　　“的潜规则对象。”他说。 　　真的。 　　我当时非常想翻一个白眼。 　　但我忍住了。 　　我的风度，我的涵养，我的素质，都不允许我做这种事。 　　我微笑着点了一杯酒。 　　我对伏燕栩说：“怎么，你出不了戏？” 　　伏燕栩摇头否认，他说自己绝不会入戏。 　　所谓的出不了戏，都是胡扯。 　　他怎么可能出不了戏。 　　如此重复了十次之后，他望着我说：“方大人，你说是吧？” 　　……他可能真的入戏太深。 　　伏燕栩又道：“我真没入戏，我就是……你看剧本时，不觉得悲哀吗。” 　　我问是哪一种悲哀？ 　　伏燕栩叹息着回答：“不曾了解，却执着靠近，彼此吸引，又未能真切相识。就好似隔着一团迷雾相恋，走至最后，生死之隔，竟是彼此最坦诚，也最完满的结局。” 　　我道：“你喝了这么多酒，还能如此有哲理，实在是不容易。” 　　伏燕栩便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说其实不必将故事想得如此悲观。 　　生死之间醒悟的感情，比喜欢更深，比爱更沉，结局如何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走到最后时，他们彼此都深刻了解，自己最想得到什么，最不能忘却什么。 　　好比方大人这一生。 　　谁也说不准他到底想活成怎般模样，做善事还是恶事。 　　可现在我们都能明白，他舍不得方士。 　　伏燕栩就定定看了我一会儿。 　　他骂我：“所以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加戏？你摘个屁的面具。” 　　我大呼冤枉。 　　我摘面具是兴之所至，想着方大人若是真的翻阅了这些书信，唯一的感受便是舍不得放不下。 　　所以我顺理成章给自己加了个戏，把面具给摘了。 　　这关我什么事。 　　伏燕栩冷冷一笑。 　　说真的。 　　要不是本总裁朋友遍天下，资产满地爬。 　　今天我们在酒吧里的剧透言论，必然传遍网络。 　　我感慨不已。 　　可惜，伏燕栩这厮根本不知道我背后做了多少事。 　　他根本不关心我。 　　他只关心他自己。 　　伏燕栩还说：“沈总知道你这么给自己加戏吗？” 　　……沈总知道。我说。 　　他不仅知道，他还让我加大力度，教我怎么给自己加戏。 　　伏燕栩陷入了沉默。 　　我又道：“怎么，没话说了？” 　　伏燕栩神情复杂地看着我，他问：“爱情，就这么让人盲目？” 　　什么东西。 　　我说按照你这意思，你是觉得沈总和我坠入爱河了？ 　　伏燕栩想了想，他说不是。 　　他的意思是他很盲目。 　　我问：“那你爱的是谁？” 　　伏燕栩嗤笑道：“那当然是沈总。” 　　我说看你这表现，你喜欢的应该是方大人。 　　伏燕栩上下打量了我片刻。 　　他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 　　非常引人深思。 　　伏燕栩问我：“你怎么阴阳怪气的？” 　　……这我是没想到的。 　　我怎么知道我阴阳怪气的原因。 　　不，我根本没有阴阳怪气。 　　我怒不可遏，抬手就豪掷二十块。 　　让酒保结账。 　　酒保委婉道：“老板，这没必要。” 　　我说有必要，你赶紧收钱。 　　酒保只得收了。 　　我冷笑着拂袖而去。 第45章 　　这部剧播出之后，伏燕栩还真的扶摇直上九万里。 　　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当然。 　　具体有多火我是不清楚，因为我从不关注这种事。 　　毕竟我是个总裁。 　　总裁就不能关注这种事。 　　但考虑到我在大别墅里总被老管家赶去谈情说爱。 　　我只好叹着气坐在公司办公室里。 　　这椅子，这桌子。 　　不愧是我的办公室。 　　我感叹不已。 　　然后接到了导演的电话。 　　他问我要不要参加宣传活动，毕竟目前来说，就剧情而言，大家对我还是很有兴趣的。 　　我说算了吧。 　　导演说戴着面具也行。 　　我稍微沉思了片刻。 　　我还是婉拒。 　　主要是本总裁如此天生丽质，哪怕戴着个面具也难掩帅气。 　　我要是登台宣传，岂不是男主黯淡无光。 　　我怎能做这种无情无义之事。 　　这理由，我是没告诉导演。 　　我深知即使这是事实，我也要谦虚、低调，做一个内敛的人。 　　倒是这部剧播出之后，我公司里的人在看，我别墅里的佣人也在看。 　　就连老管家，也看得老泪纵横。 　　我问哭什么。 　　老管家指着伏燕栩饰演的方士对我说：“沈总，就是他，我想让他嫁进我们家。”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电视。 　　我叹道：“您一把年纪了，就别玩儿这么大了吧。” 　　老管家沉默了几秒钟。 　　他神情复杂看着我。 　　我心情复杂看着他。 　　良久，老管家怒道：“我是让你泡他！不是我要泡他！那年，我十八，她十九，我……” 　　我连忙打住：“好好好，说得好，说得对，我赞成，我支持。” 　　老管家就冷哼着换了个频道。 　　好巧不巧。 　　正正换到剧组的宣传采访上。 　　伏燕栩这厮，那天买醉在酒吧。 　　今天就衣冠楚楚站在镜头面前，对答如流，风度翩翩。 　　目前播出的剧情还停在他被关在暗室里。 　　不见天日十分凄惨。 　　所以对他深感怜惜的观众是一把接一把，一堆接一堆。 　　他们恨不得天天在他微博底下留言。 　　也恨不得在我微博底下留。 　　不过他们找不到我的微博。 　　因为我根本没有。 　　我靠在沙发上看这场采访，主题鲜明，就是想问问各个演员对饰演角色的想法。 　　问到伏燕栩时，伏燕栩的回答比较简短。 　　他说：“与我相似。” 　　那是什么相似。 　　戏里戏外都一样X冷淡的脸相似？ 　　可那不都是你这厮？ 　　我嗤笑着打算换台。 　　然后就听到采访人在问：“那你觉得方士是个了无牵挂的人吗？” 　　伏燕栩沉默了几秒钟。 　　他笑了笑，回答：“他不是。” 　　实不相瞒，当天夜里，微博就炸裂了。 　　这还有一个复杂的故事要说。 　　但我可以简单总结总结。 　　众所周知，这个世上戴上显微镜的人，不是科学家，就是真爱粉。 　　他们听罢采访，纷纷虎躯一震。 　　广场上回荡着同一句——为什么方士不是个了无牵挂的人？ 　　认真的观众最迷人。 　　他们三下五除二，他们三七二十一，总之他们从第一集 看到目前播出的最新一集。 　　一帧一帧，各种发散思维，誓要将镜头语言下潜藏的秘密拆穿。 　　如此认真又冷静，坚持也虔诚。 　　恕我直言。 　　要是他们用这份心来工作，一定能在本总裁的公司里谋得一官半职。 　　可惜他们没有。 　　他们不仅不想好好工作，还真的在无数镜头的隐喻下，罗列了十几条可能性。 　　最终一致通过，变成真理的答案，是这么写的。 　　大白话不说话V： 　　兄弟姐妹们！我经过一次次的慢速播放、台词抄写，眼神特写的逐帧观察，终于！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暗室背景的画作.jpg][方士眼神特写.jpg][案桌上毛笔的朝向.jpg] 　　你们品啊！细细品啊！ 　　看！这幅画，画得是什么？一人在庙堂，一人在山野，品到什么东西了吗？ 　　再品这个眼神，仔细看，每次这个眼神出现的时候，站在他对面的人都是谁啊！是太子吗？不是！他看的都是方大人啊！ 　　你们再品品这个毛笔的朝向，只要是他和方大人的对手戏，这支毛笔朝向的地方就是那一幅画，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品到了吗？你们品到没有？ 　　我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 　　这我是没想到的。 　　但底下的回复一个个都坚信不疑，跪谢博主指点迷津。 　　然后就这样。 　　我眼睁睁看着我和伏燕栩的CP超话，在这短短几分钟里，万丈高楼平地起。 　　并开始大宴四方宾客。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要你品到了，那你就是嗑到了，既然你嗑到了，大家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姐妹。 　　我一言难尽。 第46章 　　半个月后，我被导演在微信里，虔诚地三跪九叩着请到了微博。 　　是这样的。 　　谁都不知道我姓甚名谁，就连演员表上，我也是和方大人同名同姓。 　　这种看似巧合实际不是巧合的隐瞒，反而让一众观众看出了些许命中注定的因果。 　　他们甚至开了个超话每天思考。 　　思考人的前世今生，是不是就会这么巧。 　　我觉得，他们想太多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这个人为故意的巧合，这部剧的收视率又飙升了一大截。 　　他们都想看看，我怎么这么狂，居然和方大人同名同姓。 　　之后的事情就很不一样了。 　　毕竟本总裁的魅力无人能及，无人可挡。 　　他们为了验证我有多狂而去看剧，越看越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都沦陷在了我精湛的演技中。 　　当然。 　　如果他们沦陷时，没有喊二方是真的，我会更满意。 　　总之，我开通了微博。 　　也没有认证，只是转发了一下宣传微博。 　　导演迫不及待把我送上了宝座。 　　他高呼：这就是方大人！ 　　然后拍拍手溜了，留我一个人在微博面对热情如火的粉丝。 　　他们分为了三大派。 　　第一派说：方大人，为什么不拿正脸给我们看！你有本事摘面具，你有本事让看啊！ 　　第二派说：方大人你和方士什么时候结婚？ 　　第三派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您的演技粉！ 　　我长叹一声。 　　小风问我：“沈总，您叹什么气啊？” 　　我说现在的人太肤浅了。 　　他们一定是馋我的脸，他们离谱。 　　小风沉思了一会儿。 　　小风语重心长对我说：“那您想想，会不会有人不馋您的脸呢。” 　　我寻思那是没有。 　　我摇头感慨，我真帅。 　　结果小风也摇头。 　　小风掷地有声：“沈总，其实伏燕栩就不馋您的脸。” 　　……你在说什么东西。 　　我费解至极。 　　我寻思他是不馋我的脸。 　　他馋我的钱。 　　他比别的人都肤浅。 　　他太肤浅了！ 　　小风问：“那您还捧他？” 　　我说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我不捧他，他就不馋我的钱了吗。 　　小风听罢，沉思许久。 　　她说：“合理。” 　　话说回来，现在的剧情已经走到我带着方士去他的道观。 　　那场大火，在剧里，是如此残忍可悲，无力挽回。 　　在剧外。 　　他们掉眼泪，掉完又开始评价，伏燕栩烧道观的样子真好看。 　　再评价我再外面等他出来这整个镜头，就像是丈夫在等妻子回娘家。 　　我难以理解他们是怎么想到这种程度的。 　　我叹为观止。 　　他们太执着了。 　　自从那些个显微镜观众，将方士和方大人的暧昧镜头解读出来之后。 　　我和伏燕栩，稀里糊涂就成了官配。 　　男女主那边虽然声势浩大，但因为他们太执着于事业，没有我和伏燕栩这种矫情又荡气回肠的感觉，所以观众并不疯魔，粉丝也很安静。 　　但我们这边就不同了。 　　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不是官配那也是即将成为官配。 　　天天蹲守在导演和编剧的微博底下等着官宣。 　　伏燕栩发个微博，他们嗷嗷说好帅好帅，吹他的方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至于以前这厮糊得要死的事情，他们似乎有志一同选择了忘记。 　　当然。 　　这也得归功于本总裁强大的金钱能力。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这一用钱，别说鬼推磨了，人也推。 　　所以伏燕栩这一部剧火透半边天，我觉得我还是要占百分之八十的功劳。 　　剩下百分之二十，他们平分。 　　我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等等。 　　这厮不能被我潜，却花我的钱。 　　我好像在做亏本买卖。 　　我叹着气靠在沙发上开始刷微博。 　　今天的微博是这样的。 　　#二方的对视# 　　#二方不愧是官配# 　　#什么是二方# 　　#跪求拍个二方传奇# 　　#复活方士吧信女信男愿一生荤素搭配# 　　我有些发懵。 　　点开伏燕栩的超话。 　　几个老粉纷纷喜极而泣，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那年的追求没有错，这些年的坚持没有错。 　　那问题来了。 　　方士的棋盘V： 　　作为老粉，我有一句话跟新粉说，你们听好。 　　我还珍藏着签名，要的私聊，自己带价。 　　这也太现实了点儿。 　　我感慨不已。 　　接下来的发言就正常了不少。 　　大多数人还是被方士给吸引来的，所以他们行走在广场上时，都是自带方士的各种截图。 　　这之中。 　　有人的确认可了伏燕栩的演技，也有人纯粹是喜欢他的脸。 　　还有人是被方士的人格魅力征服了。 　　当然，也有那么一部分人，高举着二方是真的，抬头挺胸走在广场上。 　　半点儿没有鸠占鹊巢的感觉。 　　并且相当和谐。 　　毕竟所有人已经默认了，二方是官配。 　　方士一定暗恋着方大人，不管方大人暗不暗恋方士，总之方士暗恋了，那就是官配。 　　我只能说行吧，我还能怎样。 　　然后尴尬的事情就来了。 　　导演又一次在微信里虔诚地三跪九叩。 　　他跟我说：您能不能和伏燕栩互动一下？我求求您了，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我说这互动有什么深意吗。 　　导演回：你们是官配啊。 　　……我心情复杂，问导演：你不是说我们不是那个剧吗。 　　导演飞速回答：我觉得编剧说得好！喜欢那个的就以为是那个，不喜欢的就不会以为是那个，我们还是演技精湛造型完美剧情跌宕起伏的正剧嘛！ 　　他赢了。 　　我叹着气点开了微博。 　　沉思了五分钟。 　　伏燕栩这厮倒是先艾特了我。 　　伏燕栩V： 　　@一镇之方，方大人，喝酒吗？ 　　顺便配了个剧里同框的截图。 　　正好是太子喝剩了的酒壶和石桌。 　　我无语地回复：谢邀，不喝。 　　当夜我就上了热搜。 　　话题是这么写的： 　　#在吗方士为什么会暗恋方大人呢# 第47章 　　他们实在是太执着了。我略有感慨。 　　但话已至此，木已成舟，热搜我榜上有名，我也没办法拒绝。 　　我只能委婉的给伏燕栩点了个赞。 　　底下的评论可谓千奇百怪，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 　　有人评论：忘了方大人吧，他不值得，男人都是大骗子。 　　我有些迟疑。 　　有人评论：喝醉之后能做的事情那可是太多了！ 　　我有些无语。 　　有人评论：果然！只要我蹲得够久，我就一定能蹲到我的CP发糖！二方szd！ 　　我很是惊奇。 　　当然，这所有都没伏燕栩来得离谱。 　　我那边都谢邀不喝了，他几分钟后居然还转发回去，给我配了张图。 　　伏燕栩V： 　　那就隔着千山万水，与君碰杯。 　　什么东西。 　　我离这厮近到在同一个公司上下班，他和我隔的哪门子千山万水？ 　　我百思不得其解。 　　但这不重要，这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他这个微博一转发，这张图片一配上。 　　说什么做什么都救不了我。 　　观众们并不关注微博上的腥风血雨，会参与其中的大部分是粉丝。 　　他的，我的，演技粉也好，颜粉也罢，全都没有CP粉来得嚣张。 　　他们气势汹汹。 　　他们有志一同。 　　他们恨不得把我的头按在屏幕里，让我认清方士对我的一片爱意。 　　说真的。 　　离谱，太离谱了。 　　嗑一个CP而已，我至于牺牲这么多吗。 　　我忧愁叹气。 　　然后伏燕栩给我发了条信息。 　　这厮更离谱。 　　他发过来的信息是这么写的：沈总您别生气，我只是迫于官方压力和他营业，不会耽误太长时间。您别吃醋。 　　吃醋？我为什么会吃醋？ 　　难道我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我坐起身想回复一二，转念一想，不太对。 　　难道在伏燕栩的眼里，我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还是说。 　　在他心中，已经为我选好了一个绝妙的剧本。 　　叫，我包养我自己，我包养自己包养出了真爱？ 　　我的心情一时复杂。 　　我甚至给齐秘书打了个电话，过问了一会儿他对新公司的看法。 　　齐秘书有些惊讶。 　　他对我说：“沈总，我还以为您乐不思蜀，已经忘记自己是个总裁了。” 　　岂有此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寒我的心？ 　　我说你这就说得不好听了。 　　齐秘书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问：“你是不是和叶潮赢把我的公司做倒闭了？” 　　齐秘书那边一拍桌子，怒道：“怎么可能！沈总，难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说也许你不是。 　　但你远隔千里在这儿冷嘲热讽，难道不是因为公司倒闭了拿我出气？ 　　齐秘书顿时蔫了。 　　他高呼没有，冤枉得很。 　　我长叹一声：“那叶潮赢在吗，让他接个电话。” 　　齐秘书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突然主动失声。 　　然后他说：“唉，沈总，实话跟您说，叶总做事还不错。” 　　我纳闷道：“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又不是找他问公司的事儿。” 　　齐秘书大惊：“那不行！沈总，我是有洁癖的人！我的手机，怎能用来做除了工作以外的事！” 　　……齐秘书，铁忠臣。 　　这人一开口我就知道，老工作狂了。 　　我和伏燕栩彻底火到爆炸，成为一代莫名其妙爆红的新星，还是在电视剧的后期。 　　彼时我坐在别墅里喝红酒，电视上播放着我最喜欢看的模特走秀。 　　我正在欣赏身材很好的模特，我耳边就响起了悠扬的铃声。 　　我接起来一听。 　　是导演。 　　导演喜极而泣，导演痛不欲生。 　　导演先是说：“有一个好消息！观众纷纷反映方士的死荡气回肠到感人肺腑，你自己加的那场戏更是充满了欲语还休的纠葛气氛。” 　　我说那您怎么笑了又哭了。 　　导演说：“可他们都给我寄刀片，说这么好的方士居然这就死了。” 　　我有些同情。 　　也是，毕竟写这个剧本的又不是导演，这关导演什么事。 　　我正欲安慰，导演又说：“你俩都火了，男女主都没你们火，唉，我当初怎么没让你俩做主角。” 　　我说您这是不是太现实了点儿。 　　突然就考虑到这个层面了？ 　　导演叹道：“你怎么就不懂呢，这年头，男女主也能成为工具人，男女配也能红透半边天。只要你演技出色，多的是人买账。说真的，我寻思，要不我们拍个续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重生方大人之再续前缘》。” 　　我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 　　我和伏燕栩的爆红其实还是有理有据的。 　　方士的人设不错，这也是我挑出这个剧本，不在乎他只是个男三的重要原因。 　　人设好，演技出色，长得好看，缺一不可。 　　只有这种天时地利人和都做到位了，伏燕栩才能在拿到最佳资源的时候一飞冲天。 　　目前来看，我们的前期工作做得很好。 　　以至于伏燕栩的粉丝几乎是在飙升。 　　截止我最后一次刷新他的微博页面，他的粉丝已经离谱到有了七千三百万。 　　他对此表现很是淡定。 　　只是加大力度宣传了一下电视剧。 　　导演看在眼里，感动不已，当场转发了两条吹嘘伏燕栩的微博，并附上鲜花和大拇指。 　　至于我。 　　我的粉丝不提也罢，再多也没我的钱多。 　　我并不关注。 　　就是伏燕栩的退场戏太过震撼人心，整个镜头BGM以及他的演技相辅相成，让人不由自主打出“泪目”二字。 　　然后再奔到他的微博下大哭特哭，自古蓝颜多薄命啊！天妒英才啊！ 　　哭完又跑到我的微博下刷99。 　　在这关键时刻，伏燕栩又在微博上艾特了我。 　　他这次也相当简短。 　　伏燕栩V： 　　@一镇之方，方大人，我疼。 　　我对着那五个字陷入了沉默。 第48章 　　这五个字传达而来的思想感情，让我有些迷茫。 　　比我更迷茫的，是在微博日夜蹲守的粉丝。 　　他们懵了。 　　他们发自内心地问：哪儿疼？ 　　我倒没有产生这样的疑问。 　　很明显。 　　他和我是虚伪的官方售后关系，目的是让观众们对此欲罢不能。 　　他肯定不是在和我开车。 　　哪怕评论里豪华超跑已经在高速开了四五个来回，我和伏燕栩之间，仍旧纯情得只可用双腿走路。 　　简而言之。 　　他说他疼，我顺理成章理解为，他又没出戏。 　　我幽幽叹了口气。 　　我转发了这条微博，半真半假地调笑：身中二十几箭，你现在才知道说疼？ 　　我，沈遇音，一代传奇总裁。 　　不仅演电视剧红透了半边天，成为了搅动风云的超级黑马。 　　还因为太能在剧外捅刀，被粉丝残忍举报。 　　他们纷纷在我最新微博底下留言。 　　评论一说：别杀了别杀了，已经死了。 　　评论二说：别杀了！我已经把你举报了！从今以后你只许发糖不许捅刀！ 　　评论三说：我求求您了您赏点儿糖吧，再这样下去孩子要被刀死了。 　　评论四说：呜呜呜您果然爱着他，您还记得他一句疼也没说。 　　评论五回复评论四：宁高抬贵手别再跟着杀了，姐妹们已经死了一大片了。 　　场景一时凄凉无比，看得我也于心不忍。 　　可我寻思我没说错什么。 　　伏燕栩也的确就是这个意思。 　　他根本不稀罕和我这个情敌开什么车，别说豪华超跑，拖拉机他都不想开。 　　我这个回复，恰到好处。 　　好到编剧也跟着转发，然后附赠十个大哭的表情。 　　导演见状，也赶紧转发，并带上忧愁点烟的图片。 　　男主太子殿下也被惊动了。 　　我不知道他是处于什么立场或出于什么心情，总之他转发的时候，还亮了一排心碎的红心。 　　观众们闻风而动，在他微博底下淡定留言：在？继续搞你的事业OK？掺和人小两口谈恋爱干嘛？ 　　男主：…… 　　他发了个吐血的表情，沉默退场。 　　没过几天，又有个节目找上了我。 　　听他们的意思，能被他们采访的人不是很火，就是很帅，采访过的，不是成了影帝，就是成了歌星。 　　乍一听，这个节目大概是个大型造星访谈节目。 　　但实际不是。 　　他们以幽默的言语、活泼的形象，不太对劲的问题，和相当鬼才的后期闻名天下。 　　正所谓，两把椅子两张嘴，一把折扇四条腿。 　　主持人和嘉宾之间，一问一答，就能让收视率直线飙升。 　　近几年来，这是最受观众喜爱的访谈类节目。 　　名字就叫《我和男星不得不说的那些事》。 　　真的。 　　听起来就挺不正经的，奈何观众都喜欢。 　　他们最开始发现这个节目，还就是因为名字足够吸引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是以我沉思了两秒。我说：“我拒绝。”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啊？” 　　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情深意重、重如泰山地同我说：“真的，来了不吃亏，伏燕栩也来。” 　　那有意思的就来了。 　　伏燕栩也来，关我什么事？ 　　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这个道理你还不懂？ 　　我嗤笑着表示并不需要，我隔空谢谢他们对我的看重，但我真的不想很重。 　　然后相当有礼貌的挂了电话。 　　第二天这节目就开始全程直播。 　　正好直播的时间段，是我不用工作，还相当清闲的时候。 　　不愧是最受观众喜爱的访谈类综艺节目。 　　就说这掌控黄金时间段的能力，不火都对不起自己。 　　我捧着芒果汁窝进了沙发里。 　　超清大屏幕上闪现着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字幕。 　　我委婉道：“您就这么喜欢看弹幕？” 　　老管家虽然双目浑浊，但仍然坚定不移。 　　他对我说：“沈总，我是为了看他们赞美你。” 　　没错，虽然但是，我并没有答应出席这场节目。 　　但巨幅海报在直播间挂着，两边摆着好几篮鲜花，我和伏燕栩站的是C位，男女主就像我俩的左右护法。 　　观众们为此多么疯狂。 　　我说就这种见人下菜碟如此现实的站位，男女主就没点儿意见？他们的粉丝没有疯狂？ 　　在旁边勤勤恳恳做笔记的小风抬头看了看。 　　小风说：“您看错了，这是横向的海报。” 　　……那没事了。 　　我兴味索然。 　　主持人端坐台上，伏燕栩坐在一旁，弹幕花花绿绿迷人眼，我看得眼睛有些酸。 　　然后我听到主持人问伏燕栩，在饰演方士的时候，觉得最难忘的剧情是哪一段？ 　　伏燕栩沉默了几秒钟。 　　这几秒里，弹幕上刷过去二十来个猜想。 　　但在正确答案出口的那一刻，这二十来个猜想全都化为了无数的问号。 　　伏燕栩的回答是：“方大人差点废了我双手的时候。” 　　观众们有很多问号。 　　主持人也愣了一会儿。 　　主持人问：“为什么是这个最难忘？” 　　伏燕栩笑了笑，他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转而道：“我还知道方大人最难忘的剧情是哪一段。” 　　主持人顺着接话。 　　弹幕上的问号还在继续。 　　而我捧着芒果汁，开始思考我最难忘的剧情是哪一段。 　　电视上，伏燕栩说：“方大人最难忘的，是没有遇见我的时候。” 　　我皱了下眉。 　　弹幕上已经没有问号了。 　　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如海浪般激烈的，是一连串大哭的表情。 　　他们纷纷表示：知道你和方大人是真爱了！别刀了别刀了！再刀就真的死给你看！ 　　但伏燕栩的表情相当认真。 　　他说：“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真的。对于方大人而言，没有遇见我，才是他人生最美好的时候。” 　　他在说个什么东西。 　　我略有不爽。 　　主持人又问：“……现在观众们都说你的感情戏是和方大人有关，是真的吗？” 　　伏燕栩稍微想了下，他很快就回答到：“是真的。” 　　在弹幕的欢呼中，我听到他在笑。 　　伏燕栩说：“其实我真的很爱方大人。” 　　有的人，嗑CP嗑到疯魔就是这样。 　　我叹息着点开了微博。 　　根据上一个不太令我满意的答案做出了如下应对： 　　一镇之方： 　　@伏燕栩 　　停在冬季的两棵枯树永远也不会知道，若苟延残喘到夏季，他们将会枝繁叶茂到共筑一片绿荫。 　　[公司楼外的两棵树.jpg] 　　三分钟后，我被热情的粉丝直接送上了热搜。 　　我震惊了片刻。 　　难道我沈遇音，就是传说中的热搜King？ 　　作者有话说： 　　#在吗方大人到底爱不爱方士呢# 第49章 　　我在热搜上大放异彩，电视直播里伏燕栩也在口无遮拦。 　　他先是对着主持人说方士最爱的是方大人，由此坐实了这部剧是那种剧的事实。 　　而且本人还意犹未尽，特地掏出手机给镜头展示了几个细节。 　　那细节比微博显微镜选手看出来的还要细节。 　　比如方士火烧道观时念的诗里有方大人的名字。 　　比如方士被囚暗室时提笔写的都是方大人的生辰八字。 　　以及方士和方大人的最后一面，他没有说出口的那几个字。 　　他如此意犹未尽说完，字句真切。 　　主持人泪目了。 　　弹幕更是把公屏打在了泪目上，一个个刷出大哭的表情，以此表示他们心痛得无法呼吸。 　　我也无法呼吸了。 　　我靠在沙发上，颤抖着手指着电视屏幕。 　　小风急匆匆赶来给我顺气，她一边拍一边问：“沈总您怎么了？” 　　老管家也眼疾手快拎着半盆水就要往我身上泼。 　　我咬牙切齿：“这场戏我怎么没见过？是什么时候加的？” 　　小风：…… 　　老管家：…… 　　小风满面愁容地回答我：“沈总，您就是在气这个？” 　　什么东西，我又没生气。我无语地回望。 　　我说小风啊，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意外编剧居然这么看重伏燕栩。 　　比看重本总裁还看重。 　　这是什么意思。 　　是看出我不乐意当世界中心？ 　　不。 　　按照编剧的水平，应该是她早就看出了我是世界中心。 　　我感慨着自己的优秀果然世人皆知。 　　再仔细想想编剧这么栽培伏燕栩，就是在变相肯定本总裁的实力。 　　我很是满意，面带笑意。 　　然后主持人又问伏燕栩：“剧里都是暗示方士对方大人的感情，有没有什么能暗示方大人对方士的想法呢？” 　　这个问题一出，弹幕骤然转换了气氛。 　　从大哭和泪目变成了爱心和问号。 　　伏燕栩就回答：“没有。” 　　爱心碎了，问号还在继续。 　　我笑了笑，低头刷了两下微博，给几位热评点了赞。 　　这些热评其实谈不上有多合我的心意。 　　但我觉得很好地诠释了世人对我的心情。 　　热评一写着：方大人果然爱着方士！嗑到了！ 　　热评二写着：在吗方大人长得这么好看是为什么呢？ 　　热评三写着：老公！就算别人说你是个渣攻，我也仍然相信，你是完美无瑕的！ 　　很好，和我那条微博想要传达的意思大相径庭。 　　那边厢，电视直播上，伏燕栩一句简短的“没有”，破碎了无数观众的粉红浪漫心。 　　他们纷纷表示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为什么嗑到最后，全都是方士一厢情愿、永无结果的单相思？ 　　难道方大人对待方士，就是那么普普通通的萍水相逢，带了点儿天人永隔的遗憾吗？ 　　观众们不肯相信，主持人也很疑惑。 　　伏燕栩却叹了口气。 　　他说：“虽然没有，但方大人对方士的确是不同的。” 　　主持人立即追问：“什么样的不同？就像剧中方士对方大人的那种感情？” 　　伏燕栩答：“对于方大人而言，也许这一生遇见的无数人里，方士是最特殊的那一类人。和他完全不同，与他所行的道路相悖，他们之间无法平静沟通，也无法意见一致地交流。他们面对彼此，就像面对布满尖刺的悬崖。谁近一步，谁就会被刺伤，谁退一步，谁就会跌入深渊。” 　　主持人愣了两秒，他问伏燕栩：“那他们就一直隔着尖刺相处吗？” 　　“不，”伏燕栩摇了摇头，“他们隔着尖刺相爱，也注定彼此都跌入深渊。” 　　那场直播结束，微博上关于二方的讨论又一次奔向了巅峰。 　　几乎所有看过这部电视剧的人，不管心里关注不关注，手都控制不住地点了关注。 　　也许是因为伏燕栩的那段话给他们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无论是CP粉还是剧情粉，事业粉还是纯粹的演员粉，都满头雾水地冲进了这部剧的超话广场。 　　他们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两个男三的背后，还TM有这样的故事？ 　　更让他们没想通的是。 　　他们居然觉得这两个人的故事是那么恰到好处，既不多余也不浅薄，反而因为最后的天人永隔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令人无限唏嘘。 　　总的来说，观众们都服了。 　　起初，他们被男女主长久以来的口碑所吸引，后来，他们被剧情的环环相扣所引诱。 　　再后来，他们都因故事最后展露出的锋锐格局而激动。 　　这之中夹杂着的那数次有始无终，无疾而终的爱恨情仇，都让这主线鲜明的故事变得灵活。 　　他们心生不舍。 　　几乎不约而同跑到导演和编剧的微博底下跪求续集。 　　哗啦啦就跪了四十万条回复。 　　把陷入睡梦的导演和也在嗑CP的编剧都给惊动。 　　导演觉得再拍一个续集本就是他的想法。 　　他分明给我打了电话。 　　但我把他残忍的拒绝了，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在微博上把锅啪叽甩给了编剧。 　　编剧倒是没有想再拍续集的想法。 　　她只简短地发了一条微博。 　　小编剧西戎V： 　　我认为故事停留在最完满的一刻就足够了。 　　无论是身为男主的太子，还是身为女主的将军，亦或是为自身信念而死的方士，退隐山林的副指挥使。 　　他们的故事早已结束，不必追究他们往后如何，也不必幻想若尚未发生这种种时又会如何。 　　于方士而言，他天生如此，认命亦不觉命途有多坎坷，他坦然接受，亦用尽热情去将它呵护坚守。 　　于方大人而言，他遇见今生唯一不舍的人，从此执刀的手，也懂了温柔。 　　这些，便足够在最后写一句：全剧终。 第50章 　　编剧一锤定音，续集就算想拍也是拍不成了。 　　导演只得泪流千行不敢言，转发微博之后再贴上两朵小红花。 　　他表面没有任何不满。 　　实际群发短信表示了自己的为难。 　　不幸的是。 　　他群发时忘记把编剧排除在外。 　　至于伏燕栩。 　　这厮将剧情拉扯得如此混乱，犹如脱缰野马般一去不复返。 　　说好的权谋正剧，愣是被我和他之间的矫情变得暧昧难明。 　　是以当电视剧最后一次售后宣传时。 　　我和他之间的故事居然成了重中之重的压轴大戏。 　　我表示很是不适。 　　所以导演没好意思请我去参与参与。 　　但隔天就出了大问题。 　　伏燕栩又去酒吧买醉。 　　买到第十杯的时候，叶潮赢坐在他旁边也开始喝酒。 　　当小风将这个发现告诉我时，我只施舍了一个眼神。 　　她满面惊恐，恨不得抓住我的手求我救人。 　　可我寻思这人关我屁事，他俩爱怎么喝就怎么喝。 　　我并不关心，我嗤笑着继续和齐秘书下棋。 　　然而有意思的来了。 　　齐秘书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风，他问：“谁？” 　　小风答：“叶总。” 　　齐秘书：“谁？” 　　小风答：“叶总和伏燕栩。” 　　说时迟那时快，棋盘一摔，棋子儿一落，哗啦啦满地狼藉。 　　齐秘书豁然起身，抬脚就走。 　　徒留我一人坐在原地没太理解这事儿。 　　还是小风提醒了我。 　　小风问我：“沈总，您要不也追去看看？” 　　我沉思片刻：“小风啊，我长得这么好看，就别三番两次出去抛头露面了吧。” 　　小风连连摇头，她劝道：“沈总，您怎么能这么想呢？您的脸为什么这么好看？就是因为老天爷要您用脸拯救世界啊！您往外走一圈，就养活一堆人，您怎么能暴殄天物，不为世界做贡献呢？” 　　她说得挺离谱，可我心情复杂又有些暗爽地点了点头。 　　我说让我去看热闹也不是不行。 　　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小风肃容正色，笔直站着。 　　我挨个儿捡着棋子，悠悠道：“我只是去看热闹的，你懂吗？” 　　小风说：“沈总，我懂。” 　　很好。 　　于是本总裁就在小风的带领下，司机狂野的加速中，用短短五分钟奔到了酒吧。 　　那里面，灯红酒绿、人声鼎沸，吧台旁，伏燕栩和叶潮赢，推杯换盏好不快意，至于我，我站在门口，还是略微乔装改扮了一番。 　　我大步向前走去，齐秘书也冲到了吧台附近。 　　只见他眼镜的镜片闪着冰冷的光，一瞬间让我想起看过的无数种剧本。 　　里头的男主大多都爱这么闪光。 　　我略有些纸片人成真的错觉，只可惜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让我很无语。 　　且说那齐秘书，人生得斯斯文文，长得也还算可以，如此戴着眼镜撸起袖子来，还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他低头看了眼这酩酊大醉的叶潮赢，又侧头打量了片刻摇摇晃晃的伏燕栩。 　　这可真是心中千言万语难出口，越看越是头顶冒火三丈高。 　　却见他手一伸，五指张开，哇呀呀如同猛虎龇牙，骤然向叶潮赢肩头拍去—— 　　好家伙，那叶潮赢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他被这么一拍，头便豁然抬起。 　　花花绿绿闪着的灯光下，齐秘书和那叶潮赢对视许久，两人俱是一动不动。 　　一人心中念叨：这人好生奇怪，洒家在这儿喝着酒听着歌，你来扫这份兴作甚？ 　　一人心里纳罕：好家伙，这厮分明滴酒不沾，怎这次喝得大醉？ 　　最后倒也齐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神情复杂看了眼小风。 　　小风面露羞涩低下了头。 　　我说：“小风啊，你不去说书，可真是屈了大才了。” 　　之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起来。 　　我们四个坐在吧台旁边面面相觑。 　　叶潮赢的确是喝得酩酊大醉，但这伏燕栩也是不遑多让。 　　他直往我身上倒。 　　他真是馋我的钱还馋我的身子。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恬不知耻如此和我暧昧难分。 　　我觉得这很不好。 　　毕竟现在他是个大明星了，哪儿都有人盯着拍他的绯闻。 　　要是我们今日交往甚密的照片流传出去，那他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反正我是不受影响。 　　我是真情实意不想公司的摇钱树受到伤害。 　　他往我身上倒也就罢了，还直往我身上蹭。 　　蹭来蹭去，我反手把他掀翻按在吧台上。 　　齐秘书大惊失色，小风兴奋得跑来把我们挡住。 　　他俩齐齐开口：“您做什么这是？/您放心干吧您就！” 　　……然后我们都沉默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叹道：“我是让他清醒清醒，你们都想到哪儿去了？” 　　齐秘书是舒了口气。 　　小风顿时萎靡。 　　只有伏燕栩，他被我按在吧台上还有空腾出手摸了我两把。 　　摸完还评价了一句：“你哪位？挺帅啊。” 　　真的挺没意思的。 　　这难道不是世人皆知的废话吗？ 　　谁知伏燕栩这厮评价完，瞪大眼睛看我片刻，又评价道：“你这么帅，难怪被潜啊。” 　　……这件事儿是不是过不去了。我问。 　　伏燕栩带着酒气儿地笑。 　　他豪气冲天一摆手，要不是被我按着，他能从吧台上滚下去晃三圈。 　　伏燕栩说：“过不去，除非你肯把我介绍给沈总。” 　　你挺没救的，我说。 　　顺便松手让他从吧台上一路滑到地上坐着。 　　伏燕栩抬头看着我：“是啊，我无药可救。” 　　我皱了皱眉。 　　伏燕栩又说：“可方大人，我若有救，我们之间还哪能有救。”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忒没形象翻了个白眼，一把将他又拽了起来。 　　伏燕栩愣愣看我。 　　他一双眼睛在这灯光下简直像是琉璃做的。 　　我稍微出了会儿神，他就抬手顺势勾住我的脖子。 　　然后给我整了句：“方大人，抱抱。” 　　这抱个什么玩意儿。 　　你还没出戏呢？ 第51章 　　话虽如此，我还是和伏燕栩来了场亲密无间的拥抱。 　　毕竟我，身为一个老板。 　　自认为，还是要对手底下的员工，有那么些微的疼爱。 　　不多不少，一点点就好。 　　思及此，我坦然不少。 　　然后迎着小风鼓励的目光，我张口来了句：“开房。” 　　小风：“！！” 　　小风扭捏回答：“这不好吧，趁人酒醉开什么房嘛……” 　　……我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大胆！放肆！ 　　难道在你眼里，本总裁竟是这样没有道德底线的人？ 　　这简直有损我的清誉！ 　　我深吸口气，转头看向了我的贴心秘书。 　　齐秘书心领神会。 　　他就不像小风，会怀疑我对伏燕栩有什么别的企图。 　　他完全高度认可我做人的底线。 　　并且对我是个正人君子这一点，是深信不疑。 　　他利落干脆帮我和伏燕栩开了间房。 　　着重向我强调，他只点了一张床。 　　我问：“你强调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递给我一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 　　其中意味深长，让我心痛至极。 　　曾几何时，我那不食人间烟火，一心只会工作的齐秘书。 　　竟也变得这般模样？ 　　我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伏燕栩这厮被我抱着也不算完事儿。 　　他还在我怀里蹭了两下。 　　伏燕栩说：“方大人，亲……嗝。” 　　……你这可太得寸进尺了啊。 　　我带着伏燕栩踉踉跄跄走进了酒店。 　　我冲到前台二话不说报上名来，取了房卡一路上楼。 　　连电梯都没来得及坐。 　　那间房，是豪华单人间。 　　那张床，是真的双人床。 　　我把伏燕栩往床上一扔，顺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靠着靠枕解开了衬衫的纽扣。 　　真的热。 　　我又坐起来为自己倒了杯水。 　　齐秘书的电话随后而至。 　　他在电话那头铿锵有力同我讲，前路障碍他已经料理得干干净净。 　　我和伏燕栩之间的事情，保证不会有任何人传出去。 　　我动容于他的这份细心贴心以及超强的工作能力。 　　我正欲开口与之加薪。 　　齐秘书又说：“包括您开房的事情，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罢了。 　　我将电话挂断，甩在一旁。 　　他必不可能再加薪。 　　莫问。问就是我说的。 　　我靠在沙发上坐了大概五分钟。 　　伏燕栩是满面潮红吱呀哇呀乱喊一通。 　　从沈总到方大人，被他来来回回喊了不下五十次。 　　我倒也不是真心在数。 　　就是估摸着有那么多。 　　我叹息一声。 　　这厮上次喝醉，还没有这么疯狂。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 　　我不得而知。 　　总之，我是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竹板那么一打啊……不是，我长腿一迈，身后突然“砰”的一声。 　　我转过身去，正正见着伏燕栩坐在地上。 　　……那一刻，我震惊了。 　　我看了看床，又看了看他。 　　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在短短两秒的时间里，做到从床上翻滚到地上。 　　他自己大概也震惊了。 　　被摔懵了。 　　他坐在地上，满脸茫然地望着我。 　　我站在一旁，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一秒。 　　两秒。 　　三秒。 　　伏燕栩一头撞在床上，哐哐哐连撞三下。 　　这把我吓得够呛。 　　新晋摇钱树还有自残倾向，我脆弱的心灵简直受到了创伤。 　　我立刻三步并两步，恨不得一步大跳地走到了伏燕栩面前。 　　我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不算太温柔的，又把他按在了床上。 　　伏燕栩是乖乖在床上坐着了。 　　他抬头看我。 　　眨了眨眼睛。 　　又歪着头看了我片刻，露出一个和他平时完全不同的笑来。 　　伏燕栩说：“方大人，你真好看啊。” 　　……你入戏太深了。我惆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的摇钱树，这他妈的，虽然很火，但是不是有点儿太不省心了？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撒开手离开。 　　我寻思就陪他一会儿，把他耗睡着了我再走。 　　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 　　我把电视放着，在沙发上窝着看模特走秀。 　　看了整整半小时，看到我自己都开始打哈欠了，伏燕栩还是生龙活虎。 　　他不仅不想睡觉，还举着枕头和我决斗。 　　他一边喊我方大人，一边又喊我狗贼，一会儿要我带他走，一会儿又喊你快滚。 　　真的，他挺离谱的。 　　更离谱的是本总裁，居然被他这么折磨了半小时，还没走人。 　　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老板了。 　　我又喜又悲。 　　喜的是自己不愧是绝世好老板，悲的是世上只有我才这么好。 　　总之，最后我窝在沙发上有气无力，伏燕栩就倒在我旁边嘀嘀咕咕。 　　伏燕栩说：“你知道吗……我问编剧，方大人和方士的结局，就这样了吗？” 　　我“嗯？”了一声。 　　伏燕栩又说：“她说，方士和方大人，就是这样……早该……嗝，结束了。” 　　“可我真不想结束啊，”他叹道，“他们凭什么就结束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侧过头看他。 　　伏燕栩的脸色还是有些发红，整个人都像是沾着水，满身荧光。 　　我就像隔着一团雾看他。 　　我低声问：“你不想他们结束吗？” 　　伏燕栩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但他们已经结束了，”他又开口，“如果方士活下来了，他们也不会有结果。” 　　他说得不无道理。 　　其实按照那两个人的性格，能在天人永隔时明悟相爱，就已十分难得。 　　但我看着伏燕栩的脸，这种定论，实在说不出口。 　　我干脆坐起身，从自己兜里摸出一枚硬币。 　　我对伏燕栩说：“对你说个秘密，其实我会做法。” 　　伏燕栩迷迷糊糊看了过来。 　　我笑了笑，问：“要不要试试？你默念你最想要的，如果掷到正面，那它就会成真。” 　　伏燕栩就慢慢坐正了，冲着我端详了几秒，然后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当硬币抛上半空的那一刻，伏燕栩的神情难得专注。 　　它落下来，跌在我的掌心。 　　的确是个正面。 　　我淡淡道：“你看，他们一定会在一起。” 　　伏燕栩没说话。 　　他看着我掌心里的硬币，眼睛一眨不眨。 　　好半天他才抬头看我，从嘴里吐出句完全出乎我意料的话。 　　伏燕栩说：“你被我骗了，我最想要的，是沈总和我在一起。” 　　说完，他自己倒先乐得在沙发上打了两圈滚儿。 　　我没吭声。 　　伏燕栩就问我：“怎么，你生气了？” 　　我神情复杂地看他良久，将两面都是正面的虚假硬币放回了衣兜。 　　我重新窝进了沙发里。 　　几分钟后，伏燕栩枕在我旁边，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大噶好，推一下我的另一个坑，是游戏被攻略人物和玩家的搞笑文：cp220662 　　姐妹们支持一下鸭，么么 　　你配撩我吗 第52章 　　之后的两周，我在公司里，我在别墅里，我在游戏里。 　　问我为什么强调这个，我的意思是想说，我和伏燕栩在这两周，根本没见到面。 　　不是我在遗憾，也不是我有些不爽。 　　纯粹是因为。 　　伏燕栩这厮，他在躲我。 　　他对我，避之不及。 　　他凭什么？ 　　我大发慈悲救他于酒吧，我都没计较曾经的恩恩怨怨，也没介意他张口闭口我走后门儿。 　　他凭什么看到我就转身逃跑，和我打了照面还当没看见？ 　　更离谱的是，有次他跑得太快，一头撞到楼梯拐角的盆栽，噼里啪啦响了好几秒，最后他是跑了，百货大楼的保洁人员抄着扫把就来了，追着我上下跑了十层。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罪魁祸首，居然屁都没放一个。 　　他甚至在微博上岁月静好。 　　早上发个早上好，附上一张自拍。 　　中午发个中午好，附上一张午餐。 　　晚上发个晚上好，附上一张自己公寓楼外的纷繁夜色。 　　没错。 　　伏燕栩这厮，他是真的火了。 　　他的粉丝数已经快要破亿了，他数钱数到手软，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并没有挥金如土。 　　他依旧勤俭节约。 　　他买了套房，搬出了公司安排的公寓。 　　还买了辆车，从此告别臭不要脸蹭车的过去。 　　对于这一切行动，他都巨细无遗在微信里对我如实禀报。 　　带着三分讨好，两分期待，五分委婉暗示。 　　他依旧没有放弃让我潜他。 　　而我，必不可能潜他。 　　我冷冷一笑。 　　话说回来。 　　曾经的九霄娱乐管理高层，对我捧伏燕栩这件事，有所微词。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们不仅没有微词，还很想问问我为何如此慧眼识珠。 　　正所谓千里马常有，但伯乐不常有。 　　我，沈遇音，沈总。 　　一个身家万亿，在豪门圈子里美誉无数的霸道总裁。 　　竟有一双擅于发现美的眼睛。 　　还有果断又满是魄力的心。 　　是我，不顾一切阻难，不惜一切代价，坚定不移选择了捧伏燕栩这个人。 　　才成就了伏燕栩的今天。 　　和九霄娱乐公司再次飞速上升的业绩。 　　公司高层感动得无以复加。 　　他们几乎想在我的办公室门口哐哐哐磕头。 　　按照他们的说法。 　　“沈总！大小公司加起来几百家！居然还会垂青我们九霄娱乐！”。 　　这让他们深刻感受到了我对他们的看好。 　　我对他们的不同。 　　这份不同，让整个九霄娱乐上下，都沉浸在了无偿加班的快乐之中。 　　那问题来了。 　　这总不是我逼着他们加班的。 　　是他们自愿加班的。 　　哪怕我让他们早点儿下班，他们也是不乐意的。 　　这就不怪我了。 　　我悠悠叹气，转而问起伏燕栩最近的行程安排。 　　小风飞速回复。 　　其中夹杂着图文并茂、生动有趣的种种描述，让我看了忍俊不禁。 　　并很想问问伏燕栩，他为什么把自己的行程排得这么满？ 　　他这一脸不怕死的敬业精神是怎么来的？ 　　我皱了皱眉，点进微信。 　　然后感慨着我不愧是全天下最好的老板，溜进伏燕栩的朋友圈，给他最新的一条点了个赞。 　　伏燕栩立刻私聊过来。 　　他问我：沈总？ 　　我委婉表示工作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何必把行程排得这么满，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伏燕栩答：我想更优秀，离您更近一点儿。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我说。 　　他怎么满脑子都是和我发展不合适的感情。 　　当然，身为全天下最好的老板。 　　和伏燕栩阔别两周后，第三周的第一天，我就和他在机场的独立包间见了面。 　　彼时他拎着行李箱无头苍蝇乱撞。 　　我坐在包间里闲得发慌。 　　然后小风就欢天喜地把他领了进来，还给他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 　　伏燕栩看着我，我看着他。 　　伏燕栩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答案显而易见，我也要去拍戏。 　　这厮才接了个剧本，是个仙侠剧。 　　讲的是天帝有八个孩子，个个儿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天帝超喜欢和他们一起玩的。 　　可老大突然下凡，老二突然疯癫，老三四五集体失踪。 　　这让天帝很着急，天帝立刻下令：找！给我三界六道全都找一遍！ 　　然后故事由此展开。 　　下凡的老大和女主你侬我侬，一生只爱一个人，宁犯天条也要长相厮守。 　　疯癫的老二把酆都一只厉鬼的封印揭开了，导致赶来的老三老四被厉鬼打得哭爹喊娘。 　　老五姗姗来迟，见状直接逃跑。 　　于是老二没有办法，只能强行挽尊，时醒时疯地将厉鬼追杀。 　　一来二去，老二对厉鬼的前世今生有了兴趣，一经了解，更是动容于她的痴情。 　　老二他动心了。 　　有意思的来了。 　　伏燕栩迟疑道：“你演哪位？” 　　我轻轻一笑：“我演厉鬼念念不忘的仙君。” 　　伏燕栩：“……” 　　我抬眼和他对视了两秒，悠悠继续：“承让了，情敌。” 　　作者有话说： 　　这就是沈总吗，i了i了 第53章 　　话说回来，本总裁身为一个身家万亿的总裁，绝对是坐私人飞机接送的水平。 　　是以当我很是坦然准备登机的时候，伏燕栩看我的眼神几分羡慕几分嫉妒，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 　　我问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回我：“你还要脸吗？” 　　这个问题问得没有道理。 　　我自认长相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第一童叟无欺。 　　他凭什么问我这么个问题。 　　我委婉表示听不懂。 　　他就单刀直入：“你一个被潜的也这么摆谱？” 　　这话我听着就更不喜欢了。 　　我冷笑着问：“怎么，你羡慕？” 　　也不是我说。 　　伏燕栩这厮在我面前从来没要过什么脸面。 　　我这么问他，他反而相当坦然地点了点头，并且附送一句：“没错。” 　　我一言难尽。 　　伏燕栩接着说：“所以你能不能让我也体验一回？” 　　体验不体验的，我不好说。 　　毕竟我必不可能潜他，我只想他好好工作。 　　他现在是九霄娱乐的摇钱树，虽然摇出来的钱不过尔尔，我根本看不上眼。 　　但好歹也比摇不出钱的有资格。 　　所以我犹豫了几秒钟。 　　我问他：“那你坐坐？” 　　伏燕栩没和我客气，他拎着行李箱，大步一迈，眨眼间就坐上了飞机。 　　然后还偏过头看了我一会儿。 　　伏燕栩说：“你坐啊，客气什么。” 　　……？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风，再看了看我崭新的私人飞机。 　　这他妈的，不是我的飞机吗？ 　　你这一脸是我在蹭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痛心不已。 　　再失魂落魄坐上了飞机。 　　在外地修整半月后我和伏燕栩一辆车进了剧组。 　　不是我想接他，也不是他来蹭我的车。 　　而是本总裁再三考虑了自己的身家背景，觉得不能甫一出手就四座皆惊。 　　我要做一个低调的穷光蛋。 　　所以我落地的时候就表示没钱开房。 　　伏燕栩看着我，紧皱眉头。 　　但他一句话也没说，默认了我蹭他的房间睡他的床。 　　值得一提的是，床是真的很大。 　　但，没我大。 　　正因如此，我和伏燕栩同一辆车进剧组这件事，是极为合情合理的。 　　我没钱，我穷，我一无所有。 　　我要什么没什么，哪怕我曾经是搅动风云的副指挥使，但现在的我也只是个开不起房的穷光蛋。 　　但这些重要吗，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选择演厉鬼倾心许久，深爱得无怨无悔的那位仙君，是因为他也戴面具。 　　所以当我下了车走进剧组时，所有工作人员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我。 　　他们可能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还没拍戏，就迫不及待戴上面具。 　　伏燕栩也不理解，但他自以为是沈总舍不得我美好的容颜被别人看见。 　　倒是导演对此见怪不怪，他也相当热情。 　　他穿过人群走到我面前，伸手就想与我相握。 　　我有点儿羞涩，毕竟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光蛋，而我面前的导演，是圈内首屈一指的知名导演。 　　然后我伸手和导演握了握手，简短评价：“我看过你拍的剧，拍的不错。” 　　导演：“？” 　　剧本说回最初。 　　我和伏燕栩的第一场对手戏，应该是他对厉鬼动心之后，突然某天与我狭路相逢。 　　彼时我一身白衣翩翩若仙，他刚淋了场雨。 　　我是高高在上的仙君，他是卑微如尘的落汤鸡。 　　但实际情况是： 　　他是天帝的儿子，天帝是我的上司，我算是在不太美好的时候遇到了未来的上司。 　　这尴尬不尴尬。 　　我是觉得挺尴尬的。 　　但在剧里的仙君他一点儿也不会尴尬。 　　他不仅不在乎这可能是未来上司，他还冷冷看了许久，再发出一声冷哼。 　　最后十分潇洒地走了。 　　整个对手戏不超过五分钟，镜头绝对不会超过十个。 　　但每一次对视都彰显着地位翻转的禁忌之感。 　　总的来说，我和二公子的会面，平淡中带着点儿若有似无的火药味。 　　挺刺激的。我感叹。 　　拿到这份剧本时，我就动容于这两位之间不可能存在的暧昧。 　　真好，我说，终于不用再给我整什么二方是真的了。 　　小风听罢，也在旁边轻声提醒：“他们可能会喊，情敌组是真的。” 　　……大可不必。我心情复杂地关上了剧本。 　　但到底还是选择进组拍戏。 　　离开的时候我也安慰过齐秘书，我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公司交给他，我是很放心的，他也要对我放心。 　　可齐秘书对我很不放心。 　　他觉得我不务正业非要拍戏，我不是想火就是别有企图。 　　我寻思我钱多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能企图什么东西。 　　难道我馋伏燕栩的身子？ 　　别搞笑了。 　　那厮脱衣服什么样子我都没见过，我馋这个？ 　　倒是有个问题。 　　伏燕栩和我一起住半个来月了，我还真一次都没见到他脱衣服。 　　他防我就跟防贼似的。 　　他这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对着他春心萌动？ 　　我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手里的芒果汁顿时不香了。 　　作者有话说： 　　沈总：我那是真不馋，我身材天下第一棒，我馋他？ 　　沈总：但他为什么不脱？ 　　#男人该死的征♂服♂欲# 第54章 　　兜兜转转，我和伏燕栩之间到底还是只有恩怨。 　　在他眼里，我是他的情敌。 　　现在倒好，不管戏里戏外，我还真都是他的情敌。 　　当然。 　　我们在某种情况下还是能够达成一致。 　　纵然短暂，却也体现了当初我们同为糊咖时的情谊。 　　我的意思是。 　　这部剧演男主的人，好巧不巧，就是相暮升。 　　我是不知道相暮升怎么能被塞进来演个男主的。 　　严格说来，这个人都快被我忘到九霄云外。 　　要不是他自我介绍提了句他叫相暮升，和伏燕栩也曾有过参演节目的交情，说真的，我是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的。 　　但伏燕栩这厮很会做戏。 　　他看相暮升的眼神明显写着“这哪位”，可他嘴上却笑着说：“原来是你。” 　　看看，听听。这人到底有多虚伪啊。 　　就这？微博上还一群人嗷嗷喊着小燕妈妈爱你。 　　说了多少次了。 　　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我想着想着就有些惆怅。 　　试想那相暮升闻听此言，可是面露欣喜、神色激动，整个人那叫一个欲说还休。 　　还伸手扯了下伏燕栩的衣袖。 　　他轻声细语说话，乍看之下竟显得有些许娇羞。 　　具体说了什么我没听到。 　　但伏燕栩听罢，也是微笑点头。 　　他俩就当着我的面携手走进了化妆间，啪就把门在我眼前关上了。 　　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芒果汁。 　　小风在沙发旁，认认真真给我扇着风。 　　她说：“您还凉快吗？” 　　我说凉快不凉快的不重要了。 　　天热了，慎总该退休了。 　　小风神情一凛，低头没有吭声。 　　相暮升演的是男主。 　　男主是天帝的大儿子。 　　他和女主之间的爱恨情仇可以用七生七世来说明，演的正好是最后一世，那可叫一个凄美绝艳，惨不忍睹。 　　论谁看了这对男女，都会打心底里感慨一句。 　　这TM怎么也没分手？ 　　简单来说，我并不看好这部剧的男主女主。 　　他们虽然头顶男女主的光环，剧情几乎围绕着他们的爱恨情仇展开，但他们谈恋爱谈的，真的挺作死的。 　　男主渣女主，女主渣男主，中间炮灰了一大堆男二三四五，女二三六七。 　　总之是人见人倒霉，仙见仙吐血。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天帝，也被这俩谈恋爱谈到想断绝父子关系。 　　这里头的剧情，可想而知有多矫情、多作死、多不讨喜。 　　但纵然如此。 　　另外一个男主二公子的剧情，却在矫情背后显现出截然不同的境界。 　　二公子爱上了从酆都出逃的厉鬼，厉鬼痴心相对的是天上的仙君，本来这种关系就该是俗到不能再俗的三角恋。 　　偏偏在厉鬼三天两头挂机的剧情里，二公子和仙君之间，竟从“你哪位”演变成了伯牙子期，知音难遇。 　　彼时二公子感慨，得遇仙君，莫说三生有幸，今生相识，便永世不再遗憾。 　　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知己难求，知音难觅。 　　按照正常的剧情，接下来就该是两个男人惺惺相惜，义结金兰般情深义重。 　　然后发现彼此是情敌，从此展开一段令人可歌可泣的夺妻大战。 　　可惜这部剧并不正常。 　　二公子惊觉仙君就是自己情敌的时候，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暗恨在心。 　　他只是云淡风轻和仙君共饮一夜，再和仙君比试了一场。 　　他输了，所以更坦然地将所爱交付于另一个男人，只因他觉得这样更能将她保护得很好。 　　然而仙君并不喜欢。 　　仙君一生薄淡情爱，从不曾对谁另眼相看。 　　厉鬼左右说来，也算是一厢情愿。 　　正常剧情是，同为兄弟，既然不为女人反目，那另一个总得努力拉皮条让这两个修成正果。 　　谁知这两个男的都不正常。 　　他们一合计，既然厉鬼痴情错付，不如继续把她封印了。 　　然后顺理成章一拍即合。 　　剧情进展到这里，突然又回到了正轨。 　　厉鬼发现她原来早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对二公子动了真心。 　　她开始暗示，暗送秋波。 　　二公子铮铮男儿，本就对她爱意丛生，如今如何抵挡得住？ 　　他们更为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有意思的剧情来了。 　　仙君得知之后，皱眉沉思了许久许久。 　　再相见时，这不正常的剧情终于走到了正常的剧情里。 　　仙君表示：我不允许你们在一起。 　　厉鬼表示：你是不可能拆散我们的。 　　二公子表示：什么情况，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小风听到这里，慌忙摆手告诉我她不想再听。 　　我问她是不是觉得剧情太离谱。 　　小风摇头。 　　小风满脸陶醉地对我说：“沈总，是剧情太刺激了，知道仙君为什么阻止他们吗，因为仙君发现，他爱的是二公子！” 　　……我一言难尽。 　　作者有话说： 　　#在吗仙君到底爱不爱二公子呢# 　　#上一个话题怎么似曾相识# 第55章 　　开拍的第一天我就感受到了相暮升的实力。 　　这人阴阳怪气很有一套的。 　　他老阴阳人了。 　　男主分明风度翩翩、邪魅狂狷，用一个霸道深情让女主一见钟情，再用几次英雄救美为女主奠定了深刻的印象。 　　第一场戏，鉴于天气原因，先拍的是男主和女主的重逢。 　　要求其实也不算难。 　　不过是男主记不得女主，女主已对男主情根深种。 　　男主作为天帝的大儿子，从出生到长大天帝都是下了死命令的：宠！给我狠狠的宠！ 　　那问题来了，男主肯定目下无尘，觉得什么都不配被放在眼里。 　　于是女主就听到了男主有史以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男主：“你是——？”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提一下这人老阴阳了吧。 　　我语重心长对小风说：“你听到这台词了吗？” 　　小风拿着扇子的手微微颤抖。 　　小风哽咽道：“老阴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女主和他有仇。” 　　看看，听听，品品。 　　谁在见识了现场之后不高呼一句相暮升NB！ 　　阴阳怪气有一手的。 　　我实在感叹。 　　不愧是慎总看中的人。 　　两个人如出一辙的阴阳人。 　　不过即使如此，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毕竟现在也不是不能用配音，相暮升顶多是台词差劲，演技倒也有一些些可圈可点。 　　主要是他翻白眼的动作十分熟练。 　　一看就知道他的双眼经受过无数次的锻炼。 　　天帝的大儿子。 　　一个满腹诗书气自华的美男子，见到女主，翻白眼，见到炮灰，翻白眼，见到反派，翻白眼。 　　要问这崩不崩人设，我是不知道的。 　　我只知道那几场戏拍完，编剧吐了。 　　编剧扶着门框真情实感地吐了。 　　吐完还要含泪大赞：“演得好！” 　　我看到这里，心有不忍，仔细想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让这汪水深不见底。 　　莫说我是个糊咖，我就算是个总裁，我也读不懂慎总为什么要捧他。 　　我悠悠叹了口气，倒在化妆间的沙发上准备拍摄我和伏燕栩的初见。 　　是的。 　　外面下了场大雨。 　　稀里哗啦，倾盆大雨，下得好大好大。 　　就好像仙君和二公子初见时那么大。 　　接下来就不用我强调了吧。 　　导演一合计。 　　此时不拍更待何时？ 　　这种纯天然的场景布置，岂不比自己拿着个水枪滋来滋去来得清新？ 　　总之，我和伏燕栩开拍的第一天，他还没和他命中注定的恋人相见，倒先和我这个情敌见了面。 　　我与青灼，是场孽缘。 　　她同我初见时，她不过是一枝桃花。 　　有人将她赠与我。 　　我便只将她置于窗台上，偶尔借着这枝桃花想——凡尘，是怎样的模样？ 　　一年又一年过去，天庭却从无变化。 　　见过的，未见过的，永恒如是。 　　忘记的，未忘记的，亦是如此。 　　那一日，青灼也许是吸收够了天庭云雾间的灵气。 　　她在我的穗华宫里化了人形。 　　于是她对我说，我是她的恩人，也是她所钟爱之人。她日复一日与我相见，除此之外，她见不到旁人。 　　也许正因如此，她觉得她是爱我的。 　　可我与她，本与情爱无关。 　　我不懂什么是爱，她亦不理解她爱我什么。 　　我们之间与其说是缘分，不如更像是场轻飘飘无结局的相依为命。 　　我拒绝了她，也放她离开天庭。 　　避开无数天条罗网，她跃下天庭之前，回首看了我一眼。 　　她说，她要去见见我未能见到的凡间。 　　待那时，她千帆阅尽，如果仍旧对我爱至深切，她就绝不会再离开。 　　我没有回答。 　　天上年年皆似弹指瞬间。 　　二十六个弹指后，我奉天帝之命赴往凡间，追查几个私下天庭的神仙。 　　这其中几人，与我交情实在薄淡。 　　有人镇守天关，有人守在深渊，也许是年复一年无可追求，渐渐使他们厌倦。 　　他们在一个夜晚出逃。 　　其实这数千年来的岁月，我未必没想过离开。 　　可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到哪里，又究竟想见识怎样的风景。 　　凡尘与天庭有何不同，我期盼之后又是否会得偿所愿？这种种无形密网，将我牵扯在原地，不曾离开。 　　那一日天帝传召，的确，是场意外。 　　我领命下凡，头一桩事，便是追寻那几位神仙。 　　我无心真正沉迷红尘，也不愿被太多外物影响心神。 　　只忽而有一场瓢泼大雨。 　　我一路行去，雨水坠地之前便皆匆惶逃离。 　　在那日飞雨如花的长街上。 　　我遇见了一个人。 　　我不曾与他相见，更谈不上与之相识。 　　可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心中震动就远超曾经任何一回。 　　我不知他是谁，他亦不知我。 　　但见这一眼。 　　却仿似相识了千百年。 　　作者有话说： 　　#在吗情敌组真的是情敌吗# 　　#没有呢亲亲其实厉鬼只是用来过审的呢# 　　#不愧是你，编剧# 第56章 　　那场戏拍完，小风急吼吼冲过去给伏燕栩灌了两碗姜汤。 　　我看在眼里，莫名其妙。 　　我寻思她是我的助理，她这么关心伏燕栩做什么。 　　虽然我一滴雨没淋到。 　　但她至于对别人大献殷勤吗？ 　　小风反而义正辞严，她望着我说：“我都是为了您好啊！” 　　我说何以见得。 　　小风叹道：“您现在吃他的、睡他的、坐他的，他要是感冒，您就得被传染，我心疼的是您啊！” 　　说得很有道理，我认可了这个理由。 　　只是我总觉得小风这段话说得不太对劲。 　　不过我也没计较。 　　也就两碗姜汤的事情。 　　我干脆也走过去坐在伏燕栩旁边。 　　他往外挪了挪。 　　我又挪过去。 　　他继续挪，我跟着挪。 　　挪了三回之后我只想说，再这样下去咱就哪吒吧。 　　打起来算了。 　　伏燕栩也忍无可忍转头问我：“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们中间隔着的三个靠枕。 　　我很想问，这TM也叫近？ 　　但我没问，我只是将他直接无视了而已。 　　再说我也就是看中了这里的沙发质地更好。 　　不然我会过来？ 　　我是那么没格调的人吗。 　　不过话说回来，伏燕栩进组拍新剧这件事也不算秘密。 　　他作为全剧组目前粉丝最多，最火的演员，谁看了他不大喊一声栩哥。 　　上至导演下至打杂阿姨，全都想借着他的名气扶摇直上九万里，初期宣发直接写：震惊！伏燕栩成仙后竟做出这种事！ 　　这样不仅吸引眼球，还能把气氛炒得火热。 　　最关键的是。 　　伏燕栩这厮粉丝忒多了，已经破亿了。 　　上亿的粉丝自来水，谁顶得住啊？同期的电视剧必然一个赛一个小白菜地里黄。 　　所以伏燕栩在剧组的待遇，真的是水涨船高，人比人，气死人。 　　看看相暮升。 　　和我共用化妆间，吃的盒饭和我也是同款标准。 　　中场休息时他那边两三个人嘘寒问暖，伏燕栩这边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 　　相暮升脸都是绿的。 　　至于我，我太满意这种谁都不搭理我的状态了。 　　我已经不想回公司做我的总裁。 　　我想做一个没人搭理的穷光蛋。 　　可我不能。 　　因为是金子哪里都会发光，是总裁天天都在赚钱，我就算是再想做一个平凡的人，我的出生，我的优秀，我的完美，都注定了我不能平凡。 　　思及此，我有些忧伤。 　　人，太优秀，就会这么孤独。 　　我沈遇音，实在是高处不胜寒。 　　我叹息着拿起手机，点开微博，细细品了品最新的热门话题。 　　#绝美少年相暮升# 　　我看了看真人，又看了看微博九宫格里的照片。 　　谁看了不说一句。 　　PS，真乃人间绝技。 　　然而众所周知，粉丝对自己的偶像自带滤镜，不带滤镜的路人也根本不会去看真人。 　　以至于底下铺天盖地的都是赞美之词。 　　几乎穷尽毕生所学，一个个开始了成语接龙。 　　甭管路人还是粉丝，都嗷嗷直叫这人是真的好看，纷纷求看近期的作品。 　　于是我们公司当初的节目跟着上了热搜。 　　居然有人恬不知耻在说：相暮升和伏燕栩关系特别好！ 　　更令我震撼的是，这节目的剪辑，居然和我们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不是。 　　就你们把我的脸P成相暮升的，不觉得过分？ 　　这伏燕栩不是要被一剪没的吗？他这一个接一个镜头是怎么回事？ 　　最关键的问题是。 　　这群人P得还挺天衣无缝，我要不是沈遇音本人，我真的会信那个身高腿长气质超绝的人是相暮升。 　　唉，人优秀了，就怕贼惦记。 　　这贼偷我的身材，他真不要脸。 　　对，他没要我的脸。 　　我哀叹一声，眼睁睁看着#伏燕栩 相暮升#的话题冲上热门。 　　曾经的二方是真的，转眼就消散于红尘。 　　他们不敢发出声音，只能不甘的在自家广场泪目。 　　不对劲，他们的二方才是真的，那所有的所有都是真的。 　　我也觉得挺不对劲的。 　　慎总不愧是阴阳之王。 　　他绝对是拿相暮升来恶心我的。 　　他是不是想篡位。 　　我越想越不是滋味。 　　当年的元老，我的肱骨大臣，到底还是变了心，举着冠冕堂皇的旗子开始和我叫板了。 　　这我能忍？ 　　我起身从人群里挤了进去，伏燕栩见到我也是松了口气。 　　我一怔，回身看了看四周的工作人员。 　　好家伙，这群人看伏燕栩的眼神，也太热情了些。 　　我当时就说我找大明星有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然后拉着伏燕栩就跑。 　　说真的，可能是这套动作太行云流水，这群人被我震撼到了，愣是没拦。 　　那事情就简单了起来。 　　我把伏燕栩拉进他的单人化妆间，把他往沙发上一丢，反手把门一锁。 　　在他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里沉默了两秒。 　　我问：“你这什么表情？” 　　伏燕栩问：“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能有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潜你？你想得美。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谁知伏燕栩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会儿。 　　他靠在沙发上说：“大家都是0，你怎么潜我？” 　　大家？都是？0？ 　　我说不出话。 　　我沉默着拿起手机，对着他拍了张照。 　　想了想，觉得这个感觉不太美妙，我又按着他拍了好几张。 　　最后还不解气，我一枕头糊在他脸上拍了一张特写。 　　我舒服了，我觉得这才是我想要的镜头语言。 　　我当即编好微博发了出去。 　　一镇之方V： 　　在？蹭个热度。 　　作者有话说： 　　#我就蹭蹭不进去# 第57章 　　接下来的事情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这条微博发出去不到两分钟，就已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熊熊烈焰当场就把热搜烧了个干干净净，独留#方大人发微博#这个话题高居榜首。 　　伏燕栩的热度，竟是如此容易就能蹭到。 　　问题是我蹭了这么波热度，话题上连伏燕栩这三个字都没有，这我是没想到的。 　　我略有些唏嘘，顺势往沙发上一坐。 　　微博上，评论里，洋洋洒洒数十万评论喧嚣其上，一堆人敲着键盘高呼：二方是真的！ 　　还夹杂着“我就知道”“方大人NB”“打起来打起来”等言论。 　　我皱眉看罢，转头看了看伏燕栩。 　　他正拿着手机，屏幕亮着，一眼望去，就是我的微博界面。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气氛突然莫名尴尬。 　　伏燕栩就问我：“你发这个微博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转移话题，反问：“你粉丝们找你麻烦了？” 　　伏燕栩摇了摇头说没有。 　　他的粉丝有颜粉声粉演技粉CP粉，就是没有找麻烦的粉。 　　只有我才是在找他麻烦。 　　我说你这就说得不对了。 　　我这是在找麻烦吗，我这是在帮你，你相信，相暮升蹭你的热度，他多不要脸啊。 　　伏燕栩轻声问：“那你不是也蹭我的热度？” 　　这叫什么蹭热度。 　　我据理力争，拿出手机给他展示了我微博下面的几条热评。 　　热评一：方大人！你果然不会坐以待毙，将他拱手让人！这是什么气势，是官配的气势！二方szd！ 　　热评二：嗷嗷嗷嗷你对小燕做了什么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我不缺这点流量！！展开说说！给我康康给我康康！ 　　热评三：Why？为什么你的微博不发自己的照片，是不是看不起唯粉？？ 　　热评四：老公我的男朋友怎么在你那儿？？ 　　热评五：震惊！两个大明星竟在沙发上做出这种事！V我50看全文！ 　　伏燕栩表示：…… 　　我语重心长道：“你看看，这是我蹭你热度吗？我们之间相辅相成，犹如五行轮转，金生木，木生火……接下来的不用我说了吧。” 　　伏燕栩无话可说。 　　诚然，我和相暮升都是扯着伏燕栩在上热搜。 　　可相暮升是利己主义的蹭热度。 　　我是双方共赢的蹭热度。 　　像我这么有诚意的人，谁和我谈生意不是谈了一次想二次，三番四次欲罢不能。 　　哪个合作对象和我合作之后不叹息一声，遇见沈总，才知道所谓商人趋利都是下下等，沈总永远在最顶层。 　　你以为沈总在第六层，其实你在第一层，沈总在第十层。 　　沈总，老千层饼了。 　　思及此，我内心大感震动。 　　想想我在外美誉无数，风采灼人，简直是豪门圈商业圈独一无二、首屈一指的好总裁。 　　而我为了拯救九霄娱乐冉冉升起的新星。 　　为了拯救九霄娱乐正在茁壮成长的摇钱树。 　　我不惜主动蹭热度，甘愿承担这臭不要脸的骂名！ 　　我实在对自己手下的员工太好了。 　　小思三秒后，我放下了手机，问伏燕栩：“你现在还觉得我蹭你热度吗？” 　　伏燕栩低头在自己的手机上划拉了两下。 　　他抬头看我：“相暮升这么对你，就不怕沈总发火？” 　　我迟疑了。 　　然后伏燕栩就在那边感叹：“相暮升，惹谁不好惹沈总，唉。” 　　我问他就这感想？ 　　伏燕栩答我：“还能有什么感想？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我会多给他烧两柱香。” 　　这般答完，他优雅起身，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 　　再迈着相当潇洒的步伐与我错肩，抬手推门，挥一挥衣袖，未带半分云彩的离开。 　　这不对劲。 　　我靠在沙发上寻思，这厮难道不该因为这个，对我再三暗示？ 　　难道他不想被我潜了？ 　　他转型了？ 　　粉丝数破亿之后，终于发现沈总是他无法企及，所以干脆放弃？ 　　连让我给他拉个皮条都不肯了。 　　他变了。 　　我又意犹未尽看了看手机。 　　正巧撞到伏燕栩新发了条微博。 　　伏燕栩V： 　　[一束白到惨白的花.jpg] 　　底下的评论可谓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 　　热评一：什么情况？？这花是什么意思？有没有懂行的给我说说？ 　　热评二：方士是想告诉我们，做人要像这花一样洁白干净，不被外物所扰？？ 　　热评三：嚯，拍照技术提升不少啊，老公下次给我拍几张好吗。 　　热评四：好急好急好急好急你看看今天几号了你的自拍自拍自拍自拍XN 　　热评五：老公为什么你的照片在你老公的微博里，你呢你呢你呢？？？？？ 　　热评六：跪求你拍张方大人，他都拍你了，你这不拍回去的？？？ 　　我是真的挺服气的。 　　粉丝不愧是娱乐圈真正的扛把子，明星又算得了什么。 　　小风跟过来时听到我的评价，也是连连点头。 　　她说：“您悟道了。” 　　我说没什么悟不悟的，就是心有所感，自然而然。 　　这或许就是我身为天才的境界。 　　小风听罢，肃然起敬。 　　然后伏燕栩又半路折返而来。 　　他穿着风衣戴了顶帽子，整个人乍一看就像是在和我私下接头。 　　伏燕栩问我：“要谈谈吗？” 　　我心里一惊。 　　这厮难道又想起他该求我牵线搭桥了？ 　　谁知伏燕栩相当气定神闲：“谈谈接下来的戏。” 　　我问：“你这找青灼去，找我做什么？” 　　伏燕栩答：“我怕她也蹭我热度。” 　　这哪儿至于，你虽然粉丝破亿，也不能谁逮着都能蹭你热度。 　　伏燕栩轻轻一笑：“那可未必。” 　　说罢，他随手对不远处的男四招了招手。 　　好家伙。 　　那人飞速奔来，张嘴就是一连串的嘘寒问暖，然后打开手机死活要和伏燕栩合影。 　　并且为他三大姑七大姨儿子同学隔壁的邻居的暗恋对象要签名。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却步步紧逼。 　　我看不下去了，我抢过他手里的笔记本，帮伏燕栩签了个名。 　　我对伏燕栩说：“那我找地方。” 　　伏燕栩点头答应。 　　作者有话说： 　　#方大人强势宣布二方才是真的！# 　　#相暮升 被炮灰的男人# 第58章 　　我在小风激动中带着兴奋的目光注视下，相当镇定地找了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地点。 　　距离我和伏燕栩在的酒店大概半小时的路程。 　　里面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堪称新时代城市中心里的一抹“古老记忆”。 　　广告是这么说的，具体我不清楚。 　　那是个具有艺术气息还十分高端的茶馆，是的，不管怎么说，反正那是个茶馆。 　　可以打牌钓鱼唱K，还能在路旁的小河边晒太阳摸龙虾，内置各种功能，还附赠骑马游山间等活动。 　　总的来说，内容挺丰富的。 　　鉴于伏燕栩自愿承担一切费用，所以我还订了个最顶级的豪华包间。 　　这包间坐北朝南，紫气东来，风水极佳，推开窗户就能见到葱茏绿色，花枝斗艳，景色可谓美不胜收。 　　环境如此高雅，正好符合我在剧里的身份。 　　毕竟，我是个与花为伴，做过数载观花之人的仙君。 　　伏燕栩对这个地方也没什么意见。 　　不愧是已经粉丝数破亿的大明星。 　　曾经蹭别人的车住公司的房，现在包下顶级雅间都已经面不改色了。 　　金钱，果真能改变人，还能腐蚀人的灵魂。 　　我和伏燕栩在这间房里一落座。 　　被腐蚀的他和仍旧出尘不染的我，某种意义上也算和剧里遥相呼应。 　　我当即抽出剧本，淡淡询问：“从哪场开始？” 　　伏燕栩答：“重逢吧。” 　　我点了点头，翻开剧本看了几秒，等等，我问：“你怎么不看？” 　　伏燕栩一脸习以为常。 　　他对我说：“早就背下来了。” 　　我大为欣赏。 　　摇钱树能有如此积极的工作精神，我实在爱惜。 　　我恨不得大手一挥当场给他加薪。 　　但我不能，我现在是个穷光蛋，来这里订雅间都是刷的他的卡。 　　是以我沉思片刻，委婉表示：“嗯，不错。” 　　伏燕栩嗤笑道：“比你厉害，是吧。” 　　我合上剧本起身就想走。 　　仙君和二公子的重逢，是在一个夜晚。 　　二公子才因厉鬼对某不知名人士的一往情深而惨被拒绝。 　　他有些心酸，感觉十分不妙。 　　他也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表示了自己的痛苦。 　　二公子，当场借酒浇愁。 　　一边喝一边走，撞树、撞墙、撞人，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失恋的气场，让人见之怜惜。 　　他打着酒嗝哼着歌，偶尔冒出一两句失恋名句，背几首古诗。 　　将失意的文艺神仙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个时候，正巧有人唯唯诺诺饱受欺凌，合该他冲出去路见不平。 　　于是二公子冲出去了。 　　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他这一冲出去，正巧撞到了仙君。 　　两个人在BGM的加持下互相转了个圈以示友好。 　　然后仙君拉住了二公子的手腕，二公子稳住了自己将要栽倒在地的身形。 　　重逢由此开始。 　　谁看了不得说一句，编剧，真有你的。 　　这俩真的是情敌吗？ 　　其实伏燕栩找我聊剧情的原因就在这里。 　　他作为一个对沈总执念颇深的人，虽然自己尊重工作，但更犹豫剧情里的纠缠不清。 　　对于伏燕栩而言，他和我被刷二方是真的，已让他心里不安。 　　生怕哪天沈总想起来这么个人，派出八百个保镖将他套上麻袋沉海。 　　沉海前还得压低声音说一句：“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我听罢不由感慨。 　　伏燕栩这厮，想象力太丰富了，来做演员实在屈才。 　　他该去做个编剧。 　　伏燕栩却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理有据。 　　尤其是今天，相暮升为了蹭他的热度，不惜拉我下水。 　　我是谁？ 　　我是沈总的心尖尖，我是沈总的潜规则对象，沈总为我付出了无数的资源。 　　纵然我不曾出道，不为沈总贡献一分一毫，但沈总依旧对我宽容如旧，不曾更改。 　　这是怎样的精神。 　　伏燕栩表示：我酸了。 　　我也表示：我麻了。 　　我叹息道：“你想太多了。沈总和我，真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关系。” 　　伏燕栩轻笑：“是吗？我不信。” 　　这语气，好像某个主持人。 　　我当即列出各种各样的证据进行说明。 　　首先，如果沈总真的潜我，那我还和你在这儿拍什么戏？依靠沈总的身家，我拍大男主剧都绰绰有余。 　　其次，如果沈总和我有如此暧昧的关系，那也该是别人被沉海。 　　毕竟我和伏燕栩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合作关系。 　　大家一起拍戏，仅此而已。 　　伏燕栩却道：“正因为沈总太喜欢你了，所以他舍不得你出去抛头露面，你看看你现在，即使不是大男主，也依旧火得不行。” 　　我一言难尽。 　　伏燕栩又悠悠继续：“不然你如何解释你坐沈总的车，还能左右沈总的决定？” 　　这能有什么呢，我沉思良久。 　　我委婉道：“也许沈总和我是亲戚。” 　　伏燕栩愣了愣。 　　伏燕栩张口就是句：“那你能帮我问问，他缺一个潜规则对象吗？” 　　我看着他，没吭声。 　　伏燕栩只得转移话题：“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 　　我淡淡道：“仙君和二公子重逢。” 　　伏燕栩沉默了两秒，他看我一眼，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言。 　　伏燕栩问我：“你为什么会接这部剧？” 　　我说因为我很闲，正好又有这么一部剧，这难道不合理吗。 　　虽然合理。 　　但伏燕栩还是对我说：“我接这部剧，是因为二公子兜兜转转，走到最后，消尽执念，舍去一切。曾有人同我说，失去是拥有的唯一结果，失去的越多，曾拥有的也就越多。” 　　他很少笑，笑的时候也不会有笑意。 　　可他此时此刻坐在我眼前，启齿轻飘飘说了句：“方士守着执念而坦然赴死，二公子舍去执念而潇洒前行。他们相同，亦不同。我接这部剧时，只想着，这人如此干净利落，不带留恋，与我全然不同。” 　　我没说话。 　　作者有话说： 　　伏燕栩：像我不是我。 　　沈总：你的心路历程也忒复杂了。 第59章 　　其实伏燕栩说了这么多，他想问的问题不过两个。 　　——你为什么接这部剧？ 　　——你如何看待这部剧？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如何，他比导演和编剧还要认真上心。 　　毕竟导演也好，编剧也罢，根本没有与我探讨过我的具体想法。他们只是简短问我认为仙君这个角色怎么样，我的评价是，适合我。 　　这个适合，主要是因为他戴面具。 　　但脱离这个前情提要，仙君的设定倒也十分出色。 　　他薄淡情爱，不曾动容，毫无所谓的恻隐之心。说他善良慈悲，他却心狠手辣，说他恶贯满盈，他又总是相助他人。 　　无怪那枝桃花对他倾心相许，即使不曾得到过半分回应，也仍不觉憾恨不甘。 　　他就是这样，数千年来，一直远离所有的情感漩涡。 　　直至他遇到了一个人。 　　实话说。 　　仙君这个角色设定，是全剧的最终反派。 　　我选他，也是为了追求刺激。 　　众所周知的，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得贯彻到底。 　　我叹息着同伏燕栩说：“不要太入戏，朋友。你上次演方士，把我认成方大人，你这次演二公子，也别嗑仙君和二公子的CP，行吗？” 　　伏燕栩没什么反应。 　　我说你这可就没道理了，演戏太当真不是好事，虽然有句话叫，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但戏不是人生，人生也不能当成是一场戏。 　　伏燕栩就问我：“你出戏了吗？” 　　我当然是出戏了。 　　本总裁天赋异禀，天生的会演戏，不过是随便代入一下而已，谈不上太多感同身受。 　　我回答：“没有。” 　　没想到吧。 　　男人说出去，不一定会出去，这就是男人。 　　不过话说回来，我出没出戏不重要，因为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影响到我。 　　但这些事会影响到伏燕栩。 　　我倒也是为了公司发展着想，决定和他做个难兄难弟。 　　这样，他没出戏，我也没出戏，两个人再怎么说也有几分相惜，别的不提，就说我这两个字一答，伏燕栩也轻松了不少。 　　他大概这段时间一直挺纠结的。 　　我安慰了几句，想了想，还亲手给他泡了杯茶。 　　伏燕栩在旁边看着，眼神复杂。 　　伏燕栩说：“你是个好人。” 　　…… 　　这就没必要了朋友。 　　我问他：“给你泡杯茶而已，我这就叫好人？” 　　伏燕栩点了点头。 　　我深觉离谱，我说我自认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怎么现在才发现我是个好人？ 　　就连拍戏的时候，我也没有效仿某些人，明里暗里抢站位做手脚。 　　我感觉我挺光明磊落、正人君子。 　　伏燕栩也说：“你一直都很好。” 　　我一怔。 　　我有些奇怪：“所以你呛我是为了什么？” 　　伏燕栩笑道：“我嫉妒啊。” 　　“也许有些人，无论多么执着、多么认真、多么努力，他所能达到的顶点，都只是别人的起点。” 　　他这样对我说。 　　气氛稍微尴尬了那么一段时间。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伏燕栩大概也不想听我说什么。 　　我们彼此对视了几分钟，最后不约而同聊起了这部剧的细节。 　　仙君的黑化是有迹可循的。 　　他曾经有多光风霁月、虚怀若谷，之后便有多么歇斯底里、狠绝疯狂。 　　一路行来，他迟疑过也痛苦过，想过放弃，也曾心软。 　　他将毕生所有不曾有过的恻隐蔓生而出。 　　最终也被这些恻隐送上绝路。 　　伏燕栩这厮，研究仙君的心路历程和某些细节，比研究二公子这个角色还细心。 　　他的意思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深以为然，很是欣赏。 　　就是觉得总有些问题不太对劲。比如——最后和仙君打决战的分明是男主。 　　不过我倒是觉得：“按照这个剧情发展，最该和仙君决战的人其实是二公子。昔日好友反目成仇，彼此刀剑相向，最终一死一伤阴阳相隔才是最合适的结局。”仅从仙君黑化的理由来讲。 　　伏燕栩不置可否，只道：“我改了结局。” 　　我有些震惊。 　　破亿的粉丝数量就如此可怖？从前都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有粉丝也能？ 　　这编剧也忒不坚定了。 　　怎么没有捍卫属于自己的尊严。 　　我心情复杂地问：“你怎么改的？” 　　伏燕栩悠悠回答：“我和编剧讨论了两天，最终决定，决战，还是男主和仙君的戏份，但关键时刻，二公子会出来。” 　　出来把仙君砍了？ 　　伏燕栩说不是，他说：“二公子是来救仙君的。” 　　……我迟疑了。 　　根据那百转千回、跌宕起伏的剧情发展，二公子不杀仙君都是一种奢求。 　　他救仙君是怎样，他要抢人头？ 　　伏燕栩认真地看我许久，他轻声说：“二公子绝对不会乐见这种结局，他救仙君，不在于他们曾经现在的仇怨，而在于他们至少曾真心相交，倾心相待，他们也曾月下共饮，畅游河山。有道是物是人非，但无论是仙君还是二公子，他们注定有那么几分真情，留在了再也回不去的月夜。这就是我将编剧说动的主要原因。” 　　我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他其实就是在嗑CP。 　　顺便把编剧给说动了。 　　作者有话说： 　　编剧我想嗑CP 　　嗑，嗑，嗑大份的，一份仙君×二公子够吗 　　够了编剧，谢谢编剧，编剧真好 第60章 　　之后的几天都没有我的戏份，我无聊到在酒店里打游戏。 　　我在这游戏里分文没氪，只因我是个绝世天才，运气也还尚可，别人氪金能拿到的东西，我做个任务出隐藏也能拿到。 　　关键的是，我这操作水平，真的可以去打职业。 　　但我的梦想不是这个，所以我婉拒了好几个俱乐部的请求。 　　我告诉他们，我还在读书，我还是个孩子。 　　当然也有人劝我读书有什么用，曾几何时的世界首富也不读书，幼儿园都没上过。 　　我听完也是大为震动。 　　然后告诉他那个首富的确是不读幼儿园的，他爹就是世界首富。 　　他们把这个名头变成了世袭制的。 　　至于我。 　　我沈遇音，从出生到记事，自从明白家里到底多有钱之后，我就暗暗发誓，我要让这钱变得更多。 　　我不甘于只做一个平凡的富二代，我想让我的后代成为富二代。 　　所以我现在身家万亿，都是为了后代在打拼。 　　问我怎么现在这么闲。 　　哦，是有那么一天，我发现我弯了，我不可能有后代。 　　那问题就简单了。 　　我曾为了以为会有的儿女努力拼搏，现在我钱多到没地方花，也发现自己不会有儿女，那我就得享受生活。 　　至于拼搏，只能是我的大哥为此再次冲锋。 　　不过看他现在这趋势，他满脑子都是纸片人，可能没兴趣去冲锋。 　　我在游戏里收了两个徒弟，都是男的，一个小氪二十万，天天哭穷，一个豪掷三百块，吃泡面也要全ALL。 　　他们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可我更不了解他们为什么要乐在其中。 　　我才是真正与他们格格不入的人。 　　我感慨不已，操作着游戏人物去接取任务。 　　正巧撞见本服传说中的第一高手，据传氪金上千万，技能按出来就是123，哪里亮了点哪里。 　　因为菜到充钱还会被打死，所以强行给自己加满了血量。 　　现在他的血条深不见底。 　　我不知道这么玩游戏有什么意义，他打别人在刮痧，别人打他不掉血。 　　大家都有被恶心到。 　　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我召唤出我在野外捕捉到的究极汗血宝马翻身而上。 　　然后电话就响了。 　　我无语地看着手机上闪烁着的齐秘书三个大字，沉默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齐秘书就问我：“沈总，您有看微博吗。” 　　我说最近没看，又发生了什么？ 　　齐秘书低声道：“沈总，微博上有人爆料，说伏燕栩之所以爆火，是因为他在公司的节目里走了后门，拿到第一后被包养他的人捧火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这个爆料人的意思是，我把他给包养了？ 　　齐秘书说那倒没有，他继续道：“爆料的人倒是没说是谁包养的，应该有意让人猜测，要是找到切实的蛛丝马迹，应该就会咬定是谁包养了他。” 　　“那公司怎么说？”我问。 　　齐秘书答：“现在公司高层舍不得伏燕栩这棵摇钱树了，但他们的意思还是问问沈总您的意见，想让您指点指点。” 　　有什么好指点的。 　　这群人，一看就是品不懂目前的形式。 　　不就是冷处理多发些演技鉴赏视频吗，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伏燕栩是靠什么火的。 　　就算他真被包养了，那又怎么，他本来就不是靠着被包养才火的。 　　这么简单的公关处理方式，我九霄娱乐这么大个公司，居然会不知道？ 　　真路人只看事实，谁关心你有的没的捕风捉影的爆料。 　　下场的不是水军就是粉丝，黑的也好白的也罢，就凭伏燕栩这爆火的原因和他的实际水平，这爆料就纯属是在放屁。 　　本总裁不得不思考要不要炒一堆鱿鱼。 　　齐秘书听罢也说：“沈总说得对。” 　　但他还是迟疑着同我讲：“其实……沈总，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公关，只是，他们心虚。” 　　心虚？ 　　心虚什么。 　　齐秘书咳了声：“他们也觉得伏燕栩真的被包养了。” 　　我嗤笑道：“他？被包养？被谁包养了？” 　　齐秘书答我：“那还能是谁，”他扭捏道，“他们都觉得是您包养的。” 　　实话说，这我是没想到的。 　　我和伏燕栩两个，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讨论剧情，就已经不易。 　　我包养他，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齐秘书说得条条是道，我都快信了。 　　他说，公司早有风言风语，背着我和伏燕栩互相对暗号，开了个小群。 　　在他们看来，我必然对伏燕栩有非分之想。 　　否则堂堂总裁，身家万亿，目下无尘，怎么偏偏对一个糊咖另眼相待，还死活要给他最好的资源。 　　捧，可以，但捧的是伏燕栩这个风评有问题的，那就是出了大问题。 　　他们集体认为：沈总把伏燕栩包养了。 　　可他们不敢让这些言论传进我的耳朵。 　　所以本总裁，一个流言蜚语，绯闻的中心人物，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要不是齐秘书今日将他们集体出卖，我或许，还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我心情复杂。 　　我问：“所以他们觉得被包养的事情是真的，怕洗着洗着求锤得锤了？” 　　齐秘书表示：“的确。” 　　我说那也行。 　　齐秘书：？ 　　我淡淡道：“就说他是被我包养的，他们就按照这思路给我公关去吧，公关不了我就把他们炒了。” 　　齐秘书：“不至于吧沈总。” 　　这可太至于了。 　　我潇洒将电话挂断。 　　作者有话说： 　　沈总：这算什么呢。 第61章 　　当天下午伏燕栩也得知了微博上的血雨腥风。 　　不过他知道前因后果的时候，这场风暴已经被公关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公关部，到底怕丢饭碗。他们用最适合的方式把这件事解决，但还是留给了众多路人粉丝一个悬念。 　　——那个被伏燕栩所感动的X先生，到底是哪位？ 　　是的。 　　公关部这群人，属实是有点鬼才的。 　　他们不能暴露自家总裁包养了自家摇钱树的事实，所以他们必然要将我排除在外，但即使如此，若是被别人找到蛛丝马迹证明了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那就是翻车到底，越洗越不对劲。 　　于是他们一合计，包养，是不存在的，但要创造一个神秘的X先生出来。 　　故事发生在一个阳光明媚的白天。 　　伏燕栩也有一个梦想。 　　他的梦想就是能够进入娱乐圈，他从小到大，都期盼着能成为一个演员，用自己精湛的演技征服观众，让大家读懂一个人物内心深处、表象背后的思想与灵魂。他执着、坚定、努力奋斗，不被挫折绊住脚步，不曾后退，一往无前。 　　只为完成心中的那个梦想。 　　然后他遇到了神秘的X先生。 　　X先生被他的梦想所感动，尤其是在见过他自学成才的演技之后，更是认可他能成功。 　　事实证明，伏燕栩没有辜负自己的努力，也没有让X先生失望。 　　在X先生正大光明的推荐下，伏燕栩参加了九霄娱乐内部的节目，而他也在节目中，大放光彩。 　　成功在节目中拿到总积分第一的名次。 　　也顺理成章得到了九霄娱乐迄今为止资源最好的合同。 　　至于路人也好粉丝也罢，他们信了多少，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谁也不能说因为这正大光明的推荐，就可以否定伏燕栩的演技很好这种事实。 　　总之，公关得很有齐秘书的风采。 　　毕竟齐秘书给我设想的悲惨身世，也是如此荡气回肠。 　　让人听了就泪流千行。 　　齐秘书，老能编了，不愧是我从茫茫人海中一手提拔出来的。 　　我拍案叫绝。 　　伏燕栩也是拍案叫绝的。 　　不过他叫绝的理由不是公关的胡编乱造，而是公关部居然给他想出这么正能量的理由。 　　伏燕栩表示：“我进娱乐圈还真不是为了这个。” 　　彼时我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在浇花，我在看模特走秀。 　　虽然本总裁远离了自己的别墅，来到了陌生的环境，但这还是我的爱好。 　　我就一边看一边问：“那你进娱乐圈的理由是什么？” 　　伏燕栩反问：“我要是告诉你是因为沈总，你信不信？” 　　这，我还真的不是很敢相信。 　　这厮根本就没见过我，我也没印象见过他，他对我这等一往情深，真的挺离谱的。 　　我觉得有阴谋。 　　可我没说。 　　我只是皱了下眉，靠在椅背上再次发问：“怎么是为了沈总？” 　　伏燕栩答：“跟你说句心里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见到沈总。”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我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伏燕栩笑道：“你看，你不信吧。不过真要说，我如果不知道原因，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我于是相当配合地追问了一下原因。 　　结果这厮有病。 　　他不配合我，他根本不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他对我如此执念深重。 　　我好无语。 　　我无语到当天夜里吃饭，在他吃第二碗的时候，我诓他电饭煲里没饭了。 　　伏燕栩也不求证，他在桌前坐了会儿，突然从嘴里冒出句：“我突然发现我一点儿也不嫉妒你了。” 　　我说什么东西。 　　伏燕栩慢条斯理地讲：“我的助理告诉我，公司在传沈总在包养我。” 　　我：？ 　　伏燕栩感慨万分，简单评价：“虽然这事儿是假的，但我至少也沈总扯上了关系。不像你，分明在被包养，结果连个名分都没有。” 　　……？ 　　我，沈遇音，沈总本人，捧着碗，当场愣住。 　　再看桌上香喷喷的饭菜。 　　一点儿都不香了。 　　我觉得索然无味。 　　我和伏燕栩之间的关系，经此一事，稀里糊涂改善了不少。 　　他不再将我看成难以取代的情敌。 　　他现在觉得，只要他努努力，他也能如我一样上位，大可不必借我的手去潜规则。 　　他甚至某天晚上在那儿搜“如何讨好上司的秘书”。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究竟在什么时候表现出我有乐于助人的品质。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伏燕栩甚至把我从睡梦中叫醒，他拿着手机问我：“你说，齐秘书会喜欢什么？” 　　问题真的很大。 　　我睡得迷迷糊糊，顺嘴接了句：“他喜欢认我哥做爹。” 　　伏燕栩：“啊？” 　　他是啊了，我也醒了。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他拿着手机，我枕着枕头，我大惊。 　　我说你半夜不睡觉你做什么？ 　　在手机光亮的映照下，伏燕栩幽幽看着我。 　　他一派世外高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神情也是相当淡定。 　　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我想上位。” 　　我忍了忍。 　　忍无可忍。 　　我破口大骂：“上个P。” 　　作者有话说： 　　#在吗什么时候伏燕栩才会发现他已经是正宫了呢# 第62章 　　我和伏燕栩的第二场对手戏，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白天。 　　导演组全体工作人员摩拳擦掌，只为了让全剧最gay的两个男人有终身难忘的重逢。 　　我挺难忘的。 　　尤其是导演比编剧还要兴奋的目光，让我记忆深刻。 　　后来我才知道。 　　这两个男人之间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尽，让人百爪挠心的剧情，居然一大半都出自导演之手。 　　他也是不容易，和伏燕栩一样，嗑CP把自己嗑疯了。 　　于凡人而言，天界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唯一能与人间相映的，不过是一轮弯月，一日初阳。 　　除此之外，凡人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仰望无边无垠的天空，在穹苍之下，直至生命终结。 　　岁月其实向来薄情，又至极深情。 　　它若停留一个刹那，世间就颠倒秩序，它若停留一载春秋，世间就混乱如同末世。 　　是以它至极深情，深情到不忍停留哪怕短短一个瞬间。 　　它亦至极薄情，明知如此将有无数生离死别，直至红颜枯骨，它也不曾回头。 　　我已记不清自己何时有了记忆。 　　也并不明白自己算是什么样的神仙。 　　我亦与凡人一般，赏月观花，巡游四海。却从未见过众人口中的“凡间”。 　　凡间对于我而言，就好像一场幻梦。 　　可我对于这场幻梦谈不上有任何的期盼与奢望。 　　我信奉及时行乐，得过且过。 　　与他们所以为的我全然不同，也与这个天庭格格不入。 　　我也许是逍遥自在的。 　　又或者我满身枷锁。 　　我再见到那个人时，是在一个夜晚。 　　他匆匆与我错身而过。 　　那瞬间，我闻到了极为浓烈的酒气，像是一坛久未开封的酒在刹那间揭封。 　　我想，他喝了很多酒。 　　凡间有句话，叫借酒消愁，我听过后半句，说的，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他心里应当装着许多事。 　　就像他那坛久未开封的酒。 　　积压得越久，心里越难受，或许再过一段时间，简单的事，也会变得不简单。 　　伸手拉住他的时候，我其实没有想太多。 　　我只是想提醒他。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饮酒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当然，他没有听我开口。 　　他顺势抓住我的手臂，微微侧首，醉眼朦胧的看了我片刻，自唇间溢出一句满是酒气的话：“多谢。” 　　随后便毫不迟疑地松开手，步步前行，也踉跄了数次脚步。 　　我望着他的背影沉默。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又或许，天意总爱与我这样的人开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往前行出不远后，突然一头栽了下去。 　　我与善良从来没有任何默契可言。 　　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何没有视而不见。 　　我本可以当作那坛酒从未开封，如我从未遇到过这一个人。 　　但及时行乐得过且过的原则里，密密麻麻的网，都被无声越过荆棘囚牢的恻隐所触动。 　　它像是一只贪婪的蜘蛛。 　　趴在我心底的网里，将这颗几如枯木的心幽幽颤动。 　　好似在奏响一支无声的乐曲。 　　他苏醒后，只在房间里停留了极为短暂的一段时间。 　　他不曾与我交换姓名，因为我们彼此都认可这是萍水相逢而已。 　　无需更多的交集，也就不必相识。 　　纵然我与他之间，似乎已不是萍水相逢那么简单。 　　缘分这种事，说浅说深了都不算数。 　　一桩事情不走到最后，谁也分不清，这缘分是深是浅，是好是坏，是真的缘，还是一份还不清的孽债。 　　可他临走前，到底轻声道了声谢。 　　与昨夜开封的酒完全不同。 　　那时。 　　他像一汪清泉。 　　再与他相见时，我正追查到一位私下凡间的神仙下落。 　　出我意料的，我们在一棵翩飞桃花的树下相遇。 　　我一眼就能望到他的眼底。 　　清澈到毫无掩饰，就如此完整的将花影倒映在眼里。 　　他与我极不相同。 　　却总让我回忆起那个夜晚醇香浓厚的酒。 　　似乎尝一口，就会永生永世都忘不掉那份迷惑神智的辛辣之感。 　　他与我遥遥对视了许久。 　　然后他主动发问：“真巧，你也在这里？” 　　我们终究没有交换姓名。 　　可彼此有缘这件事，我与他都心知肚明。 　　在最高的楼阁之上，我们对坐共饮，喝了许多杯茶。 　　因为我同他讲，太浓的酒会坏事。 　　他不懂我在说些什么，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一生自醒至明，皆无任何情谊可言。 　　有人为我看了三千年的竹林，我不曾动容，亦不曾回应。 　　有人为我亲下万丈绝底采药助我修行，我亦不觉这是多深重的恩情。 　　提及此，我这一生，便是无情无义。 　　但心底罗网上的蜘蛛蜿蜒爬行，丝丝缕缕就像牵扯着五脏六腑颤动不已。 　　让我短暂看他一眼。 　　就像看到滔天巨浪、永无安宁的余生。 　　作者有话说： 　　沈总，脑中有王家卫。 第63章 　　这两场戏拍完，导演服了，编剧服了。他们看我的眼神，已不复最初。 　　他们现在看着我，就像看到闪闪发光的金子，一颗华丽耀目的星星，一轮皎洁高远的明月。 　　我已不是他们最初以为的我。 　　我是个天才。 　　无论是演技，还是长相，我无可挑剔。虽然，我戴着面具。 　　但我的气场在这里，我的气质更是万里挑一，世上多少人拍马难及。 　　我幽幽感叹，抬手抚上只有半边的面具。 　　是的。 　　我这次的面具，遮了我大半张脸，只留下本总裁一小半如玉般细腻的侧脸。 　　这也算是我难得的一个进步。 　　在导演看来，在知道我演过方大人的时候，他略有惊奇，在看过我演的仙君之后，他心服口服。 　　他终于明白，为何我这个糊咖，不愿透露真实姓名，甘愿在网上做一个柔弱的小明星。 　　因为我，耀眼到如此，让人见之难忘。 　　我的低调是难得的优良品质，他不应该疑惑我背后有什么惊天阴谋。 　　导演感动地拉着我的手，眼泛泪光。 　　导演对我说：“你的演技真的很好，看到你，我就像真的看到了仙君。” 　　我有些不太好意思，我说导演你这太抬举我了。 　　导演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胡说什么，我这个人从不昧着良心说话。当初我还想着你的演技是粉丝吹出来的，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现在知道了，他们吹得还不够，连你十分之一都没吹到。” 　　我真有这么优秀吗？我不由扪心自问。 　　是。 　　我明白，我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我通常都感觉我好到没缺点，没缺点才是我唯一的缺点，我就是世界中心，我不愧是我，沈遇音。 　　但这许多年来，骤然听到素昧平生的人如此真诚夸赞，我也有些许迟疑。 　　我将目光落到了伏燕栩身上，寻思他能不能给我一丁点儿答案，解开我的谜题。 　　结果这厮回看过来。 　　我俩莫名其妙无声对视了几十秒，对视到导演大喊：“对！就是这个范儿！你俩还想拍？愣着干嘛啊，摄像机给我打开！！” 　　……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被导演强行拽着和伏燕栩加拍了一场。 　　离开剧组的时候，我俩的气氛，与最开始如出一辙的尴尬。 　　这种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不到几分钟。 　　因为本总裁率先打破了沉默。 　　没办法，我更优秀，我总要承担得更多一些，我习以为常。 　　我问伏燕栩：“想吃什么？” 　　伏燕栩很没形象地靠在后座椅背上，闻言反问：“你没想好？” 　　我说暂时没有，不过吃什么都行，只要不提吃满汉全席这类，我都能接受。 　　伏燕栩想了会儿：“我记得这城里有一家招牌老店。” 　　“西餐中餐？”我问。 　　伏燕栩答：“家常菜，吃吗？” 　　我顿了下，笑道：“可以啊大明星，有进步，居然还会问我吃不吃。” 　　伏燕栩也笑。 　　他回我：“我的意思是，你不吃就算了，我自己去吃。” 　　……什么东西。 　　我无奈至极：“你打电话订房？我定位一下，现在就过去。” 　　我和伏燕栩真的去了他推荐的招牌老店。 　　家常菜炒了三种，外加一个小菜汤。香喷喷的，和我吃的山珍海味完全不一样，清纯、简单，毫不做作。 　　我有点儿喜欢。 　　然后伏燕栩就隔着蒸腾而上的烟雾问我：“你会恨二公子吗？” 　　他太敬业了。 　　我心情复杂地叹息：“吃晚饭你都要问这个？”不至于吧。 　　伏燕栩道：“了解对手戏演员心中所想，也算是磨炼自己的演技。就拿今天的几场戏来说，我实在看不出你如何把控仙君的情感过渡，说真的，我差点儿没接住。” 　　我说其实我对仙君的心路历程没多少感想。 　　我只是设身处地去思考，如果我是他，在无数岁月里无情无欲也毫无情义的活着，我会是怎样一番感受。 　　伏燕栩就问我：“你对方大人也是如此？” 　　我想了想。 　　我说没有，方大人当时我的演技也还有待提高，现在不过是找了一种更有利的方式。 　　和有经验的人比起来，我的这种思考模式容易让自己缠进死结里，不过我倒有些乐在其中。 　　感知每个角色的想法不是我的初衷，我只会以我的视角去看，去思考。 　　总的来说。 　　我同他们之间没有感同身受，我不会完全代入。我只会做我自己，无论戏里戏外。 　　伏燕栩也随之轻轻叹了口气，他极不明显地笑：“二公子是善良的，但他善良到令人感觉冷漠，他一步步将人逼上绝路，最后回首再看，却也醒觉他并未做过什么。我只是想，仙君会恨他吗？会不会在之后的千百年里，有那么短短一日，觉得自己是恨着的？” 　　我摇了摇头。 　　伏燕栩问我为什么。 　　我回答他：“如果仙君会恨，他就不是他。他癫狂、自毁、毫无底线，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不是因为他持有恨意，而是这个躯壳灵魂已承载不了更多的感情。再承载多一分，他就彻底失去自己。” 　　顿了顿，我缓缓继续：“他高傲，也不低头，二公子只是让他走向自毁的源头，却不是让他自我毁灭的结果。无论他恨与不恨，走到这一步时，他已然没有了回到最初的这个选择。也许在仙君看来，无情无义过这一生实在无趣，所以他宁愿至情至性消亡天地。” 　　——你知道吗。 　　我偏过头看雅间窗外的灯火如星，车水马龙。 　　我轻声道：“也许对于他而言，二公子拼死救他的时候，才是他最想死去的时候。” 　　在如此严肃的气氛之中，伏燕栩突然笑了起来。 　　他对我说：“在今天以前，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仙君到底是想活着，还是想死去。听你这么说，也许我让编剧更改这个结局是错的。” 　　静了几秒，他又近乎自语地问：“他是不是根本没想过活下去？” 　　这个问题稍显严峻。 　　我告诉他，其实不必将仙君的结局想得太过复杂。 　　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真要说来，于仙君而言本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早就心死成灰，麻木到不会再被任何动容，只是行走于世间的道路上，人总或多或少会遇到变数。 　　二公子就是他再明显不过的变数。 　　或许他们彼此在相识之前，都未想好将来要如何前行。 　　但一条路走下去，终究有那么一天，会走到终点，走向结局。——无论是好是坏，是所愿，还是所不愿。 　　他数千年在天庭，无亲无友，无爱无欲。说他风雅，却更高绝，说他高绝，却最孤独。 　　越孤独，也就越让人看不透。 　　他戴着一张面具，无人能看清面具之下，他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番神情。 　　也就没人能够借此看出，他到底想要怎样的人生。 　　我轻轻敲着桌沿叹息：“若他活下去，他能活得很好，因为这数千年他已活过，没什么活不下去。若他死了，他亦没什么遗憾。因为走到那个时候，他根本不再有遗憾。” 　　他是洒脱的。因为他不在乎生死界限，也不会悔恨纠结。 　　他那颗尘埃满布难窥光亮的真心，也仿佛行将就木。 　　伏燕栩转而问我：“那他比起活着，是否更想死去？” 　　我沉默片刻。 　　然后在伏燕栩的凝视下，缓缓摇了摇头。 　　伏燕栩低头叹了口气。 　　再抬头时，他同我讲的第一句话是：“喝酒吗？” 　　我劝他少喝。 　　毕竟我记得上次喝酒，他和叶潮赢喝到神智不清，上上次喝酒，他喝到十八个人前来搭讪。 　　总的来说，伏燕栩喝酒就没有好事。 　　我也并没什么心情和他推杯换盏。 　　伏燕栩却道：“你不和我喝，那就是没把我当朋友。” 　　……这话说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我寻思这厮和我，什么时候做成了朋友？ 　　我的疑惑如此清晰明了，纵然我不开口，伏燕栩也了悟了我的沉默。 　　他不甚在意地笑，淡淡答：“我都不嫉妒你了，做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本总裁十分天真茫然很不做作地摇了摇头。 　　我想说，这不正常。 　　出大问题。 　　伏燕栩就说：“我以前把你当情敌，所以我嫉妒你。现在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既不嫉妒你，也不讨厌你。” 　　我随口问到：“那我需要感谢你的悬崖勒马、浪子回头吗？” 　　伏燕栩笑着说不用。 　　他说：“古人有云一叶障目，我以前不觉得我会如此，现在想想，真的没什么必要。” 　　他顿了顿，如此认真又坦诚的对我说。 　　——“谢谢。” 　　我一怔。 　　我想问他谢什么，他也抢先一步答我：“谢你那次在我喝醉时，还肯骗我。” 　　……我叹息一声，从兜里掏出那枚两面皆是正面的硬币。 　　我将硬币轻轻叩在桌上。 　　我心情复杂道：“那你后来躲我做什么？” 　　“恼羞成怒吧，”伏燕栩比任何一次都来得坦然，他甚至犹有闲心说笑，“我酒醒之后，差点儿一头撞死。” 　　在情敌面前丢脸的体验实在不好。他说。 第64章 　　我最终被伏燕栩的真情所打动了。 　　他字字句句，剖心剖肺，闻者落泪，见者动容。我也不可避免被他如此自然而然，又相当诚恳的态度所感动。 　　难得有一日，我竟能和这个见面就看我不顺眼的假情敌，有对座闲谈，推杯换盏的时间。 　　伏燕栩倒也不是真的喜欢喝酒。 　　按照他的说法，他喝酒通常都是心情不好，想喝得酩酊大醉再睡上一觉，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强迫自己继续接下来的路。 　　有些时候走累了想要停下来喘一口气，想到还没被沈总潜规则，就又有了十足的动力。 　　前面的几句话，我听得极为心酸。 　　后面的这些话，我听着就很是无语。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怎么还没有放弃被我潜规则？ 　　我沈遇音在圈里圈外虽然神秘强大，但也不至于被这么个男的惦记到这种地步吧。 　　我心情复杂。 　　伏燕栩倒是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他早就对自己喜欢我这件事深信不疑，我要是提出质疑，他肯能当场就得给我翻脸。 　　本总裁有些时候，还是挺识时务的。不喜欢没事找事。 　　所以我也没问。 　　我只是伸手给伏燕栩倒了杯酒。 　　他愣了愣，也伸手给我倒了杯酒。 　　然后我们不约而同收回手，端起桌上自己的酒杯。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们彼此沉默两秒，再一次迟疑着伸手与对方碰杯。 　　碰杯的声音清脆短促。 　　我相当潇洒地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伏燕栩却没有动。 　　他神情莫名地看了我许久，才从嘴里吐出句：“我前经纪人说，给谁倒酒，就是想泡谁。” 　　……真的，我挺庆幸我先一步把酒喝完了。 　　不然我很可能喷他一脸酒水。 　　我连忙捍卫自己的清白：“我不想泡你。” 　　伏燕栩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相当复杂的眼神凝视我。 　　最终，他笑了笑，将自己那杯喝了个干干净净。 　　他一身散着酒气，临了上车还贴在我身上感叹：“朋友，你真是个好人。” 　　我：…… 　　我几乎是背着伏燕栩回到了房间。 　　彼时大厅里灯火通明，几个前台还围在一起叽叽喳喳。 　　万幸早些时候我就和这里的总裁吃过两顿饭，他对于我隐瞒身份的事情做了十成保证，以至于当我背着伏燕栩踏入大厅时，她们兴奋的目光只持续了几秒钟。 　　然后一群人相当有职业素养的朝我跑了过来，纷纷想要施以援手。 　　我心下大喜，想着顺势就把伏燕栩抖落下来。 　　结果这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勒住我的脖子死活不肯下地。 　　我只得认命地继续背着。 　　刚刚走进房间，我就迫不及待把伏燕栩往床上甩。 　　这次他倒是没扯住我，而是相当配合地倒了上去。 　　我无语至极，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 　　……挺离谱的。 　　他怎么醉得这么彻底？ 　　我不太理解。 　　当然，我最不理解的事情是在关灯之后。 　　我坐在床边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最近的事情。 　　我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看了又看。 　　我啧了声。 　　突然想起哪里让我感觉不对了。 　　这么多天过去，伏燕栩这厮一条微信都没给我发。 　　他几个意思？ 　　我和伏燕栩最新的对手戏定在下午。 　　他身为另一个戏份不输于男主的男主，在剧组的时间要比我多上许多。 　　通常我睡醒的时候，他已经在剧组化妆，我赶去的时候，他已经结束了两场戏的拍摄。堪称剧组最准时的劳模。 　　尤其是和工作人员们打成一片的副导，每次提起这件事都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一边吃盒饭一边说：“伏燕栩啊，是真的好！前段时间别人在网上黑他，说他被包养了，嘿！我可真不信！” 　　有一两个工作人员最近忙得没时间看八卦，闻言忙问：“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怎么还黑他？” 　　“嗨，你们是不知道啊，正所谓人红是非多，蹭他热度的人多，嫉妒他的人也多，只要有几个心术不正的看他不顺眼，在背后爆些假的黑料，网上的水军啊跟风狗啊，那可是成群结队、一窝蜂地往上涌，敲着键盘就喷，都不带求证的。” 　　副导越说越起劲：“后来伏燕栩那方才爆出真相，人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当演员，日思夜想着把一个优秀的人物带给观众，让观众也能因为他所饰演的角色有相同的感受，多好的志向啊，现在的演员有几个这么想的？不都想着演几个偶像剧，赚粉丝的钱就完事儿了。谁还想着磨练演技，用演技去征服观众。净想着多抛媚眼让粉丝花钱去了。” 　　还别说，副导这话说得挺真心实意的，虽然话不太好听，但事实胜于雄辩。 　　我听着还有些如闻仙乐耳暂明。 　　我略有欣赏，感觉副导也是一个可塑之才。 　　有个工作人员嘀咕：“这事儿真的假的。” 　　副导当即气动山河、据理力争：“这当然是真的！哪儿还能有假？！他要真是被包养的，他还每天这么准时这么积极？哪个被包养的不是来享福的，就走个后门儿在这里当木头，要演技没演技，要功底没功底……” 　　副导不说话了。 　　我顺着他望着的方向看过去，正正看到相暮升脸色难看的站在门口。 　　得。 　　被委婉批评的正主听到了，这事儿尴尬不尴尬，挺尴尬的。 　　我看副导也尴尬得不行。 　　我正寻思着要不要转移话题，让这尴尬的气氛随风而逝，那边厢导演倒是一声令下，救众人于水火之中。 　　导演大喊：“开工！” 　　我与他交换姓名，是在穹底绝海，仙人鬼妖皆不会涉足之地。 　　他名唤“山殷”。 　　是个我隐约听过，却不甚熟悉的名字。 　　我问他来这穹底绝海是为了什么。 　　山殷答我：“为了我最爱的人。”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有所爱，竟连穹底绝海也敢闯这一回。 　　在这之前。 　　我设想过无数穹底绝海被人闯入的理由。 　　仙魔之战、鬼妖破界，都是我曾设想过的原因。 　　却没想过真到了这一日。 　　敢于闯进穹底绝海的人，竟只是为了他最爱的人。 　　那般能让他鼓足勇气深入此处，百死无悔却又竭尽全力去求生的理由。 　　竟是爱。 　　他实在算不得聪明。 　　山殷这个名字，却与他相衬得很。 　　他亦问我：“你为什么在此处？” 　　我静静看他良久，侧首看着绝海深处翻涌不歇的浪流，我轻飘飘答：“没有为什么。” 　　我与他不同，更与世间任何仙妖人鬼不同。 　　穹底绝海对我来说不是龙潭虎穴，更不是九死一生的险地。 　　而是我每十个弹指过去，便会来此清修的故地。 　　那位为我守过数千年竹海的故人，曾经也在这里。 　　只他匆匆来过，也不留声息而去。 　　我隐约记得曾有人问我是否遗憾、是否后悔，是否有过那么一日，想着将这时光逆流，让一切回到最初。 　　就像回到我并未失去的那一刻。 　　可我并不遗憾，我也并无后悔。我不想让这时光逆流，因为日日过去，皆让人觉得难以消磨。 　　我又何必再走一遍全无变化的岁月？ 　　何谓并未失去？ 　　彼时我只轻声应答——我从未拥有。 　　山殷自然不会理解我的答案。 　　于这世间而言，这里不过是炼狱，算不得是什么世外桃源。 　　他已豁尽勇气闯入，至此，他没能想到会与我相见。 　　我便看着他的眼睛出神。 　　我想，这或许，也算是一种缘分。 　　只这究竟是否又是种孽债？我不得而知。 　　我们在穹底绝海停留了三个日夜。 　　他想找到的东西，迟迟没有影踪，就如我来往此处同样，似乎永远没有个结果。 　　离去的那一天，他十分不甘心，不甘心地看着绝海翻涌的浪流，看着穹底积压欲下的沉沉墨色。他痴痴看着，好似看到这处别样的风光，又好似不过是出神凝望，所思所想，不过是除此之外的任何地方。 　　山殷忽而问我：“离开此地后，你欲前往何方？” 　　我思来想去，却觉天大地大，我无处想去。 　　可话至唇边，我凝视他半晌，只点到为止般应了一句：“我无处可去。” 　　山殷便同我说：“不如与我同行。” 　　我笑了笑。 　　我说：“那恭敬不如从命。” 　　他喜欢在月色下遍赏人间盛景。 　　有时我会听到他问我：“为何每次与你相见，皆是在我狼狈的时候？” 　　我告诉他，也许是因为你我有缘。 　　天意冥冥之中在如此指引你我，所以我也就顺理成章与你相见。 　　但我也同他讲：“我不觉你狼狈。” 　　我每次见到他，都像是与他初见。 　　他与我所见过的所有都不相同。 　　他让我想起天庭亘古不变的景色，一砖一瓦、斗转星移，也让我想起凡尘裹挟风霜烈阳的炽热，一草一木、春秋交替。 　　每当他停下脚步转头看我。 　　都会令我误以为，他是因我而停。 第65章 　　直至我们兜兜转转，行过无数风景。 　　我终于见到了那个能让他豁尽一切闯入穹底绝海的“最爱”。 　　昏睡不醒的青灼。 　　她本应沉眠在酆都鬼城永不见天日，此时此刻，却就在我的眼前。 　　在山殷痴迷怜惜的目光里。 　　只这份讶异不过短短刹那。 　　比起她应在酆都鬼城，我更想得知她为何昏睡不醒。 　　但山殷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难得与我推心置腹。 　　也许是因我没有追问有关青灼的任何事情。 　　山殷说：“就在半个月前，她告诉我，她心有所爱。我喝得大醉……再回去时，她便是如此。” 　　说罢，他又自嘲般笑了笑，转而道：“说来，当时大醉一场，我也遇到了你。” 　　我没有开口说话，只轻轻点头。 　　山殷就问我：“能否帮我一件事？” 　　我问是何事。 　　山殷说：“与我一起，一闯酆都鬼城。” 　　他这般简短开口，落在我耳中，亦轻飘飘如飞絮。 　　可他的眼神如此执着坚持，像藏着无穷无尽的烈火。 　　我宛似叹息般笑。 　　我颔首答应。 　　心底却止不住在想，这种我永无可能拥有的疯狂，该是怎样令人痴迷？ 　　我比伏燕栩要更早结束了今日的工作。 　　能提早下班的感觉对我来说很是新奇，以至于当我开着车回到酒店时，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我问站在旁边欲言又止的小风：“这车……是伏燕栩的吧？” 　　她连连点头。 　　她哽咽道：“沈总！您终于想起来了！您原来不是故意把车开走的吗？” 　　那当然不是这样。我看起来是那样的人吗？ 　　我很显然是忘了。 　　毕竟我一直不缺车，哪儿会记得今天的我不是曾经的我，现在的我只是个穷光蛋。 　　我哪儿来的车，我连酒店都是蹭的伏燕栩。 　　我叹了口气。 　　然后小风对我说：“沈总，您开个会吧。” 　　我有些奇怪。 　　我说你让我开会做什么，我才下班，累到连话都不想说。 　　小风也没坚持，只是欢欢喜喜给我递了个枕头。 　　还很贴心垫在我手肘下。 　　她看着我，我看着她。 　　我莫名其妙：“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小风摇着头大喊：“沈总，我绝没有想让你去接伏燕栩下班。” 　　……你已经说出来了，朋友。 　　我皱着眉与她对视。 　　小风“咯噔”一声，哒哒哒踩着高跟鞋就跑出了屋，再“啪嗒”把门给我关上。 　　我无语至极。 　　她不去配音，真的屈才了。 　　全程自己“咯噔”“啪嗒”，真的挺自然的。我差点儿就信了。 　　我在酒店里闭目养神，耳边放着游戏直播。 　　我玩的那款游戏，豹子头欧皇土豪三分天下，大家各有各的玩法，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只要井水安安静静在河里，河水就不会下场搅浑井水。 　　但这次的游戏直播就不一样了。 　　这个主播，他是个纯欧皇。 　　欧皇到我也自叹弗如。 　　他原本每天都直播花式获取绝世秘籍、路遇绝世高手、和人气NPC同游等等内容。 　　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直播堵在新手区砍人。 　　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 　　我只听耳边的技能音效就知道，这群新人拿他毫无办法。 　　拿木棍戳他，都会是满屏的miss。 　　我感叹不已。 　　然后直播声音突然中止，我接到了小风的电话。 　　小风那边咋咋呼呼：“沈总，您还没去伏燕栩吗？！现在都夜里十一点了啊！” 　　……糟了。我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 　　我立刻翻身坐起，电话也来不及挂断，穿好衣服拎着车钥匙就出了门。 　　万幸路况完美，天公作美，车速在超速的底线上反反复复，终于让我在五分钟内赶到了剧组。 　　结果导演副导喝得大醉，见我来了，拉着我就要和我也碰上一杯。 　　我没那时间，我问：“伏燕栩呢？” 　　导演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答：“他不是先回去了吗？” 　　我皱了皱眉。 　　我飞速给伏燕栩打了个电话。 　　结果这厮给我挂断了。 　　我惊奇不已，我就把他的车开回去而已，他至于夜不归宿吗。 　　我回到车边就准备开车返回。 　　但拉开车门的一瞬间，我关上车门，去附近转了两圈。 　　果然。 　　我就说他哪儿有那么大气性挂我电话。 　　合着堂堂明星，在一家超市外面被人堵住了。 　　我那能忍？ 　　我走过去把围着他的人推开，正要开口说句“让让，无可奉告”等等标准台词。 　　伏燕栩扯了下我的衣袖。 　　我低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看这群人。 　　哦，没话筒，不是来采访的记者，没相机，也不是盯梢许久的狗仔。 　　那这群是什么东西？ 　　我问伏燕栩：“这怎么回事？” 　　结果这厮往常怼我的底气全都散得干干净净，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他贴在墙上，现在他干脆蹲在了地上。 　　他只摇头不说话，但攥着我衣袖的手倒是不肯放松。 　　我认命地问这群围观群众：“你们做什么的？” 　　还真别说，他们彼此对视两眼，哗啦啦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 　　不过短短两秒钟，他们人手一把不太唬人的水果刀。 　　哦，原来是打劫的。 　　我，沈遇音，身家万亿的总裁，一生遗憾，就是习武多年没能被绑架一次。 　　从没切身体验过一个打十个的热血场景。 　　现在能得偿所愿，我也是相当感慨。 　　接下来的事情，非常残忍，我就不详细讲述。 　　只需要用“花自飘零水自流”这样的词句来形容一二就已足够。 　　场景可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人物之间更是可比喻为作鸟兽散。 　　当然。 　　我岂是毫不讲理的那种人。 　　放眼望去，小巷之外的长街灯火如昼，小巷之中却黑漆漆难见人影。 　　我一边踩着这群人的带头大哥，一边贴心地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 　　我相当优雅且诚恳，俯身下去，轻轻将这二百元糊在他脸上。 　　我表示：“医药费。” 　　然后很是君子地将脚挪开。 　　威风凛凛的带头大哥不愧是带头大哥。 　　他爬起来的速度比小弟们逃跑的速度更快。 　　他连骂骂咧咧都没有，抓着二百块钱就跑出好几百米，身影消散在灯火如昼的大街上。 　　我只得感叹，金钱的力量是伟大的，是不可战胜的。 　　超市里的老板也终于跑了过来。 　　他盛情邀请我们去里面坐坐，说早就报警了，他家小业小不敢出来，等一会儿警察来了我们可以做个笔录。 　　我倒也觉得没什么。 　　可伏燕栩死死攥住我的衣袖，我将他牵起来的时候，他干脆直接抱住我，将我看不出有多名贵的衣服扯得衣摆都快烂了。 　　我叹了口气。 　　我给小风打了个电话，让她速来接手这个烂摊子。 　　然后在超市老板崇拜的目光中，我气定神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我不想动吗。 　　不是。 　　伏燕栩这厮，他抱得太紧了啊。 第66章 　　小风赶来时，超市老板还在盛情邀请我进去坐坐。 　　我远远儿看到小风以每秒八米的速度向我奔来，我连忙对超市老板说下次一定。 　　然后小风冲到了我们面前。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伏燕栩，最后才将目光移到了超市老板身上。 　　超市老板，芳龄不知多少，但看着年纪轻轻。 　　打眼见了个小姑娘，他比姑娘还羞涩，腼腆笑罢，居然捂着脸娇羞地跑回了超市。 　　小风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伏燕栩又扯着我往旁边挪了两步。 　　小风震惊不已，她问我：“就、就一天没见呢，怎么都到这程度了？” 　　我说你误会了我和他绝对什么都没发生。 　　我们之间纯洁如白纸，我们之间皎洁似明月。 　　你就算不相信伏燕栩，你也总得相信我吧。 　　小风说：“我挺想相信的，但他现在愿意松手吗。” 　　我说那不可能。 　　小风便用看透一切的眼神凝视我。 　　她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听得本总裁心底泛起凉意。 　　小风说：“别装了，他抱得这么紧，还说你们没关系？” 　　……为什么就不能听我解释。我心情复杂地看着小风。 　　我说要怎么你才能理解，是他非要抱着我的。 　　小风说她很能理解，“那您能不能告诉我，他为什么非要抱着您呢”她问。 　　真的。 　　我明白她心底里还记得住我是她的老板，她不敢对我说你你你。 　　但这语气配上这个“您”字，我仿佛在阴间阳间左右横跳。 　　我语重心长道：“我只是路见不平见义勇为。” 　　小风一锤掌心。 　　她振振有词：“这就对了！您英雄救美，他芳心暗许，俗话说得好，遇到长得好看的救了自己，那就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遇到长得丑的，那就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您看看，您想想，您听听，有没有道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道理。 　　我只知道，小风这个姑娘，她是挺离谱的。 　　我这边还没来得及评价一番，小风继续道：“所以啊，您想想，您这张脸，您这身份，您难道不配被以身相许吗？” 　　话是这么说，我叹了口气：“我当然是配的，但有个问题你应该没有详细思考过，”我说，“他配吗？” 　　他配以身相许吗？ 　　我身家万亿一个总裁，想嫁入我家成为豪门阔太太的人，男男女女数不胜数，真要征婚，排队就得绕地球三圈。 　　我这么帅，我还这么完美，他配跟我谈以身相许？ 　　小风：…… 　　小风说：“您说得对。” 　　我就这么带着伏燕栩回了酒店。 　　房间还是那熟悉的房间，一个客厅，两间卧室，外加一个自由开火的小厨房。 　　这种酒店，非常特别，很不一般。 　　比这酒店更不一般的，是它的价钱。 　　当然，伏燕栩已经是个成熟的大明星了，住这种酒店，符合他的身份，合理，而且还能看在名人的份上，给他打个友情价。 　　八折。 　　所以我这种穷光蛋蹭他的酒店蹭他的车。 　　是如此合情合理，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不过在这不一般的房间里，还有个不一般的伏燕栩。 　　他太了不得了。 　　就，这厮，他妈的，从我在超市旁边救下他开始，他这双手、他这个人，就没离开过本总裁伟岸的身躯。 　　他简直是个八爪鱼，他贴在我身上长达两个小时。 　　哪怕现在我坐在沙发上，打开了超大屏幕的电视机准备欣赏模特走秀。 　　他也还是攥着我的衣摆，坐在我的腿上，几乎挡住我大半的视线。 　　我挺无语的。 　　我尝试着把他推开，让他坐在我旁边。 　　但他就像被强力胶黏住了一样，我用再大的力气，他也顶多表情委屈一点，手是半点儿也不会松开。 　　……我服了。我认了。 　　我靠在沙发背上看了两分钟的模特走秀。 　　我什么都没看到。 　　伏燕栩这厮，坐我腿上也就算了，他还伸手在我面前上下左右来回晃。 　　我问他想做什么。 　　他指了指墙上的影子，然后两手叠在一起，给我比了只兔子。 　　我：…… 　　伏燕栩小心翼翼看我一眼，估计看我表情不太好看，他思考片刻，又在墙上比了个狼。 　　我没吭声。 　　伏燕栩就清了清嗓子，在旁边“嗷呜”“嗷呜”连着叫了两声。 　　我是真的没办法，我还能怎么样。 　　我只是一个柔弱的世界上最优秀的老板而已。 　　我能对九霄娱乐的崭新摇钱树做出什么无情无义的事情。 　　结果伏燕栩又在墙上比了匹马。 　　他很严谨地跟着配音：“哒哒哒啪啪哒哒滴滴哒嗒嗒嗒……” 　　我彻底没脾气了。 　　本总裁，倒在沙发上，不发一言。 　　伏燕栩又偷偷看了看我。 　　这次，他出我意料的，居然在墙上比了一个爱心。 　　就这玩意儿，他也能配音。 　　他让爱心在墙上来回晃了几圈，然后“biu——”的一声，把两只手“啪——”，拍在我的心口。 　　这他妈的，挺离谱的。 　　我完全无话可说。 　　我服了。 　　我怎么能想到伏燕栩这厮，不过是被围着打劫了一次，就能如此性情大变。 　　……我没想到。 　　我尝试着转移话题：“你饿吗？”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继续问：“你渴吗？” 　　他还是摇头。 　　我正欲再问，楼下突然传来两声短促的喇叭声。 　　伏燕栩神情一变，几乎是瞬间就往落地窗那儿冲了过去。 　　就他那个阵势，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扯了他一下，我怀疑他会飞奔出去。 　　伏燕栩停在了落地窗前。 　　我们大概沉默了几秒，他才好似大梦回魂般转头看向我。 　　按理说，这等我拉着他，他看着我的情境，不说暧昧浪漫，也该有几分滑稽。 　　可伏燕栩的脸上却扯出一个很不好看的笑容。 　　他宛似叹息般说：“原来不是啊……” 　　作者有话说： 　　小风发布最新朋友圈： 　　大家好，我嗑的CP原来是真的。 第67章 　　伏燕栩是清醒了。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我，我云里雾里看回去。 　　好半天他才对我说了声谢谢。 　　不对劲，很不对劲。 　　小风说过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怎么没有？ 　　我委婉暗示他是不是说错了台词。 　　但伏燕栩没听懂我的暗示。 　　他从落地窗前一步三回头走到了沙发旁边，他坐了下来，一如往常发问：“今晚吃什么？”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确认了现在的时间。 　　我淡淡道：“现在凌晨一点。” 　　伏燕栩说：“哦。” 　　彼此沉默几秒，伏燕栩侧过头看我，他刚想开口说话，我俩合拍的电视剧主题曲就响了起来。 　　我一看电视，挺能的，凌晨一点轮播电视剧，正好播到方大人和方士的第六次见面。 　　我有些感叹。 　　我记性太好了，就这么几个镜头，我一眼就看出来是第几次见面。 　　有时优秀就是如此简单。 　　伏燕栩也看了过去。 　　然后他问我：“你不好奇？” 　　我反问：“好奇什么？” 　　伏燕栩说：“比如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按照常理来说，只要是个正常人应该都会如此发问。 　　但本总裁就喜欢不按常理出牌。 　　当然实际上，是我觉得真的没什么好问的。 　　对我来说，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秘密，也许会在某个恰当的时间和盘托出，也许永远也不会向人倾诉。 　　我尊重伏燕栩保留秘密的权利，因为我明白如果锲而不舍的追问，最终得到的也只是答案。 　　有人愿意解脱，有人愿意沉沦。 　　所以我也倦怠追问。 　　我就只是问他：“你想说吗？” 　　伏燕栩的神情带着几分茫然。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摇了摇头。 　　“这是独属于我的秘密。”他说。 　　实不相瞒。 　　凌晨一点吃夜宵这种事，我从未做过。 　　众所周知，我，沈遇音，不可能熬夜，也不可能吃宵夜。我总的来说，过得非常养生。 　　早睡早起，多运动，现在我体力这么好，都是我多年养生得来的成果。 　　至于这个体力到底有多好。 　　我简单形容一下。 　　三个小时都不嫌累的。 　　具体是什么三个小时，这就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不过真要详细盘盘逻辑，我寻思三个小时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得加起来才合理。 　　总之，伏燕栩自己给自己煮了碗面。 　　虽然我极力劝阻，但他充耳不闻。 　　怪我，谁让我不是沈总，只是一个蹭吃蹭喝的穷光蛋。 　　我也思考过要不要发个信息阻止他。 　　但我想大可不必。 　　我一个总裁，半夜不睡觉，给自己手下员工发短信劝他好好吃饭，我还做不做人？ 　　我叹了口气。 　　我坐在沙发上，伏燕栩坐在桌旁，他吃面的时候安安静静，电视剧里的方士也同样安静。 　　只是他吃完之后去洗了碗，方士安静完又和方大人争论了起来。 　　我打了个哈欠。 　　小风正好给我发了条短信向我汇报工作。 　　她和超市老板一起做笔录，两个人配合得很是默契，将我的英勇事迹说得神乎其神。 　　乍听之下，我仿佛是从天而降，然后一记回风扫落叶，平沙落雁式，直接把这群人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 　　中间很合理的将伏燕栩这个人摘除在外。 　　我很是满意，我表示：说得不错，明天去领奖金。 　　小风不是风：！ 　　小风不是风：沈总！您真是全天下最好的老板！ 　　小风不是风：[磕头.jpg] 　　小风不是风：对了沈总，您现在和伏燕栩在做什么？ 　　我说他洗碗去了。 　　小风不是风：天呐，沈总，您说，他是不是很贤惠？ 　　我说还成吧，洗碗也算贤惠？ 　　小风不是风：沈总您会洗碗吗？ 　　……这简直是废话。 　　我当然会。 　　可我会洗碗和我不洗碗完全是两个概念。因为我不用。 　　小风不是风：沈总您想想啊，他洗衣做饭铺床叠被，每天您回了家，他都在家里等您，这多贤惠。 　　我：…… 　　小风不是风：嗷嗷嗷沈总您听过那个吗，就那个，您是先吃饭还是先吃……[捂脸.jpg] 　　我心情复杂。 　　我说：小风啊，别X骚扰你的上司。 　　小风不是风：！！！！ 　　小风不是风：沈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伏燕栩！！他说啊！我是绝对不敢说的啊沈总！我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我只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小员工，我没有那么想的！ 　　我说行，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小风不是风：那沈总您考虑了吗？ 　　我问考虑什么。 　　小风不是风：伏燕栩啊！想想他对您千依百顺，想想您在他面前说一不二，想想他对您说是先吃饭还是…… 　　我表示：……你不想要奖金了是吗？ 　　小风不是风：您好，我现在正在休息，睡醒后再与您联系。[自动回复][不想接收请回复TD] 　　当夜我就做了个噩梦。 　　我梦到伏燕栩和我结婚的第三年，我下班回家。 　　老管家还在勤勤恳恳给我浇花，一切都是如此温馨正常。 　　我甚至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直到我微笑着穿过花园，走到客厅正门。 　　伏燕栩居然穿了个围裙站在门口，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心底暗道一声糟糕。 　　然后就听到伏燕栩问：“沈总，您回来啦，您是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真的，我当场惊坐而起，吓出一身冷汗。 　　我没睡好觉，我失眠了。 　　作者有话说： 　　#小风，你奖金没了# 第68章 　　失眠的我坐在沙发上，坐到天空蒙蒙亮，伏燕栩抻着懒腰走出了房。 　　他看我一眼，面露奇怪。 　　大概是不太理解我怎么醒得这么早。 　　我也没什么精神去解释。 　　我倒下去，正在靠着沙发的软背，整个人都陷入了萧瑟的失眠情绪之中。 　　困是困的，睡也睡不着，我怕我一闭眼，穿着围裙的伏燕栩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旁边还站着满脸激动的管家。 　　我挺绝望的。 　　主要是我也不懂管家比我还高兴的理由。 　　我幽幽叹息，心情惆怅地隔着落地窗眺望天空。 　　伏燕栩倒是对我态度缓和不少。 　　他没有说走就走，反而坐了下来，正正坐在我身旁。 　　他问我：“你看起来精神不好，昨晚没睡好吗？” 　　一时间本总裁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这厮突然对我如此关心，害得我不太习惯。 　　我转头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我失眠了。” 　　伏燕栩问：“为什么会失眠？” 　　我凄凉一笑。 　　我很想告诉他，因为梦里他穿围裙引诱我，而我根本没有上当。 　　我，沈遇音，坚守住自己的底线，不曾为半分美色折腰。 　　当然我仔细想想。 　　可能是因为我的美色远在伏燕栩之上。 　　所以我只有失眠的悲伤，没有另外的冲动。 　　思及此，我看着对此毫不知情的伏燕栩，既庆幸又惋惜。 　　庆幸本总裁还是那么与众不同、曲高和寡，惋惜伏燕栩对此一无所知。 　　我抬起手，迟疑着，还是拍了拍伏燕栩的肩膀。 　　他轻轻皱眉，面上恰到好处浮现出些许困惑。 　　他望着我，我看着他。 　　大概对视了几秒，我收回视线时，不慎瞥到了他的腰。 　　我愣了愣。 　　我抄起旁边的靠枕往他身上一砸，骂道：“你穿什么围裙？！” 　　小风对待工作还是十分严谨的。 　　她提前就给我和伏燕栩都请了假。 　　小风告诉我，她请假的时候，导演忙说无所谓，让我俩好好休息，不必着急。 　　由此可见，导演也嗑CP。 　　我说大概不是这么回事。 　　我残忍地击碎一个CP粉的滤镜：“他可能只是不敢得罪伏燕栩。” 　　小风嘤咛一声，哒哒哒狂奔而去。 　　然后，我就和相暮升在长街上相遇。 　　他，一个糊咖，没人拍他。 　　我，一个糊咖，没有狗仔。 　　如此相似的遭遇，截然不同的心情。 　　相暮升望着我的眼神里，夹杂着看到同类的欣喜与看到敌人的厌烦。 　　至于我看他的眼神里有什么？ 　　哦，不好意思，本总裁目下无尘。字面意思。 　　但我到底还是和相暮升一起，坐在了一家很有情调，装潢精致的咖啡厅里。 　　我俩都是糊咖，自然谈不上订个雅间，不过相暮升也有些许的偶像包袱，是以我们坐的地方，环境清幽，远离正厅，虽说靠着窗，窗外却全是小桥流水，靠着过道，这里又被盆景挡了个严严实实。 　　总的来说，相暮升的品位，还不赖。 　　我是比较满意的。 　　只是我不太喜欢喝咖啡。 　　可相暮升根本没有问我要不要喝咖啡。 　　他根本不关心我。 　　他关心的只有他自己。 　　他点了杯咖啡，一边往里加糖一边问我：“你和伏燕栩关系很好？” 　　我不动声色，思考片刻。 　　相暮升看起来对我没什么兴趣，他对伏燕栩更没兴趣。 　　毕竟当初大家同在一个节目里，他也能隔着门阴阳怪气。 　　我反问：“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相暮升就点了点头：“那看来你们关系的确很好。” 　　我啧了声：“你有话直说。” 　　相暮升往咖啡杯里加糖的动作一顿。 　　他神情古怪地问我：“你是不是喜欢伏燕栩？” 　　……？ 　　胡说八道！放肆！谁允许你来这里探本总裁口风的？！ 　　慎总今年八十六了，怎么还没退休？！ 　　我正要开口否认，相暮升却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你果然喜欢。” 　　你TM的。 　　感情找我来这儿坐着，就没我什么事儿。 　　这两个问题，我哪儿有回答的余地？ 　　我恹恹不语，嗤笑一声。 　　相暮升问我：“那你知不知道，伏燕栩有喜欢的人？” 　　这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我不置可否。 　　相暮升笑得更开心了：“有意思，你知道他喜欢的是谁吗？” 　　那还能是谁呢。 　　我心底略有动容。毕竟，我深知，伏燕栩对我，馋得不行。 　　相暮升大概从我的反应中看出了端倪。 　　他慢慢道：“那我就奇怪了，你知道他喜欢的是谁，为什么你还要喜欢他？” 　　……我无语至极。 　　无耻老贼，我什么时候承认过我喜欢？ 　　可惜相暮升还在那儿自说自话。 　　“我听过关于伏燕栩的事情，他这个人，经纪人是圈里出了名的‘会做人’，你想，伏燕栩在他手下，到底能干净到哪儿去？”相暮升眼睛弯弯地笑，“不过，伏燕栩再不干净，他对喜欢的人，倒是真的什么都肯做的。” 　　我沉默片刻，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相暮升答：“你难道不知道？伏燕栩之所以出道，就是为了这个人。他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可他天真，他太天真了，”相暮升也叹气，“他想接近你达成自己的目的，却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他。” 　　我收拾好东西就想走。 　　不知所谓。 　　相暮升喊住了我，他极轻极轻地同我说：“他出道之前，见过慎总。说过什么、做了什么，慎总不肯告诉我，但……我猜到了，你呢？” 　　……我侧过头去看他。 　　相暮升脸上的神情谈不上善意，甚至可说，像是狰狞的恶鬼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他字字句句将伏燕栩不为人知的过去剥开，鲜血淋漓地向我展示。 　　似乎就非要证明，我所认识的并非我所以为的伏燕栩。 　　相暮升笑道：“你肯为他做的事情，绝抵不上他肯为那个人做的十分之一。你和他心上人之间，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我敢保证，如果非要选择，他绝不会选你。因为你，由始至终，不过是他的一个跳板而已。” 　　——一个接近他心中所想的工具。 　　我没有说话。 　　相暮升便仿佛胜券在握般问：“如何？你想不想和我合作？我可以帮你拆穿他的真面目，让你看看，他到底有多虚伪。” 　　我沉默了几分钟。 　　咖啡厅里的时钟嘀嗒嘀嗒地行走。 　　我轻轻笑答：“你不配与我合作。” 　　作者有话说： 　　#沈总 老NB了# 第69章 　　我心情复杂的回到了酒店。 　　彼时伏燕栩收拾齐整，正坐在游戏机前孤军奋战。 　　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幽幽叹息。 　　伏燕栩就问我：“你心情不好？” 　　我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这厮曾经对我什么态度，我记忆犹新。那可真是如严冬般冷酷。 　　哪儿像现在这样，我叹一口气，他就追问关心。 　　难道只因为我对他有谈不上救命之恩的恩情？ 　　我顺嘴就问伏燕栩：“这关你什么事？” 　　我倒也不是故意。 　　这遣词造句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抱持着求知的真心在委婉发问。 　　但落在伏燕栩的耳里，我的话语也许相当阴阳怪气。 　　说完我就有些后悔。 　　毕竟我也不想和自己的摇钱树有千沟万壑。 　　可出我意料的是，伏燕栩居然没有为此当场翻脸。 　　他甚至哽了下才说：“是不关我事，但……我们不算是朋友吗？” 　　说得好。 　　我很想问伏燕栩，我们之间从前不是朋友，现在又是朋友，那到底什么时候才成了朋友？ 　　话到喉间，我问的却是：“你和情敌做什么朋友？” 　　伏燕栩一直背对着我，闻言也只是低头沉默。 　　片刻后，我听到伏燕栩说：“其实，我也不是不能和情敌做朋友。”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自己听得懂吗。 　　我大感震惊。 　　伏燕栩这厮，他是不是中邪了？ 　　之后的几天我们又全身心投入进了紧锣密鼓的拍摄。 　　导演豪情万丈给我们放了假，我们必然要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怎么也得为导演的事业添砖加瓦。 　　是以我和伏燕栩之间配合得十分默契。 　　他不找我的麻烦，我不找他的不快，彼此不拖后腿，完美达成了合作共赢。 　　戏是越拍越顺。 　　转眼，这场戏就拍到了两个知己为女人对决。 　　当然看过剧本的都知道。 　　这是伏燕栩单方面和我决斗，我本身是没有任何兴趣的。 　　但导演却给我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观念。 　　导演：“其实你很兴奋。” 　　我说什么叫我很兴奋？ 　　导演眼神飘忽，直直望着前方，他淡淡道：“因为他见到了最心动的人。” 　　……我一脸复杂。 　　导演转过头看着我，他双手一伸，踮起脚，将手搭在我的肩上。 　　他高声道：“你想想，你是个潜藏的心理变态，你看到他为了一个女人对你出手，你却不愤怒，为什么？因为他不顾一切向你走来，就是你所渴望的。” 　　那是我与山殷第一回 兵刃相向。 　　与他相遇的这些时日，我从未想过我们会有这样一天。 　　但我也没能想到。 　　这亦不是他最后一回将剑尖抵在我的眼前。 　　他对青灼情深至此，我未能料到。 　　可我七分欣慰，两分惆怅，一分自己也难以辨别的情绪，沉沉积压在心中。 　　我纵横天地，袖中可纳乾坤、颠倒日月。 　　似一生都不会有挫折与不可求得之物。 　　直到他出了一剑。 　　剑出鞘的声音，又冷又脆。似玉石碎裂，似清泉落坠。 　　他有惊才绝艳的一剑，得我指点、受我牵引。 　　却这出剑的第一回 ，便是指向我。 　　原来，我亦有求不得之物。 　　我求不得他如凡人般相同的爱。 　　他对青灼为何会如此执迷？我并不明白。 　　那枝桃花为我所做之事繁多，桩桩件件，足可我嘲笑她的痴愚。 　　我不置一词，因我从不将她放在眼中。 　　可那夜月色荒凉，我看着他的眼神，竟无法细细思索，自己到底是要嘲笑他的痴情，还是要讥讽他的执迷。 　　亦或者。 　　剑尖折映到我眼中的流光，已将我的心情展露无疑。 　　比之讥讽嘲笑、不屑轻蔑。 　　我更心动他干脆利落、果决而出的这一剑。 　　他不为夺我性命，只为求一个心安。 　　他便如此虔诚而又不设防地向我走来。 　　好似这曲折蜿蜒的路，这寂寞孤独的数千年。 　　他只为走向我。 　　从不更改。 　　我与山殷的这一战，不问胜负，也不分生死。 　　没有谁赢谁输，至少我如此认为。 　　我并不想赢过他，也不曾思索输赢代表的一切。 　　我只看到他。 　　看到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剑，看到他望着我时的认真。 　　看到无边无际的夜色。 　　剑光，就在他虔诚的神情里铺展而来。 　　我却仅仅应了一剑。 　　双剑相击时，如锵金鸣玉。 　　他神情微动，一瞬不瞬地看我。 　　然后他似卸了一身力气，将手中的长剑缓缓撤回。 　　他收了剑，在夜色下静静伫立许久。 　　他同我说：“我输了。” 　　我接下他最至极的一剑，哪怕仅这一个动作，也已然胜了他许多修为。 　　可这并非我所愿。 　　我告诉他，我对青灼绝无情爱。 　　她只是一枝桃花，于我眼前盛绽，仅此而已，不过如此。 　　山殷抬起头。 　　他笑得宛似冰雪消融，开口却是一句：“可于她而言，千百年，她只见到你，也只钟情于你。” 　　我轻轻一笑。 　　彼时我们皆不知晓。 　　这句话，无论应在谁的身上，都是一场孽缘。 　　作者有话说： 　　#你以为仙君很痴情那你就错了鸭他是个变态哦# 　　#呐呐，只要是仙君的话，就一定能做到的吧# 　　#导演，一个嗑CP的奇男子# 第70章 　　当天下午导演盛情邀请我出去走走。 　　我迟疑了几分钟。 　　还是在导演热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我本来以为，导演是看出我的潜力，想要私底下提点提点我。 　　再不然，就是想和我称兄道弟，栽培栽培我。 　　我是没想到，导演要我出去走走，只是因为他最近嗑得太深刻。 　　不由午夜梦回时也为剧情的发展所痛苦。 　　在导演的心里，编剧曾经为他构建的宏伟世界观，可圈可点，让他热血沸腾。所以他毫不犹豫接下了这部剧，更是运用人际关系把伏燕栩送到了剧组里。 　　但仙君是谁，他是迟迟做不出决定。 　　直到他见到了我，他才终于发现，以往试镜的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我才是仙君本仙。 　　导演当时就恨不得拉住我的手把我给捆住，免得我因为片酬一般而逃跑。 　　他甚至埋怨过副导，怎么能因为我粉丝少，就只给我低于伏燕栩的片酬呢！ 　　虽然伏燕栩的粉丝数已经破亿，可是导演心中的仙君，只有一个啊！ 　　副导也告诉导演。 　　你失去的可能是仙君，但我们失去的，可能是一大笔钱啊！ 　　行吧。导演后来想想，能用低片酬把我给骗过来，他挺赚的。 　　而且我看起来根本不想跑。 　　我听到这里，微笑着拍了拍导演的肩膀。 　　我说，你现在说这话，我是真的想跑。 　　但我沈遇音不是这种肤浅的人。 　　导演话虽然说得直了点儿，但不过是为了向我坦诚他的心路历程。 　　两个人想要达成共识，总得彼此做出点儿牺牲。 　　导演见我这么上道，他感动得不得了。 　　他拉住我的手问：“那你觉得……要不要拍个续集？” 　　……？这有必要吗。 　　导演激动道：“有！两个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怎能用短短的一部剧就概括？！而且这部剧一旦播出，必然会大爆特爆！正所谓趁热打铁，趁他病要他命，就要在粉丝最疯狂的时候继续！” 　　我说这个没什么兴趣。 　　导演问我：“那要是伏燕栩同意拍续集……？” 　　我沉思片刻。 　　我说还是算了吧，你想想上一部剧的编剧，话说得多好。 　　有时点到为止的剧情最令人意犹未尽。 　　全部都说完了，生老病死都走了一遍，只会让人觉得惆怅腻烦。 　　导演看着我，表情怅然。 　　他说：“……你怎么和伏燕栩说一样的话？” 　　我一言难尽。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我和导演分道扬镳之后，即将回到酒店的关键时刻。 　　相暮升开了辆车拦住了我的去路。 　　车窗降下时，我看到他那张脸，我其实有些意外。 　　毕竟我从没试过被人用这方式堵过。 　　两分钟后，我上了车。 　　相暮升载着我将车又一次开到了那家熟悉的咖啡厅。 　　还是有格调的地点，环境清幽的角落。 　　这次他总算投其所好，给我点了八杯芒果汁。 　　一字排开。 　　我委婉表示其实喝不了那么多。 　　但相暮升说这是图个吉利。 　　行吧。我也懒得多纠缠，捧着芒果汁靠在椅背上问：“谈什么？” 　　相暮升答：“我认为我们可以合作。” 　　我笑了笑，反问他哪里值得与我合作。 　　相暮升说：“我们之间没有绝对的利益冲突，我或许在某些层面上对你的事业造成过打击，但你明显对现在的事业并不看重。这证明我借此达成目的的行事手段，并没有真正触碰你的利益。所以我们没有不能合作的理由。其次，我再次邀请你出来谈谈，你并没有拒绝，证明在你看来，我对你不构成任何威胁，你也想从我这里取得某些利益。” 　　我歪着头打量了相暮升片刻。 　　平心而论，这个人长相的确没差多少，只是在本总裁面前什么都会黯淡无光。 　　他这般侃侃而谈，还颇有几分我手底下几位公司老总的风采。 　　我叹息道：“你的话说得很聪明，如果你的这份聪明不是运用在这种事上，我想我会很欣赏你。” 　　这是句实话。 　　我一向欣赏聪明人，识时务的人，敢于剖析利益的人。 　　和这种人打交道，不必浪费太多精神。 　　相暮升沉默了一会儿，他顺着我的话说：“既然这样，那我们是不是有机会谈谈合作？” 　　我懒懒靠在椅背上，将手中的芒果汁放回了桌。 　　我敲着桌面轻声开口：“和我谈合作的人很多，但有资格和我合作的人却屈指可数。” 　　我没有应他的这个问题，只是问他：“你知道我的第一次合作是如何成功的吗？” 　　相暮升有些懵。 　　我自顾自道：“当时我身无分文，没有任何启动资金，但我知道一个公司老总预计着要收购另一家公司，这是个很好的讯号，被收购的公司一定出现了巨大的财务危机，而收购者必然有所目的。通常这种时候，主角都会力挽狂澜，成为被收购公司的助力。可我只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我没有成为助力，我选择了那家鼎盛的公司。” 　　因为我知道，力挽狂澜是极不符合我的事情，而想要创建新公司的人，必然要将收购来的公司全部高层一一辞退，空缺就在这个时候展露了出来。 　　但我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要去接管这家公司，而是要让现今获取最大利益的人与我合作。 　　我既要他将公司交给我，也要他同意与我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 　　于是——我通过接近这家公司的副总，在短短的两周之内，我直接与公司的董事长见了面。 　　话说到这里，我顿了顿，抿了口芒果汁，继续道：“董事长自然不会相信我的实力，他想要多方位考察我，而我只是告诉他，如果要花费时间对我进行不必要的考察，那在他考察我的时候，他新收购而来的公司，将会继续呈现亏损的状态。” 　　他没有觉得我很狂妄，反而欣赏我的这份自信。 　　但他并不认为我可以将亏损的公司重新带动，也对我所说的合作丝毫不感兴趣。 　　可是到了最后，他终究很有兴趣。 　　因为我给他的利益太过动人心魄。 　　我构建的蓝图宏伟到让他不由想要支持我。 　　“这是为什么？”相暮升问。 　　——很简单，商人善赌。 　　董事长绝对是个天生的商人，他敢赌，会赌，没有什么能让一个重利的商人放弃利益。 　　尤其是在这份蓝图绝对不是夸夸其谈的时候。 　　他最终支持了我，但并不能完全安心。 　　他选择给我一千万作为考验。 　　你看，事情就是如此简单，其实我的本意也根本不是什么公司的权利。 　　我要的就是这一千万。 　　我转而问相暮升：“你知道我用董事长提供的一千万做了什么吗？” 　　相暮升是说不出口的。 　　我也只是象征性的问了问。 　　追忆起过往，难免让我有几分唏嘘感叹。 　　我说：“我用这一千万，半年内，让它翻到了十三亿七千八百二十二万。” 　　然后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 　　董事长突然发现，这十三亿和他没有任何关联。 　　我没有和他签订任何合同，也没有借他半分钱，非要说，我顶多欠他一顿饭钱。 　　我微笑道：“那家公司现在就在我的名下，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谁了。” 　　作者有话说： 　　沈总：我身无分文，我穷光蛋，我白手起家。 　　公司老总：我信了你的邪！ 第71章 　　相暮升看着我，他彻底懵了。 　　我能够理解他的这个反应。 　　怪我太完美，完美到没有瑕疵，不过是年少时的一次尝试，却让我的传奇响彻商圈。 　　但凡有点儿消息渠道的，谁不知道我沈遇音，天生的King。 　　思及此，我继续喝了口芒果汁。 　　相暮升一脸懵逼问我：“您是……沈总？” 　　那是自然。 　　我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简短应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沈遇音。” 　　……相暮升哀嚎一声，他一头撞在了面前的桌上。 　　三秒后，我听到相暮升绝望中带着庆幸的声音。 　　相暮升对我说：“沈总，其实和您合作，也是不错的。” 　　年轻人，你似乎没有搞清楚状况。 　　我有些奇怪：“你怎么还坚持要和我合作？” 　　相暮升豁然抬头。 　　他面对我时，眼神坚定，坐姿端正，和曾经一墙之隔阴阳怪气的状态截然不同。 　　相暮升说：“沈总，其实我最想合作的人就是您。” 　　我沉思片刻，最终还是不能领会他的意图。 　　毕竟他不仅偷过我的身材，还偷过我的镜头，他好像和我关系并不怎么样。 　　而且还有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你既然说我喜欢伏燕栩，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合作？”我问。 　　相暮升迟疑了两秒，他说：“沈总，我要和您合作，就是这个原因。” 　　我叹了口气。 　　我说给你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也不是不行。 　　当初那位公司老总给了我十分钟的时间准备，让我阐述我构建的宏伟蓝图，只要我能在第二个十分钟结束之前打动他，他就愿意支持我的想法，并给予我一定的帮助。这对我应该算是考验，但当时我根本不需要十分钟的时间。 　　因为在这十分钟之前，我已准备了无数个十分钟。 　　所以面对相暮升时，我也采取了相同的方法。 　　我拿出手机，定了个时。 　　我淡淡道：“今时不同往日，我的时间宝贵，所以我只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只能准备三分钟，也只能同我说三分钟的时间。 　　相暮升倒没有多少犹豫。 　　他应该是真情实意想和我合作的，就是我不太能理解年轻人的想法，要找人合作，偏偏想要将我得罪。 　　这算是什么？ 　　难道他想走的路线是霸道总裁爱上他？ 　　故意降低智商获取我的关注，让我念出那种烂俗的台词？ 　　我想这不至于。 　　相暮升相当直接地开口：“其实真正要针对伏燕栩的人不是我，是慎总。” 　　这句话落在耳中，真要说，我是没什么意外的。 　　慎总这个人，和我能公事公办，共事共处，却不能志同道合。 　　他和我之间更像是被利益牵动才开始合作。 　　我不会过多干预他的决定，他也无权质疑我的想法。 　　唯独在利益这个层面，我们需要默契。 　　不过我想了想慎总目前的精神状态。 　　我很迟疑，我想开口问相暮升，慎总还玩得下去吗？但我没好意思问。 　　相暮升却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他能在本总裁的欲言又止里察觉到我的疑问。 　　于是他也很坦诚同我说：“慎总不是因为想潜伏燕栩。” 　　我皱了下眉。 　　相暮升继续道：“但我目前还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沈总，我不是慎总最想捧的人，我只是一个转移你们视线的挡箭牌，慎总看好的另有其人，”他说，“我一直以为慎总是看好我的，我入娱乐圈也不是想要出名，而是慎总要求我这么做。” 　　直到他突然有一天发现了慎总的真实意图。 　　了解到自己不过是个飞蛾在扑火，一切努力都不过是为了给下一个人铺路。 　　相暮升：我合同变了，我不玩儿了。 　　于是他费尽心机寻找合作的对象。 　　福至心灵般找到了我。 　　我很欣赏他这种见坏就跑绝不恋恋不忘的果断。 　　所以我愿意给聪明人一个机会。 　　我淡淡询问：“你认为你的价值是什么？” 　　相暮升答我：“我能帮您找到慎总针对伏燕栩的原因，也许这背后，能让您看到伏燕栩的过去。” 　　我说那你可能失算了。 　　我对伏燕栩的过去根本不感兴趣。 　　我是个注重眼前的人，认为过去的终将只是过去，回不了头，也不必回头。 　　人生就是不断前行，或许会停下脚步，却绝不会倒退光阴。 　　相暮升沉默了一会儿，他问我：“那您认为我应该做什么？” 　　我的心情一时复杂。 　　我看着相暮升，相暮升看着我。我心里在感叹，我哥要是有相暮升一半能说会道，那该多好。 　　可惜我哥不是相暮升，相暮升也不配做我哥。 　　我叹息着说：“朋友，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继续卧底吧。” 　　至于我能对慎总做些什么。 　　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过了两天，我坐在酒店，趁伏燕栩不在的时候，和小风开了个短会。 　　小风捧着一沓资料气愤不已，她细细查过，慎总掌管的几家公司，无一例外出了问题。 　　她合理怀疑慎总在挪用公款，而且数额不小。 　　更令她愤怒的是，这种挪用的背后，展露出几家公司心照不宣暗度陈仓的事实。 　　小风不敢相信。 　　面对如此完美优秀帅气迷人天下第一的沈总，他们居然还会做出这等事情！ 　　小风恨铁不成钢，气得直拍桌。 　　我说也别那么生气，这事情我早有预料。 　　毕竟我离这些公司十万八千里，一年也难得去一次，他们私底下做的事，我也不能全知全能。 　　积少成多才会显出症结，现在正好是可以一网打尽的时候。 　　没有慎总，也会有别的总，而且我心知肚明，不止是慎总心里有鬼，别的人也未见得有多干净。 　　小风立刻开始拨号，问：“沈总，您是不是要查账？” 　　这是当然的。 　　但是有个问题，我对小风说，你难道想全都通知一遍？ 　　小风点了点头。 　　大可不必，我语重心长地同她讲：“你这是给自己增加工作，没必要学你的上司齐秘书，他工作狂，你不是。” 　　是以我淡定拨出了一个号码。 　　那边厢一接通，齐秘书就问：“沈总，有什么事？” 　　我说：“通知下去，一周内，我会随机对二十六家公司查账，只查今年。” 　　齐秘书没有多问，他应下之后就挂了电话。 　　小风看着我，双眼茫然。 　　我委婉道：“在他们毫无准备的时候，就是最能暴露问题的时候。” 　　众所周知，沈总查账，从来都在年末，面对大大小小无数个公司，铁人也查不完所有的账。 　　没想到吧，今年的沈总，不仅不在年末查账，还要随机抽二十六个。 　　至于这二十六个有多少会抽到与慎总相关的…… 　　小风听到我意犹未尽的话语，非常配合的，假意朝着慎总所在的方向上了柱香。 　　我笑叹一句孺子可教，继续向小风阐述作为一个优秀总裁的心路历程。 　　简单来说。 　　一周内，做假账做一年绰绰有余，但坏就坏在这个绰绰有余上。 　　如果账能天衣无缝，那往年有任何缺漏，都会被无限放大，从而暴露过往的种种缺陷。 　　我给他们足够的时间造假，因为我要在完美的公账上，找到他们不完美的错误。 　　作者有话说： 　　沈总，老千层饼了。 第72章 　　当天晚上，我提着两盒晚饭回了酒店。 　　伏燕栩坐在沙发上，正在欣赏电视上放着的电视剧，我俩合拍的那部。 　　我有些震惊。 　　我震惊的原因不是他在看这部剧。 　　而是他居然穿着二公子的衣服，听到我回来了，还转头问我：“你回来了？” 　　一时间，围裙和二公子都在我眼前乱蹦。 　　我后退两步，把晚饭往桌上一丢，转身去阳台上醒了醒神。 　　等我完全冷静下来的时候，我带着微笑走进客厅，在伏燕栩的旁边落座。 　　我接着他上一个问题回答：“是，我回来了。” 　　伏燕栩随口问：“那你是先吃饭，还是先……” 　　我急急打断：“吃饭。” 　　伏燕栩皱眉看了看我，他奇怪道：“你很饿？” 　　我说这不是饿不饿的问题，是一个人在外奔波太久，总盼望着多吃两口。 　　伏燕栩：…… 　　晚饭结束后我俩坐在沙发上继续看剧。 　　剧里正演到方士火烧道观。 　　伏燕栩说：“其实他们说得不错。” 　　我问：“什么不错？” 　　伏燕栩指了指屏幕上的方大人，极为认真地说：“像在等回娘家的妻子的丈夫。”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一言难尽。 　　伏燕栩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拓展。 　　他转而问：“我这一身好看吗？” 　　我说你问得正好，我也刚好想问你，戏拍完的时候你出不了戏，现在戏还拍着，你整个人都投入进来了？ 　　不至于吧，你好歹是九霄娱乐的摇钱树，别总是为难自己。 　　伏燕栩却双目水光潋滟地看了我一眼。 　　我：？ 　　伏燕栩笑道：“我引你为知音，视你为知己，你为何阻我前行？” 　　我皱了皱眉。 　　我问：“导演又对你说了什么？” 　　伏燕栩的表情骤然变得索然无味，他往后一倒，淡淡答：“他让我多和你练练。” 　　我是认为没什么好练的。 　　伏燕栩也是这么想的。 　　但架不住导演嗑CP嗑到疯魔，他非要觉得我们彼此对视时还不够情深似海。 　　我很想告诉他这种情深似海有违剧情逻辑。 　　可导演把我拉黑了。 　　我让伏燕栩据理力争一下。 　　伏燕栩也摇了摇头，他是没被拉黑，他根本就没被导演加好友。 　　我想了想，我说你比我更惨一点。 　　我们两个只能在酒店里凄风苦雨地对戏。 　　他的二公子，在片场也算是个温柔多情的贵公子，在酒店，他演着演着就笑场。 　　我问他笑什么。 　　伏燕栩一边笑一边答：“我看到这酒店的卡通壁纸……我觉得好好笑。” 　　顿了顿，他又问：“你怎么不笑？” 　　我沉默片刻，恨铁不成钢：“我比你敬业，所以我笑不出来。” 　　伏燕栩不笑了。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好半天他才从嘴里蹦出一句：“你生日多久？” 　　我：“啊？” 　　伏燕栩淡淡道：“前段时间你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一二。” 　　我早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他如今提起，我也顺嘴就答：“俗话说得好，救命之恩是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的。” 　　我没太认真说这句话。 　　但伏燕栩却很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 　　他说：“抱歉，我只喜欢沈总。” 　　……我一言难尽。 　　他妈的，这种我说不清道不明，觉得误会很严峻又没办法解释的纠结心情。 　　令我非常不爽。 　　我不爽的结果就是接下来的对戏我也频频出错。 　　伏燕栩就安慰我：“我下辈子以身相许吧。” 　　我那是直接让他滚。 　　伏燕栩说：“滚可以，你生日到底是多久？” 　　我说是星期天。 　　伏燕栩：“哦。” 　　你哦个屁，你难道听懂了？ 　　我嗤笑一声。 　　临睡前我收到了齐秘书发来的信息。 　　他告诉我，现在的公司越来越不好带了，一个两个都旁敲侧击问他沈总怎么了。 　　沈总从来是个甩手掌柜，还有点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意思，活像个大家闺秀成天不问世事。 　　现在突然主动查账，让他们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 　　我问齐秘书：“你这都要来烦我？” 　　齐秘书答：“这不是烦您，这是向您转述普通员工的心中所想，让您更好了解他们对待工作的态度。” 　　我说那你觉得他们这是什么态度。 　　齐秘书委婉道：“沈总，年底发钱可以少发一点儿了，能省多少是多少。” 　　齐秘书所说，正中下怀。 　　但我是那样的总裁吗？我不是。我比较大方的。 　　我说到时候我给你和小风都多发点儿，大家匀一匀，你俩就是今年年度最佳员工。 　　齐秘书当场就哽咽了。 　　当然比齐秘书哽咽更多的是新剧的导演。 　　他嗑CP嗑疯了，发了条微博，直接冲上了头条。 　　连带着我和伏燕栩都一脸懵逼走上了热搜。 　　热搜话题是这样的：#二方再续前缘# 　　热搜第二是这样的：#二方百年好合# 　　导演微博是这样的： 　　真导总在重拍V： 　　@伏燕栩 @一镇之方 你们一定要好好在一起！ 　　我：…… 　　伏燕栩：…… 　　底下的回复：狂喜.jpg 　　作者有话说： 　　导演：我嗑CP专业的。 　　沈总：我天凉王破也是专业的。 第73章 　　第二天一早导演就给我打电话痛哭自己的错误。 　　他说自己喝多了，神智不清，发完微博就梦会周公，对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知道。 　　尤其是我和伏燕栩百年好合的话题挂在最上层。 　　导演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也理解导演嗑CP的心情。 　　我刚要说这没什么。 　　导演给我整了句：“不过你看那么多人祝福你俩，也挺不错啊。” 　　……何必呢。 　　我心情复杂把电话挂断。 　　我走出房间的时候，伏燕栩正对着客厅里的镜子表演情深似海。 　　力求表现出导演想要的那种，千言万语、欲说还休的思想感情。 　　但他估计是演不出来。 　　我在旁边看了半天，最后贴心做出评价：“你是不是没爱过？” 　　伏燕栩愣了愣。 　　他转过头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说还能有什么意思，我觉得你没爱过。 　　伏燕栩冲我直嚷嚷：“我爱沈总啊！” 　　…… 　　行吧，我说，那你爱沈总什么。你见过他吗？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你了解过他的生活吗？ 　　伏燕栩沉默了两秒。 　　他深吸口气，突然对我笑了笑：“我不知道啊，所以你把我介绍给沈总，我就能知道了。” 　　我一时无言以对。 　　伏燕栩这厮真的有毛病。 　　他怎么三句不离潜规则，他就这么不上进？ 　　我看着九霄娱乐茁壮成长的新摇钱树，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我恨到倒在沙发上直叹气。 　　我说：“你放弃吧，我不可能让你见到沈总。” 　　长点儿心吧年轻人，天涯何处无芳草，沈总又岂是凡人能可拥有。 　　可伏燕栩是真的不听劝。 　　他这次没有见好就收转移话题，他反而跟着这个话题继续发挥。 　　他非要问：“那你知道沈总喜欢什么吗？你了解他的生活吗？” 　　我能不了解吗。 　　“但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我反问。 　　伏燕栩静静看我许久。 　　然后他自嘲一笑，在我莫名其妙的注视下，他直接开始脱衣服。 　　我：……？ 　　伏燕栩这厮，居然一脸X冷淡在我面前解开了腰带。 　　他妈的，怎么会有人这么离谱？ 　　这厮浑不在意自己有多伤风败俗。 　　他还对我说：“你不是说沈总喜欢身材好的吗？” 　　……？？？ 　　当天下午拍戏的时候我内心是拒绝的。 　　我一看到伏燕栩，就想起他不顾我的阻止非要脱衣服的壮举。 　　真的，还好我是个正人君子。 　　他脱完之后我立刻让他穿上了。 　　别的事情我什么也没做。 　　上哪儿找我这样的柳下惠。 　　我幽幽感慨。 　　然后拍戏的时候难得NG了八回，每一回都给导演新的体验。 　　导演从新奇到激动，从震惊到麻木。 　　半个小时后导演冲我招了招手，我走过去时，他拉着我的手腕直道：“算我求你了，你看伏燕栩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往下面看？” 　　我说我没有，我不是在看他的脸吗？ 　　导演怒拍摄像机：“你自己看看，你看的是哪儿？” 　　我没敢看。 　　但我对此也很有一番道理在，我说：“众所周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身材好，我看看怎么了。” 　　导演：…… 　　导演一脸沉痛地看我，好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一句：“你说得对，可我们是在拍戏，你们今天的戏份是拍修罗场啊！！是你阻止他和青灼在一起的关键戏份啊！！” 　　我连忙安抚：“好好好，我控制。” 　　那是一个寒意刺骨的夜。 　　无风，无月，无星。 　　我自降生于世，开灵天地以来，见识无数风景，亦错失无数。 　　无数日月交替，星河流转之时，我皆会在自己的仙宫中久坐沉思——神仙凡人，妖魔鬼怪，到底谁才最自在？ 　　生于天庭的，盼着凡间盛景，总说人间七情六欲，哪怕是神仙也会深陷其中。 　　长于凡间的，盼着飞升上界，总以为长生不死，不老不灭，即是一生所求。 　　我便忽然想起那日，山河似流云跌宕，天地颠倒。 　　彼时山间有云雾，云雾却就是山。天生树木江海，地长星月飞鸟。 　　故人问我——“若自此后天地皆如此状，欲去往何方？” 　　我望着地上星月，足踏天间江海。 　　我轻轻一笑。 　　我道：“无论去往何方，我所在之处，即为我心所向。” 　　便如今想来，我与山殷历过诸多劫难，也因一枝桃花别离在即。 　　他如凡人般生了七情六欲，越动心，越沉迷。 　　他沉迷到无可挽救的幻境之中。 　　他引我为知音，谓与我相知。 　　却不懂我究竟会如何做。 　　他只一如往常看我，静静等我一句祝福。 　　这祝福毫无用处。 　　我与他对视许久，终是缓缓抬手。 　　长剑自乾坤袖中倏然指出，流光湛湛，似流云化剑。 　　我淡淡道：“山殷。” 　　那是这无数岁月以来，我记得最为清楚的一个名字。 　　却也不是他的名字。 　　我如此轻声唤了山殷，转而又极轻声的，用另一个称呼，粉碎这段时日以来的虚伪相交。 　　——我说：“二公子。” 　　他看着我的眼神不曾改变，他似察觉不出涌动的杀机，也听不出我的讽刺。 　　他自以为还是我知音。 　　直到流云化出的长剑腾飞而出。 　　我未留手，只用这一剑，就足以削去他三成修为。 　　终到此时，他望着我的眼神里，才有了惊讶与愤怒，有了伤心与不解。 　　他紧紧握住青灼的手。 　　他欲对我出剑，却颤抖着先问我：“为何？” 　　哪儿有那么多答案呢。我对他笑了笑。 　　——还能为何？ 　　我有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正大光明的借口。 　　我慢慢道：“我奉天帝之令，擒拿二公子回返天庭。” 　　作者有话说： 　　沈总，老正人君子了。 第74章 　　导演被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然后含泪让伏燕栩早些下班。 　　我很是疑惑。 　　因为伏燕栩这厮的戏份明明比我更多，他还要和青灼过二人世界谈谈风花雪月。 　　怎么他下班我不下班？ 　　导演语重心长同我说：“我给你加了戏。” 　　……？ 　　等我从片场出来时，天光已然没有光。 　　晚上九点，灯火辉煌，但我没有车。 　　伏燕栩把车开走了。 　　行吧，那反正也不是我的车。 　　我惆怅叹息，给小风打了个电话。 　　小风听罢我的种种不方便，贴心为我指了一条明路。 　　她说：“沈总您放心，我这就联系伏燕栩，让他赶紧来接您。” 　　她还说：“您就站在原地不要走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小风对我有很深刻的误解。 　　但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我站在原地等了八分钟，伏燕栩将车停在了我面前。 　　作为一个粉丝破亿的大明星，他将自己全副武装。 　　我一眼望去。 　　只能看到墨镜的反光。 　　谁看了不说一句，这么打扮，还能看出是个人，真的不容易。 　　我一边感慨一边拉开了车门。 　　我坐进车里，靠在椅背上，睡意排山倒海的袭来。 　　我又做了个梦。 　　梦里还是熟悉的别墅，熟悉的花园，老管家站在门口欢迎我回家，我哥在花园里和纸片人拜堂。 　　伏燕栩穿着二公子的衣服滴滴哒哒跑到我面前。 　　他张口想要说话，我立马捂住自己的耳朵。 　　老管家就在身后扯着嗓子大喊：“沈总！那年我三十七，她二十八……” 　　我转头说求求你别秀了。 　　老管家止住声音，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 　　我心有预感般转回头。 　　我看着伏燕栩，伏燕栩看着我。 　　我皱眉道：“你怎么做到脱衣服这么快的？” 　　然后我就醒了。 　　很没有体验。 　　我是在车里醒来的。 　　伏燕栩这厮，也不知道开着车走到了哪里，他可能有病，大晚上的带我看海。 　　他美其名曰是看海，但我觉得他可能是迷路了。 　　就说这片海。 　　没有一个人出来吹吹风看看星星，方圆十里好像就我和伏燕栩两个人。 　　当然也没有这么凄凉。 　　至少侧后方还有一家闪烁着各式彩灯的酒吧。 　　我和伏燕栩就这样对脸懵逼在看海。 　　我问：“你找我有事？” 　　伏燕栩摇了摇头，他靠在栏杆上跟我说：“我就是请你出来看海。” 　　我莫名其妙。 　　这海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这里有什么传奇故事，里头长着美人鱼？ 　　沈总有很多问号。 　　但沈总不说。 　　伏燕栩沉默着看了我许久。 　　他突然说：“你说星期天是你的生日。” 　　……？所以你就在星期天的时候带我看海？ 　　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给我看这玩意儿？ 　　我感觉自己不太高兴。 　　不过伏燕栩倒也不是真的只让我来看海。 　　我们靠在栏杆上吹着海风，虽然觉得气氛不怎么样，但难得轻松。 　　尤其是本总裁。 　　惨被加戏好几场，和我搭戏的人还总NG，拍了又拍，体验极差。 　　大概过了几分钟，我听到酒吧里的歌声顿了顿，倏然飚出一个非常震人的高音。 　　伏燕栩便对我笑笑：“好奇是谁在唱歌吗？” 　　我说我不好奇。 　　伏燕栩：…… 　　但他还是一意孤行，非要我陪他进去凑热闹。 　　唉，我能有什么办法。 　　虽然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脸，但事已至此，粉丝破亿的都敢戴着墨镜口罩深入人群，我还怕这个？ 　　我和伏燕栩一起走进了酒吧。 　　这家酒吧坐落于此，按理来说应该生意不怎么好。 　　可我一走进去，就被里面的人山人海惊到。 　　怪道不得这海边一个人影不见，原来这群人都往这酒吧里来了。 　　我很是感慨。 　　做生意做到这份上，应该很有些头脑。 　　我趁伏燕栩去吧台点酒的时候，要了张酒吧老板的名片。 　　酒吧老板一边递名片一边给我比了个飞吻。 　　我拿着名片顿了顿，到底没有当场给他撕成碎片。 　　然后伏燕栩拿着酒杯坐到了我旁边。 　　他已经打听过了。 　　刚刚飚出震人高音的是酒吧里的驻唱，每天都来，风雨无阻，只唱三首。 　　这群人大多数都是来听他唱歌的。 　　伏燕栩觉得这个人也算是个可塑之才。 　　我问：“你想怎么？” 　　伏燕栩答：“我觉得他还不错。” 　　我也承认这个人唱歌还行，但这厮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思考了片刻。 　　我问伏燕栩：“你不会是想要公司签下他吧？” 　　伏燕栩看我一眼，奇怪道：“怎么可能，”他说，“我的意思是——” 　　他将酒杯中的酒一口饮尽，笑了笑：“我比他更好。” 　　说完，这厮居然直直奔上了台，接过那位驻唱递来的话筒，在下一曲的前奏响起之前，面对着无数凝视他的双眼，在灯光闪烁时偶然掠过的阴影下一字一顿地说——“这首歌，送给我最好的朋友。” 　　伏燕栩的歌声和我所听过的所有都不相同。 　　又让我想起未开封的酒。 　　可他无论低音哼奏还是高音爆发，都像是层层叠叠迸裂炸开的江海波涛。 　　汹汹涌涌，绝不回首。 　　伏燕栩一连唱了五首歌，每一首都让酒吧老板恨不得冲上去签合同。 　　我拉住老板让他冷静冷静。 　　酒吧老板不听劝，我只好残忍打碎他的希望：“他是我们公司的。” 　　老板一脸受伤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哽咽着冲台上飞了个吻，捂着脸退居幕后。 　　伏燕栩从台上走下，不顾任何人的打量，在驻唱的鼎力支持下。 　　我眼睁睁看着一个双层蛋糕被推了出来。 　　就停在我的面前。 　　伏燕栩的眉眼总是冷淡的。 　　他此时看我，却莫名生出些难以言喻的温柔。 　　他对我说：“生日快乐。” 　　我沉默片刻，语重心长道：“这种庆生方式，太老旧了。” 　　简直是个人都会这么庆生。 　　面对天下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沈总，你就想到这种庆生方式？ 　　我恨铁不成钢，这个人怎么就没请教请教有经验的前辈？ 　　实在不行请教小风也可以。 　　然后我就见到小风抄着彩带喷筒冲了出来，她呜呜哇哇喷得我满头都是。 　　小风大喊：“生日快乐！Surprise！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我对伏燕栩说：“你很有新意。” 　　作者有话说： 　　虚伪的小风：生日快乐！ 　　真实的小风：我嗑的CP是真的！ 第75章 　　伏燕栩如此煞费苦心为我庆生，我也不能无情无义。 　　他这边厢唱了几首歌还推了个双层蛋糕，看起来蓄谋已久，我到底有几分感动。 　　本总裁就感动的在众人的注视下许了个愿。 　　把蜡烛给吹灭了。 　　小风“唰”掏出一把塑料刀。 　　她自告奋勇要给在场每个人分一块蛋糕，让他们铭记今天我了不得的生日。 　　酒吧老板见状，也走出来发表了一番自己的感想。 　　总结为自己在这个冷清的海边开酒吧，这么多年，无数人来这里求婚、结拜、约会、庆生。 　　每个人都有非常好的结局。 　　比如求婚的，到现在也没离婚。哪怕两个人已经貌合神离、七年之痒，但就是不肯离婚。 　　这是什么精神。 　　酒吧老板评价：“因为一想起在这里求婚的那段岁月，他们就舍不得彼此。” 　　我觉得挺不容易的，都貌合神离了还不真的离。 　　图什么。 　　酒吧老板不听，他继续评价：“还有来这里结拜的，他们无一例外到现在都还是好兄弟，没有一个反目成仇。” 　　这个倒还不错，我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酒吧老板又例举了几个约会成功的经典，包括来这里相亲的也都成功相到了另一半。 　　他非要坐实这里其实是个风水宝地。 　　说着说着就有些刹不住车了。 　　只见老板扭头看向我，他的神情，两分激动三分迷茫，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复杂。 　　老板对我说：“在我们这里庆生的，无一例外，也都找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爱人！” 　　一语毕，全场掌声雷动。 　　我眼睁睁看着小风一边鼓掌一边喊：“说得对！你说得也忒好了！” 　　这个情况我是没想到的。 　　但酒吧老板已经达成了他的险恶目的。 　　他就是为了让这个地方变成人人皆知的风水宝地，好让自己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其实还不错。 　　我欣赏这种事事以工作为先的人。有上进心。 　　我想了想，趁大家在驻唱的带领下再次沉浸歌声中时，我凑近酒吧老板问了句：“你什么时候有空？” 　　老板一脸错愕地看了我片刻。 　　然后他几分羞涩几分洒脱的对我微微一笑。 　　老板饮下半杯酒：“如果是你，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我刚想说那过几天我们聊聊合作，伏燕栩就一手伸来把我们隔开。 　　我眉头一皱。 　　伏燕栩神情淡淡的，倒也不是来和我说话的。 　　他只是想让调酒师再给他调一杯酒。 　　但话虽如此，他还是坐在了我和老板中间，成为了一道人形屏风。 　　我有些惋惜工作就此止步。 　　老板也对我颇有些意犹未尽、恋恋不舍。 　　我们彼此对视了片刻。 　　伏燕栩扯着我就往外走。 　　我被伏燕栩一路带到了海边。 　　还是海浪声阵阵，杳无人烟，天上星星没几颗，月亮也不够圆。 　　身后酒吧的歌声越飘越远，渐渐变得有些淡。 　　我就和伏燕栩靠在海边的围栏上看无尽的夜色。 　　黑夜之后仍是黑夜，但当它走至尽头时，总会有亮光自天边升起，将黑暗裂破成一缕银白。 　　我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伏燕栩：“你是不是很感激我救了你？” 　　伏燕栩没有很快就回答我。 　　他吹着海风，额前的碎发一直随着风拂动，声音也在风中显得有些轻。 　　他说：“我的确很感激你救了我。” 　　“我不是一个多幸运的人，”伏燕栩说，“我从小到大，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也没结识过什么朋友。一直以来的心愿其实不过是好好活着。” 　　但人生如果心愿都可完就，那也没有那么多人觉得遗憾后悔。 　　伏燕栩说：“我不能去上学，也没有人教导我，我只能跟在别的人身后，像是凿壁偷光一样，一点一点去学他们早已熟记在心的东西。” 　　以至于他会画画也会跳舞，会唱歌也能洗衣做饭，太多东西，是他自己学过又学不好的。 　　杂乱也不精细。 　　除了一张突然改变他人生的脸。 　　伏燕栩进入娱乐圈的确别有用心，但对于当时一事无成，毫无头绪的伏燕栩而言，这应该是个完美的机会。 　　面对完美的机会，诚恳与他交谈的人，为了不可告人的隐秘，也为了不一样的人生，伏燕栩最终点头答应。 　　他也曾在刚刚进入娱乐圈时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 　　幻想着要如何大放光彩，幻想着要如何令人印象深刻，想过要怎样一步步走到最想去的人身边。 　　唯独没想过，他不配。 　　第一次错失机会展现自己时，他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 　　第二次错失机会丢掉角色时，他以为是自己还不够努力。 　　直到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的错误和不方便终于将他打醒。 　　他像是被一只古老的钟骤然敲动。 　　不由得从无边的幻境里挣脱着走了出来。 　　他不得不面对，也不得不承认。他所以为的都只能是以为，他根本不配。 　　就好似经纪人对他的态度。 　　从鼓励到厌烦，从劝诫到愤怒，经纪人曾说过他是一颗明珠，足可耀目。 　　直至他三番两次拒绝经纪人别有用心的安排。 　　他这颗明珠就成了糟粕，成了尘埃与土粒，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伏燕栩记得，那时经纪人所说的话里，最让他铭记的，即是那句“你不配”。 　　不配的人逐渐真的认为自己不配了。 　　好像所有光亮一瞬间就变得黯淡，绚丽的色彩也逐渐灰白。 　　伏燕栩渐渐放弃了自己想要走的道路。 　　他怀揣着自己不配也不值得的心情一路前行。 　　走走停停。 　　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持有善意，他也不再希冀未来。 　　所谓巅峰，越来越升高为伏燕栩无可企及的梦。 　　一个望不见尽头的终点。 　　我听伏燕栩说了半天心路历程，叹了口气，突然伸手去拉住他的手腕。 　　他侧头看向我。 　　我便微笑着，再在他的掌心轻轻挠了两下。 　　我不是在暗示也不是在故意激怒。 　　我看着伏燕栩未动的神情，毫不设防的站在原地，我轻声道：“我想说这件事很久了，伏燕栩，你好像再也没有躲过我。” 　　本总裁记性不错。 　　还记得那天在密室中失误摸到他的手，他宛似鲤鱼打挺的激烈反应。 　　与如今相比，判若两人。 　　伏燕栩没有说话，他望着我，眼神有些飘忽。 　　我便一近再近，直到能可枕在他的肩头。 　　伏燕栩以“太近了”三个字制止我。 　　我坦然道：“你既然说过我们是朋友，那作为我的朋友，你就要习惯和我保持更近的距离。” 　　这份更近，是我能抓住他的手，也能贴在他的耳侧与之交流。 　　我眺望远方无尽的黑色，直至酒吧里传来一声似要冲破一切的高音。 　　一切激荡浓烈，顷刻如弦断水沸，霎时穿风而过。 　　我低声同他说：“你没有不配。” 　　作者有话说： 　　#想撩沈总这件事，你也没有不配噢# 　　#你配撩我吗？配！# 　　#是配不是呸# 第76章 　　我沈遇音这一生，所见之人千千万万。 　　有不动声色和我讨价还价，最后被我骗到破产的。 　　有面带微笑和我称兄道弟共建宏伟未来，然后成为我下属的。 　　也有不识抬举三番两次让我花钱，我不得已将他的公司收购的。 　　总之我见过的这么多人里，无论善意恶意，无论他们是否被我欣赏。 　　归根结底，不过就是“利益”。 　　我喜欢和聪明人合作，却也不单单只与聪明人合作。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能和齐秘书配合默契，至今还有些惺惺相惜，原因不过是他是个工作狂。 　　而我曾经是。 　　我从前看人只看他能不能让我得到利益，成本与利润之间到底差距多少。 　　我并不看重一个人有什么梦想或理念。 　　那对我来说无足轻重。 　　我身家万亿，没兴趣听别人阐述他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更没兴趣做一个引路人。 　　不能要求我祝他们心想事成，给他们喂几碗心灵鸡汤。 　　我不嘲讽他们不自量力都算是极有涵养了。 　　我的确是个眼高于顶的人，能被我放在眼里的人也太少太少。 　　只有伏燕栩这厮，像是个意外。 　　他大概就是古早话本里被科举考官一眼相中的考生，我就是那个考官。 　　通常这种古早话本都是一夜春宵之后两人念念不忘。 　　放到我和伏燕栩身上，我们却出奇的不太合拍。 　　但他的确让我感觉很不一样。 　　他与我见过的许多人都不同。 　　我见过他自信也能读到几分他的不确定，他站在人群之外，看似漠不关心。 　　越看却越明白，他所有平静的表象之下，是汹涌而来，无休无止的波澜。 　　我其实挺意外他会给我过这样一个生日。 　　当然。 　　本总裁的生日过了好几个月了。 　　这件事情我也不太好意思说出口破坏气氛。 　　我只是一瞬间在这种风景气氛之下，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就像仙君毕生都冷静自持，淡漠无情。 　　却在最终宁可自毁也要破灭所有。 　　因为有些东西，一旦触碰，它就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谁能想到，我和伏燕栩之间，从情敌到荧幕情侣，就只有一部剧的距离。 　　更没想到的是，现在我们甚至还能是朋友。 　　能可共处一地，天地之间，能可一近再近。 　　我一句话说完，伏燕栩沉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能构想他所能看到的是什么风景。 　　我只在之后听到他笑了一声。 　　伏燕栩对我说：“你呢？” 　　其实我没什么秘密可说。 　　我言简意赅道：“我父母安康，还有个兄弟，从小到大都过得很好。” 　　顺风顺水，不见挫折。 　　当然也可能是挫折见到我姓沈，自己就率先逃跑了。 　　伏燕栩就说：“你一定很幸福。” 　　我没有否认。 　　我不认为在这种彼此交心的时刻隐瞒有什么意义。 　　他肯示弱，并不代表我就要和他同样倒霉。 　　总不能将如此美好的氛围变成比惨大会。 　　那不是我的风格。 　　思及此，我后退两步，双手撑在栏杆上反问：“你现在幸福吗？” 　　伏燕栩愣了愣。 　　他看着我的眼神透露出几分疑惑。 　　他先是回答我“不知道”，后又问我：“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我笑着同他说：“古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近我者也是如此。” 　　伏燕栩：…… 　　见他这个反应，我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拍着栏杆直问：“难道你现在不幸福吗？每天的早餐谁做的？晚餐谁做的？谁叫你起床？谁催你睡觉？” 　　伏燕栩沉默了很久。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我，缓缓道：“我记得，早餐是我做的，晚饭是我做的，闹钟叫我起床，助理催我睡觉。” 　　……我静了静，感叹道：“居然没上当。” 　　不过我到底还是说服了伏燕栩。 　　我用罕逢敌手的话术将他成功绕晕。 　　我对他说：“那你再想想，谁一直陪着你，你睡觉的时候他也睡觉，你吃饭的时候他也吃饭。” 　　伏燕栩不假思索：“你啊。” 　　我一拍栏杆，我说这就对了。 　　正所谓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有人愿意用每时每刻都在减少的寸金陪你吃饭陪你睡觉。 　　这个人难道不够伟大吗？ 　　伏燕栩：“……好像也是？” 　　这怎么能叫好像。 　　我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循循善诱：“你继续想，是谁在你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是谁在你嗑CP时当场作法，是谁接受了你的一切，还正视你的所有努力？” 　　伏燕栩默了片刻，他迟疑道：“好像……是你？” 　　我冷着脸看他。 　　伏燕栩道：“……是你。” 　　我说那你现在觉得自己幸福吗？ 　　伏燕栩：…… 　　“应该……算是吧？”他说。 　　直到此时，我，沈遇音，才莞尔挑起一个新的话题。 　　我对他说：“看在你为我庆生如此煞费苦心的份上，下次我请你出去玩儿。” 　　伏燕栩倒是没有犹豫也没有追问。 　　他点头说可以。 　　作者有话说： 　　可以，是什么样的可以呢。 第77章 　　我和伏燕栩的关系，算是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这厮从看我不顺眼，到视我如情敌，再到言之凿凿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也算是经历了一段不太短暂的时间。 　　本总裁对此的感想就是，没什么感想。 　　因为我明白，我从头至尾都是世界的中心。 　　与我接触的人，三分钟内，对我或神魂颠倒，对我或不屑一顾。 　　但在三分钟后，终有一天，他们会有志一同、不约而同，完全相似的，对本总裁欲罢不能。 　　我当然是用人格魅力征服了他们。 　　让每个与我见过的人都深刻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沈遇音，是如何万里挑一，是如何独一无二。 　　我就是世界中心。 　　所以伏燕栩会对我改观这件事，我半点儿也不意外。 　　当然不意外是一回事。 　　感觉高兴又是另一回事。 　　毕竟我眼看他这一路走来，他能担得起这份虚名，也承受得了盛名之下带来的压力。 　　这样前途光明的摇钱树能与我冰释前嫌。 　　我的确是挺高兴的。 　　为了表示我的高兴。 　　之后的好几天，我都多吃了一碗饭，以示对伏燕栩厨艺的认可。 　　至于他有没有感受到本总裁这样行动的深意。 　　我不太关注。 　　不过微博上对于我们拍的新剧讨论热度倒是越来越高。 　　一是因为导演冒出来让我俩当场锁死。 　　二是编剧也偷偷摸摸在后点赞。 　　三是演青灼的那位女演员为人比较洒脱，她直言她是过审工具。 　　于是一来二去，这部剧的剧情，传到最后，已经没有人关注男女主是怎样矫情的爱情故事。 　　他们只想知道我们能有多矫情。 　　是不是比方大人和方士之间彼此相爱又生死相隔更矫情。 　　总之他们好奇得要命，纷纷跪求导演给他们个痛快，希望导演能一边拍一边播。 　　导演哪里肯。 　　他发了条微博，嘿嘿一笑，表示大家敬请期待。 　　然后粉丝们呜呜哇哇杀将而来，冲到我和伏燕栩的微博里哭声震天。 　　他们迫切想知道，我和伏燕栩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故事，是不是荡气回肠意犹未尽。 　　这一次，究竟是他爱我而我不爱他，还是我爱他而他不爱我，还是我俩彼此相爱被迫分开，还是至始至终相爱相杀。 　　我看着微博上的种种问题，不由陷入沉思。 　　伏燕栩就问我：“你看什么呢？” 　　我说我在看粉丝们的倾情问答。 　　伏燕栩干脆抱着抱枕凑过来和我一起看。 　　问题A：这一次你们有吻戏吗？ 　　我看着这个问题无语至极。 　　问题B：这一次你们HE了吗？ 　　没有HE，有些时候没有HE才是最完美的HE。我和伏燕栩达成了一致。 　　问题C：在吗在吗？？老公快亲亲我男朋友！！！ 　　我和伏燕栩面面相觑。 　　问题D：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公快发自拍吧求求你了，你最新一条微博还是你小情人的照片啊啊啊啊你清醒一点。 　　我不忍下观，将微博直接关闭。 　　过了两秒，我听到伏燕栩非常不确定地问：“我们这部剧……不是那什么吧？” 　　当然不是。 　　虽然众所周知，青灼只是为了过审，但是核心思想还是亲情是伟大的，爱情是宝贵的，友情是值得铭记的。 　　所以怎么能心安理得说这部剧是那种剧！ 　　……可惜，我和伏燕栩到底是错付了。 　　因为微博上已经确认了。 　　我和伏燕栩拍的就是两个男人荡气回肠缠绵悱恻的凄美绝艳爱情故事。 　　我挺无语，真的。 　　更令我无语的是叶潮赢。 　　这个人被我安排得明明白白，在公司里也算一言九鼎，谈了几个像样的生意。 　　大赚特赚之时，他突然坐着飞机赶到我现在的酒店。 　　隔着门就哭着喊着要和我相见。 　　我说谢邀，你刚下飞机，洗洗睡吧，签名明天再来。 　　叶潮赢不肯。 　　我只得放他进来。 　　叶潮赢进了屋就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我走一步他走一步，我坐下他也坐下，我单手倒茶，他试图用脚。 　　我说免了。 　　叶潮赢惆怅道：“哥，我家里发现我谈恋爱了。” 　　我愣了愣。 　　我说什么，你谈恋爱了？ 　　叶潮赢面露震惊地看了我一会儿，他说：“你居然不知道我谈恋爱了？！” 　　然后用相当复杂的RAP扩写了一个思想感情。 　　叶潮赢想说的是：我就说！你堂堂沈总都发现不了，证明我保密工作做得挺好，我家里怎么就知道？！ 　　叶潮赢的RPA是：哥你听我说是这样的我家里人吧突然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我当然打死都不会承认的毕竟我的对象身份有些特殊…… 　　我听得头疼。 　　我说你直接说重点。 　　叶潮赢幽怨道：“我家里告诉我，如果不分手，就取消我继承家产的资格。” 　　我哦了声，问：“那你觉得你俩是真爱吗？” 　　“真爱当然是真爱，”叶潮赢说，“可是家产怎么能不继承呢？哥，没有面包的爱情，又有什么幸福！” 　　我想了想，也理解他的意思。 　　但我还是不能切身感受这种为了钱想分手，为了感情舍不得分手的体验。 　　因为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问叶潮赢：“你要继承的不过区区百亿家产，有什么舍不得的？” 　　叶潮赢：…… 　　作者有话说： 　　沈总：你家里区区百亿，还搞什么要钱不要爱情的戏。 　　叶潮赢：别以为你有钱我就不敢打你。 　　沈总：怎么，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第78章 　　叶潮赢说不出话。 　　我问他：“你说你谈恋爱了，你对象哪位？我见过没？” 　　叶潮赢点了点头，他回答我说，哥，这个人你一定认识。 　　我纳了闷。 　　我说就我所知，公司里和你有过交集的也就几个人，你和谁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展了地下恋情？ 　　叶潮赢有几秒钟的沉默。 　　然后他说：“哥，是子渝。” 　　我问：“谁？哪个子渝？” 　　叶潮赢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齐子渝。” 　　我没说话。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俩无声对视许久。 　　叶潮赢沉痛道：“哥，你要骂就骂我吧，都是我的错。” 　　我也没什么好骂他的。 　　我心情复杂至极，只问了句：“为什么？” 　　叶潮赢哽咽着给我诉说了一段荡气回肠的初见，念念不忘的重逢。 　　以及浪漫独特的相知相爱。 　　我听完就说，我要问的不是这个。我不关心。 　　叶潮赢问：“那哥你想知道什么？” 　　我说我还能想知道什么，我纳了闷了，齐秘书哪天瞎了眼，把你给看上了。 　　叶潮赢：……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我悔不该将齐秘书送去和叶潮赢合作，这办公室恋情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轰轰烈烈展开了，我还一无所知。 　　我这个总裁做得好失败。 　　当年齐秘书问我要不要添一条公司内禁止谈恋爱，我还说不用这么没人性。 　　转头来。 　　这TM提议这事儿的人自己搞起了办公室恋情。 　　还不来我这儿报备。 　　我看着叶潮赢，越看越伤心。 　　我说都到这份儿上了，你还想着要面包不要爱情的？ 　　你对他痛下毒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兄弟。 　　现在倒好，你想屈服于这区区百亿？ 　　叶潮赢登时就笑得满面春风。 　　他给我整一句：“哥，所以我来找你了，您看，您要不出面帮我说说？” 　　我冷冷一笑。 　　我说出面个屁，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大不了我把齐秘书也给炒了。 　　这世上最不缺有上进心的工作狂。 　　我的公司人才是前赴后继挤破头也想来，哪怕是擦个桌子，他们也想排队体验。 　　就这？ 　　叶潮赢当时眼眶就红了。 　　然后尴尬的事情出现了。 　　伏燕栩拍完戏从外边儿回来，门也没锁，他拧一下直接大开。 　　我和叶潮赢坐在沙发上，叶潮赢抓着我的手腕神情哀戚，欲语还休。这场面。 　　伏燕栩眉峰一皱，问我：“他是谁？” 　　五分钟后我们三个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是叶潮赢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冲着伏燕栩一通胡编乱造。 　　叶潮赢说：“我是谁啊？您肯定不认识我，我是您的粉丝！” 　　叶潮赢继续道：“我来这儿找您签名呢，没想到我和我哥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叶潮赢说到最后还很意犹未尽，把他和齐秘书的爱情故事改成了他有一个朋友，说得那叫一个凄美绝艳。 　　听得伏燕栩不由坐下来倒了杯水，靠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听完。 　　听完之后还评价：“你这个朋友太不是东西了，钱财乃身外之物，他既然觉得女朋友是真爱，他怎么能为了钱抛弃真爱？” 　　叶潮赢据理力争：“但是没有钱是不会幸福的。” 　　伏燕栩嗤笑道：“有钱也不一定幸福。” 　　说得好有道理，叶潮赢当场就陷入了沉思。 　　他沉思的这个关键时刻，我就打开了电视，换台换到动画频道。 　　我们三个沉默着开始看动画片。 　　里头有个王子，王子爱上了公主，于是他找到巫婆，请巫婆让他能与公主在一起。 　　巫婆说，你要找到世界上最宝贵的三种东西，把它们交给我，我就会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王子就披荆斩棘去找。 　　第一件宝物，是美人鱼的眼泪，第二件宝物，是恶龙的鳞片，第三件宝物，是王子的心。 　　王子带着这三件宝物找到巫婆，他告诉巫婆：“我不想和公主在一起了，我想称霸世界。” 　　巫婆满足了王子的愿望。 　　王子和美人鱼的眼泪、恶龙的鳞片一起，成为了国王权杖上的一颗珍珠。 　　故事的最后，巫婆又见到了公主。 　　公主说：“我想和城外放羊的那位诗人在一起，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巫婆说，你要找到世界上最宝贵的三种东西…… 　　再然后，公主变成了一只羊。 　　我：…… 　　伏燕栩：…… 　　最后的最后，动画片的末尾响起了温馨提示。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要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 　　……谁看了不说一句，还挺像那么回事。 　　当天夜里我惆怅得不行。 　　惆怅到捧着芒果汁坐在客厅里，电视上的模特走秀都索然无味。 　　伏燕栩齐齐整整炒了四盘菜，摆上桌半天，我不吃，他也不吃。 　　我问怎么了。 　　伏燕栩说：“看你心情不好。” 　　我说也不是心情不好。 　　就是想不通。 　　这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就洪水猛兽到如此地步，让工作狂也要引颈就戮？ 　　伏燕栩愣了愣，他问我：“你爱上谁了？” 　　我说这是没有的事儿，只是我有一个朋友…… 　　伏燕栩道：“通常一个朋友说的就是自己。” 　　那是真的冤枉我。 　　我说我有没有喜欢的人你看不出来吗。 　　我成天拍戏，偶尔清闲着也就看看电视打打游戏，真要有时间发展恋情，不是和我的助理小风，就是和你。 　　伏燕栩听了，没吭声。 　　作者有话说： 　　沈总依旧是那么厉害的沈总。 第79章 　　也许是我说的话太有道理了，伏燕栩也不得不无声认可。 　　总之我如此回答之后，他的沉默相当长久。 　　这让我们之间的气氛陡然尴尬。 　　我只得委婉道：“对了，你不是和叶潮赢见过面吗？” 　　伏燕栩答我：“不记得。” 　　我说这怎么不记得。 　　当时你俩喝得酩酊大醉，一看就是相谈甚欢过。 　　伏燕栩想了想，他恍然道：“我当时知道自己嗑的CP真的BE了。” 　　于是借酒消愁。 　　没想到遇到了同样因为嗑CP而倍受磨难的叶潮赢。 　　他们英雄惜英雄，一边骂着作者不是人，一边喝着伤心的烈酒。 　　我听了觉得挺离谱的。 　　我寻思叶潮赢能嗑什么CP。 　　伏燕栩说：“就是嗑我和你啊。” 　　我：……？ 　　伏燕栩立刻纠正：“是二方。” 　　很好。我点了点头。我又抓到一个我方内鬼。 　　叶潮赢这个人好好的钱不赚，看什么电视剧，嗑什么CP。 　　太没上进心了。 　　我立刻给齐秘书发了个微信。 　　我说：扣工资。 　　齐秘书那边秒回八个磕头表情。 　　他问我：沈总，我做错了什么，您要扣我的工资。 　　我说是这样的，一人做错，全家扣钱。 　　你有什么意见吗？你肯定是不能有的。 　　齐秘书沉默了两秒钟。 　　齐秘书：爸爸。 　　我：…… 　　齐秘书：爸爸爸爸。 　　我：好，我自罚三杯，扣我自己三块钱。 　　齐秘书：…… 　　没过几天我和伏燕栩又走入了片场。 　　我俩拍来拍去，现在拍到了快要大结局的时候。 　　仙君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反派，全场所有反派都不及他心理变态。 　　他先是折磨了女主，又是折磨了男主。 　　当男主高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那一刻开始，反派的人生就写下了GG一个结局。 　　至于二公子。 　　他和仙君反目之后，带着青灼过上了潇洒的逃亡生活。 　　两个人一边赏花一边逃跑，一边互诉情深一边抵挡仙君的追杀。 　　整个电视剧后半段的剧情，就是男女主在反派的各种折磨中坚定了相爱。 　　而青灼和二公子，还真TMD被仙君无休止的追杀给拆散了。 　　青灼对二公子说：“我累了，我们还是分开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然后二公子就稀里糊涂被甩了。 　　青灼倒是自己回了酆都，咣当就主动把自己给封印了。 　　二公子哪里肯放弃今生唯一深爱的女人。 　　他不懈努力，通过各种情深似海的表白剧情，他彻底打动了青灼。 　　青灼突然发现，二公子对她的爱是如此矢志不渝，如此坚贞难移，她也要和二公子同生共死，永远在一起。 　　他们快乐地拥抱在了一起。 　　然后仙君就赶到了。 　　那应是我与山殷无数次重逢里，最令我震怒的一次相遇。 　　他说此生皆是坦坦荡荡。 　　无论与我为友为敌，皆是出自真心。 　　可他亦曾欺瞒哄骗，即使一个名字，亦不曾有过半点儿真实。 　　一笔一划写至最后，不过是错、错、错。 　　他言说我喜怒无常行事乖张。 　　却不知我心中生怒缘由为何。 　　他一双眼睛，多情又风流，盛着山河万载不谢的春秋。 　　却每一次望向我时，逐渐变得冰冷。 　　——分明见世事皆如此多情真心，面对我时，却如斯冰冷。 　　是我做错吗？不，我不会有错。 　　是他背叛我欺瞒我，于知己之交与情爱之中，选择了后者。 　　他与旁人并无不同。 　　与世间千千万万凡人都是如此相似。 　　执迷于情爱，自甘堕落。 　　所谓志趣相投，所谓知音难求，人说知我者谓我心忧，却到底抵不过情爱二字背后的滔天诱惑。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我本该在一开始就杀了他。 　　这把剑，应在最初就刺中他的胸膛。 　　而不是直到此时此刻，我心底还在犹豫不决，握剑的手，仍有迟疑。 　　是恻隐之心吗？ 　　我想不是。 　　我一生自负无情，也不觉自己有多少温柔。 　　与我观花赏月者众，能与我谈天说地者，无。 　　这才应是我不舍杀他的唯一缘由。 　　我非是心软，而是不舍。 　　但此时此刻，他如此坚定挡在青灼身前。 　　用我毕生见过最陌生的眼神看我。 　　他对我说：“你不能阻止我们。” 　　那是不能吗。不，是他不允许我阻止，也不会让我阻止。 　　他毫无惧色。 　　他不惧怕我手中的剑，不惧怕我几乎能将他摧毁的修为。 　　更不惧怕我对他逐渐攀升的杀意。 　　他好似不可战胜一般。 　　我恨他坚定不移选择了情爱，又沉迷于他这份不走至尽头绝不死心的坚持。 　　他做我所有想做又不屑去做的事。 　　做我所有不想做也不曾做的事。 　　我是真的恨他。 　　恨到想将他占为己有，想把他一身傲骨摧毁。 　　想让他低下头，失去所有，只能选择我。 　　作者有话说： 　　仙君，老变态了。 第80章 　　这一次，他败给了我。 　　——也许作为神仙，我们彼此能有相识的契机是天意使然。 　　可作为知己，作为知音，作为如今反目的敌人。 　　我们之间的相遇，可说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孽缘。 　　他败了。 　　血迹便随着我的剑身蜿蜒淌落。 　　他就这样跪在我面前，与初遇重逢的每一次，都截然不同。 　　他拦在青灼身前，他阻止她靠近我，也阻止我靠近她。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恨我。 　　眉梢眼角，每一寸肌肤，包括他滴落的血，望向我时的神情。 　　都写满了对我的恨。 　　他恨我什么呢？ 　　恨我如此不顾旧情？恨我如此心狠手辣？ 　　亦或者恨我。 　　恨我分明与他无怨无仇，却非要与他反目为敌。 　　我不知道答案。 　　可有时答案又有什么意义？追究到底，一切木已成舟。 　　无论原因为何。 　　当他从情爱中沉迷不愿回头，我和他之间，也就唯有这条路可走。 　　我将剑尖抵在他的眉间。 　　我问他：“认错吗？” 　　其实这很没有道理。 　　我知他没有犯错。 　　不过人生七情六欲而已，神仙也难以免俗。 　　是以他也答我：“我没有错。” 　　我并非真的想要他认错。 　　只剑在手中，他在眼前，我所思所想，就开始沉沉浑噩。 　　我有时想放过他，有时却又想加倍折磨。 　　我笑着同他说还记得彼此曾是知己。 　　笑完之后，又觉一切追忆都是徒劳的。 　　他也如此认为。 　　因为他看着我，冰冰冷冷地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沉默片刻。 　　我收回剑，将它封入鞘中。 　　我告诉他：“神仙是不允许有私情的。你想救她，越容易害了她。” 　　尤其是在我面前。 　　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然后，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着了一身白衣，此刻却沾满了赤红，他执剑，剑却干净无比。 　　就像我与他之间。 　　终究有一人沉沦幽渊。 　　但那人应当不是我，我根本不执迷人生最无用的情爱。 　　他对我说：“你放过她，我跟你回天庭。” 　　不，这并非我想听到的回答。 　　我们隔着无形的风对望了许久。 　　我笑着说：“你应该说——你跟我走。” 　　他没能读懂我在坚持什么。 　　或者我本不应坚持。 　　可话已至此，匆匆出口时，也就只能如是。 　　于是他重复道：“你放了她，我跟你走。” 　　这八个字。 　　几乎每个字，都重重敲进我爬满蛛网的心。 　　连带着我封在鞘中的长剑，都开始长鸣。 　　这场戏结束之后，伏燕栩被导演叫去培训了一遍眼神。 　　导演一边认真讲戏一边嗑着CP。 　　导演说：“你要知道，你其实是很在乎仙君的，他现在这么对你，你除了有恨，还有一些茫然、痛苦、伤心、无措，因为他是你老公……不是，因为他和你之间是知己，是知音，你们无话不谈，你们并肩作战过。他与你比肩看过世间无数风景，现在他这么对你，你既不明白原因，也不懂如何回到原点，你不知所措，也恨他如此决绝。” 　　伏燕栩听着连连点头，神情相当认真。 　　旁边的编剧更是抽出两张纸哗啦啦开始记笔记，记着记着就和副导感叹：“导演才是真的编剧吧，我是什么东西。” 　　副导深以为然，副导说：“我又是什么东西，除了教龙套怎么大喊啊有神仙，别的都不需要我教。” 　　他们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对看了一会儿。 　　然后演男主的相暮升走过来，他低声对我说：“聊一聊？” 　　我欣然接受。 　　我俩就避过几个工作人员去了化妆间。 　　他坐在沙发上，我站在门口。 　　我问他找我有什么事。 　　相暮升说：“慎总想捧的人是卓西成，过几天我会在微博上和他互动，大概下部剧他就会来跟着蹭伏燕栩的热度。” 　　我听罢，打从心底里发出个疑问。 　　我问：“你们怎么确定伏燕栩会演什么？” 　　相暮升皱了下眉，他道：“慎总说只要伏燕栩接了剧，他就能把卓西成塞进剧组。” 　　我不由感叹，慎总在我手底下这么多年，看来捞了不少钱。 　　已经到了在娱乐圈想捧谁就捧谁的地步。 　　他是不是看不起我。 　　相暮升继续道：“而且慎总让我继续关注伏燕栩的行程，只要他有活动或者节目，慎总那边就会出手拦截。” 　　行吧，原来慎总还是个高级过滤系统。 　　我问：“你想我怎么配合？” 　　相暮升道：“您多和我联系，我们将计就计，三十六计，再反间计，暗度陈仓，围魏救赵。” 　　我一听，我说你孙子兵法看得挺多。 　　相暮升听罢我的表扬，他神情激动，正待答话。 　　我冲他摇了摇头。 　　外边传来的脚步声咚咚直响，我听了一会儿，二话不说把门给拉开。 　　伏燕栩走过来问：“你怎么在这儿？” 　　相暮升也从化妆间里走了出来。 　　伏燕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相暮升。 　　他问我：“你们在做什么？” 　　我说聊聊天。 　　相暮升也点头称是，他说和我之间颇有共同语言。 　　伏燕栩与他沉默对视。 　　几秒钟后，伏燕栩轻笑道：“是吗，我和他更有共同语言。” 　　……？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这是修罗场吗？也许吧# 　　#别的都不重要，只要说仙君NB就好# 　　#仙君与二公子，情敌组比二方更让人欲罢不能的爱（？）# 第81章 　　之后的半小时，我对伏燕栩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用各种各样生动的理由来解释。 　　我和相暮升之间就是很普通的，他让我聊聊，我陪他坐坐。 　　别的什么都没有。 　　伏燕栩就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已经发展成了可以聊聊的关系？” 　　我寻思我不能说是在那街角的咖啡厅。 　　他向我出卖慎总，我向他表明身份。 　　这是我们暂时的合作，总的来说，其实没什么不好。 　　但我说不出口。 　　我转而道：“上次说要带你一起玩儿，不如现在就去吧。” 　　没错，我沈遇音，到底是个天才。 　　论转移话题，舍我其谁。 　　我微笑着和伏燕栩对视了两秒，他说：“去玩儿可以，你先告诉我，你和相暮升是怎么回事。” 　　朋友，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有些时候不追究真相，是对现实的温柔，对彼此的信任。 　　我的微笑凝固片刻。 　　我忽然说：“朋友，你这样追问，会让我怀疑你喜欢相暮升。” 　　看看！听听！品品！ 　　本总裁找到的最新理由是如何的无懈可击。 　　伏燕栩听了当场就愣住。 　　然后他反驳道：“我什么时候喜欢相暮升了。” 　　我本意是想就这个答案展开一波有条有理的分析。 　　可话到齿间，我的思维一个看不清痕迹的漂移。 　　我张口就是：“那就是你喜欢我。” 　　伏燕栩：…… 　　我：…… 　　沉默许久之后，伏燕栩率先道：“你不是要带我去玩儿吗，走吧。” 　　夜里灯火映耀。 　　我开着车将伏燕栩载到了当地的大型游乐场。 　　这个游乐场在当地很有名气。 　　下至五岁儿童上至八十岁老人，都能在这个游乐场里找到一片独属于自己的天地。 　　往左看，儿童专属通道，一眼望去，卡通动物人物五颜六色在发光。 　　往右看，老人专属通道，一眼望去，钓鱼打牌养花喂鸟一条龙，给你带来新体验。 　　往前看就不用多介绍了。 　　下了车我带着伏燕栩去买票。 　　是这样的，他是个大明星，他必须要伪装，我虽然不是大明星，但我还是尊重了彼此的友谊。 　　我们一致戴上了墨镜。 　　我问伏燕栩：“想玩儿什么？” 　　伏燕栩说：“都行，听你的。” 　　我有些震动于他的听话。 　　这种熟悉的台词，我只在公司里发号施令时才能听到。 　　没想到出了公司，我还能在伏燕栩这厮嘴里听到如此悦耳的一句话。 　　我感动得无以复加，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伏燕栩看了我一眼。 　　我说先带你去玩点儿简单的。 　　当然，我觉得简单的，伏燕栩可能不会觉得简单。 　　就拿我带他去玩儿的第一个游戏来说。 　　他连发三枪，枪枪描边。 　　满墙的水袋，毫发无损，仔细看去，每一颗子弹又精准的嵌在了旁边的木板上。 　　老板笑呵呵的表示这很正常，不用紧张。 　　上次来了一对情侣，男的花了三百块钱，在这儿打了半小时。 　　直接把木板打满了子弹。 　　老板见状，对他的毅力是肃然起敬，干脆直接送了个洋娃娃，让他哄哄在旁边打呵欠的女朋友。 　　那女朋友也不是寻常姑娘，把洋娃娃往他怀里一塞，自己加了五分钟。 　　然后将满墙的水袋全部拿下。 　　老板说：“讲这个故事是为了告诉你们，坚持就是胜利，无论是你胜利，还是来帮助你的人胜利。” 　　说得好有道理，我点头称是。 　　但伏燕栩哪肯放弃，这厮别的没什么，就是心狠。 　　尤其是对自己，狠上加狠。 　　总爱坚持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伏燕栩这次也是一样的。 　　他坚持要凭自己的双手创造出胜利。 　　我自然不会反对摇钱树的想法。 　　于是伏燕栩就在我的支持下努力创造了十分钟。 　　伏燕栩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 　　他沉默两秒，转过头跟我说：“你玩儿吗？” 　　我一看时间，这也才十分钟，和我预计的时间完全不一样。 　　我说你不创造胜利了？ 　　伏燕栩面无表情回我：“手酸。” 　　我只好走过去接手他十分钟后的残局。 　　但在接下残局之前，我想了想，我说不如我教你怎么玩儿。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个道理，才是真正的人生真谛。 　　想到这里，本总裁满是栽培之意地伸出手去，一手摸在公司新晋摇钱树的手背上。 　　伏燕栩咳了声，也没反对。 　　我欣慰不已。 　　我就知道，这厮是个识时务顾大局的人。 　　他一定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我在他耳边道：“看清楚你的目标。” 　　伏燕栩点了点头，作为一个很有悟性的人，他精准无误指向了墙上的一只水袋。 　　我说：“现在开枪。” 　　实不相瞒。 　　伏燕栩闻言，也算果断。 　　就是开枪的时候，他的手抖得厉害。 　　我眼睁睁看着子弹又打到了旁边的木板上。 　　这木板承受了太多它不该承受的磨难。 　　我叹息着重新让伏燕栩再瞄准一次。 　　我对他说：“别握得这么紧。” 　　伏燕栩手上稍微松了点儿力道。 　　这一次再开枪，终于有了几分准头。 　　虽然，准度还是不怎么样。 　　但至少描边是描的水袋，而不是描的木板。 　　我问伏燕栩：“还想练吗？” 　　伏燕栩沉默了一会儿，他同我说：“我想要特等奖。” 　　我也不意外，我说那你加油，顺势松开了握着他的手。 　　伏燕栩几乎是在我放开的瞬间拽住我的手腕。 　　他迟疑道：“就像刚才那样，不然我打不准。” 　　我挺想告诉他刚才他也没打准。 　　但仔细想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作为一个很为员工着想的总裁，我自然要做到如春风般温柔。 　　我笑着说可以。 　　然后问：“刚才那样，是什么样？” 　　伏燕栩：…… 　　作者有话说： 　　沈总，老能假公济私了。 第82章 　　我和伏燕栩之间，到底是错付了。 　　我只是随口那么一问，也不是很需要他多么认真作答。 　　可我刚问出口，伏燕栩直接拔腿就走。 　　我莫名其妙叫上老板结账。 　　老板对我说：“小伙子，追人很辛苦吧。” 　　我说你在说什么。 　　我没追人，我什么时候追人了，我现在还站这儿付钱，别瞎说啊。 　　老板笑嘻嘻一脸“我都懂的”。 　　我是不太懂他在想些什么。 　　当然老板也不需要我懂。 　　我们之间是萍水相逢，他的理解和我的理解都不是一个维度。 　　但在我离开之前，他还是叫住我，给了我一只玩具熊。 　　他深沉道：“拿去吧，祝你一路顺风。” 　　我说算了吧，这东西没用。 　　然后我俩齐齐沉默，又无声对视了几秒钟。 　　老板说：“你看，我没说错吧。” 　　我一言难尽地走了。 　　说起来，我不过往伏燕栩离开的方向走了几十米，就和往回走的他撞了个正着。 　　我是真没想到啊，这厮走得这么潇洒，居然还想得起来回头。 　　我倒没什么特殊感想。 　　但伏燕栩似乎被这突然而然的相见给尬住了。 　　他愣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对我说：“我是去付钱的。” 　　我说不用了，我刚才已经结完账了。 　　伏燕栩顺势道：“那下一场游戏我请你。” 　　我说这多不好意思，不如你下次请我出去。这次就算了吧。 　　伏燕栩想了想。 　　大概是认为我说得有理有据，他没有反对，而是点头答应。 　　我当即拉着他在游乐场里闲逛。 　　射击游戏这厮大概是没什么天赋在里头了。 　　我寻思要不带他走走迷宫。 　　可想起上次密室逃脱的那个迷宫，我的肋骨还隐隐作痛。 　　干脆算了吧。我叹了口气。 　　然后伏燕栩就在旁边对我说：“不如玩这个。” 　　我抬眼一看，好家伙，你比我猜。 　　这是考验默契的，我和伏燕栩这厮，哪里来的默契。 　　但我没好意思直说我们毫无默契可言，必然是赢不了的。 　　我只委婉提醒：“你确定？” 　　伏燕栩坚定地点了点头。 　　行吧。我也不能直言拒绝。 　　我和伏燕栩在售票处买了两张票，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之下，我们和另一对小情侣被分到了同一对战组中。 　　那对小情侣见到我们两个，一脸懵逼。 　　尤其是做男朋友的，如临大敌，一把就将自己女朋友揽进了怀里。 　　我寻思我和伏燕栩也没哪里不对劲。 　　他做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直到我听到窝在他怀里的姑娘闷声闷气大喊：“让我康康让我康康！我发誓我不嗑CP！” 　　……原来如此。 　　我同情地看了眼那位饱受折磨的男朋友。 　　工作人员适时道：“游戏即将开始，请四位玩家找到各自的位置。” 　　我和伏燕栩就往左边的台上站好。 　　工作人员：“请选择谁先比划，谁先猜。” 　　我看了眼伏燕栩，让他自己决定。 　　伏燕栩没什么犹豫：“你先猜。” 　　我欣然应允。 　　工作人员：“游戏倒计时五秒后直接开始，请保证自己的回答字正腔圆，便于机器及工作人员统计。得分最高的一组即获得胜利。” 　　五、四、三、二、一。 　　站在我对面的伏燕栩瞥了眼我侧后方的提示牌，然后动作潇洒地冲我比了个二。 　　两个字。我点点头。 　　伏燕栩又是一个华丽的转身，两手合出一个桃心。 　　这种时候大家都猜什么。 　　范围都是情情爱爱，你侬我侬，海誓山盟，百死不悔。 　　而我不一样，我沈遇音，挺正经一总裁。 　　我当场回答：“专心！” 　　机器冷冰冰的声音随之响起：“蓝队记一分。” 　　看看，品品。不要想那么多，思维越发散越容易猜错。 　　隔壁那对小情侣，其实女朋友比的是睡觉，男朋友非要猜白雪公主。 　　伏燕栩这次透露的谜底是四个字。 　　我问是成语吗。他点了点头。 　　然后在我的注视下，他扭着腰，双手从下到上缓缓抚摸到腰侧。 　　我沉默了。 　　伏燕栩就在沉默中又扭了几下。 　　我越看越说不出话。 　　隔壁小情侣已经追上两分，伏燕栩急了，他直接用拆字的方法一个字一个字给我比划。 　　我想浪费时间也不太好。 　　我叹息着答：“楚腰纤细。” 　　伏燕栩长舒口气。 　　第三个谜底依然是四个字。 　　伏燕栩先是指了指天花板，又指了指地面，最后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站着不动了。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问你能动吗。 　　他摇了摇头。 　　那行吧，我说：“天下为笼。” 　　实不相瞒，轮到我上场比划的时候，我其实是有些拒绝的。 　　因为我害怕也抽到楚腰纤细这类成语。 　　本总裁是万万扭腰也扭不出楚腰纤细这类意境的。 　　幸好工作人员很给我面子。 　　我抽到的第一个，是四字成语，高山流水。 　　这根本不在话下。 　　虽然我和伏燕栩是不存在默契的，但仙君和二公子曾经互为知音。 　　这个典故我和伏燕栩都烂熟于心。 　　是以我指了指伏燕栩，又指了指我自己。 　　在四个字的谜底提示之下，我抬手搭了座山。 　　伏燕栩直接道：“高山流水。” 　　机器冷冰冰的提示音响起：“蓝队记四分。” 　　第二个成语是魑魅魍魉。 　　这种难度系数很高就不该出现在游戏里的谜底，让我有些许无语。 　　但这也难不住本总裁。 　　我直接就是个跳过。 　　是的，谁TM有事没事比划这东西。 　　我又不是鬼。 　　工作人员只得给我换了个简单的四字成语，被伏燕栩顺利猜出。 　　最后一个谜底是两个字。 　　叫喜欢。 　　这比专心还离谱。 　　但我一想，摆在这里倒也不是什么难题。 　　因为隔壁就有一对互相喜欢的小情侣。 　　我微微一笑，当即比划了个二，然后并出个剑指，直直指向隔壁的那对情侣。 　　结果伏燕栩这厮一连猜了八个词。 　　“情侣”、“相爱”、“结婚”都猜出来了，还是没猜到重点。 　　我也急了。 　　我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他的脑袋，又指了指我自己，我意思你好好寻思寻思，用你的智慧思考问题。 　　然后伏燕栩这厮突然就福至心灵了。 　　伏燕栩对我说：“喜欢。” 　　作者有话说： 　　沈总，千层饼套路王。 第83章 　　这场游戏进行到最后，隔壁的小情侣已经放弃了继续，他们干脆站旁边看我俩多表演了十来分钟。 　　看完还一边鼓掌一边感叹：“你们可真默契。” 　　实不相瞒，我是觉得我和伏燕栩没什么默契可言的。 　　但看他们的神情，我俩应该还算有些默契。 　　我就问坐在机器旁的工作人员：“赢家的奖品是什么？” 　　工作人员抬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各类奖品。 　　放眼望去，全是情侣款。 　　帽子是一对儿，衣服是一对儿，就连洋娃娃也是一对儿。 　　我看在眼里，有些莫名。 　　我寻思这游戏的奖品怎么全是情侣款？ 　　虽然两个人只给一个奖品不合情理，但问题是就不允许有兄弟这样的选项吗？ 　　我挺不能理解的。 　　伏燕栩却没说什么，他好像理解透彻了。 　　他直接领了一对情侣帽子，随手扣了一顶在我头上。 　　我：？ 　　伏燕栩低声道：“忘了跟你说，这家是情侣主题的。你也别问了，不然别人追问起来挺尴尬的。” 　　我欲言又止。 　　我想告诉伏燕栩，当他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就已经很尴尬了。 　　我俩就在工作人员的微笑中走了出去。 　　身后跟着的那对情侣还在聊天，聊天的话题中心就是我俩。 　　他们大概是觉得如此默契的必然是真爱。 　　我走了多远的路，他们就跟在后边儿聊了多久的天。 　　最后我拉着伏燕栩直接走进一家鬼屋追求刺激。 　　那对情侣也跟着走了进来。 　　我们四个大眼瞪小眼。 　　那位男朋友搂着自己女友，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 　　他的女友被搂在怀里，一脸兴奋地嗷嗷直叫。 　　我问伏燕栩这什么情况。 　　伏燕栩神情微妙，没有答话。 　　直到鬼屋的老板从一旁的小屋里走了出来。 　　老板张口就问：“你们四个一起？” 　　我说不是。 　　老板又问：“玩沉浸式还是娱乐式？” 　　那对小情侣倒是没有迟疑，直接选择了沉浸式游戏模式。 　　老板也是个爽快人，直接带着他们就下去签字。 　　留下我和伏燕栩面面相觑了几秒。 　　我问伏燕栩：“怎么，你怕？” 　　伏燕栩摇了摇头，他很认真地对我说：“我怕你把工作人员打一顿。” 　　……我是那种人吗。 　　虽然本总裁身怀绝世武功，但轻易不会对他人动手。 　　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伏燕栩终究相信。 　　再说了，我在签字的时候给他看了看上面的规定。 　　白纸黑字写着，禁止殴打工作人员。 　　伏燕栩这才算放下心来。 　　这座鬼屋四周的摄像头是很高科技的，拿在手中的对讲机也很高科技。 　　但鬼屋的主题却是在古代某不知名朝代发生的恐怖故事。 　　在工作人员冷冰冰的带领之下，我和伏燕栩推门而入。 　　眼前一片漆黑。 　　伴随着阴森森的背景音乐，我俩往前走了两步，按照工作人员最后的提示往左拐入。 　　然后就是一长段关于游戏背景的介绍。 　　传说在某个不知名的朝代有一个大宅院，里面的老爷有八个小妾，一个正妻，两个侧室，可他老结婚狂了，成天都在外边儿寻找新目标娶回家当小妾。 　　正室侧室苦劝无果，看在小妾们都安安分分从不生事的份上，也逐渐不再搭理这些事情。 　　但某一天，老爷突然宣称自己要娶一个世间最漂亮的女子做夫人。 　　他先是毫无道理的休妻，害得正室悬梁自尽，又是遣散屋中的小妾，让几个女人无处可去。 　　第二天，他不顾正妻尸骨未寒，也不顾小妾们哀声震天，强行将第二位夫人娶了过来。 　　洞房花烛夜的当天，老爷挑开了新夫人的红盖头。 　　随后就是一声刺耳的尖叫。 　　伴着低哑的一句：“老爷，你看我美吗？” 　　故事由此展开。 　　我和伏燕栩站在原地，听了半天剧情对话，将这个背景故事理顺的瞬间，我感慨道：“美色误人啊。” 　　伏燕栩就更严谨：“哪儿有人正室侧室还小妾的，这设定也太混乱了。” 　　我不由沉思片刻。 　　我对伏燕栩说：“玩个鬼屋，你还挺严谨的。” 　　对讲机里的老板也觉得伏燕栩挺严谨的。 　　他大呼内行。 　　然后表示这就是个架空朝代，什么都有又怎么了。 　　君不见现今多少古装剧，称呼混乱到该喊侄子的喊外甥，该做舅舅的成了哥哥。 　　说得这么夸张的意义在于侧面证明，一个游戏的设定混乱并不算什么。 　　天下大势本就如此。 　　正所谓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我听了连忙止住老板滔滔不绝的讲说。 　　我说我明白的，你读过道德经。 　　结果伏燕栩这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接着背：“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 　　我：…… 　　老板：…… 　　最终我还是拉着伏燕栩继续体验剧情。 　　现在的时间线是新夫人已经过门三天了，宅子里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我和伏燕栩的身份是久未归家的两个少爷。 　　曾经我们也苦劝老爷，但老爷还是不听劝，没有办法，为了眼不见心不烦，我俩一合计当时就私奔了。 　　不是，当时就离开远行了。 　　现在回来，基本上是剧情需要。 　　我和伏燕栩就这样一路前行，中间碰到两三个工作人员扮的丫鬟。 　　五大三粗站起来一米八的丫鬟。 　　脸上抹得那叫一个惨白。 　　配着背景音里的“少爷你回来了”和“啊啊啊我死得好惨”，再看看他们的身材。 　　这对比不可谓不惨烈。 　　我是没什么感想的，我也没被吓到。 　　倒是伏燕栩这厮死死抓着我的手腕。 　　我起先以为他是吓到了，后来我发现根本没那回事。 　　这厮胆子大得很。 　　剧情里要我俩开棺材拿钥匙，我还在迟疑，伏燕栩已经走上去啪一掌把棺材盖给推开。 　　我说这也不太必要，你好歹先告个罪。 　　伏燕栩拎着钥匙往回走了两步，他将对讲机拿远了点儿，声音特别轻地对我说：“方大人，你忘了，我可是个方士。” 　　……就你能，都这情况了你还没出戏。 　　我哭笑不得，接过他手里的钥匙走去门口开锁。 　　开着开着背景音乐就变得更凄惨了。 　　里面的背景音也是越听越像人间惨剧。 　　门打开的瞬间，原先自尽的夫人就从门上掉了下来。 　　正正挂在我面前。 　　我顿了顿。 　　伏燕栩先冲过来把我往回拉。 　　我原本以为他是想保护我，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结果这厮一边拉我一边喊：“这个是道具，经不住打的。” 　　我心情复杂，反手将伏燕栩的手腕给抓住。 　　他愣了愣。 　　我语重心长道：“朋友，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伏燕栩立刻表示没那么想过。 　　阻止我完全是因为我的形象在他心中太过高大，我那一晚做的事情历历在目，他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我说你这样我觉得这游戏挺没意思。 　　虽然现在也没什么意思。 　　伏燕栩沉默了几秒，他小心翼翼问：“你生气了？” 　　我说没有，不敢。 　　伏燕栩轻咳一声，走近了抵在我肩头商量道：“那你当我很害怕，你保护我？” 　　……这个当字很是灵性。 　　我看了眼刚才被他一掌拍开的棺材盖，再感受了一会儿肩膀上传来的重量。 　　行吧，我说。 　　除了这个我又能拿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游乐场玩游戏（x） 　　游乐场约会（√ 第84章 　　之后的剧情让我们在古老的宅院中到处解谜。 　　一边解谜还要一边和时常冒出来的鬼魂斗智斗勇。 　　最惊险的一次还是解谜时，关键时刻，就差那么一步就可以将密码输入进去，大夫人的鬼魂突然推开窗户，开始从窗外往屋里爬。 　　伏燕栩为了展现自己真的很害怕很需要保护。 　　他把我给抱得死紧。 　　我一言难尽在那儿输入密码，耳边又是大夫人呜呜哇哇的惨叫声。 　　体验非常刺激。 　　然后体验到一半，我听到扮演大夫人的工作人员喊了声：“救救我，我腰被卡住了。” 　　当时我和伏燕栩都愣住了。 　　工作人员还在喊：“靠，上局游戏那男的，躲我的时候一脚把窗户踹烂了，还没来得及修。” 　　行吧。我问伏燕栩：“你去救？” 　　伏燕栩摇头表示不行，他还是抱着我，低声说：“我怕。” 　　我说你就别演了，别人卡那儿也不容易。 　　伏燕栩听话了。 　　他点了点头，几步走到窗前将工作人员从凹陷里扶了起来。 　　几分钟后大夫人又轻飘飘离开了。 　　伏燕栩走回来向我吐槽：“他化的那个妆也太浓了。” 　　我听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说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屋，他不化得五彩缤纷一点，你认得出来那是个鬼吗。 　　伏燕栩表示：“合理。” 　　我们就这样惊险地解开了最后一个谜题。 　　故事的最后，真正的史诗级厉鬼——新夫人，终于露出了她的神秘面纱。 　　她的确是个彻头彻尾，没有任何凄惨身世，只知害人的厉鬼。 　　她每夜都飘荡在宅院之中，被她碰到的人，就难逃一死。 　　我们在解开谜题之后，她会随时刷新在我们附近，然后在相当凄厉的笑声中追着我们乱跑。 　　说真的。 　　我觉得就这个刺激的玩法。 　　想健身不如来玩这一关得了。 　　这鬼他妈的，踩滑板追人的。 　　宅院设计得很适合用滑板乱秀，我和伏燕栩被这新夫人追得，感觉挺新奇的。 　　不过还好。 　　到底是最后一个关卡，时间结束之后新夫人会自动消失。 　　我和伏燕栩只需要跟着剧情提示走出去就好。 　　所以说到底这个游戏。 　　就是老板设置出来给全体玩家健身的。 　　鬼屋游戏结束之后，我又问伏燕栩想继续玩些什么。 　　伏燕栩望着街边张贴的晚会广告看了一会儿。 　　比对了一下时间。 　　他跟我说：“不如就看这个吧，放松放松。” 　　我说那也不错。 　　这晚会就在游乐场的江边，晚会的一切节目都在江面上进行。 　　我们只需要坐在栏杆里边儿拿着望远镜看。 　　很新颖的设计，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真是个鬼才。 　　我和伏燕栩为了这场晚会表演，还得多出几十块钱门票钱，就为了一人拿一个望远镜。 　　不过还好，再多出二百就能享受独立包间。 　　伏燕栩毕竟是当今大火的明星，我二话没说又掏出二百块钱。 　　等坐下来的时候，晚会正好开始。 　　头一场就是个相声。 　　逗哏捧哏配合得有那么点儿意思。 　　第二场的晚会表演是个话剧。 　　经典话剧各种各样，但这次的表演不是传统话剧。 　　讲的故事是新编的。 　　大概是说，有一个人，他从一无所有步步走到拥有一切，该得到的他全都得到了。 　　他能用金钱达成自己所有的目的。 　　但他内心深处，却深爱着一个看不清面目，又总是遥远的影子。 　　终有一日，他无法遏制自己内心的情感。 　　他发了疯一般想要找到影子，想和影子永远在一起。 　　他找了许久，用尽一切办法。 　　最终，他在一间废弃的木屋里找到了他深爱的影子。 　　当他和影子双手交握，影子终于抬起头与他对望时，他突然发现。 　　原来他所深爱的，是他过去的自己。 　　整场话剧要展示的核心内容也有此呈现。 　　——不忘初心。 　　我感叹这个话剧设计精妙。 　　然后把望远镜一放，转过头正要和伏燕栩来一场关于剧情的探讨。 　　结果我刚一转头，就见这厮已经盯着我了。 　　到底看了多久我是不知道的。 　　总之他应该不是想和我探讨剧情。 　　因为本总裁刚转头，话还没来得及说，他就跟个惊弓之鸟一样把脸调开了。 　　并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望远镜举了起来。 　　我沉思片刻，还是说：“现在晚会表演在中场休息。” 　　伏燕栩：…… 　　我奇道：“你刚刚到底在做什么？见到我有这么可怕吗？” 　　伏燕栩咳了声，淡定道：“我觉得刚才的剧情很不错，追求梦想的道路上，也会有人遗忘初心。这样的设计非常好。你觉得呢？” 　　我说是这个道理，看来我们的阅读理解都是满分。 　　但这不重要，我想问的是你看我转头的时候，你这么怕做什么。 　　伏燕栩说：“没什么。” 　　我们彼此沉默了几秒钟。 　　眼看着晚会表演即将再次开场，伏燕栩神情专注地又将望远镜举了起来。 　　他说：“我们继续看表演吧。” 　　那也不是不行。 　　可我看了一会儿伏燕栩半遮半掩的侧脸。 　　我突然问：“你刚是不是看我长得帅？” 　　伏燕栩：…… 　　糟糕，他居然真的沉默了。 　　难道本总裁灵光一现的想法，居然是真的？ 　　我大感震惊。 　　结果伏燕栩这厮可能是不太好意思承认。 　　他装作睡着了。 　　当场给我打起了呼噜。 　　我哭笑不得。我说你也别装了，承认觉得我帅也没什么。 　　全天下知道我帅的人也不差你一个。 　　伏燕栩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他对我说：“可我该是所有人中的例外与特别。” 　　实不相瞒，古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今有听君一句话，沈遇音当场愣住。 　　我委婉发问：“你的意思是……？” 　　伏燕栩将望远镜放了下来，他靠在椅背上，一脸他天下第一的神情。 　　但说的话就不太符合他的傲气。 　　伏燕栩说：“你对我来说是例外，是特别，是与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所以我希望我也是。” 　　你配撩我吗 第85章 　　伏燕栩这番话落在耳中，的确有那么些许令人动容。 　　本总裁也动容了片刻。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段话少了一点儿意思。 　　我不由提问：“那沈总怎么办？” 　　是这样的。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提别人是不太合理的，比较破坏气氛。 　　可我寻思沈总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我应该不太能和他心中的沈总并肩。 　　唉，虽然我也是个世界中心。 　　可惜他不知道。 　　伏燕栩听了我的问题，他也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大概是我问得太关键了。 　　他煽情的时候完全忘记沈总和我之间的千丝万缕，现在也就不得不好好考虑。 　　伏燕栩沉思之后回答我：“你和沈总不一样。” 　　我说是哪里不一样。 　　伏燕栩说：“我很难解释，但你和沈总都是特别的，毕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可就让我有点儿不太明白了。 　　我委婉表示曾经的我和沈总也是有过一段可歌可泣的恋情的。 　　当初你还把我当情敌一通冷嘲热讽。 　　伏燕栩就告诉我，人是会变的，而且他能理解沈总为什么喜欢我。 　　我愣了愣。 　　我问：“你怎么理解的？沈总喜欢我什么？” 　　伏燕栩顿了顿，他一言难尽看了我半天，无奈道：“我说不出口。” 　　……？ 　　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难道我的优点，这厮就一点儿都没感受到？ 　　我感觉有很受伤的。 　　我和伏燕栩的这场游戏旅行就此画上了句号。 　　半夜三更的，我俩驱车赶回了酒店。 　　遥想过几天又到了我俩的戏份。 　　我一时有些睡不着。 　　我点开手机又去看各个公司经理副总的朋友圈。 　　有的副总，朋友圈是蓝天大海白云，是余生有你便是晴天。 　　有的经理，朋友圈是今天又在加班，为了公司的未来，自己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我顺着往下一划。 　　是齐秘书，在用严谨的态度发布最近在公司的各种动态，我一看就知道，这个工作狂是全公司最晚下班的。 　　当然和齐秘书不相上下的员工也有那么几位。 　　他们分别用事实证明了自己有无偿加班，很是忠心耿耿。 　　我挨个给他们都点了赞。 　　并贴心留言，趁着年轻要出去走走看看。 　　没过两分钟他们这群加班的都跑来私聊我。 　　一个问沈总怎么还没睡觉。 　　一个问沈总还有什么吩咐。 　　问的人何其之多，只有齐秘书跟我整了句：沈总您还没睡？那就好，您来看看公司的这份报表…… 　　我立刻就把微信关了。 　　再进组拍戏时，相暮升又偷偷摸摸让我和他聊聊。 　　我俩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探讨了一下慎总的心路历程，另附一条最近大火的微博。 　　的确如相暮升所说，卓西成这个人突然就一飞冲天了。 　　他火了。 　　虽然再火也拍马不及伏燕栩还在涨的粉丝数，但这个讯号已让卓西成变为一个顶流。 　　这年头顶流太好当了。 　　相暮升说卓西成也没拍什么剧，就是唱唱歌。 　　但他唱跳俱佳，粉丝也算狠得下心给他花式冲业绩，冲着冲着就这样了。 　　我说那也不错，一个人有实力挣钱是好事。 　　主要是这人是我公司的，他赚钱等于我赚钱，我又不亏。 　　相暮升就急了。 　　相暮升说：“您这么想就不对了，他是慎总捧的，他赚再多的钱，最后赚最多的人都是慎总，而不是您啊。” 　　我皱眉思考了一会儿。 　　我说你这句话的确有些道理。 　　我也不是不明白。 　　但我就是觉得我不亏。 　　慎总捧他，那都是慎总出的钱，他有多出名，慎总就出了多少的钱。 　　我一分没花，白赚一个摇钱树，我哪儿亏了。 　　相暮升：“您说得不错。” 　　“但就这么放任慎总捧他吗？”他又问。 　　我看了眼很焦虑的相暮升，又想了想卓西成和伏燕栩哪点儿利益冲突了。 　　我说要不这样吧，你也别太担心。 　　事成之后我也捧捧你。 　　相暮升大喜过望，连声说好，然后拎着手机头也不回地走了。 　　至于我，我回去拍戏时正巧撞见小风蹲在门口。 　　她跟我说她在帮我观察伏燕栩的动向。 　　只要伏燕栩往这儿一走，她立刻把人给拉住。 　　给我创造充足的时间和相暮升分手。 　　我看着一脸认真的小风，也不知道该说她贴心还是该说她想太多。 　　最后我只叹息着说：“小风啊，你做得不错。” 　　毕竟这件事，还真不能被伏燕栩知道。 　　小风一听，稍微沉默了几秒。 　　她说：“其实吧也不是我说相暮升坏话，这人从前对我态度就不好，俗话说得好，三分颜色开染坊，给点阳关就灿烂，您可千万别着了他的道。” 　　我：……？ 　　小风眨巴眨巴眼睛。 　　我一言难尽。 　　我说你放心，我就是和他探讨一下工作。 　　小风就点头表示理解。 　　我转而道：“倒是你，齐秘书昨晚加班到了凌晨，你在做什么？” 　　小风捂着脸当场逃跑。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一切都快了 第86章 　　那绝不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山殷。 　　其实天意冥冥指引，我心中有所了悟，他与我之间，已不仅仅是一场孽缘与无尽的怨言那般简单。 　　也许不死不灭很多时候都是为了让人遗忘。 　　因为只要活得够久，见过的人足够多，再相逢时，就会记不得曾经的任何人。 　　讲说来世，凡人最追求来世。 　　总想着今生未了的遗憾来世再了结，今生辜负的人，来世再报答。 　　可今生不过是今生，来世到底只是来世。 　　所经历的，所看破的，并非一定相同。 　　唯有不死不灭的活着。 　　永无止境的活着。 　　遗憾才能在岁月的流逝中变得不再遗憾，辜负才能成为岁月长河里最微不足道的错误。 　　活得足够冷也足够沉，不死不灭，才是为了遗忘。 　　可我想我是忘不了的。 　　无论这条长河蜿蜒去向哪个地方，究竟哪里才是终点。 　　我都会记得那坛未开封的酒。 　　与山殷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是极不了解我的。 　　他并不知道我究竟在坚持什么，又在阻止什么。 　　我与他没有任何仇怨，也谈不上与他有何冲突。 　　他引我为知己，我认了。 　　我视他为知音，他也欣然应允。 　　可我与他之间如此坦诚的相识相知甚至相交。 　　竟抵不过人世间最不值得、最欲令人毁灭的情爱。 　　我分明是在拯救他。 　　我想救他出来。 　　他却不肯，非要泥足深陷，非要沉沦深渊。 　　偏要在救无可救时问我为何要救他。 　　他早已无药可救。 　　——真令人失望。 　　只再失望，我也仍未改变自己的坚持。 　　偶尔我会想。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我终究也会有所坚持。 　　我曾痴迷看他绝不退步。 　　终有一日。 　　我也走到了这个地步。 　　大公子比之他，倒更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 　　在情爱之中，他们都像是在自我毁灭。 　　我不欲看到这样的事。 　　想来天帝也是如此。 　　满天神仙所思所求，不过不死不灭天地和谐，仅此而已。 　　沾染情爱者，必被情爱所缚。 　　我在山前守了两天，终于在天色最晴好之时，于碧水长天之中见到了大公子。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们已见过无数次了。 　　但这一次，却是我与他最后一次交锋。 　　他沉迷情爱，早已病入膏肓，我不求救他，我只想他死。 　　或许他也如此想我。 　　我们彼此谈不上有恨，但绝对没有半分情谊可言。 　　天帝的命令是让他回归仙界。 　　我却并不如此希望。 　　我不是个热衷生死交锋的人，也并非是个看轻生命的神仙。 　　我们都不死不灭，所以哪怕走到最后，也终会都活下来。 　　——那只是大公子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我所执的剑，名曰斩仙。 　　许多神仙都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 　　但唯有我自己知道。 　　所谓斩仙，是它切切实实，是天上地下，前后数千万年来。 　　第一柄，也最后一柄可“斩仙”的剑。 　　一剑下去，仙体破灭，仙根断损。 　　一剑下去，谁都会沦为凡人。 　　这一场交锋，我并没有赢。 　　即使我手握斩仙，大公子积年累月的修为也抵不过我分毫。 　　可他太想活下去了。 　　我的剑无法触碰他。 　　倒是他不顾一切向我冲来，执剑刺拨之时，我的神魂突然一滞。 　　……我听到了山殷。 　　我的知己至交，在这关键的时刻，封印了我近乎一半的修为。 　　就在我的仙宫。 　　他应该是找到了我藏匿的所在。 　　这缕魂，撑持不了太久。 　　我领天帝之令下凡，哪里会真正以仙身入红尘。 　　只我没想到，最不愿回天界的人，到底为了赢过我而自愿回返天界。 　　真是令我意外。 　　那柄刺来的剑，剑光倏然一闪。 　　我被关在不见天日的海底。 　　这里没有任何声音。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短短片刻，我见到了山殷。 　　他放弃与青灼长相厮守，为了封印我，他回返天界的代价，即是放弃在红尘凡界的所有。 　　这一路行来，他说我作了太多恶，伤了太多人。 　　他决计不能坐视我沦为一个魔鬼。 　　他太天真了。 　　天真到我笑话他：“我何时不是个魔鬼？” 　　我自有意识之初他们便说我是个神仙。 　　可谁又说过，神仙不会是魔鬼？ 　　我问山殷：“时至如今，将我关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不如将我杀了，免得来年我仙身苏醒，又来为祸苍生。” 　　山殷看了我片刻，他望着我的神情有些痛苦。 　　他问我：“你为何变成这样？” 　　我说也许不是我变了，我的知己，是我从来就是如此，而你根本没有看清。 　　你以为你了解我多少？ 　　我作恶多端，我十恶不赦，那又如何？ 　　我不知悔改。 　　这就足够。 　　山殷沉默许久，他说：“我不会杀你。” 　　我笑道：“你舍不得杀吗？” 　　山殷并不答我。 　　他只问我，如果我们从未相遇，从未相识，是不是一切都会走到最合适的位置。 　　我想并不如此。 　　我冲他勾了勾手指。 　　在他凑近之时，斩仙霎时出鞘。 　　一声脆响，他出剑挡住了我的斩仙。 　　实在没有意思，我万般遗憾地看着两剑相交的景象，嗤笑道：“不要问已经发生的事情还能不能回头。” 　　因为无论有没有过去，是否从未相识。 　　在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 　　就注定过去现在甚至将来，我都要让他在我的网里，这一生，都被我控制。 　　作者有话说： 　　杀青辽。 　　#论二方和情敌组哪一组更真爱呢# 第87章 　　一段故事说到最后，总要留些时间给观众思考。 　　在导演的心里，他设计的留白，可以说是画龙点睛、神来一笔，能让无数观众思考出不同的结果。 　　也许是因为导演自己也入戏了。 　　他在我和伏燕栩飞机落地后激情发表了微博。 　　题目写着《深情相爱的漫漫长路别名彼此纠缠》。 　　往下是洋洋洒洒数千字的嗑CP心得。 　　微博粉丝们懵圈了。 　　他们纷纷回复：这是剧透吗导演？ 　　导演说：不是。 　　他们又问：那导演你说的是什么？ 　　导演说：我在说爱情，爱情是如此令人沉迷。 　　评论：？？？？ 　　导演：不要问，用心感受，相信你们也会像我一样的。 　　粉丝们只得转头问天天发美食的编剧。 　　他们求知若渴，迫切想听编剧的解释。 　　导演这到底是在暗示剧情，还是在说别的？ 　　编剧委婉回复：导演说得都对。 　　于是当天微博上有个话题是这样的。 　　#导演和编剧究竟在说什么# 　　并以此衍生出了各类神奇的tag。 　　对于这些，我是万万没想到的。 　　谁能知道导演居然会如此控制不住自己。 　　还好他的所有心得都不算剧透。 　　不然我真担忧我们这部剧的收视率。 　　话说回来，伏燕栩这厮自从和我冰释前嫌以来，是越来越热衷和我进行无聊的对话。 　　他和我互加了微信，我理所当然用的小号。 　　回来短短两个星期，他每天早上准时发消息，晚上准时说晚安，其作息之标准，令我这个身家万亿的总裁也自叹弗如。 　　他怎么过得比我还养生。 　　当然更令我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和沈总说话。 　　他变了。 　　他曾经还给沈总发自拍的。 　　凭什么，人火了就不讨好顶头上司了吗。 　　我心情复杂至极。 　　伏燕栩又准时准点给我发消息。 　　他先说早上好，又问我吃了没，每天如此，乐此不疲。 　　重复来重复去，我有时真心想问他，能不能选点儿更容易聊下去的话题。 　　但我又是什么人。 　　我是个优秀的总裁，我对手底下的员工都很宽容。 　　所以我容忍了伏燕栩不怎么样的话题。 　　我回复：看微博了吗。 　　看看，我就不一样，我不会问你吃没吃，我直接转移话题。 　　谁看了不说一句，我沈遇音是个聊天鬼才。 　　伏燕栩：看了。 　　伏燕栩：还好导演没有剧透。 　　我回复：不过等到剧开播的时候，他现在发的细节阐述都会被当成嗑CP的范本。 　　伏燕栩：那也没什么。 　　伏燕栩：反正在粉丝眼里我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 　　我说话虽如此但不能就这样屈服于粉丝的势力。 　　我们彼此要清楚明白身为朋友的立场。 　　这样才能在以后的采访和宣传中做到身正不怕影子斜。 　　伏燕栩：你说得有道理。 　　伏燕栩：明天请你吃饭，有空吗？ 　　我委婉表示自己刚刚那段话别有深意。 　　伏燕栩：什么深意？ 　　算了，没什么深意。 　　我回复：明天什么时候？ 　　伏燕栩约我出去吃饭，地点谁也想不到。 　　他请我在本地游乐场旁边的餐厅吃饭，这里的餐厅很不一般，进去消费满三百就送一个玩具。 　　我刚刚走进去在雅间坐好，服务员就满面笑意送了我一个。 　　我两手拿着玩具，一时无语。 　　伏燕栩问了问我的喜好，自我发挥一番点了菜。 　　然后我俩隔着圆桌对坐。 　　伏燕栩先是跟我说导演热情邀请他去宣传。 　　再问我有没有这个意愿一起去。 　　主要是导演之间的关系都是互相出卖，上一个导演他已放出话去，我是个不肯配合剧组宣传的奇人，我不屑多少粉丝，也不屑多少片酬，我的梦想就是拍戏。 　　说得好，我听了不由大赞，这导演想的剧本还是如此令我意外。 　　但我也告诉伏燕栩：“不想去。” 　　我如此帅气优秀完美，怎可随时都出门抛头露面。 　　我还要脸不要？ 　　这也就是现在的社会比较注重内涵。 　　不然我沈遇音就凭一张脸，就能坐收千万。 　　伏燕栩是不会明白我的想法。 　　他听我拒绝，就非常合情合理的开始据理力争。 　　他分别用我也是主角之一和我表现出色作为理由，极力劝说我也参与进去。 　　可我真的对此毫无兴趣。 　　伏燕栩只得道：“那宣传的时候，你不介意我提到你吧？” 　　我问：“你想怎么说我？” 　　伏燕栩答：“随便提提，只会与剧情有关。” 　　那也不是不行，我点头答应。 　　当天我和伏燕栩吃了顿烛光晚餐。 　　也不是我俩非要这样。 　　坏就坏在这条街突然停电，餐厅拎出来的发电机也因为年久失修当场报废。 　　饭菜都已经摆上桌了，不吃好像也很浪费。 　　要打包回去虽然也行，但我俩当时都没想到这么回事。 　　也怪餐厅反应极快。 　　发电机刚一报废，他们就一桌接一桌放烛台。 　　我们就坐下来深刻贯彻粒粒皆辛苦的思想。 　　回去的路上是伏燕栩开的车。 　　我就坐在副驾驶刷微博。 　　微博上的粉丝哀嚎着问为什么二方谁都不发博。 　　嚎着嚎着突然醍醐灌顶、福至心灵。 　　他们纷纷打暗号。 　　有的人憋不住就在底下回复：我知道，二方szd，他们结婚去了。 　　我：？？？ 　　还有人回复：我看到了，他们去度蜜月了。 　　更有人回复：是真的，我是他们的床头柜。 　　我：？ 　　我一言难尽看了几十条回复，家用电器交通工具被他们扮演了个遍。 　　最后也许实在是没得扮演了。 　　有人干脆回复自己是二方的儿子。 　　这就玩得太大了点儿，朋友，没必要。 　　我叹着气给伏燕栩念了两句评论。 　　伏燕栩在等红灯的时候淡淡评价：“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我说你就别助长这等风气了。 　　他们都快说我俩四世同堂了。 　　伏燕栩笑道：“反正也不会成真，在乎这些做什么。” 　　说得很有道理，我将微博一关。 　　我说我睡了，到家再喊我。 　　伏燕栩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听到他嘀咕：“我俩好像不住一起了？” 　　……我飞速睡着。 　　作者有话说： 　　沈总，你以为他在傲娇，其实他没有。 　　你以为他没有傲娇，其实他有。 第88章 　　伏燕栩是今非昔比了。 　　他住的地方和当初公司分配的已大不相同。 　　完美体现了他身为一个大明星的生活水准。 　　我一觉睡醒，正好就在沙发上。 　　我虽然很想问为什么我在沙发上而不是在床上。 　　但想想我也是个很矜持传统的总裁。 　　哪怕坐拥万亿，我的内心还是纯洁善良不染尘埃，哪怕是打火车牌，我也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 　　总而言之，沈总，是要脸的。 　　所以从沙发上醒来也不是不行。 　　我顺势枕在靠枕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会儿这个客厅。 　　布局我还算看得上眼，摆设也可说勉勉强强。 　　最令我满意的是正对着沙发的那台电视机。 　　我就喜欢这种屏幕超大的，适合我欣赏模特走秀。 　　我暗自点头。 　　伏燕栩正好也从另一间屋里走了出来。 　　深更半夜，灯光摇曳。 　　这厮居然张口就是句：“你醒了，吃夜宵吗？” 　　你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吃了吗。 　　我恨铁不成钢。 　　我激动得直拍茶几。 　　然后翻身坐起，直接转移话题。 　　我淡淡道：“你不带我参观一下？” 　　我这个话题找得恰到好处。 　　伏燕栩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我的这个提议。 　　我聊天鬼才，就是如此，世无敌手。 　　伏燕栩也就说：“那我带你看看？” 　　这座房三室两厅两厨两卫三个阳台，外加楼顶一个可以赛跑的花园。 　　一个人住，属实是有点大的离谱。 　　当然要是问我的别墅难道不离谱吗，那我只能用一个有钱人的身份告诉你，不离谱。 　　哪怕我家有二十个足球场那么大，我都不会觉得离谱。 　　只要有钱，谁还管这。 　　但伏燕栩这厮，也就爆火成了个粉丝破亿的大明星而已。 　　他的钱怎么就能买房买车，还如此不切实际。 　　尤其是他向我展示的一间卧房，里面采光极佳，宽敞明亮，窗外风景秀美，简直堪称一绝。 　　伏燕栩说：“我打算把这里改成书房。” 　　……？你要用这么完美的房间做书房？ 　　我百思不得其解，看着伏燕栩一脸认真还颇有些想得到表扬的眼神，我张嘴就是句：“书房？你看什么书？” 　　伏燕栩立时侃侃道来：“庄子周易山海经，楚辞离骚资治通鉴三国志哈利波特。” 　　回答得很有那么点儿意思。 　　想来也是在平时下了功夫做过准备的。 　　我点了点头，沉默两秒，我问：“你是不是说了别的？” 　　伏燕栩皱眉沉思片刻。 　　他掷地有声地答：“我还忘了说笑话大全。” 　　……问题突然就暴露出来。 　　我堂堂一个总裁，自然不能坐视摇钱树如此自甘堕落。 　　看山海经这种神话故事陶冶一下合情合理。 　　看周易庄子了解古人智慧更是完美。 　　哈利波特和笑话大全是怎么回事。 　　跨度也忒大了点儿。 　　重点是看完有什么具体意义吗。 　　教育自己别做演员了，去撞墙做巫师？ 　　我一言难尽，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伏燕栩的肩膀。 　　我委婉表示书别看得太杂。 　　你要能把周易看懂，你已经很不容易了，别关注哈利波特了。 　　巫师是不可能了，你想当天师还有得救。 　　伏燕栩深刻认真的听取了我的建议。 　　他说那算了，我还是看剧本吧。 　　我问：“看什么剧本？你又拿到了什么剧的邀请？” 　　伏燕栩说暂时是没有的。 　　他也问我：“如果有我喜欢的剧，你愿意和我一起合作吗？” 　　真切来说是不愿意的，我是个很忙的总裁。 　　我忙着欣赏模特走秀。 　　公司那笔账我还没来得及回去跟他们算算，我估摸着总得意思意思炒几十号人。 　　想到这件事我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慎总年纪大了，该养养老了。 　　曾经的彼此合作，求同存异，到底是错付了。 　　我回答伏燕栩：“和你合作是可以的，但我最近很忙。” 　　按理来说，是个正常人都该点点头略过这个话题吧。 　　结果伏燕栩这厮他不是个正常人。 　　他居然追问我：“你忙什么？” 　　我挺难理解他在想什么的。 　　情商似乎突然从他的世界离家出走了。 　　他问完，倒是没觉得自己的表现有什么不对劲，还很专心的等我回话。 　　我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纯洁的心灵里满是问号。 　　最后我跟他说：“忙着赚钱，我很穷的。” 　　我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其实我跟着你回来，是因为我没钱住酒店。”我说。 　　伏燕栩面带怀疑地看了我一会儿。 　　也许是我纯洁的心灵散发着令人信服的圣光。 　　他在怀疑之后突然展颜一笑。 　　伏燕栩说：“那好，这房子我租两间给你。” 　　话说到这里，我又能说什么。 　　我当然是看似迟疑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毕竟他家里的电视机是最新款，屏幕也超大的。 　　我挺心动的。 　　我就在伏燕栩的带领下参观了一下分配给我的卧室和厨房。 　　我说厨房就算了，我天天找你蹭饭，这不好吗。 　　伏燕栩愣了愣，他说也好。 　　顺便一推门，带我走进他现在使用频率比较高的卧室。 　　布置得还挺小清新。 　　风格和他一脸X冷淡的样子毫不相符。 　　但不妨碍我觉得这个布置很有新意。 　　我四处转了转，伏燕栩就跟在我身后。 　　这架势，我仿佛是来视察工作的，他等我给他打年度考核分。 　　但我不是，我就是来参观的。 　　我一边评价着“这个床头柜的造型还挺独特”，一边哗啦拉开了他的壁橱。 　　好家伙。 　　我看着壁橱里晾着的一堆衣服。 　　我打从心底里想问伏燕栩，他是怎么做到的，不管是方士还是二公子，春夏秋冬各种造型的，他都把衣服搞到手了。 　　当然我更想问的不是这个。 　　我心情复杂道：“朋友，你就这么难出戏吗，你难道在家里还要自己角色扮演的？” 　　伏燕栩笑了笑说没有。 　　他反而问我：“你难道不觉得我穿这些衣服很好看吗？” 　　……我半天说不出话。 　　顿了顿，我说好看当然是好看的。你的方士已经是无数人的梦中情人了，你的二公子也会有更高的人气。 　　但你这厮是不是太自恋了？会不会有种钦定的感觉？ 　　伏燕栩就走过来随手取了件衣服。 　　他当着我的面就开始脱衣服。 　　我震惊不已，当先就要往壁橱里躲。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躲进去，伏燕栩把那件衣服一换上，换了个角度自拍了一张，低头就沉浸在了手机的海洋里。 　　我问你干嘛呢。 　　伏燕栩高深莫测一笑。 　　没过两分钟我就听到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拿起来一看，微博给我推送了特别关注人的最新微博。 　　好家伙，伏燕栩这厮把自己的自拍发上去了。 　　我一时间百感交集，又喜又惊。 　　喜的是这厮终于知道作为破亿的大明星应该发发自拍了。 　　惊的是底下的评论居然哗啦啦冒出几十万条。 　　热评一：男朋友你终于发自拍了！！！！！！！ 　　热评二：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太奶奶的微博关注里？？？ 　　热评三：呜呜呜呜男朋友还好我把你等到了，我这就放烟花庆祝。 　　热评四：是方士！是方士！妈妈爱你啊！！ 　　我看到这里，不由感叹，伏燕栩的粉丝也是挺不容易的。 　　结果刚感叹完刷新了一下，热评立刻风云变化。 　　热评一：男朋友你老公是不是在你旁边？？你笑得好甜啊！ 　　甜个屁，他哪儿笑了？ 　　热评二：QAAAQ告诉我你这身衣服是自己这么穿的，不是你老公帮你穿的！ 　　那就是他自己穿的，他双手健全，我为什么要帮他穿衣服？ 　　热评三：男朋友你今天眉目含情，是不是约会去了。 　　没有，他就是请我吃饭。 　　热评四就更过分了。 　　热评三：@一镇之方，求求你了学学你老婆吧，你也发几张自拍好吗？？？ 　　我立刻把微博关了。 　　我看着伏燕栩沉默几秒，回答了他先前问的第一个问题。 　　我说：“吃什么夜宵？” 　　作者有话说： 　　沈总，忒正人君子了。 第89章 　　伏燕栩听了一时愣住。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竟然能将话题又带回最初。 　　我的聊天风格简直令人拍案叫绝。 　　伏燕栩愣完就问：“你想吃什么？” 　　我沉思片刻，细细思索。 　　然后说：“我都行，你觉得什么好就吃什么。” 　　看看，听听，品一品。 　　我，沈遇音。不仅是一个体贴员工的好总裁，还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好兄弟。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我简直被我自己的完美所感动。 　　伏燕栩应该也被感动了。 　　他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那行，我去炒两道菜。” 　　众所周知我是个正人君子的。 　　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为了证明我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这一次他脱衣服，本总裁是没有躲的。 　　我甚至把壁橱的门给关上了，顺势靠在门上等他脱。 　　伏燕栩也是个坦荡君子。 　　他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当着我的面脱了又穿，换了身衣服之后就直奔厨房。 　　他走进厨房的时候还在感叹围裙没买。 　　我听到这里，脚步一顿。 　　还好还好，我大感走运。不然我真的又得失眠一整晚。 　　我就在厨房门口旁观伏燕栩洗菜切菜。 　　谁能想到。 　　堂堂粉丝破亿的大明星，导演口中的天赋型演员，副导心里的追梦好青年，居然还会炒菜。 　　这洗菜的手法，这切菜的刀工。 　　没个十年八年，谁能练得如此炉火纯青，练得让人赏心悦目。 　　我看在眼里，夸赞道：“朋友，你挺熟练啊。” 　　伏燕栩正埋头切菜，闻言，他也自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这些菜都下了锅，我突然问了伏燕栩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我就是挺好奇的。 　　我问伏燕栩：“你以前住公司公寓的时候，也这样给你的室友做夜宵吗？” 　　伏燕栩没有立刻回答我这个问题。 　　这厮炒菜很讲究的。 　　非要虔诚又沉默的专专心心炒菜，炒完之后还得洗个手。 　　然后才有空回答我的问题。 　　伏燕栩说：“没有，他们不吃夜宵。” 　　……我哽住了。 　　不是，我难道就要吃吗？ 　　我一言难尽的和伏燕栩一起坐在了客厅的饭桌上。 　　一菜一汤放在桌子正中间。 　　面对着这样丰盛的夜宵，面对着虔诚炒菜的好朋友。 　　我的内心其实非常不爽。 　　这份不爽导致我对夜宵索然无味。 　　字面意思的索然无味。 　　伏燕栩就问：“你不喜欢吃这个？” 　　那也不是不喜欢的事。我摇了摇头。 　　我纳闷的是我也没想吃夜宵，怎么就他们不吃夜宵，我就算吃夜宵又怎么了。 　　这个逻辑也不知道伏燕栩能不能听懂。 　　反正我没吭声。 　　伏燕栩领悟不了我心中的所思所想，他也只能皱眉和我沉默对望。 　　然后他打了个呵欠。 　　伏燕栩说：“我平时根本不这么晚睡的。好困。” 　　我坐在桌旁沉思片刻。 　　我说那没事了。 　　这厮还没等到室友想吃夜宵就睡着了。 　　他的室友肯定特别想吃夜宵。 　　但吃不到。 　　本总裁心情大好，夜宵也吃了两碗。 　　这样其实对身体不是很好，但千金难买我乐意，反正也就放纵这一回。 　　吃完我也特别贴心要主动洗碗。 　　但众所周知本总裁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总裁。 　　所以伏燕栩立刻拦住了我，他让我坐好看电视就行，他负责洗碗。 　　毕竟目前而言我还没正式入住。 　　他该一尽地主之谊。 　　反正也是最后一回。 　　我想着他说得很有道理，也就放他进厨房洗碗。 　　至于我自己。 　　我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换台就是最近爆火的卓西成。 　　作为一个合格的总裁，我对每个员工都是一视同仁的。 　　卓西成既然爆火如此，成为了九霄娱乐的最新摇钱树，作为他的顶头上司，我肯定也要了解一二他的业务水平。 　　是以我停下换台的手，直面了卓西成的唱跳俱佳表演。 　　说真的。 　　这人业务水平的确是突飞猛进的。 　　和当初在节目里的感觉是大不相同了。 　　大概名气带来的光环也是有鞭策作用的，卓西成很明显没有得过且过。 　　我是很欣赏这种有上进心的员工的。 　　尤其是这种又有上进心又肯努力，努力了还有成效的好员工。 　　慎总要捧也捧得合情合理。 　　我寻思慎总大概是想和我打擂台，我捧伏燕栩，他就捧卓西成。 　　他是不是最近太闲了，所以特意和我玩游戏？ 　　我不得而知。 　　我就这么沉思了许久，只为能和慎总的脑电波接通一次。 　　很显然这是没有用的。 　　伏燕栩洗完碗出来就问我：“你现在睡吗？” 　　我突然一拍沙发扶手。 　　我说你这话问到点子上了，你这三室两厅，有我能睡的地儿吗？ 　　伏燕栩看了看我的手。 　　我也低头去看。 　　好家伙，这沙发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栖息之所吗？ 　　但我怎么能睡沙发？ 　　这根本就不符合本总裁的气质，我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我立刻起身远离了这张沙发。 　　态度非常坚定。 　　伏燕栩便将视线移到了我脸上。 　　伏燕栩提议道：“不如这样，你去睡我的卧室，我今天就睡沙发上。” 　　这怎么能行？ 　　我告诉伏燕栩，你这样想是不对的。 　　虽然我是客人，但睡沙发对人的身体健康也是有一定影响的。 　　你都是如此养生的一个人了，几乎熬不到吃夜宵的时间，怎么能因为这个就放弃自己的身体健康？ 　　我说得是很合情合理的。 　　伏燕栩也不得不承认我说得很对。 　　那问题来了，我们到底该如何分配那张床和这张沙发？ 　　我提议道：“你有没有想过，好好利用一下床的宽度？” 　　伏燕栩听罢，他看着我，神情略有复杂。 　　眼神也显得有些迟疑。 　　大概天人交战了半天，他认可了我的这个合理的提议。 　　他说：“那要不就咱俩睡吧。” 　　说得好。我点了点头。 　　不愧是我一手提拔出来的好摇钱树。 　　这贴心程度比齐秘书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看，听听，品品。 　　这件事说到底也是他要求的，是他非要这样的。 　　我只是合理提议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沈总的套路就是让小燕自己说，然后嗯嗯好的这都是你要求的不是我说的。 　　老白莲了。 第90章 　　第二天一早，本总裁闻着香味儿迷迷糊糊起了床。 　　伏燕栩这厮，清晨起早做早餐。 　　这般生活态度让我自叹弗如，且呵欠连天。 　　我很佩服他这敢于晚睡早起的精神。 　　我就坐在沙发上，一边看伏燕栩认认真真做炒饭的背影，一边寻思，我别墅里的大厨也就是这样了。 　　伏燕栩和他都挺敬业的。 　　不过也有不同。 　　至少伏燕栩把早餐端出厨房，放在桌上的时候，我们两个都沉默了。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看了看桌上的早餐，他也低头有些尴尬。 　　是这样的。 　　他没做我那份。 　　最终伏燕栩妥协于地主之谊，转身多为我炒了份早餐。 　　可本总裁看在眼里，还是有些食不下咽。 　　感觉自己自作多情。 　　很不开心。 　　但即使如此，我也给了伏燕栩十成十的面子。 　　那一碗炒饭我吃了个干干净净。 　　还假装问他要吃第二碗。 　　还好伏燕栩能领悟我的深意。 　　他一脸为难告诉我：“菜不够了。” 　　说得真好，这个理由无懈可击，我也很是讲理知礼。 　　我说没什么，不如你现在下楼去买菜。 　　然后伏燕栩看了我几秒钟。 　　我淡淡道：“逗你玩儿的，你这也信？” 　　伏燕栩扯了扯嘴角。 　　他可能觉得不太好笑。 　　等我俩总算能好好坐下来畅谈一下租金问题时，天光已然大亮。 　　伏燕栩坐在我旁边，我枕在沙发背上。 　　我这坐姿惬意得不行。 　　我问伏燕栩：“你打算收我多少钱？先说好，我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你租金收太高我是付不起的。” 　　我这么一个穷光蛋，连住酒店的钱都没有，付租金那是肯定更没有。 　　但我俩居然都没觉察出付不出钱背后的破绽。 　　伏燕栩甚至一脸认真跟我说：“不会收你太多，但是你总得有抵押在我这里。” 　　他说得也不无道理。 　　但我说过我是个穷光蛋，我没有钱，我能抵押什么。 　　我沉默几秒钟，在伏燕栩的注视下，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我说：“我把我自己抵押了怎么样？” 　　也不知道伏燕栩究竟有没有被我的这番言语打动。 　　但他沉默得不止几秒钟。 　　我有些忧心他拒绝我的抵押。 　　于是我展现了自己难得的算数水平，举例向他说明了我本人有多少价值。 　　林林总总加起来，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微博，还是在剧组，还是在导演副导编剧的心里，我都是个价值连城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珍宝。 　　我的意思就很简单。 　　我语重心长对伏燕栩说：“现在你再想想，我这么值钱，我把我自己抵押在这儿，你是不是赚了？” 　　伏燕栩看着我，神情从茫然到迟疑，从迟疑到一言难尽。 　　我当即据理力争：“你说过我是特别的，难道你反悔了？” 　　伏燕栩摇了摇头。 　　那这事儿就好办了，我立刻继续忽悠：“既然我在你心里是特别的，那抵押我不是你赚了吗？” 　　伏燕栩：…… 　　他叹了口气，对我说：“你说得都对。” 　　我眼看他还有些不情不愿，当即给他再次分析了一遍。 　　从我本身的价值，到我将来可创造的价值，尤其是我们的新剧一经播出，我一定又在微博上被无数粉丝催着和他结婚。 　　我带来的利益和人气难道还不够缴纳我在这里的租金？ 　　伏燕栩终于被我完美的逻辑打败了。 　　他愿意接受我一分钱不花只抵押个人在这里居住的条件。 　　他很会算账，我心里有几分欣慰。 　　然后贴心询问他接下来的安排。 　　伏燕栩想了想，他后知后觉想起几天后他要去参加电视剧的宣传活动。 　　我一顿。 　　我委婉发问：“导演会不会拉你和青灼互动？” 　　比如让伏燕栩这没什么浪漫细胞的人上去说情话。 　　或者在粉丝们的尖叫声中整一两句“我就是很喜欢青灼啊”来做宣传爆点。 　　伏燕栩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他说应该不会。 　　转而又道：“就算是互动，那也是为了引出仙君这个人物。” 　　说得也对，我放下心来。 　　青灼只是为了过审，我才是二公子的真爱。 　　几天后伏燕栩应邀前去参加剧组的宣传活动。 　　我则是驱车回到了自己的大别墅里。 　　我寻思着我要在伏燕栩家里长住，必然是要带上自己的部分行李。 　　所以我甫一进入别墅，就指挥着家里的佣人赶紧给我收拾东西。 　　老管家在一旁看着，问我：“你要去哪儿？” 　　我说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我暂时搬家。 　　然后就开始琢磨要带什么走。 　　我看茶几上的那套紫砂壶挺合眼缘的，我要带走。 　　我看柜子上两个古董花瓶也很美观，我也要带走。 　　再看看我面前这张陪伴我许久的沙发。 　　我挺舍不得的，我还是要带走。 　　往卧室里一看更不得了。 　　我的枕头，我的书桌，地毯挂钟这些东西我通通都想带走。 　　更别提书房里的那架钢琴，藏在木柜里的各种小型收藏。 　　看到最后我大手一挥，决定全都带走。 　　老管家冷着脸说：“带这么多东西，你的新家放得下吗。” 　　那是肯定放不下的。 　　但我最先注意到的是老管家冰冰冷冷的语气。 　　我惊奇道：“您这是怎么了，您不是老早就盼着我搬家了吗。” 　　三天两头把我往外赶，成天念着让我结婚，好结束我罪恶的下半生。 　　这怎么又对我冷冰冰了。 　　老管家冷笑道：“我怎么知道你要搬哪里去。” 　　我随口答：“我搬伏燕栩家里。” 　　老管家：“谁？” 　　我：“伏燕栩。” 　　老管家冷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 　　他撸起袖子开始指挥他们帮我搬东西。 　　搬到最后，老管家几层楼上下逛了一圈，然后意犹未尽打算把我的衣柜也扛出去。 　　等伏燕栩忙完回家时，我正坐在沙发上扇风。 　　整个客厅塞满了我从别墅里搬来的行李。 　　我这种很是讲究的人搬了一大堆东西，到底没把暴露身份的收藏古董也搬到这里。 　　但七八个行李箱堆在客厅成了座山，此情此景，伏燕栩看在眼里，一脸懵逼。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这样的，我是个穷光蛋，但我家里挺疼我的，砸锅卖铁给我准备了点儿东西。” 　　伏燕栩：…… 　　我装作没看见他写满不信的表情。 　　我继续道：“哦对了，因为家里的自行车都卖光了，所以我没钱买床了，和你一起睡成吗？” 　　伏燕栩沉默了两分钟。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我凄惨的家庭环境所感动了。 　　他迟疑着，缓缓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沈总：家里砸锅卖铁给我准备了行李。 　　伏燕栩：？？？？ 第91章 　　伏燕栩也算是个合格的房东。 　　就说我那八个行李箱里的东西，每一件都被他归类得整整齐齐。 　　是这样的，不得不提我家砸锅卖铁给我准备的行李。 　　就是没有床和衣柜。 　　但我觉得买不起是一回事，没必要买又是另一回事。 　　我趁伏燕栩煮饭的时候靠在厨房门口解释。 　　第一，我是个众所周知的穷光蛋，我的片酬又低，我又不够出名，我只是个糊咖。 　　第二，反正都睡一张床了，买不买衣柜这重要吗，这不重要。 　　第三，就算买了衣柜我也住他那间卧室，那不就是多此一举还浪费空间。 　　第四，太费钱了我没钱。 　　这每一条理由都是如此无懈可击。 　　也侧面说明我是努力砸锅卖铁买过衣柜的，可我不得不接受现实。 　　伏燕栩没吭声，煮完饭又帮我把八个行李箱都给收拾了。 　　我想了想，先去卧室把我带来的台灯摆在了床头柜上。 　　现在一边一个，对称又温馨。 　　我感慨之余，走出去跟着伏燕栩一起开始收拾我的那些行李。 　　我倒是没带什么贵重的。 　　一是考虑到我的人设，二是带了很可能暴露。 　　三是贵重物品忒不好带了，我怕自己搬个家大张旗鼓，第二天就冲上热搜。 　　伏燕栩将衣服重新叠好递给了我。 　　他让我自己找两个空位放进去。 　　我委实被他的这份贴心给感动到。 　　不过话说回来，伏燕栩不太适合做一个房东。 　　我是没听过哪个房东承包早餐午餐晚餐，还要负责洗碗。 　　而且这厮，养生。 　　我偶尔熬个十一二点，他能把门锁了拒绝我进去休眠。 　　我在某天跟他讲道理。 　　我说你这合理吗，你这不合理，难道你拍戏的时候你就不熬夜了吗。 　　你曾经录节目的时候你也熬夜。 　　伏燕栩听罢，他对我说：“拍戏和录节目与平常生活是两回事。” 　　意思拍戏可以熬夜，录节目也可以熬夜，放假的时候就得养生。 　　我说是这么个道理？ 　　伏燕栩点头道：“是啊，而且我以此要求你，也是为你好。” 　　那大可不必，我跟伏燕栩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熬夜关你什么事。 　　伏燕栩沉默着擦了下柜子。 　　过了两秒，也不知道是谁帮他接通了反驳的通讯。 　　伏燕栩突然道：“虽然你熬夜不关我的事，可你睡的是我的床。” 　　……很有道理，我一时说不出话。 　　伏燕栩继续再接再厉，点开微信给我阅读了五篇关于熬夜的危害。 　　《二十岁小伙熬夜三天，他的身体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震惊！熬夜的危害！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都不知道！》 　　《熬夜会让你的孩子单身，你还敢熬夜吗？》 　　《神童熬夜两个星期后，竟被送进医院！》 　　《二方是真的！我花费两天两夜的时间找到了证据！》 　　……前四篇是很正常的惊悚式科普短文。 　　第五篇就挺离谱。 　　伏燕栩飞速把微信一关，低头继续擦柜子。 　　还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当天夜里伏燕栩坐在落地窗前画画，我坐沙发上看电视。 　　他这人，还很有些诗情画意。 　　平时画画唱歌都能来一两手，就是会跟我遗憾他还没来得及买架钢琴。 　　我一听，我也后悔。 　　我后悔没把别墅里的那架钢琴给扛过来。 　　不过俗话说得好，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 　　虽然我后悔，但现在又扛过来，我是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好了。 　　我总不能说我家又砸锅卖铁了一波。 　　那我这穷光蛋家里还挺有钱的。 　　我那架钢琴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的。 　　所以伏燕栩的业余爱好也就是画画唱歌养花。 　　我人在屋檐下，倒没学几分才艺。 　　我成天表面沉迷打游戏看电视，背地里都在为公司操碎了心。 　　就拿今天的短会来说。 　　我凭借自己出色的逻辑将每个X总说得哑口无言。 　　参与会议的慎总秘书率先举手表示对我的支持。 　　可我并不快乐。 　　开完会齐秘书就在我微信里连连冷笑。 　　并且发了好几个呕出彩虹的表情包。 　　我说你有话直说，齐秘书开门见山就讲慎总谱挺大。 　　也是。 　　别的X总带病也要加入视频会议，将镜头着重放在他的输液瓶上。 　　慎总就不一样了。 　　慎总直接请秘书参与会议，搁那儿跟我唱双簧呢。 　　回忆起这桩桩件件不让人省心的事情，我叹了口气。 　　电视上正巧播放着新剧的宣传。 　　导演副导编剧齐上阵，在记者主持的双重采访下将现场气氛炒得火热。 　　记者们激动，一部分粉丝也嗷嗷直叫。 　　他们对剧情的好奇程度无限拔高，迫不及待开始采访男主。 　　男主相暮升，尽力做到不阴阳怪气的说话。 　　问到饰演青灼的演员时，这姑娘和剧里格格不入，豪爽至极地回答：“我打酱油的。” 　　主持人愣住了。 　　愣住之后，主持人率先发问。 　　青灼呼呼哈哈表示她说的都是真的，想知道她是怎么打酱油的，就敬请期待X月X日在X台播放的电视剧。 　　我看着觉得这姑娘还挺会宣传的。 　　导演表情满满的感动。 　　主持人就去问伏燕栩。 　　伏燕栩这厮，果不其然扯了几句就提到了仙君。 　　说着说着又开始夸我本人。 　　先说我演技好，又说我性格好，再说我哪儿都好，和我合作了两次，每次都在期待下一次。 　　如此扯了两分钟关于我的话题，伏燕栩按照正常逻辑又绕回了新剧的宣传。 　　主持人也跟着说场面话。 　　看到这里，我起身走到伏燕栩的画架旁，问他：“朋友，你好像很欣赏我？” 　　伏燕栩也没看我，只分出点儿心思回答：“是啊。” 　　这我可有些好奇了。 　　我说你把我当情敌的时候还有空欣赏我？ 　　伏燕栩就笑。 　　他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道理也不难，当初想要赢过你，自然要看你的优点。” 　　说法是很有道理的说法。 　　我由衷叹息：“你不来公司做个经理实在屈才。” 　　伏燕栩没应声，他转而问我：“你觉得我说的那些话对吗？” 　　……难道我还能说不对吗。 　　这厮又夸我演技，又夸我性格，我本来就是世界中心，我有什么不承认的。 　　但也的确还有个问题。 　　我俯身靠近了他一些，稍微压低了点儿声音问：“所以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话实说，是想坐实我是你老公这件事？” 　　伏燕栩没回答。 　　他咳了声，握着画笔开始很细心的在画纸上铺色。 　　我看了一会儿，好心提醒：“画歪了。” 　　我也是不该提这么一句。 　　尴尬的气氛被我如此简单的化解不说，伏燕栩这厮还找到了逃脱问题的最佳理由。 　　他立刻递给我一支画笔：“你也来。” 　　行吧。 　　我拿了张椅子顺势坐在了他旁边。 　　我俩夜里九点，稀里糊涂坐一块儿开始画窗外的夜景。 　　画着画着我的好奇心又来了。 　　我问伏燕栩：“说真的，朋友，你这样挺像正主盖章的，你是要和我同归于尽？” 　　伏燕栩：…… 　　我越看他这样我是越好奇。 　　我干脆凑近了跟他商量：“你偷偷告诉我，我也不说给别人听。” 　　再说了，我可是当事人之一，我有权知道事实真相。 　　伏燕栩那边厢就沉默了几秒钟。 　　他跟我说：“我觉得这样沈总会觉得我很大度，一高兴说不定就同意潜我。” 　　我被他给说笑了。 　　我说按照你这个意思，我是你通往被潜之路的垫脚石？ 　　伏燕栩没说话，埋头继续在纸上上色。 　　我叹了口气，拿着画笔在他脸上戳出两个红印子。 　　我说：“行吧，不想说就不说。” 　　沈总何其无辜，又又又出来被当成了借口。 　　我还能不知道你？ 　　这厮哪里喜欢过沈总。 　　他分明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面对伏燕栩究竟喜欢谁，导演说是仙君，粉丝说是方大人，他却这样说……# 第92章 　　闲来无事的放假时期，我抽空回公司就最近的问题展开了一番演讲。 　　众所周知。 　　我沈遇音，老套路王了。 　　虽然参与会议的都是各公司的高级管理，被我忽悠的次数多到难数，感受也是从动容变为麻木。 　　但我如此诚恳激情地演讲，他们也不能不捧场。 　　是这样的，我演讲了两个钟头。 　　不管他们有没有听进去，总之讲完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报以了热烈的掌声。 　　演技比较好的会假装擦擦眼泪，演技实在不行的就捂着脸假装在哭。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变成了演技比拼现场。 　　本总裁看他们这般投入进这难得的事业。 　　我翻开近年的财报慢慢道：“正好，你们解释解释。” 　　没想到吧。 　　两个钟头的鼓励式演讲只是一个烟雾弹。 　　我的真实目的是过问这个。 　　这场不太正式的询问就在各位X总副总的甩锅中，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我见他们彼此争论得很有些道理，还夹杂着各种中外古今的传统典故，各个引经据典、出口成章，听得倒有几分悦耳。 　　我干脆坐在座椅上捧着芒果汁旁听。 　　大概旁听了半个钟头。 　　我问他们这个锅甩出去之后又有什么意思。 　　难道别人犯了错就等于你没有犯错吗。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非白即黑，能不能现实一点。 　　虽然我沈遇音是世界中心，完美得像童话里的王子。 　　但完美的是我，又不是现实。 　　我劝他们深呼吸两次，让发昏的大脑冷静下来，理解一下我的询问背后是什么目的。 　　毕竟我听相声开心是挺开心的。 　　不过见各位X总些许天真在这儿跟我甩锅，心也是会痛的。 　　我很失望！ 　　可没有办法，谁让我是公司唯一的核心。 　　我不站出来承担这一切，谁又能承担这一塌糊涂的总账。 　　我淡淡道：“看在各位工作多年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沈总，心地善良。 　　我对他们说两个星期的时间，谁能交出最令我满意的答卷，我就原谅他。 　　我不怪他。 　　大家都被我的善良感动了。 　　他们没有假哭，他们真的红了眼眶。嘴唇颤抖，哽咽许久，连烟都不想点。 　　挺好，我说，既然你们都不反对。 　　那希望大家各自加油。 　　就说我这么善良，作风如此光明磊落。 　　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齐秘书居然还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看我。 　　我问：“你这什么表情？” 　　齐秘书答：“沈总，您心挺黑的。” 　　我笑笑表示哪里。 　　我坦坦荡荡给他们一次两次的机会，只因为我心地善良，又怎么能说我心黑。 　　至于他们理解成别的东西，那跟我也没关系。 　　齐秘书被我完美的逻辑说到无言以对。 　　我就给他加油。 　　我说：“换个角度想，他们互相出卖，也出卖到你头上，这有什么不好。” 　　齐秘书：…… 　　当然，独独和这么几个身不正影子也不正的人说话，是没有什么深度的。 　　我选择去医院和慎总亲切谈话一会儿。 　　也不是我说。 　　我驱车赶往慎总报过地点的那家医院，上下左右围着找了两圈。 　　也没找到一个姓慎的。 　　这让我觉得自己的心意被浪费了。 　　我很受伤。 　　受伤的我含泪买了两篮花。 　　我继续驱车赶往慎总所住的大别墅。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这么积极去嘘寒问暖，到底得到了老天的眷顾。 　　我在别墅的花园里遇见了慎总。 　　这个传说病重不能下地也不能参加视频会议的人。 　　正在他的花园里打高尔夫。 　　慎总，老回光返照了。 　　我看在眼里，不由大赞。这就是生命的力量。 　　也许是我的赞美之声太过大声。 　　慎总愣了愣，转过头来，望见我的第一眼。 　　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我沈遇音当然不是鬼，我只是一个亮丽夺目的世界中心。 　　我微笑着将两篮花摆在花园里的石桌上。 　　我告诉慎总，我听说他挺不好的，都快死了，所以来看看他。 　　慎总见鬼的表情骤然消失。 　　他冷冷地点了点头。 　　他说：“托沈总的福，我好得差不多了。” 　　这令我很是感动。 　　慎总不愧是我历年来的最佳合作对象，他的病竟然也能因我不治而愈。 　　真的挺奇葩的。 　　可我是不会这么说的，我只走过去接过慎总手里的高尔夫球杆。 　　我说：“您才好，您坐坐，我年轻，我还能运动。” 　　不知道慎总有没有体会到我的心情。 　　总之他扯了下嘴角，慢悠悠走回桌旁坐下了。 　　一个小时后，我和慎总坐在花园里谈心。 　　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从最开始的交锋到之后的合作，兴之所至，我们还又共建了一下宏伟蓝图。 　　那问题来了。 　　我问慎总：“您有没有想过退休？” 　　虽然现在退休为时尚早，但慎总这个年纪看起来七十多岁了。 　　委实让我不忍让他继续工作。 　　我是真心实意、非常贴心的建议。 　　我希望慎总能够光荣退休，领他每个月固定的退休金，不要再在公司奋战了。 　　这不，前几天就进了ICU，今天还回光返照打高尔夫。 　　这让本总裁很不忍心。 　　慎总婉拒了我的提议。 　　他觉得自己还能熬个几年，多为公司做点贡献。 　　我说那也不是不行，可这些年来慎总也没有什么贡献。 　　或者说，我问：“慎总觉得这几年的总账也算是自己的贡献？” 　　慎总倒也挺气定神闲的。 　　他反问我：“沈总想说什么？我们合作这么久了，开门见山反而更适合。” 　　我也就相当配合的开门见山了。 　　我说我是这样想的，我希望慎总看在多年合作的份上及时退休。 　　为自己晚年生活多留些退路。 　　慎总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沈总在威胁我？” 　　这句话很不符合我的作风。 　　我道：“威胁是谈不上，只是看在彼此合作过的份上，给一个善意的提醒。” 　　“至于这个提醒会不会变为别的，”我笑了笑，“这我无法保证。” 　　慎总抿着唇没有吭声。 　　我继续道：“其实慎总名下有多少公司，分别用此做了什么，我一概不会过问，也从不关注。慎总的所作所为，我知晓却不干涉，因为慎总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但再好的合作对象也不能触碰我的底线。 　　“慎总也许忘了，这些公司都在我的名下，只有我才是唯一的决策人。”我说。 　　慎总深吸口气，他沉声答我：“沈总，在金钱面前，没有人会讲道理，也不会有公平。” 　　这个道理我自然很明白。 　　“可还有一件事你不得不知道，”我随手弹了下篮中的花朵，“如果我沈遇音想讲道理，想谈公平，那在我面前，无论什么，都得公平又知理。” 　　我们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的。 　　慎总便说：“听说，沈总最近在捧一个叫伏燕栩的明星。” 　　这似乎不必说“听说”两个字。 　　我意有所指地答：“慎总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件事。” 　　也许是多年的合作到底还残存几分默契。 　　我和慎总说定，他捧他想捧的明星，我捧这新晋摇钱树伏燕栩。 　　谁捧的人争气谁就算兵不血刃的胜利。 　　至于赢家能获得什么，输家要付出什么，我一概没问。 　　因为我不会输，我也不在乎能从慎总手里赢下什么。 　　他所有能付出的利益在我看来都没价值。 　　金钱？ 　　抱歉，我太有钱了，除非慎总能输给我万亿起步的金钱，否则我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值得我费心的。 　　唉。 　　说到底，都是我为伏燕栩操碎了心。 　　我叹息着将那两篮花又带回了家。 　　是这样的。 　　我买的是玫瑰花，很明显，我是不想送给慎总的。 　　他配吗，他不配。 　　作者有话说： 　　沈总：我给你们机会。 　　对面：什么机会？ 　　沈总：你们自由发挥。 　　对面：沈总，那我可就举报我隔壁的XX了。 第93章 　　我拎着这两篮玫瑰花回了家。 　　彼时伏燕栩还在外积极参与宣传，花能放哪儿我是不知道的。 　　我干脆把它们都摆在沙发扶手上，争取让伏燕栩一推门就能见到。 　　然后也积极投身到了游戏之中。 　　一投入就是好几个钟头。 　　投入到微博上关于我的话题冲上了头条。 　　要不是连环推送导致我这里提示音不绝于耳。 　　我估摸着还不会去微博看看发生了什么。 　　还好我去看了。 　　伏燕栩这厮参与的宣传，只要有他说话的时间，他必牵扯到我。 　　在导演看来，伏燕栩敬业诚恳，为了收视率努力炒CP，此番作为值得满分好评。 　　但在粉丝看来就不是这样了。 　　他们感觉我和伏燕栩之间已经不止是领证了。 　　他们开始思考我俩是不是方士和方大人转世，再续从前那未解的缘。 　　还有人煞有介事给我俩合生辰八字。 　　就这离谱的两个假日期，也不知道是谁公布出来骗他们的。 　　总之他们欢天喜地把生辰八字一合，合完拍案叫绝。 　　纷纷拿到微博上洋洋洒洒写解析。 　　泪目直道：“是真的！是真的！再也不会有比二方更真的了！” 　　当然，比较先进的就开始对照星座。 　　他们对照完也做解析。 　　解析之后直接传上微博，逮着个嗑CP的就喊：“太真了！星座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般配度！” 　　……粉丝们就这么稀里糊涂开始相信。 　　也许我和伏燕栩，真的是前世未解的缘，今世偿还。 　　所以我点进微博的时候。 　　头一个话题是。 　　#二方生生世世爱# 　　我乍一看，是觉得很老土，并且认为和我没什么关系。 　　直到我点进去我才知道我大错特错。 　　这是为什么呢，这不应该嗑真人啊。 　　我费解至极。 　　然后我就看到了伏燕栩的最新宣传视频。 　　得。什么也不说了。 　　粉丝们如此头头是道有条有理宣布我俩是有原因的。 　　都怪这个做正主的不争气。 　　事情已到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没用了，我无话可说。 　　唯独庆幸粉丝们没有嗑到疯魔。 　　大家都明白，哪怕二方是真的，也不能逮谁都喊。 　　是以除了这条话题，别的都挺正常。 　　我和伏燕栩拍的那个电视剧的宣传话题，粉丝们也做到了正常评论，积极宣传。 　　并没有发表“二方是真的”等言论来败坏他人好感。 　　我挺欣慰的。 　　我就给剧组的宣传微博点了个赞，转发了一下，写了两个清新脱俗毫不做作的大字。 　　支持。 　　三分钟后，我的评论里已是一片沸腾。 　　热评一回我：老公你好官方啊，你这样不行的。 　　热评二回我：老公你看到我男朋友是怎么夸你的了吗，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热评三：大家都不要激动，先慢慢评论，不要一下子太热情把方大人放跑了。 　　热评四：二方是真的！二方是真的！二方是真的！ 　　……我感觉有些许心酸的。 　　这群人怎么就没有期待我的新剧呢，我就只是伏燕栩的老公而已吗。 　　我的身份格局也太小了。 　　我叹了口气，顺手将微博关闭。 　　伏燕栩这厮正好开门进屋。 　　他先说一句：“你在？”，然后就一眼望见沙发扶手上，各摆了一篮玫瑰。 　　伏燕栩的表情写满了茫然。 　　他走到沙发旁边看着面前的玫瑰陷入沉思。 　　一秒，两秒。 　　伏燕栩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思维模式。 　　挺不同凡响。 　　他张口就是：“这什么东西？” 　　问的都是什么废话。 　　我说还能是什么，你看不出来这是花吗，玫瑰花。 　　伏燕栩说：“我知道是玫瑰花，这玫瑰怎么会在我家的沙发上。” 　　这个问题就更有意思了。 　　我淡淡道：“很明显，这花是我买的。” 　　伏燕栩看我一眼，他神情更加迷惑。 　　他大概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买玫瑰花回来。 　　他也就问：“你买玫瑰做什么。” 　　这正中下怀。 　　我已经想了很久如何合理解释这两篮玫瑰的来历。 　　我当即解释：“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出门散步，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小姑娘在卖花，你明白的，我这个人比较善良，富有正义感，我看她一个人站那儿卖花挺不容易的，所以我直接买了两篮回来，算是日行一善。” 　　这个理由是不是很动人很完美。 　　从各方面展现了我非同一般的为人处世，我简直是正道的光。 　　伏燕栩听罢，也点了点头认可我的善良。 　　“可是……”他皱眉看着玫瑰片刻，又抬头看向我，“你不是没钱吗？” 　　……哦，对，我还有个人设是穷光蛋。 　　但我沈遇音何许人也，我难道是什么等闲之辈？ 　　我当即回答：“没钱是真的没钱，但我今天洗衣服的时候在兜里摸出了二十块。” 　　我说你能理解这件事的，每个人都能从兜里摸出几块钱。 　　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不得而知，但摸摸总是会有的。 　　伏燕栩被我说服了，他点了点头。 　　可这厮就挺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他问我：“二十块钱够买这两篮玫瑰花吗？” 　　我沉默了许久。 　　我笑笑回答：“是这样的，卖花的小姑娘看我人长得很帅，所以给我打了个一折。” 　　伏燕栩：…… 　　半个月后，我和伏燕栩新拍的电视剧正式开播。 　　第一夜，大家坐在电视机前嗷嗷指认我是仙君，伏燕栩是二公子。 　　纷纷截图合影表示身为粉丝的支持。 　　纯看剧情的观众们则表示：天帝好惨，儿子全下凡。 　　第二夜，大家坐在电视机前继续追剧，为的是早些看到我和伏燕栩出场。 　　但他们可能不知道，我们在第十集 前绝不出场。 　　于是粉丝们连夜蹲守，蹲到了男女主的初见和各种暧昧现场。 　　纯看剧情的观众们则表示：女主看男主的表情笑死我了，她是不是觉得这人有病。 　　第三夜，大家坐在电视机前继续积极追剧。 　　第四夜第五夜，仍然如此。 　　终于，他们成功蹲到了伏燕栩的二公子出场。 　　甫一出场，微博的话题就不自主给了二公子这个角色相当大的排面。 　　男女主也掩盖不了这厮的锋芒。 　　破亿自来水，真的很强。 　　强如伏燕栩，发一条微博写什么“大家今夜和我一起看”。 　　底下评论了八十来万条。 　　至于我，我一句话没说，底下评论就纷纷艾特伏燕栩，让他出来带带他自闭的老公。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寻思。 　　伏燕栩也觉得没必要。 　　我俩齐齐沉默。 　　纯看剧情的观众们则表示：二公子一出场，我感觉真的来到了天界。 　　我明白他们的感想。 　　拍戏的时候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现在这后期特效背景音乐音效全部拉满。 　　感受就一个感受。 　　伏燕栩也忒仙气飘飘了些。 　　这人是雾做的吗。 　　大家又翘首以盼了好几个日夜。 　　我扮演的仙君终于在一个雨夜和二公子相见了。 　　微博风平浪静了一晚上。 　　第二天我被导演连环call到惊坐而起。 　　导演们大概同出一源。 　　电话那边的导演说：“你考不考虑再拍个续集？就叫《仙君逃出封印的那些年》。” 　　我咣当就把电话给他挂了。 　　我靠在床头打开微博，只短暂一眼，就见得仙君和二公子停在热搜。 　　这我是都明白的。 　　可我也搞不懂这群人嗑CP的习惯是从哪儿学来的。 　　我点进二公子的话题一看。 　　登上热门的已经不是解析二公子的演技。 　　而是解析二公子和仙君的初见里有多少情爱暗示。 　　我寻思这有什么好解析的。 　　可粉丝们挺不理解我的。 　　他们只关心他们自己。 　　他们快快乐乐解析了一整集，从仙君和二公子初见就开始解析。 　　解析仙君的眼神，解析二公子的神情，然后解析下雨的意境，解析我俩为什么非要在下雨相遇。 　　最后有人赌一颗大白兔奶糖，说这部剧绝对BE。 　　因为下雨相遇等于下遇，意思是这样相遇不够吉利。 　　老迷信了。 　　作者有话说： 　　#情敌组的崛起# 　　你配撩我吗 第94章 　　总之我是又乘着伏燕栩的东风火了一把。 　　微博上铺天盖地都是剧情解析。 　　解析来解析去，我总名列前茅，和二公子的剧情被无数人津津乐道。 　　在粉丝眼中，我们披荆斩棘互为知己，是爱情是令人沉迷。 　　在观众眼中，我们披荆斩棘互为知己，是兄弟之情感人肺腑，是相识相知动人心扉。 　　我和伏燕栩之间，从前被显微镜观众看出他暗恋我。 　　现在倒好。 　　显微镜观众看来看去，又看出他暗恋我。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分明剧本里仙君对二公子更执念一些。 　　但落在观众的眼里，他们只觉得从我的眼神里读出变态。 　　没读出爱。 　　这他妈的，虽然仙君的确是个变态，但我这变态也太早了点儿。 　　爆火之后我也不敢和伏燕栩一起出门了。 　　因为我怕显微镜观众凭借背影认出我。 　　毕竟仔细想想，伏燕栩这厮火成这样，哪怕全副武装，也会有人一眼就认出他。 　　更别提我跟在他旁边。 　　那简直是两个人齐齐掉马，直接被送上头版头条。 　　我连题目都替记者们想好了。 　　就叫《震惊！二方在戏外竟发生了这种事……》。 　　为了伏燕栩光明的未来，我只能忍痛在家里做宅男。 　　一忍痛就忍到打游戏打到忘记吃饭。 　　唉，没有老管家耳提面命，我这个人过得好颓废。 　　我窝在沙发里打着呵欠开始刷微博。 　　好巧不巧，我这一刷微博，正赶上伏燕栩艾特我互动。 　　众所周知。 　　一部新剧，几个主演总得你来我往互动一番，炒炒热度卖卖关子，好让观众们抓心挠肝天天追剧。 　　是以我也没什么意外。 　　就是点进去的时候被几百万条回复给震惊。 　　我大为感叹。 　　这难道就是大明星的热度吗。 　　这厮才发微博不到十分钟，这群人是在微博买房了？ 　　伏燕栩V： 　　@一镇之方V，这一次，能与我共饮吗？ 　　热评一：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热评二：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热评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嗑的是真的！！！ 　　热评四：跪求你们告诉我二公子和青灼有多真爱，就这剧情，还有比你俩更真的？ 　　热评五：跪求+身份证号码 　　热评六：男朋友你总算又和你老公互动了！！！ 　　我不得不说，伏燕栩的微博评论，哪怕上百万了。 　　也还是这么个调调。 　　这群粉丝，也算挺从一而终的。 　　以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都不带改改。 　　那问题来了，我要如何回复伏燕栩的这个互动呢。 　　说可以显得太冷漠，说不行又很不给面子。 　　我和伏燕栩已经不是当初的关系了。 　　现在是他喜欢我，而我意思意思喜欢他。 　　我，沈遇音，又是如此心地善良之人。 　　我怎能让他丢脸。 　　是以我沉思片刻，从酒柜里搜出一瓶酒，再一边摆一个酒杯，满上。 　　再想想，为了让剧组感受我们努力营业的诚意，我还专门去卧室里把二公子的衣服给拎了出来。 　　我随手把衣服往对座的椅子上一搭。 　　行了，就是要这么朴实无华，不经意的秀。 　　我微微一笑，拍了张照片，着重两杯酒，隐隐给了衣服半个镜头。 　　最关键的是还有我执杯的手。 　　完美。 　　我很是满意，当即就回应了伏燕栩的互动。 　　一镇之方V： 　　@伏燕栩V，千里之外，邀君共饮。 　　三分钟后，热评啊出了土拨鼠成群的味道。 　　五分钟后，大家在老公你来了和跪求剧透的声音里左右横跳。 　　十分钟后，我不出意外被送上了热搜。 　　最开始，是导演转发，给了个兴奋的表情。 　　然后是编剧转发，又给了个流鼻血的表情。 　　有的观众不太敬业，没有品到我的深意。 　　但在见到导演和编剧的反应之后，他们隐隐有了别的想法。 　　是以我登上热搜的时候，他们已经将显微镜摆上了广场。 　　当嗑二方之后又嗑情敌： 　　呜呜呜呜呜呜是二公子的衣服！！ 　　[圈出了衣服的图片.jpg] 　　我营业，真的挺用心的，粉丝被感动了，观众也感动了。 　　其实最感动的还是嗑了二方又嗑情敌的那群人。 　　因为从前是伏燕栩千里之外邀君共饮，我还说谢邀我不喝。 　　但看看现在！ 　　我都回复了什么，我为回复这个微博又做了什么细节！ 　　他们不一而同在CP超话里大喊：他也喜欢他了！ 　　……当然，我觉得大可不必。 　　我就是意思意思。 　　我没有伏燕栩喜欢我那么喜欢他的。 　　本总裁，完美，世界中心，是不可能轻易对谁情根深种的。 　　就，这个意思，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他馋我，我又是个穷光蛋，我不好意思拒绝。 　　说到底都是没钱的事。 　　至于我是个身家万亿的总裁？ 　　我现在的人设就是穷光蛋。 　　当天夜里，伏燕栩忙完回家，就见我在客厅欣赏模特走秀。 　　他坐在我旁边跟着欣赏了一会儿。 　　伏燕栩问我：“你怎么想到用衣服来炒热度的？” 　　我说这你就不明白了，我其实很内行，但我从前不喜欢这么做。 　　这次剑走偏锋也纯粹是心情好。 　　伏燕栩就道：“你知道我当时在做什么吗。” 　　我问：“怎么？” 　　伏燕栩笑了笑，说：“我当时正在录节目，结果收到你的艾特，他们非要让我点开看看。” 　　结果他们全部都被我出色的发挥震惊了？ 　　伏燕栩摇头道：“我笑得太明显了，他们只打趣我。” 　　我说这有什么好笑的。 　　伏燕栩说：“这有什么不能笑的。我想起当初，我请方大人共饮，方大人都不肯和我一起喝酒。再想想现在，颇有一种嗑的CP成真了的感觉。” 　　……那行吧。我说。 　　我也不能说二方是假的，情敌组也是假的。 　　想了想，我寻思我更不能说我和伏燕栩是假的。 　　虽然我俩现在也没真到哪儿去。 　　沉默了一会儿，我转而问：“这部剧之后，你想拍点儿什么？” 　　伏燕栩暂时还没什么想法。 　　他就是觉得古装剧拍太多了，自己想换点儿风格。 　　也不强求非要做个主角，他反而是更看重一个人物的性格塑造和经历。 　　这也不错，一个演员是不能太局限了。 　　但我也有个问题。 　　我委婉发问：“你有没有想过拍别的？” 　　伏燕栩歪头看我片刻，大概是没听懂我的暗示。 　　我想着那就算了，等剧本都拿到手之后再看他自己的选择。 　　毕竟我只是个上司。 　　唉，不过想想，我现在又是他的暗恋对象，我总得肩负起当指路明灯的这个责任。 　　心中念头一转。 　　我直接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拍电影？” 　　作者有话说： 　　沈总：他喜欢我，我意思意思喜欢他。 　　沈总NB，连互相喜欢都能说得这么傲气！ 　　这就是身家万亿的总裁吗，i了i了。 第95章 　　我提出这个想法还是很有一番道理的。 　　首先，电视剧伏燕栩已经拍过两回，每一回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证明他的商业价值和演技都很不错，绝对不会变成票房低下的罪魁祸首。 　　其次，光拍电视剧又有什么意思，一个演员最适合的就是不断尝试新奇事物。 　　最重要的原因是，这段时间发过来的剧本我都看了。 　　没几个我满意的。 　　作为亲手写下合同的总裁，伏燕栩几乎所有的资源都是我先确认的。 　　我确认了再交给伏燕栩自己选择。 　　绝对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那种。 　　所以在我都确认不了的情况下，我实在不认为电视剧还有什么发展的必要。 　　不如拍个电影沉淀一下。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伏燕栩能不能领悟到。 　　当然。 　　伏燕栩这厮，经常和我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心有灵犀。 　　我这句话一问完，他思考片刻，倒是干脆利落回我：“其实前段时间我就在想要不要拍电影了。” 　　说得好。 　　不愧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摇钱树。 　　我大感欣慰，手上就没轻没重的。 　　是这样的。 　　这个没轻没重的意思我要解释解释。 　　当时我拉着他的手，他也没躲，我作为他的顶头上司，我欣慰他上进，我再摸两把也很合情合理。 　　摸了两把他还是没躲，我再来个超级加倍，是不是也很合理？ 　　合理至极。 　　本总裁在完美的逻辑自洽之下多摸了两分钟。 　　然后我对伏燕栩说：“要不我们再上微博宣传一下？” 　　在伏燕栩还没能理解我意思的时候，我已经将二公子的衣服盖在了他头上。 　　我的意思其实是很简单的。 　　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其实是这样的，我把衣服盖他头上再去脱他衣服，是担心他不知道怎么换衣服。 　　我只是在帮助他。 　　我摸上去的时候绝对是抱着非常正经的想法的。 　　结果伏燕栩这厮死死按住我的手，我俩就在沙发上以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对峙了半分钟。 　　我问：“你要和我玩木头人？” 　　伏燕栩藏在戏服下的脑袋动了动。 　　我说那你完了，木头人不能动的。 　　…… 　　两秒后，伏燕栩一把将我推开，起身满脸通红地吼我：“木头人也不能说话，你先出局了！” 　　他好幼稚。 　　几天后我在齐秘书的积极配合下挑出了几个剧本。 　　符合新时代价值观，而且绝对正能量的电影剧本。 　　当然在这些正能量剧本之前，我还舍弃了很多一拍就会票房毒药，从此走下坡路的经典剧本。 　　譬如忧郁贵公子扛着火箭筒结束了敌人罪恶的一生。 　　还有诗情画意的军师开着坦克在古代称霸了世界。 　　设定是挺不错的，就是剧情太离谱了。 　　离谱到每个人看完估计都会寻思。 　　这编剧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作为一个眼光独到很有魄力的总裁，我挑选的剧本绝对不能出现这种问题。 　　而且为了伏燕栩考虑，这厮属实不能再拍什么古代戏了。 　　再拍下去他得穿越了。 　　所以我这次为他挑的剧本，都是现代戏。 　　男主。 　　设定都容易打动观众，吸引粉丝，而且感情戏非常正能量，一点儿也不矫情。 　　就是这几本挑来挑去。 　　都有吻戏。 　　不过吻戏也没什么，众所周知，艺术这个东西，情到深处接个吻，也没什么。 　　我是能接受这个设定的。 　　但小风挺不能接受的。 　　她嗷嗷直叫这些都不行，她不想看到伏燕栩亲别人。 　　我说那你想看什么玩意儿。 　　他还亲过谁被你看到了。 　　小风听罢，对我肃然起敬：“沈总，您说得很有道理，您都不在意，我也不在意了。” 　　挺好。我说，没想到你还是个理智CP粉。 　　说完我就后悔了。 　　因为我一提这话，小风哇就哭了，她说：“沈总，不是我理智，而是我嗑的CP正主亲口承认他们是假的。” 　　…… 　　………… 　　我叹了口气，还是给这几份剧本都打上了红勾。 　　吻戏就吻戏，假的就假的。 　　我，沈遇音，老大度了。 　　在我们精心挑选电影剧本的时候，电视剧的剧情还在火热播出。 　　每一天刷微博都有新的体验，新的话题。 　　只关注电视剧本身的观众被男女主虐得遍体鳞伤。 　　转头一看我和伏燕栩游山玩水，竟生出些许羡慕嫉妒恨的向往之情。 　　关注我和伏燕栩的就不一样了。 　　他们每天都嗷嗷嗑出太平洋那么深的粮。 　　哪怕只是短暂一次对视，他们都能品出里面的互相隐忍与接近。 　　从前嗑二方，连毛笔的朝向都嗑上了。 　　今时嗑情敌，他们也没什么做不到的。 　　我一有空就窝沙发里刷微博，在粉丝们的带领下，愣是品出了很多我都没品出的细节。 　　就比如我和伏燕栩的重逢。 　　为什么非要在满天飞花之下，是为了唯美吗。 　　不，是为了浪漫！ 　　二公子和青灼相遇是在哪儿？阴森森的酆都，背景音乐还呜呜哇哇的。 　　那氛围，那场景设置就不是爱情萌动的标配！ 　　二公子和仙君重逢又是在哪儿？ 　　在一树飞花之下，两个人隔着花在谈话。 　　这谁单独看这些剪辑不说一句：这俩铁是一对儿。 　　这氛围，这场景设置，这恰到好处的背景音乐，这缠绵悱恻的眼神对视。 　　爱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再说我和二公子喝酒的那场戏。 　　我们喝的什么。 　　桃花醉。 　　为什么是桃花醉，因为桃花就象征着谈恋爱。 　　总之他们嗑到了，所有人都嗑到了。 　　相遇在雨夜，重逢在花前，共饮还喝桃花酿的酒。 　　情敌组才是真爱！ 　　当然，也有人不肯承认我们之间是真爱。 　　他们做了相反的解释。 　　相遇在雨夜，是因为那天正好下雨，重逢在花前，是因为青灼是花。 　　那喝桃花醉就更简单了，两个人既然是情敌，他们当然就要喝桃花醉了！ 　　众所周知，青灼是桃花化的人形！ 　　至于哪边是真的，哪边是假的。 　　导演笑而不语，反手就是一个长微博点燃了话题。 　　《关于情敌，你所不知道的十件事！》 　　我：…… 　　这部电视剧到底不出意料的火了。 　　大火特火那一种。 　　男主相暮升，扶摇直上九万里，还在微博积极和卓西成互动。 　　俨然兄弟情深。 　　虽然有人扒出来他偷我的身材还高P，但在呼啸而来的水军攻势之下，还是败下阵来。 　　我坐办公室里感叹，有的人，终究是破费了。 　　然后就听外边儿有人敲门。 　　我随口说了句请进，叶潮赢穿着一身正儿八经的西装就坐在了我对面。 　　他倒是笑嘻嘻看着我。 　　我是一点儿也不想见到他。 　　我问：“你又有什么事儿？” 　　叶潮赢说：“哥，我觉得有句话说得很好，兄弟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听罢直接就让他滚。 　　我说别的不知道，我最喜欢的一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 　　我亲哥借我八块钱我还每个月给他算利息，你这算什么。 　　叶潮赢一动不动。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我俩无声无息对视了好几秒。 　　叶潮赢哽咽道：“哥，除了你，没人能救我了。” 　　我大为纳罕。 　　我说我还不够救你？我把公司都分给你一个，我让你做出成绩光宗耀祖，你倒好，你转头把我的得力助手都给搞了，你还让我救你？ 　　叶潮赢：…… 　　“那、那是个意外，”他还挺羞涩，“哥，你爱过吗？你知道那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心悦君兮君不知，春江水暖鸭先知……” 　　我冷冷道：“背错了。” 　　叶潮赢也不觉得尴尬，他反而哈哈一笑，给我整了句：“我故意的，我这不是调节一下气氛吗。” 　　我说我没什么气氛想调节的。 　　也没什么要救你的。 　　你这人区区百亿都舍不得，就别来我面前求救了。 　　叶潮赢当时就红了眼。 　　他跟我说：“小时候，是我，不顾小混混们的毒打保护了你！” 　　我沉默着回忆了半晌。 　　好家伙，我说你这事儿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来气。 　　当时我学完武回家，恰好遇到几个小混混没事儿找事儿，我好不容易找到正当理由可以一展身手，结果你冲上去把人全给我吓跑了。 　　你那是保护我？你分明是保护他们。 　　叶潮赢：…… 　　“我跟你聊不下去了。”他说。 　　作者有话说： 　　沈总，老大度了。 第96章 　　很明显，我和叶潮赢之间是聊不下去任何话题的。 　　从他拐我手下第一大将开始，我们之间就已经不存在兄弟情谊。 　　当然，主要是我不是很想开他工资，我想他白给我打工。 　　但这个如意算盘被他拍烂了。 　　他肯定是故意拐走我的贴心好助手齐秘书。 　　他拐走也就算了。 　　居然为了继承区区百亿家产，就想放弃我那勤勤恳恳工作，认认真真上班的齐秘书！ 　　唉，以为我会为此冲冠一怒为下属吗。 　　我不会的。 　　这是齐秘书自己找的对象，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哪怕最后被甩了，我也不可能花钱雇人废了叶潮赢一只手两条腿。 　　现在是什么社会，是法治社会。 　　大家都是什么人，是文明人。 　　所以自己找的自己受着，找我是没用的。 　　我跟叶潮赢说了我的想法。 　　叶潮赢听完手都在颤抖，他看着我，眼眶通红，声音哽咽：“……哥，您也太狠心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说。 　　我这个人从不爱管闲事。 　　我管的闲事那都是我的事。 　　叶潮赢沉默片刻，突然气震山河喊了我一声：“爸爸！” 　　我直接让保安把他给我架走。 　　没过两天伏燕栩就选出了想要的电影剧本。 　　这剧本里他是男主，女主也是个老戏骨了，两个人之间必然能有很好的演技交流。 　　对此我是很欣慰的。 　　毕竟摇钱树能够好好工作，比什么都好。 　　虽然接下这部电影的时候伏燕栩也有些迟疑。 　　他说他不会拍吻戏。 　　幸亏，我，沈遇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他给说动了。 　　我告诉他，拍吻戏怎么了，艺术就是这样，你要有为艺术献身的觉悟。 　　就算你拍了吻戏沈总也不会吃醋的。 　　沈总根本不关心这个。 　　然后伏燕栩这厮张口给我来了句：“我不是担心沈总。” 　　……？ 　　那你担心谁？我问。 　　伏燕栩一言难尽看了我一会儿。 　　我大惊：“你看我做什么？你和我什么关系，我在乎你拍吻戏？” 　　伏燕栩没吭声，他说行吧，那我就接这部电影。 　　大概半个月后他就要进组拍戏。 　　我对他的果断表示很是满意，并着重提醒，拍戏的时候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伏燕栩皱了皱眉。 　　他大概没想到有什么好问我的。 　　我立刻向他举例说明了一大堆恋爱中的大事小情。 　　伏燕栩沉默片刻，他问我：“你很熟悉？” 　　我说什么很熟悉。 　　伏燕栩道：“你好像很会谈恋爱。” 　　我本来是想说没有我不会，我单身很多年。 　　但转念一想，我需要塑造一个风流浪子的形象。 　　所以我说是的，我谈了太多次恋爱了。 　　伏燕栩有几分钟没说话。 　　然后他问：“你印象最深的前任是什么样的？” 　　这我哪儿知道。 　　我随口胡诌了一个前任，欠我二十来万，至今未还。 　　我每天都想找到他揍他一顿。 　　伏燕栩就继续追问：“那你们当初为什么会在一起？你喜欢他什么？” 　　我寻思我喜欢的也就两种。 　　长得好看身材好的，身材好的长得好看的。 　　那我当然不能说身材好的，这是沈总的人设，又不是我的。 　　所以我很肤浅地回答：“他长得好看。” 　　伏燕栩点了点头。 　　他也没说我很肤浅，大概是对我的审美还是极有信心的。 　　知道我看得上的那一定是万里挑一的大帅哥。 　　但伏燕栩这厮是真的有毒。 　　他还问我：“有我好看吗？”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俩在客厅里无声对视了半分钟。 　　我勉勉强强地答：“你更好看。” 　　当天夜里我差点儿失眠。 　　可能是伏燕栩这厮听过太多粉丝的赞美。 　　一时间还没习惯被我说好看。 　　他挺开心的。 　　开心到晚饭多做了两道菜，洗碗的时候还不停追问我其他问题。 　　他问我怎么和我前任在一起的。 　　我说是一见钟情。 　　伏燕栩问：“他这么好看，你能和他一见钟情？” 　　是啊，我打了个呵欠，靠在厨房门口。 　　“也不是我说，”我诚恳道，“你刚和我遇见时不威胁我，指不定我也对你一见钟情了。” 　　伏燕栩：…… 　　还别说，不提这件事情还不觉得。 　　一提这件事，我突然这很合情合理。 　　毕竟我是个很有内涵但又非常肤浅的人，伏燕栩当初要是闭上嘴，也许我俩早就成了。 　　唉，我大为可惜，我叹了口气。 　　伏燕栩倒也有些心虚。 　　试问谁能想到，曾经看不顺眼还放过狠话的情敌，现在变成了他的暗恋对象。 　　我也是有些怜悯的。 　　我在伏燕栩沉默洗碗的气氛渲染下宽慰：“是不是很后悔？” 　　伏燕栩嗤笑一声。 　　他洗碗完后跟我错身而过。 　　以实际行动表示他没有半分悔意。 　　这个人，就四个字，不识抬举。 　　那问题来了，我失眠的主要原因到底是什么。 　　是伏燕栩，他趁我在睡的时候一直找我聊天。 　　他对我的前任那叫一个耿耿于怀。 　　他就纳了闷了，我这么肤浅，一见钟情一张脸，又是怎么狠心分手的。 　　……我沉思了很久。 　　我已经忘记齐秘书给我的那些人设故事了。 　　我只想自我表演。 　　是以我张口就答：“他劈腿了。” 　　那一天，天很蓝，草很绿，我匆匆赶回家中要给他一个惊喜。 　　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背叛了我，他劈腿了，他和他的情人相拥在一起。 　　呜呜呜我好惨啊。 　　伏燕栩：…… 　　半个月后，在这等大火特火的关键时刻，伏燕栩还是走进了剧组。 　　临走前他还挺有些依依不舍。 　　可能是认床吧，他怕自己睡不好。 　　可我沈遇音何许人也。 　　我照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用各种理由将他说服了。 　　伏燕栩只得收拾好行李打开了大门。 　　他一步三回头。 　　我也纳了闷了，我说你这怎么回事，你以前不挺积极工作的吗。 　　伏燕栩答我：“这次没你陪着，有点儿不习惯。” 　　这话把我说得。 　　我咳了声，我说那你想我怎么，每天跟你视频一下，让你感觉我就在身边？ 　　伏燕栩摇了摇头。 　　他说这样太麻烦我了，他不是那种人。 　　我寻思也是，但我不觉得麻烦，我是这种人就行了。 　　我说你尽管去吧，有空了给我发个短信，我们合计个时间就视频。 　　就这段话说下来，我总感觉我俩此时无声胜有声，没在一起也在一起了。 　　伏燕栩听了倒是难得展颜一笑。 　　他回我：“那好，我有空会立刻找你的。” 　　这次他是没一步三回头了。 　　他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得相当潇洒。 　　就连半个眼神都没分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过河拆桥？ 　　我连连叹气。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道理是亘古存在的。 　　就像伏燕栩这厮跟我说好有空就找我。 　　结果我等了好几天，他都没时间跟我发个短信。 　　打个标点符号的时间都没有。 　　他挺忙的。 　　我寻思我也不是那么清闲。 　　我是个总裁，我最近是天天开会，各位老总看到我，就直皱眉。 　　没有办法。 　　谁让我的工作热情难得高涨，他们很久没有被我折磨了。 　　现在重回多年前被我天天问业绩的时候。 　　他们大概很怀念吧。 　　我看他们那表情生不如死，大概就是挺怀念的。 　　于是我加倍让他们怀念了好几天。 　　怀念到终于有人败下阵来。 　　那位老总跟我说：“沈总，您有话就直说吧。” 　　这令我十分满意。 　　我冲他笑了笑，道：“那散会了你自己来我办公室。” 　　当然这不是我要潜规则这位X总。 　　我只是想用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他，让他出卖一下他真正的顶头上司。 　　谁能想到，有的慎总，八十多了，还奋战在阴谋的前线。 　　好几年了，勤勤恳恳挖墙脚。 　　这群X总有对我忠心耿耿的，自然也有对我早就不顺眼的。 　　他们和慎总一拍即合。 　　就拿现在这个仗义执言的X总来说，他就是一拍即合的。 　　但是人性啊，就是这么复杂又简单。 　　虽然他和慎总一拍即合了。 　　可我让他把手剁了，他也不敢还在那儿拍手。 　　有时，金钱的力量，真的迷人。 　　我幽幽叹息。 　　在和这位X总进行了许久的深刻交流之后，我让他回去把该交代的都给我打包，三天后交到我的手里。 　　干得好，我们还是朋友，分钱的事儿有他。 　　做得不好，我们也还是朋友，我会送他一程。 　　X总闻言，打了个冷战，抱着自己的保温杯健步如飞地跑了。 　　作者有话说： 　　沈总：他劈腿了，我好惨。 　　燕燕：还好他劈腿了。 　　沈总：？？？？ 第97章 　　一周后我终于收到了伏燕栩发来的微信。 　　他大概是真的忙。 　　他百忙之中还记得抽空给我发一串省略号。 　　我在打开微信之前还在寻思他要说什么。 　　一看这消息，我陷入了沉思。 　　行吧，看来他是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就这一串省略号。 　　可我也不是没话找话那种人。 　　我也挺忙的。 　　所以我气定神闲给他回敬一串省略号。 　　众所周知，他忙我也忙的情况下，能有省略号的交流就很不容易。 　　回完消息我又进了会议室开会。 　　诸位总裁见到我，表情一个比一个难受。 　　但我是不难受的。 　　我不仅不难受，我讲累了我还让齐秘书帮我讲半个钟头，我坐旁边喝杯芒果汁。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是个完美的总裁不假，但我也不是铁打的。 　　还好今天的会议在多方努力下还是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毕竟我都不是铁打的了，各位X总更不是。 　　他们一想到今后要受到我无穷无尽的折磨，心里对慎总提出的利益就不是那么动容了。 　　大概也是我比慎总更有钱的缘故。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聪明人早就倒戈与我。 　　所以今天来出卖慎总的，说实话，我不是很满意。 　　我觉得他们来得太迟了。 　　那能怎么办。 　　X总们也不是没有脑子，他们面面相觑，陷入沉思。 　　三分钟后，开始真情实意向我出卖他们的共同合作对象。 　　当天夜里伏燕栩总算忙完了。 　　他不再给我发一串省略号，他这次省略号之后还有话要说。 　　伏燕栩：我忙完了。 　　我：感想如何？ 　　伏燕栩：导演很严厉，合作演员还算好相处。 　　我：还有呢。 　　伏燕栩：午饭不太好吃。 　　我：还有呢。 　　伏燕栩：？ 　　我：？ 　　伏燕栩：我说完了，还有什么？ 　　我：…… 　　我：是这样的，朋友。 　　我：你应该说，你很想我。 　　伏燕栩：…… 　　没想吧。伏燕栩这厮被我完美的逻辑完全震慑住了。 　　他好半天都没有回复消息。 　　我只好趁这个时间自己煮饭热了两盒菜。 　　那问题来了，我是会炒菜的人吗。 　　我不是，我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我是个总裁，我家的厨师每周换一个，就为了让我遍尝人间美味。 　　所以我怎么可能会炒菜。 　　但没办法，伏燕栩他会。 　　他放心不下我这个穷光蛋，生怕他走了我连菜都买不起。 　　所以相当贴心给我备了一大堆菜。 　　就放在冰箱。 　　全是他炒好了的。 　　品品，我的摇钱树居然如此重情重义，对我简直没得说了。 　　搞得我想私下联系别墅那边的厨师给我做几道菜，都挺不好意思的。 　　这或许就是甜蜜的负担吧。 　　我幽幽叹了口气，坐在桌旁，将手机架在一边，随手给伏燕栩发了个视频通讯。 　　那边厢也没什么迟疑，立刻就接了。 　　我：…… 　　不知道有没有人像我这样正人君子，教导公司员工的。 　　我拿着筷子看了半天，语重心长道：“你才洗完澡？” 　　伏燕栩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浴袍松松垮垮挂着，锁骨上的水珠都清晰可见。 　　偏偏这厮毫无察觉。 　　他还很淡定地反问：“怎么了？” 　　我告诉他衣服没穿整齐，哪怕是穿浴袍也要讲究仪容整洁。 　　你是粉丝破亿的大明星，你要有点儿偶像包袱。 　　伏燕栩一脸无所谓，但还是接受了我的建议。 　　他意思意思整理了一下浴袍。 　　真的就是意思意思，整个动作完成之后的成果也是相当敷衍。 　　我摇头叹息。 　　还好我是个正人君子，我不会做出什么小人行径。 　　我安安静静把饭吃完了。 　　伏燕栩就问我：“你最近在做什么？” 　　我说谢邀，很忙，日理万机，几乎没有时间刷微博。 　　伏燕栩道：“我也忙，每次拍戏都容易NG。” 　　这就不对了，我问是不是和他搭戏的演员不够优秀。 　　伏燕栩摇了摇头。 　　他也是挺诚实的：“是我的问题。” 　　我说这怎么有问题，你的演技大家都明白。 　　伏燕栩答：“导演说我看女主的眼神里没有爱意。” 　　这爱意也简单。 　　我指点道：“你就把女主想象成沈总。” 　　伏燕栩顺嘴就来了句：“试过，导演说还是没什么爱意。” 　　说完我俩就沉默了。 　　伏燕栩低着头，我也无话可说。 　　我能说什么，我问问他怎么想着沈总也没有爱意？ 　　我只得装作无事发生，继续指点：“那你想想你最喜欢的东西？” 　　伏燕栩道：“我没什么喜欢的。” 　　那怎么成，我说，你总要找一个能让你情感外露的感情寄托。 　　哪怕是过山车都行。 　　伏燕栩想了想，他皱眉道：“导演的意思是我没谈过恋爱，爱意不够真挚。” 　　我笑笑表示难道你要为了艺术献身，找人谈个恋爱？ 　　伏燕栩答：“绝对不行。感情是认真的，不能为了艺术恋爱。” 　　还挺有原则的。我说，那你打算怎么找真挚的爱意？ 　　伏燕栩沉默了。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这厮还愣是想出来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伏燕栩说他会和导演商量一二，改一改部分设定，让他的爱意不用表露得那么真挚。 　　我一听就知道，这人老传销了。 　　又想说动导演去改剧本。 　　但我没什么说不好的，这又不是我去拍电影，我不是导演，也不是演员。 　　我只是场外观众。 　　还不会知道具体剧情的那种。 　　是以我对伏燕栩的这个想法予以了肯定。 　　我说那你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导演提意见，而且最好能让导演觉得这样改更有道理。 　　作为一个粉丝破亿的大明星，不要让导演以为你在仗势欺人。 　　伏燕栩道：“我明白。” 　　我欣慰点头。 　　伏燕栩就问我：“你一个人睡还习惯吗？” 　　……？这是个什么问题。 　　我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那边一个人睡，你不习惯？” 　　说真的，我也就随口那么一问。 　　结果我这问完了，伏燕栩迟疑了片刻，居然点了点头。 　　他还有点儿正儿八经的。 　　伏燕栩说：“尤其是夜里翻身的时候，摸不到人还有些不习惯。” 　　我：…… 　　伏燕栩：…… 　　我这回是真的震惊，我道：“你意思是你以前半夜故意摸我？” 　　伏燕栩小声道：“都是不小心……” 　　你那是不小心吗，我痛心疾首，我说你这是说漏嘴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伏燕栩长得正人君子高岭之花的，背地里居然趁我睡觉就摸我。 　　你这人怎么这样。 　　你付钱了吗？ 　　伏燕栩：“……啊？” 　　我深吸口气，靠在椅子上诚恳商量：“这样吧，摸我一次三千块，你是我朋友，我给你打个折，一次二千八。” 　　伏燕栩急了：“我真是不小心的，我意思是身边没睡人不习惯，不是说摸不到不习惯。” 　　我一听，我也急了，我说按照你这意思你是想不付钱。 　　我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小明星，走出去虽然不会有粉丝，但在微博上振臂一呼还是有人给我点赞的。 　　你这样咱俩朋友做不成了，我上微博曝光你的恶行。 　　伏燕栩：…… 　　他有气无力地回我：“哥哥，求求你了，别逗我了。” 　　我笑得不行。 　　我说行了，这次真不逗你了。拍戏太忙，好好休息。 　　伏燕栩望着镜头看了我一会儿。 　　伏燕栩也笑。 　　他说：“晚安。” 　　作者有话说： 　　燕燕出息了，知道要利用美色了。 第98章 　　大家好，我是个总裁，我最近日理万机，真的很忙。 　　可忙归忙，闹归闹，别拿感情开玩笑。 　　众所周知，伏燕栩这厮对我情根深种，爱我爱得不可自拔，一天要给我打八次电话，少视频一回都发朋友圈表达委屈，微博上更是成天艾特我，表面宣传电视剧，背地里真身嗑CP。 　　由此可见他实在太热情了。 　　热情到我这个被暗恋的人也有点儿动容。 　　是这样的，我本来不应该被轻易感动的，至少在他艾特我的时候我隔半个小时再回，才算比较合理。 　　但他长得太好看了，我很肤浅。 　　所以远隔千里的半个月内，我和伏燕栩天天在微博上假公济私。 　　粉丝们都感觉我俩再这么继续下去，就得是公开了。 　　甚至有人私信我说：方大人，我们已经算过了，X月X日是黄道吉日，正好可以公开！ 　　……这就过分了不是。 　　怎么至于。 　　我和伏燕栩之间，哪儿有这么浓情蜜意。 　　现在要明白一个问题。 　　是他暗恋我，不是我暗恋他。 　　我就是意思意思。 　　毕竟我都是为了公司的前景着想，不得不为了事业奉献自己。 　　唉，沈遇音，老工作狂了。 　　不过话虽如此，我还是趁伏燕栩拍电影的时候去探了个班。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公司里的各个X总被我开会开到心服口服。 　　他们从拿着手机到拿着保温杯，最后演变成了每个人手持一盒速效救心丸。 　　如此惊心动魄的会议日复一日，他们不得不服了。 　　他们对本总裁的所有问题供认不讳。 　　慎总辛辛苦苦建立了几年的半壁江山，就在他们拿着速效救心丸、满是悔意的认错中，垮掉了。 　　整个垮掉。 　　听到这里谁都该明白，我是将公司里的事情解决了才来探班的。 　　当然，为了我长久以来的人设。 　　我自然乔装打扮，跟着伏燕栩的御用化妆师进了片场。 　　有的人，他粉丝破亿，什么都和别人不一样了。 　　曾经住一个公寓，现在自己买房。 　　曾经蹭别人的车，现在自己买车。 　　曾经的化妆间也是四五个人共用，现在倒好，单人单间，沙发电视，应有尽有。 　　现在的人，都挺现实的。我有些感叹。 　　感叹之余，还伸手摸了摸沙发旁边的鱼缸。 　　也不知道是谁，挺有闲情逸致的，在里头喂了两条金鱼。 　　我看了一会儿，顺便思考了一个问题。 　　我是没告诉伏燕栩我会来的。 　　他能不能认出潇洒英俊举世无双天下第一优秀的我？ 　　应该是能认出来的，毕竟他暗恋我。 　　思及此，我微微一笑，坐进沙发里开始枕着靠枕刷微博。 　　然而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 　　巧到什么程度。 　　那就是我在这化妆间等伏燕栩，等了四个小时，他都还没结束今天的拍摄。 　　按理来说我应该出去看看，但本总裁何许人也。 　　我躺久了，我起不来，我犯困。 　　所以我理所当然的睡着了。 　　这一睡到底睡了多久，我不得而知。 　　重点是我是怎么醒来的。 　　我是被伏燕栩压醒的。 　　这厮拍了大半天的戏，一进化妆间，连看都没看，直奔沙发而来。 　　这一坐下来。 　　他正好就坐在我腿上。 　　我顿时醒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最令我无语的是，他坐下来的时候姿势都摆好了，一手还搭在沙发扶手上。 　　他这派模样，恍惚间像是在调戏我。 　　但我这般形象，也不知道是谁调戏谁。 　　通常来讲，认出自己的暗恋对象，哪怕不来个亲吻，也得有个拥抱。 　　我在沉默中期待了一会儿。 　　伏燕栩惊恐万分地站了起来。 　　并且开始呼唤他的御用化妆师，急急问：“我化妆间里怎么会有人？！” 　　…… 　　………… 　　我听了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伏燕栩这厮还以为我想逃跑，又冲过来把我给拉住了。 　　他这一手，好家伙，没十几年功力是使不出来的。 　　我走不成了，只好停下来。 　　正寻思要不要亮明身份让他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那边厢御用化妆师探了个头，问：“啊？他说是你朋友啊？” 　　伏燕栩转过头看我。 　　他一双眼睛倒映着我全副武装的模样，唉，我怎么就这么帅呢。 　　我一想到我这么帅还来探班，这厮都没认出来。 　　就很不爽。 　　我道：“让开，我有事先走。” 　　伏燕栩这才在本总裁完美无瑕的嗓音中认出了我。 　　他还挺能演，满脸惊喜地整了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 　　我嗤笑一声，淡淡道：“我来坐一会儿，现在就回去。”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十分残忍。 　　试问谁能在发现误会了暗恋对象之后，还能古井无波装作无事发生？ 　　所以我很理所当然的，坐在沙发上。 　　靠在靠枕上。 　　吃着伏燕栩削好的苹果，再喝着他跑了两条街新榨的芒果汁。 　　并听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深刻道歉。 　　我听着听着，心情总算舒缓了那么一些。 　　我浅笑表示：“行了，哥哥可以原谅你，把另一杯也给我拿来。” 　　伏燕栩恭恭敬敬地把芒果汁递了过来。 　　我问他：“最近拍戏怎么样？” 　　伏燕栩回答：“目前的剧情很顺利，但……” 　　但什么？我问。 　　伏燕栩沉默了一会儿，跟我说：“剧本上的吻戏快演到了，我又不会接吻。” 　　对，是这么回事。 　　电影是绝对的好电影，设定新颖剧情震撼人心，导演也是个好导演，就是从来不用替身也不愿意让人借位。 　　所以说到底，剧本里写的热吻是一定要热吻的。 　　而且会高清大屏幕让他们热吻个够。 　　那问题来了，伏燕栩这厮，他当然不会接吻了，他纠结。 　　可我沈遇音何许人也。 　　我虽然单身，可我是天才，有见过天才不会接吻的吗。 　　我当即镇定自然地回答：“没关系，我教你。” 　　伏燕栩：……？ 　　他有些不太理解地看着我。 　　我说你现在看我做什么。 　　我今天就跟伏燕栩回他现在住的酒店，我亲身示范如何接吻。 　　“你这么有天赋，哥哥教两次也就会了，”我说，“没关系的，为艺术献身。我都不介意，你也不会介意。” 　　伏燕栩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我欣慰道：“挺好，到时候好好学。” 　　伏燕栩这时候才知道问我：“你还没说你怎么现在来了。” 　　我笑而不语。 　　废话。 　　我肯定是知道你剧本上的吻戏要到了才来的。 　　不然你以为我给你安排什么有吻戏的剧本。 　　我又不傻。 　　作者有话说： 　　沈总，一个永远都在“计划中”的男人。 　　兄弟萌把沈总NB打在评论区（？？？） 第99章 　　话说回来。 　　虽然本总裁对剧本的挑选是有一定假公济私的原因。 　　但这也证明了能入眼的剧本它就是有吻戏。 　　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这个人人皆知的道理，我也是深以为然的。 　　所以这部电影的剧本被我和伏燕栩接连挑中。 　　那都是冥冥天意。 　　再说了，我也是真情实意想栽培一下公司的新晋摇钱树。 　　这个理由我觉得是极为有理有据的。 　　至于齐秘书是不是这么想的。 　　我不知道。 　　小风怎么想的，我更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小风跟在我身后嘻哈大笑了半天。 　　直到把我和伏燕栩都送进了酒店。 　　小风说：“您放心去吧，一切都有我担着呢。” 　　……？ 　　我一言难尽。 　　原本我也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自己另外订个房间。 　　但我转念一想，伏燕栩这厮现在有名又有钱，订下的房间自然一直都是最高水准的。 　　还不至于一张床上睡不下两个人。 　　是以我很快就没有考虑另订房间这件事情。 　　我心安理得跟着伏燕栩回了他的房间。 　　当然，伏燕栩大概是没考虑到这一点的。 　　我估计着是以前合作拍戏时他养成了习惯。 　　毕竟曾经的我们同住一个酒店、一个房间，现在也没什么好避嫌的。 　　我暗自点头，对伏燕栩的记性十分欣慰。 　　然而伏燕栩这厮半点儿怪异的感觉都没有，这我是没想到的。 　　他也太自然而然了。 　　甚至进了房间之后还随便招呼我坐下，直接就进了浴室。 　　他挺随意的。 　　他当着我的面进了浴室，又当着我的面出来换衣服。 　　整个过程，我，沈遇音，就坐在宽大的沙发上。 　　手里拿着一个苹果。 　　对自家的新晋摇钱树如此不见外的做法，非常震惊。 　　我问伏燕栩：“你怎么回事？” 　　伏燕栩扣纽扣的动作一顿，他偏头问我：“我怎么了？” 　　……？朋友，你很不正常。 　　我痛心疾首告诉他，这种情况下，你单身，我单身，人间不直的。 　　你如此不避嫌，是会出大问题的。 　　伏燕栩哦了声。 　　他问我：“你知道避嫌，那你倒是闭眼啊。” 　　这个逻辑就不对了我说。 　　首先，眼睛是用来做什么的？眼睛就是用来看人看事看物的。 　　眼睛是心灵之窗，是光明之源。 　　我要是闭上了眼睛，不就是关上了我灵魂的窗户，我没有了光明，那岂不是深陷黑暗。 　　所以我不用闭眼。 　　伏燕栩：…… 　　其实认真说来，我和伏燕栩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我们一起录过节目，一起参与过游戏，我也算他半个救命恩人。 　　大可不必算得如此清楚。 　　因为这个闻者伤心见者感动的原因。 　　直到伏燕栩将全身衣服换完我都没闭眼睛的。 　　我实在是太通情达理了。 　　两分钟后我俩就坐沙发上开始看电视。 　　事情是这样的。 　　我来探班的主要原因是关怀一下伏燕栩的近期生活，次要原因是教他怎么为艺术献身。 　　所以我们决定先聊会儿天。 　　但聊天也有问题。 　　我和伏燕栩这厮，隔着千八百里每天都聊，他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我们能聊的话题也不多。 　　他没话找话，连他每天的菜谱都会声情并茂朗读给我听，一朗读就是三遍起步。 　　还想要我给他指点一二怎样才算合理搭配。 　　我要是知道我还做什么总裁。 　　我必然是不会知道合理搭配的，我都评价“好”“可以”“没错”以及“你说得都对”。 　　所以归根结底，我俩隔着手机成天依依不舍。 　　真见了面，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只能先说看会儿电视。 　　现在我和伏燕栩的新剧已经播到了正精彩的环节。 　　仙君和二公子已经打起来了。 　　男主女主那边也开始有了新的剧情发展。 　　整个电视剧一半是你追我赶的大逃杀，一半是柔情蜜意的谈恋爱。 　　对比之惨烈。 　　让无数看了开头发出“情敌组是真的”声音的粉丝，不由得陷入了迷茫。 　　他们好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剧里我再怎么和二公子你来我往相看两厌，大家都能嗑出相爱相杀的味道。 　　尤其是导演，这人……也挺爱嗑CP的。 　　就说拍戏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他这一拍出来，后期再一剪辑一润色。 　　我和伏燕栩交手的时候，还会间歇播放部分回忆杀。 　　整个剧情就挺离谱的。 　　全程青灼都在旁边喊“你们不要再打了”“都是我的错”等等台词。 　　但身体是一动不动的，绝对不会加入进来的。 　　这段时间微博上还有个全新的话题。 　　#我只是一个无情的过审机器# 　　点进去就能看到饰演青灼的演员在那儿自我调侃。 　　底下的评论呼呼哈哈全是笑声。 　　导演也抓紧时间整了个新微博。 　　【关于过审，你所不知道的五件事……】 　　我看出来了，导演挺想告诉大家情敌组是真的，已经结婚了，三年抱俩。 　　但他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就有大问题。 　　所以他只能用这样委婉的方式告诉各位嗑CP的同好。 　　也是不容易。 　　我和伏燕栩就坐在沙发上看了两个钟头电视剧。 　　中间的广告我俩都还能聊聊。 　　古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现在倒好，我俩感觉没那久别重逢的感觉。 　　空气中隐隐透露出些许尴尬。 　　这尴尬什么呢。 　　我咳了声，我说：“要不……剧本拿来我看看，我们现在就学习学习？” 　　伏燕栩点点头，顺手就把旁边准备好的剧本递给了我。 　　我眉头一皱。 　　我寻思这剧本什么时候被他放在这儿的。 　　再抬眼一看，伏燕栩和我对视片刻，说：“我晚上都有这个习惯。” 　　不可能吧，我有些怀疑。我说从前和你睡一起的时候也没发现。 　　伏燕栩：…… 　　我：…… 　　算了，我说，你有这个习惯就有吧。 　　努力进步，天天向上，争取成为一个年轻有为的影帝。 　　这个设定说出来也挺不错的。 　　伏燕栩听罢，点了点头。 　　我大感欣慰，也顺手翻了一下手上的剧本。 　　现在的剧本是这样的。 　　伏燕栩饰演的男主，已经对女主有了模模糊糊的爱恋之情。 　　但这个爱恋对于两个没谈过恋爱的人来说，是禁忌也是毒药，是美梦也是痴念。 　　他们在一个午后，阳光洒落之时，在地上铺满彩色画纸的房间，在悠扬的钢琴声中亲吻在了一起。 　　场景十分美轮美奂，气氛也是初恋的感觉。 　　最关键的是台词，光是看就感觉这俩老单身狂魔了。 　　一个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见到你，心就跳得很快”。 　　一个说“我听人说，当一个人去往不曾抵达的远方，最常想起的那个人，就是他最爱的人”。 　　太俗了，俗到但凡谈过恋爱的都说不出这种话。 　　我叹着气翻向了下一页。 　　第二页排头就是言简意赅的一行字。 　　男主现在就要低下头去亲吻女主。 　　亲吻也只是一小下下的事情，因为亲完两个人还得感慨两三句爱情的魔力。 　　“是你让我变成这样，艺术、前程、梦想，它们是因为你才发光的”。 　　这样亲完了，接下来才是富有情感的深吻。 　　……我扶着额将剧本合上了。 　　我说咱也别看了，直接来吧。 　　伏燕栩低着头问：“你的意思是你要演女主？” 　　开什么玩笑，我当然义正辞严表示不是这么回事，是我当男主，你当女主。 　　毕竟学习就要切身体验才知道怎么是最好的表达方式。 　　你得感受一下我这个男主，你才明白自己该怎么拍这段吻戏。 　　伏燕栩被我说服了。 　　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我解开两颗衣领上的纽扣，转头对伏燕栩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躺下。” 　　伏燕栩：…… 第100章 　　我让伏燕栩躺下这件事不是我在耍流氓。 　　我用我的人格担保，我，沈遇音，豪门界最想嫁的人榜首，必定不是一个流氓。 　　相反，我是个翩翩君子，大众心中的梦中情人。 　　从前有人评价我，我是个比王子还王子的王子。 　　对此我不屑一顾。 　　我只想说，我很完美，王子算个P。 　　但我没说出口，因为这有损我的形象，让人对我产生幻灭的感觉。 　　所以综上所述，我是不会耍流氓的。 　　伏燕栩躺下是为了让我们彼此代入得更为深刻。 　　毕竟剧情是这样的。 　　男主女主两个人，惺惺相惜，同为艺术奉献，彼此都被彼此的才华所吸引。 　　他们相遇在每个街角，重逢在每一片彩虹之下，所有都浪漫又唯美，和电影核心的悲剧故事全然不同。 　　是的。 　　如此俗烂的恋爱背后，竟有一段可歌可泣，令人看了就想哭的悲情故事。 　　总而言之，他们相爱得也很坎坷。 　　整部电影的第一个吻就是在这里，在他们一起用艺术交流的房间。 　　四周是落地窗，窗外是鸟语花香的花园。 　　重点是女主是躺在地上的，她身下铺满了彩色的画纸。 　　也别管为什么女主要躺在地上。 　　我和伏燕栩的中心思想也不是要表演女主躺地上。 　　我要教他的是接吻不是躺下。 　　所以他直接躺沙发上也不错。 　　然而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这边分明准备好了，伏燕栩却还是迟迟不肯躺下。 　　我说你这怎么了，时间就是金钱，我抽空来教你，你还不想学？ 　　伏燕栩摇了摇头。 　　他迟疑道：“我是想问……你……经常接吻吗？” 　　？？？ 　　你说什么东西，我大感震惊，我道：“你疯了？我这张脸，我这个名气，有谁配？” 　　还经常接吻。 　　谁敢。 　　我就问问谁敢。 　　谁不是看到我就大喊一声沈总，走路都是同手同脚地走。 　　谁敢和我对视超过两秒钟。 　　伏燕栩这厮听了就说：“那就好……我洁癖。” 　　你洁癖你M…… 　　我深吸口气，微笑道：“放心，哥哥这辈子就把初吻留给你了，你感动吗？” 　　伏燕栩没回答我这句话。 　　他低着头，耳尖发红。 　　好半晌才给我整了句：“我、我也是初……” 　　行行行，我慌忙打住，我说你别扯了，赶紧躺下。 　　珍惜时间，珍惜每一分金钱。 　　话说回来，伏燕栩是乖乖躺下了，他也和我对视了一段时间。 　　但我卡壳了。 　　我觉得这个气氛不对劲，不能让我很好的发挥我的教学水平。 　　最关键的是，在电影里这应该有一曲抒情的背景音乐。 　　音乐也能缓解一下我们之间略显紧张的气氛。 　　我跟伏燕栩说先下两首曲子。 　　伏燕栩也不反对。 　　接下来的十分钟我们两个就很没意思，因为我们都坐在沙发上选曲子。 　　有些太抒情，抒情到没法儿入戏。 　　有些太欢快，欢快到我俩都觉得会笑场。 　　最后折中挑选了一个比较温情的音乐。 　　当钢琴曲悠悠响起，伏燕栩这次都不需要我提醒。 　　几乎是我刚把手机放茶几上，扭头这厮就在沙发上躺下了。 　　我表示他可以枕扶手上，免得头疼。 　　伏燕栩接受了我的建议，他规规矩矩将头枕在扶手上，眨了眨眼睛，就定定看着我。 　　……实不相瞒，此时此刻，我应该念台词。 　　念那几句俗烂的台词进入角色。 　　但我哪儿能念出这种丝毫不符合我气质的台词。 　　我意思意思简单念了两句。 　　类似隐藏片段曾被删今发送爷很欣慰这种缩句。 　　一听就知道，沈总，老冲浪选手了。 　　然后我在伏燕栩明显有被逗笑的眼神里，一点点俯身凑近。 　　很久以前我听人说过一个故事。 　　大概讲的是两个相爱的人因为一个吻选择彼此，漫漫余生，平淡度过。 　　我算是个很不喜欢平淡生活的人。 　　我沈遇音挺爱追求刺激的。 　　但那个故事本身，就是两个不安于现状的人因此相爱。 　　故事里说，喜欢这种情绪是没有道理的。 　　你可能因为他笑得很好看就感觉喜欢，也可能因为坐海盗船时多看了他一眼就感觉喜欢。 　　或许是喜欢眼睛，或许是喜欢声音，哪怕是喜欢他道别时客套的笑容。 　　人一旦萌生出喜欢这种情绪，就会不断被它裹挟俘获。 　　终至一天自己忍无可忍。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喜欢说话—— 　　有人会问：你喜欢我吗？ 　　有人会问：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也有人会选择放弃。 　　宁肯沉默着将这份喜欢逐渐封存，也不愿意将它宣之于口、通报于世。 　　讲这个故事的人问我会怎么选。 　　彼时我轻狂得很，连自己会喜欢什么人都不清楚。 　　我说那当然是直接说出口让对方选呗。 　　现在方知，要说出口也算是一种困难。 　　人无心愿喜爱之时，无坚不摧，一旦有了，患得患失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我自负完美。 　　但偶尔有那么一丁点儿说不出口的喜欢，也算合情合理。 　　我俯身凑得足够近了。 　　我和伏燕栩盛满光亮的眼睛对视片刻，垂下眼帘，正正看到他的嘴唇。 　　就像故事里说，人一生一次，总会有这么一回。 　　你感觉到心动。 　　不同于喜欢时的心跳失速，紧张时的手足无措。 　　而是你感觉心动的每一秒钟。 　　你都会觉得——再也不会忘记这一刻。 　　我看着他唇上映着的灯光，像一滴晨露、一汪水，像星辰，也像无声无息求这一个吻。 　　我突然低声问他：“你知道你赚大了吗？” 　　伏燕栩：…… 　　我在吻下去前笑着同他解释：“因为我只教你一个。” 　　故事的尾声说，这个吻让他们彼此确认并想要度过余生。 　　有人问他们为什么会被一个吻所俘获。 　　他们对视一眼，轻笑着说，因为贴近之时，最容易陷入对方满是爱意的眼神。 　　世上的人其实都很愚昧天真。 　　单单一分爱意，就足可让他们赴汤蹈火，为此沉沦。 　　我吻下之时，只觉得伏燕栩的嘴唇有些凉。 　　这是很短暂的一个亲吻。 　　我们对视片刻。 　　在骤然被切换成下一首乐曲的背景音乐中，我再度吻了下去。 　　亲吻当然最容易学习。 　　我要教的，从来都是如何在亲吻之后，将对方所有都攻城掠地。 　　我是不会像各式剧情里写的那样整一句换气呼吸的。 　　本总裁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我吻他，就要吻到他忘记呼吸。 　　不仅如此，还要在他喘着气推开我时摸一把他发烫的脸颊。 　　并且很不煞风景，非常符合气氛地调笑：“哥哥教得不错吧？” 　　至于我们具体教学了多久。 　　我是没记时间的。 　　我只在伏燕栩深觉已经掌握了精髓之后哄他去睡觉。 　　然后心满意足坐在沙发上开始给齐秘书发消息。 　　齐秘书问我有何指示。 　　我先是表扬了一番他深夜还没睡觉的工作精神，才悠悠说出我的目的。 　　齐秘书迷惑至极：“删吻戏？” 　　我说是啊，我看了看剧本，这吻戏没必要，删了吧。 　　齐秘书更迷惑了：“这凭什么说删就删？” 　　凭什么？ 　　我喝了杯水，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慢条斯理地解释：“因为我出的钱最多啊。” 　　齐秘书：…… 　　作者有话说： 　　让我们高呼——沈总，永远滴神！！！！！ 第101章 　　没过两天伏燕栩就跟我抱怨。 　　他如此认真好学的在我这儿学习了如何接吻。 　　结果一进片场导演就告诉他，吻戏被删了。 　　哪怕他据理力争，强烈要求，导演也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导演甚至对他说：“这吻戏有什么好的，就是你亲她她亲你，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可这怎么能说没有意思？ 　　吻戏也算是这部电影的经典剧情，现在被删了，又用什么来替代？ 　　导演让他赶紧爬，山人自有妙计，再问就删他的戏份。 　　伏燕栩越讲越不能理解。 　　他非凑过来冲着窝在沙发里的本总裁抱怨：“我难道不是为了我们这部电影着想吗？” 　　我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导演不理解你。 　　可没关系，导演是外人，他不理解你又怎么样，我理解你就够了。 　　哥哥什么都理解的，你都是为了大家好，是他们不领情。 　　伏燕栩：…… 　　我说你这怎么就不说话了。 　　我说了这么多，哪句话是错的？你有胆子你指点指点我。 　　伏燕栩隐忍道：“没有。” 　　那不就得了。 　　我拉着伏燕栩的手拍了拍，叹道：“你要知道，现在的人就是这样，你是一番好意，他们未必领情。” 　　伏燕栩只得认命了。 　　然后我俩就齐齐沉默了几分钟。 　　我寻思，这亲也亲过了，为艺术献身也献身过了，我和伏燕栩这感情进展。 　　怎么反倒是我这个被暗恋的人在努力进攻？ 　　什么情况。 　　这火车不该是伏燕栩铺铁轨吗。 　　我怎么扛着火车铺铁轨？ 　　我一言难尽地看着伏燕栩。 　　伏燕栩问：“你怎么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我说你脸上没什么，你心里有问题，你出大问题了。 　　伏燕栩没听懂我这意思。 　　他拿起手机诚邀我和他打几盘贪吃蛇。 　　他好离谱啊，他难道不该看到我就想起为艺术献身的害羞，想起和暗恋对象接吻这种事情吗。 　　我也是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我发消息给齐秘书。 　　我说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再处理一二。 　　齐秘书那可是老工作狂了，对我忠心耿耿的，他秒回：沈总您说。 　　我：我又想了想，这电影的吻戏可以不拍，这床戏要不加两场吧。 　　齐秘书：？ 　　我：要那种脱衣服的，不能盖着被子就完事儿的。 　　齐秘书：？？ 　　三分钟后叶潮赢搁那儿给我发条消息：三年前，在我家的大树下，你对我说过什么？ 　　我回复：滚。 　　叶潮赢：哥，哥，真的是你本人啊？？ 　　我：？ 　　叶潮赢：子渝说你被盗号了，找他要片儿。 　　我：…… 　　都是什么东西！我恨铁不成钢。 　　一个秘书，从前对我那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说往东他绝不往西，我说吃火锅他绝不点外卖。 　　结果现在背着我谈了恋爱也就算了，还质疑我做的决定。 　　这辈子就没有过默契。 　　一个兄弟，说好听了是从小到大的交情，说难听了就是他成天找我麻烦，我还得顾忌着两家交情给他收拾烂摊子。 　　这人不知恩图报为我鞠躬尽瘁就算了，长大了还把我的得力助手给拐跑了。 　　这辈子就没有过默契。 　　他们和我之间终究是错付了。我幽幽叹息。 　　然后登上微博又欣赏了一会儿观众和粉丝的惨叫。 　　剧情已经到了仙君和二公子打起来的时候。 　　他们即将反目成仇。 　　每个人都感觉到了风雨欲来，激动期待且惴惴不安。 　　所以粉丝在哀嚎，观众们也在嚎。 　　虽然嚎的事情不一样，但我的微博底下清一色大哭表情。 　　这让我有些没想到。 　　我更没想到的当然是我和伏燕栩的关系。 　　这厮分明暗恋我。 　　他暗恋我暗恋到都不会给沈总发消息了。 　　成天点赞关于我的微博，一整天下来粉丝全感觉自己被强行喂粮。 　　就有种在吃全自动午餐的感觉。 　　偏偏伏燕栩不肯跟我表白。 　　这是什么情况。 　　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沈遇音都已经这么不要脸了，他还想要脸吗？ 　　难道这世上还有被暗恋的人主动表白的道理？ 　　再怎么也得他主动一回吧。 　　不然完美如我，岂不是非常吃亏在倒贴。 　　我是那种人吗。 　　我必然不是的。 　　所以趁吃晚饭的时候我就暗示了一下。 　　我跟伏燕栩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还挺开门见山的。 　　伏燕栩愣了愣，问我什么意思。 　　我说是这样的，前段时间看了一个故事。 　　讲的是两个人彼此喜欢，但因为各种原因都没有表白，然后他们错过了。 　　在茫茫人海，在街角的咖啡厅，他们彼此错肩而过，再没有回头。 　　我叹道：“哥哥看完这个故事就在想，相爱真的不容易，要把握时机。不要让缘分从你的指间轻易溜走。” 　　我都把话说得这么俗了，你该懂了吧。 　　结果伏燕栩这厮，他没听懂。 　　他评价这个故事太老套了，类似版本的故事听了不下五次。 　　我深吸口气，半晌说不出话。 　　半个月后伏燕栩的电影杀青，我和他一起回酒店收拾东西。 　　这段时间我也是挺不容易的。 　　就感觉我的初吻送出去时就是赔了本儿的。 　　我看着伏燕栩认认真真收拾行李的背影，我说：“跟你商量件事儿。” 　　伏燕栩问我要商量什么。 　　我道：“等回去之后，抽空和我出去走走。” 　　伏燕栩想了想，他说：“我一直都很有空，你哪天想出去跟我说就是了。” 　　也是，这厮都杀青了他还有什么事儿可做。 　　我点了点头。 　　思来想去，我还是让齐秘书给我准备了几个表白方案。 　　从左往右一字排开，在我回大别墅时认真挑选了两个钟头。 　　最后在小风的鼓励下我们挑选了一个。 　　在夜晚，在海边，一束玫瑰，一个表白。 　　就够了。 　　虽然我还想整点儿什么飞机拉横幅啊，热气球洒花瓣之类的。 　　但小风说我这是在表白不是在求婚，不要这么大张旗鼓的。 　　而且伏燕栩是谁，他是大明星，我这轰轰烈烈的，他那边也不好交代。 　　我很是欣慰，当即就给小风转了八万以示嘉奖。 　　齐秘书一听，看着我说：“爸爸，我也要。” 　　我说你滚吧。 　　作者有话说： 　　哈哈，表白结果你们绝对想不到.. 　　想到了又咋嘛。 第102章 　　表白的前一晚，本总裁还是有些紧张的。 　　虽然伏燕栩这厮喜欢我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毋庸置疑。 　　但这毕竟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表白。 　　整件事情可以说是非常挑战我的底线。 　　我好歹是完美无缺的世界中心。 　　哪儿有世界中心对别人表白的。 　　我，沈遇音，本该去往何方都被人掷花果相迎，没想到啊没想到。 　　居然人生路上还得有一两个绊脚石。 　　就说伏燕栩，他铁定是天派下来整我的。 　　约会约了，亲也亲了。 　　这种时候水到渠成他表个白我意思意思考虑两秒钟，我俩就算修成正果了。 　　结果这厮偏偏不肯按套路出牌。 　　这合理吗，这很不合理。 　　可没有办法，谁让我是这世界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上司。 　　也不说上司不上司的。 　　就说这世上还从哪儿能找出第二个，像我沈遇音这样，特别上道的暗恋对象。 　　那绝对是没有的。 　　我很是惆怅地点开了手机，登进微博。 　　剧是播到我俩反目成仇你逃我追的剧情了。 　　无论是观众还是粉丝，都看出来我俩接下来就是不间断的相爱相杀。 　　他们挺兴奋的，隔几分钟就在我微博底下留言，宣称情敌组他们嗑到了。 　　我一看，我更觉紧张。 　　我寻思着我明天表白完，要用什么词句来表示我俩是真的这件事。 　　最后我坐在大别墅里，我的豪华大沙发上。 　　模特走秀也不看了，老管家泡的茶也不喝了。 　　我和小风商量着，到时候我要如何，平淡、优雅，又不失震撼的泄露这个消息？ 　　小风嗷嗷直叫，飞速给我发出来好几个模板。 　　模板一：谢谢大家，我们在一起了。 　　模板二：（一张交握的手） 　　模板三：（伏燕栩的照片）上书：我男朋友。 　　模板四：（一则童话寓言故事）然后写我有了心爱的人。 　　我看完，不由感叹小风这些年来嗑CP的功底。 　　她这也太熟练了。 　　仿佛早就在心底为此排练过千八百遍。 　　那问题来了，我说，我觉得这都不符合我的形象。 　　小风回答：沈总，没关系的，我跟您说啊，一般这种时候，您表白成功了，自然而然就知道怎么发微博了。 　　我一听，也有点儿道理。 　　这件事情我们也就暂且搁置吧，我说。 　　第二天夜里，我开着车带伏燕栩出去，美其名曰出去走走。 　　当然，为什么是伏燕栩的车。 　　首先，我还是和他住一个屋、睡一张床，坐同一张沙发。 　　其次，我是个穷光蛋，我没有车，这很正常。 　　只是驱车赶到海边的时候我才想起一件事。 　　我忘了带我的手机。 　　它被我遗忘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和伏燕栩买的仙人掌一起。 　　这也怪我，我有些紧张的。 　　我毕竟还是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总裁，我除了谈钱和别人伤感情之外，从来没试过谈感情伤钱。 　　我将车停在了计划好的海边。 　　彼时海浪阵阵，波涛声动，在夜色下，两边的路灯亮得惊人。 　　伏燕栩开门下车，就近靠在路旁的栏杆上吹冷风。 　　我暗自祈祷了几秒，也跟着靠了过去。 　　……不过说实话，也不是本总裁在拖延时间。 　　这表白到底要怎么开场，我们是没想出一个绝佳方案的。 　　毕竟要考虑的因素太多，表白总不能逮着对方说两句话就算结束的。 　　所以本总裁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 　　我当场问他：“电影拍完之后有想做什么别的事吗？” 　　品品，听听，我这话题找得多自然。 　　伏燕栩一边吹着风一边答：“暂时没想好。” 　　我沉默两秒，装作不经意地说了句：“你家里人不会催婚吗？” 　　我，沈遇音，实乃鬼才。 　　就问问这话题是不是很贴近生活。 　　结果伏燕栩这厮就给我整了句：“我家里就我一个。” 　　这世界上有表白的时候话题这么尴尬的人吗。 　　有的，比如我。 　　我话都说不出来。 　　我看着伏燕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我艰难道：“……那你想过什么时候结婚吗？” 　　有些话题虽然开头就错了。 　　但除了一错再错，错上加错之外，是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伏燕栩也问我：“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我在一句表白脱口而出之前稳住了，我说：“问问不行？我家里三天两头催婚，这不是我也关心关心你。” 　　至于这真的假的重要吗。 　　我哥还在和纸片人情深似海，谁管我。 　　伏燕栩看了我一眼，他还是回答我说：“结婚没想过，我这样的人，没什么好托付终身的。” 　　……这厮有毒，他是不是在质疑我。 　　我立刻表示不能理解。 　　我说你长点儿心吧，你现在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你粉丝破亿，大明星一个，不是人人都能这么成功的。 　　伏燕栩就笑。 　　他笑得挺淡的，细看之下反而不像是一个笑容。 　　但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儿笑意：“哥哥，你很欣赏我是吧。” 　　这简直是废话。 　　我惊道：“我要是不欣赏你，我还和你一起拍什么电视剧？” 　　伏燕栩还是在笑，他说：“难得遇到肯和我做朋友的人，我也很欣赏你的。” 　　我没有立刻接话，我只是看着他。 　　过了很久，我循着海风的吹拨轻声发问：“那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别人的表白会是怎样的。 　　也许浪漫又精致，让人多年后回想起来，还是能想起当时不顾一切点头的冲动。 　　总之本总裁表白的时候，想好的音乐烟花玫瑰全都没有。 　　我就只是这么看着伏燕栩。 　　看着看着，就很有些情不自禁的发问了。 　　然而伏燕栩却没有毫不犹豫的答应我。 　　他没有不顾一切点头。 　　他和我在人心最脆弱的夜晚里对视。 　　一秒，两秒。 　　直至海浪拍打着礁石，一切声响都逐渐远去。 　　他回答我的是：“……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我尽力让自己的语调轻松一些，“你看我俩床也一起睡过了，戏也一起拍过了，彼此都为艺术献身过了。” 　　——“我也挺喜欢你的，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说。 　　伏燕栩愣愣看着我。 　　大概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应答我的话也和猜想中的不曾相同。 　　伏燕栩说：“……对不起，我没有想过和你在一起。” 　　说实话，要真让我当场石化是做不到的。 　　我至多一瞬间心跳停顿了一下。 　　我问他：“没想过？” 　　伏燕栩没敢和我继续对视，他将视线错开，望着波涛不休的海面，缓缓点了点头。 　　我大概是有些被气笑了。 　　我说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但你不会和我在一起？ 　　伏燕栩回答我：“我喜欢的是沈总，我也只会和沈总在一起。” 　　我极轻极慢地发问：“所以，伏燕栩，你宁愿喜欢一个，不曾与你有过交集、对你一无所知、你也全然不曾了解的人，也不愿意接受和你朝夕相对的我？” 　　伏燕栩垂下眼帘，这个答案其实对他而言没有多难以启齿。 　　他一直以来也都在强调这件事情。 　　可他的睫毛颤动着，很久之后他才有些哽咽地开口：“是的，我只喜欢沈总。” 　　这世界上没有比我被拒绝的理由更离谱的事情。 　　伏燕栩顿了顿，又补了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想说这个。” 　　但是他就是只喜欢沈总，除此之外不会接受任何人。 　　我没有纠结沈总不沈总的问题。 　　我只是问他：“你喜欢的，是沈总，还是我？” 　　伏燕栩没有回答我，他用一种近似于哀求的眼神看我，然后说：“对不起。” 　　说完，他低着头想绕过我身旁离开。 　　我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往栏杆上按住。 　　伏燕栩也没躲。 　　他只是不曾抬头看我。 　　我深吸口气，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伏燕栩说这还重要吗。 　　我或许是特别又被他喜欢的。 　　但这一切基于我与沈总之间不曾有过冲突。 　　一旦要在其中做个选择，我沈遇音就得被放弃。 　　我几乎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 　　伏燕栩挣开我，他走到车旁，颤抖着手想要拉开车门。 　　可拉了两次，他抖得好似都使不上力气。 　　我问他：“你想做什么？” 　　伏燕栩哑着声音答：“回家。” 　　我实在是看不得他这个样子，我走过去将车门一开，把伏燕栩推进后座，再帮他把安全带系上。 　　我嗤笑道：“就你这样，还能开车回去？” 　　倒也不必太感谢我，我就是这么善良的人。 　　我带着头疼的心情一路驱车回到了伏燕栩家的楼下。 　　我本来是想头也不回来句下车的。 　　刚开口说了个下字，突然想起这车是他的。 　　我只得道：“行了，人我是送到了，再见。” 　　伏燕栩在我打开车门时问我：“你去哪儿？” 　　我说暂时没想好，不过我不想回到这里。 　　我下了车，把车门一关，潇洒离开。 　　作者有话说： 　　是的，就是这样的。 　　我喜欢的人以喜欢我为理由把我拒绝了。 　　众所周知，沈遇音和沈总是两个人。 第103章 　　我是一路走回自己的大别墅的。 　　夜里人来人往的长街也变得杳无人烟，我回去的路上甚至只见到两只野猫。 　　这般凄凉的场景与我十分般配。 　　完美契合了本总裁现在凄风苦雨、十分无语的心情。 　　我一言难尽，走回别墅就往我那豪华大沙发上一躺，电视打开，换了三个台，最后停在了天气预报上。 　　天气预报说，今日局部地区有雷阵雨。 　　我一听，我笑得冰冷无情，我笑得天也要说这雨是为我下的。 　　老管家在旁边胆战心惊，在我停止笑声后问我：“你怎么回来了？” 　　我说还能怎么。 　　这才是我的家啊，这沙发，这电视，这天花板上的吊灯。 　　哪一个不是本总裁精心挑选的图纸建造而成。 　　老管家听了直说：“你不对劲。” 　　我还能有什么不对劲的，我现在自我感觉很好。 　　老管家问：“那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和伏燕栩住一起吗。” 　　我说您就别扯淡了。 　　我现在听到这三个字我头都嗡嗡作响。 　　老管家奇怪道：“到底怎么了？你搬走的时候活像中了八百个亿，现在说回来就回来？你的行李倒是也带回来不是。” 　　……呵。 　　我冷笑道：“我失恋了。” 　　老管家：“啊？” 　　我说我失恋了。 　　老管家：“啊？” 　　我说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听我说这几个字你挺高兴的？ 　　老管家按着沙发背哐哐直拍，他问我：“什么失恋了？你怎么失恋的？你和谁谈了恋爱？我怎么都不知道？你和伏燕栩住一起你还和别人谈恋爱？你怎么还能失恋？” 　　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我心拔凉拔凉的。 　　我靠在沙发上扶额长叹：“我跟伏燕栩表白，他把我拒绝了。” 　　老管家先是说：“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又是大惊：“你说什么？伏燕栩把你给拒绝了？！！” 　　我看老管家这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我也心有戚戚，我说是吧，你都没想到他会拒绝我吧。 　　我也没想到。 　　可我就是被拒绝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老管家完全被我的发言震惊了，他看了我半天，问：“他怎么拒绝你的？” 　　我答：“他跟我说他喜欢的是沈总。” 　　老管家糊涂了：“可你就是沈总啊。” 　　我说是啊，可这和他拒绝了我有什么冲突吗？ 　　老管家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懂我的意思。 　　我觉得我已经很可怜了。 　　先是表白被拒绝失恋，后又要跟八卦的老管家详细解释我的失恋全过程。 　　我轻声细语地解释：“他喜欢沈总，所以拒绝了我。” 　　老管家不太懂，他很执着跟我说我就是沈总。 　　我说我当然是沈总，但这厮他只认识我又不认识沈总，他为了沈总拒绝我，他妈的……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 　　我看着老管家陷入沉思的神情，忍不住道：“这就跟你在酒店遇见的那姑娘一样，他妈的，别人都要结婚了，谁还给你电话号码。” 　　老管家说：“举例可以，不要用过去的事情伤害我的内心。” 　　……行吧，我说，就这样了，我俩完蛋了。 　　老管家怒道：“怎么能这样就放弃！他不过就是喜欢沈总而已！别说你是沈总，你就算不是沈总，你也得勇往直前啊！” 　　哦。我敷衍地点了点头。 　　老管家问我这是什么意思，从我的表情里他读出来了我的不屑一顾。 　　我说还能有什么意思。 　　就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我问：“凭什么？” 　　老管家：“……啊？” 　　我说就这个道理，凭什么。 　　我自认该做的都做了，无论是什么也努力过了。 　　他心甘情愿拒绝我的，没有人逼他不许选我，是他自己不想选择我。 　　既然他不愿意，我也没什么好勇往直前的。 　　凭什么呢。 　　我沈遇音自觉很仁至义尽了。也就到此为止。 　　老管家还是劝我：“他这不是不知道你是沈总吗，你要当场告诉他，还能有这事儿？” 　　……我嗤笑一声，淡淡反问：“所以呢？朝夕相对彼此了解的人他不喜欢，却非要喜欢连长相都不知道的沈总。这是什么伟大又感人的痴情吗？我为什么要为了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执念，完全不要我的尊严？” 　　死缠烂打吗，纠缠不休吗。 　　他凭什么，我又凭什么。 　　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回头的可能，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就算他知道我是沈总又怎么样呢。 　　那只是因为我是沈总，如果我本来就不是，沈总另有其人。 　　说到底他拒绝的，本来就是我这个人，以及选择了一个，他根本不了解的身份。 　　唉，我说这就算了吧，本总裁日理万机，已经很忙了。 　　天天在这儿上演苦情剧算什么意思。 　　算了吧，我也不想继续了。 　　老管家还想继续，我直接道：“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你好像认识他，很想我和他在一起。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 　　老管家问我：“要是我说了，你会原谅他吗？” 　　我说那当然不会啊，我又不怪他什么，谈什么原谅。 　　老管家顿了顿，转身擦着桌子回了句：“那算了。” 　　我在客厅坐了很久，突然想着拿出手机刷两条微博。 　　但从兜里掏了个空的时候我才想起。 　　我的手机被落在了他家里。 　　这令我很有些感叹，真他妈的时运不济啊。 　　我简直倒霉到自己都可怜自己了。 　　只不过我沈遇音何许人也，我是个总裁，一个总裁，能只有一部手机吗。 　　我飞速找出另一只手机，打开微博，登陆上去。 　　并非常没风度的直接把他给取关了。 　　我这人向来不拖泥带水，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就没有，我老正人君子了。 　　取关之后我沉思两秒，问了问齐秘书最近公司还有没有什么潜力艺人。 　　然后立刻拍板让齐秘书把这人近期资料发给我，我决定成就另一棵参天摇钱树。 　　顺便又切回微博点赞了几个电视剧相关的宣传。 　　并贴心发表新的微博。 　　一镇之方V：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简洁明了，是个人都能看懂。 　　粉丝们会看懂的，观众也能看懂的，我这一句诗将现实和戏都说得淋漓尽致。 　　谁看了不高喊一声NB。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稍稍有了些舒心。 　　我关掉微博，重新靠在沙发上，换台，继续欣赏一天二十四小时从不间断的，模特走秀。 　　这模特，身材一般，衣服好看。 　　挺不错，什么都挺好。 　　地球离了谁都会转，失恋了时间也还是一分钟六十秒。 　　当然，本总裁是世界中心，要稍微不一样一点。 　　所以我多喝了两杯芒果汁儿。 　　算是庆祝我难得动心的初恋，就此消失在了我他妈不是我的理由里。 　　夜里本来以为我会失眠。 　　结果本总裁一沾枕头，睡意汹涌袭来，直接把我给催眠。 　　也就是在睡着后做了个很有意思的梦。 　　大概是梦到我哥，他想娶纸片人为妻，期盼了好久好久。 　　每次都被我以各种言辞予以讽刺。 　　我极为擅长泼他冷水，我让他向前看看，别总执着于这种东西。 　　没必要的，孙尚香不是你的。我劝他。 　　我哥就骂骂咧咧捂住手办的耳朵，问我：“你说什么呢，漂亮妹子可听不得这个。” 　　……我嗤笑着想走。 　　我哥就又问：“你倒是经常说我不现实，你现实吗，你连爱都没爱过，我好歹还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你知道吗？” 　　我说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燕子你为啥来。 　　燕子说，管好你自己。 　　我哥愣了愣，震惊道：“燕子是谁？” 　　……我登时宝剑在手朝他劈了过去。 　　梦里的画面一转，就又转到我积极奋斗后发现我是个gay的那天。 　　那天的风好大好大啊，吹得梦里都一片朦胧。 　　当时我靠着公司楼上的一方阳台，眺望着街上的灯火。 　　我跟齐秘书说这事儿很严重的，我发现我可能是个弯的。 　　齐秘书面无表情站旁边，全当没听到似的，尽职尽责给我报告公司最近的收入。 　　我说我现在不在乎这个，我寻思我是不是不用奋斗了。 　　齐秘书这才回我：“您时时刻刻都要奋斗的，因为只有一直如此优秀，才会遇到最能与您相配的人。” 　　我深以为然，但还是说，我觉得自己挺完美了，再这样下去，我怕没人配得上了。 　　齐秘书一推眼镜，道：“根据我见过的很多爱情故事来说，相配不一定彼此完美，总归是对方有什么能够弥补另一方的缺点。” 　　我听了直说不靠谱，我这么完美，我哪儿来的缺点。 　　齐秘书就回答我：“没有缺点，也是缺点。” 　　……说得真好，我记得那天我当场给齐秘书转了二十万。 　　收到钱之后的齐秘书就问我：“您想过要和什么样的人过一生吗？” 　　很不好形容，我说，也许要很听话懂事，也许要极知情识趣，要不也得是个世家豪门，再不济祖上也得做过皇帝。 　　齐秘书：…… 　　“开玩笑的，”我笑着继续，“我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但这个人一旦出现，我就一定会发现。” 　　从此只看到他。 　　作者有话说： 　　我哭了，你们呢。 第104章 　　两天后我又做回了自己。 　　我，沈遇音，是个身家万亿的总裁。我住在大别墅里，就像一个守着金库的恶龙。 　　骑士打败了所有怪物来到了我的面前，他问我：“老板，能不能加薪。” 　　我让他滚。 　　我就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芒果汁。 　　曾经我天天奋斗，为了公司的前程不停加班，加班到齐秘书到现在还习惯加班。 　　是的。 　　齐秘书这个工作狂，本身就已经很狂了，和我努力奋斗之后，他彻底疯了。 　　他天天都加班，已经变成了一天不加班就会浑身难受的程度。 　　我很有些感慨，这或许是我和齐秘书这么多年还没结束的重要原因。 　　他好轻易就被我改变了。 　　我叹了口气，打开手机，又一次登上了微博。 　　是这样的。 　　众所周知，我现在还是个明星，虽然谁也不知道我的真实面目，但不妨碍我是个明星这样的事实。 　　所以我那天取关伏燕栩的壮举，飞速就上了热搜。 　　粉丝们问是不是什么新的秀恩爱手段。 　　观众们问是不是什么别出心裁的宣传手法。 　　所有人都朝着很乐观的方向积极前行，然后才知道看看我新发的微博写了什么。 　　一切不攻自破。 　　哗啦啦粉丝就在我微博底下哭出一片海洋。 　　他们说这不对劲啊，什么叫莫愁前路无知己，什么叫天下谁人不识君。 　　这意思是不是二方BE了，情敌组也BE了，什么都完蛋了。 　　观众们也哭啊，他们说看了我两部剧了，全TM完蛋了，这还是人看的吗。 　　至于导演，他大概没想到我还有这一手，他连发三个问号。 　　编剧也是大惊，跑来跟风发了两个哭泣的表情。 　　只有伏燕栩，这厮后来点赞了一下，又不知道为什么把赞给取消了。 　　粉丝们大喊：他还不想结束！ 　　观众们大喜：是不是仙君还有得救？！ 　　唯有本总裁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思考了片刻。 　　还能为什么呢。 　　大概就是这厮发现我也是沈总了呗。 　　我那手机，两天留他家里，能不被发现吗。 　　事实也的确不出本总裁所料。 　　这天我坐在办公室里喝芒果汁儿，外面天气很好，白云朵朵，偶尔还有两只鸟飞来飞去，景象十分和谐有趣。 　　让我看着看着就不由想起自家的那座花园。 　　从前也是鸟语花香的，直到我哥为了纸片人狠心摘了我好几朵花。 　　花园被我碾平了，改成了运动场，能踢足球那种。 　　有时人生就是这么巧合。 　　当然可能也算不上是什么巧合。 　　我正把芒果汁儿喝到见底，办公室的门就直接被人拉开。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我坐在椅子上，伏燕栩站在办公室门口。 　　我俩算是有几天没见了，不过也没说就料定了不会再见。 　　至少大家一个公司的，我虽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顶头上司，但难保不会在某天和这厮狭路相逢。 　　但他能直接在我办公室里和我撞见，这我是有些意外的。 　　我俩齐齐沉默了几秒钟。 　　我问：“有什么事？” 　　伏燕栩迟疑片刻，到底走到我面前，将我丢他家里的手机摆上了桌。 　　这也没出乎我意料。 　　伏燕栩就说：“……这个被留在家里了，我……来还你。” 　　我随口回了句：“没关系，我又不缺手机。” 　　我，沈遇音，老有钱了。身家万亿呢。 　　我要是想，我可以买一别墅的手机，我还稀罕这个？ 　　这话太狂了些，我肯定是要顾及形象的，我也就没说出口。 　　伏燕栩和我就又陷入了沉默。 　　得。 　　从前再怎么我也要找点儿话题继续聊天的，少说两句话都觉得冷场。 　　现在反倒觉得冷场也不错。 　　不过也不是我吹嘘，就我这张脸，哪怕冷场了白给人看，我也挺亏的。 　　所以我慢慢将手里的杯子一放，问他：“你还站这儿做什么？” 　　伏燕栩看着我，好半天才说：“对不起。” 　　我嗤笑一声。 　　我说你这可就没意思了，对不起三个字你已经说过了，没必要再重复。 　　伏燕栩垂着眼帘沉默了一会儿。 　　他问我：“沈总，您什么时候有空？” 　　这厮是真会说废话啊。 　　我一个身家万亿的总裁我能有空吗，我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至于为什么我现在坐椅子上无所事事，因为我是沈总，我想休息就休息。 　　我跟伏燕栩说：“我没空。” 　　伏燕栩往后退了两步，他也没看我，一如往常般不争取什么。 　　他说：“好，打扰了。” 　　要是这厮真的是这么想的那还不错。 　　我还寻思他挺拿得起放得下，知道我是沈总之后也没有死缠烂打，很有几分我的风范。 　　伏燕栩一走，小风满脸“这就没了”的表情走了过来。 　　她张口想问我什么，我先把她话给截住。 　　我说谁让你把他放进来的？ 　　小风立刻指天为誓她只是让伏燕栩来还手机的，她绝对没想让我们重修旧好。 　　还挺能，我说，你喜欢此地无银三百两？ 　　小风把手放了下来。 　　她还很讲义气，也不管我是她顶头上司，随时能炒她鱿鱼，居然还特认真地问我：“沈总，您是不是不可能原谅他了啊？” 　　我说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爱问这个问题。 　　我为什么要原谅他。 　　我根本就没怪过他，因为一个人的人生如何抉择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不能因为他的选择与我不同就怪他。 　　至少感情的事是这样的。 　　我总不至于因为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我就要怪他吧。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我，沈遇音，老大度了。 　　小风听罢，点了点头，继续问我：“那沈总，您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很没意义啊。 　　我没回答。 　　于是有意思的事情就来了，我在下班后走出公司，不过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伏燕栩就全副武装从旁边跳了出来把我给拦住。 　　好家伙。 　　这厮已经不做人了是吧，堂堂大明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拦我？ 　　我很想问伏燕栩还要脸不要。 　　但看他这派头，我寻思也不好当场把他送上头条。 　　我问他想做什么。 　　伏燕栩说有件事还是想和我说的，他不是来找我谈别的事的。 　　我说那也行。 　　然后这厮就把我邀请进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咖啡厅。 　　这咖啡厅应该是家连锁，不管是在哪儿，都是同样的环境布置。 　　伏燕栩亲自挑选的也是个远离人群的地方。 　　靠窗，一片绿植将这里隔断。 　　他坐在我对座，我懒懒靠在沙发上，点了杯咖啡，我是不会喝的，我糖也不会加。 　　我们两个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彼此沉默了好几分钟。 　　就在我怀疑我俩是来这里脑电波交流的时候，伏燕栩把一张银行卡摆在了桌上。 　　……什么意思？ 　　这厮想让我给他打钱？ 　　总不是他给我打钱吧。 　　伏燕栩说：“沈总，有一句话一直应该对你说的，谢谢你。” 　　……我迷茫了片刻，我说我不太懂你这意思。 　　你谢我什么呢？ 　　伏燕栩深吸口气，道：“这张卡里的钱不多，是我出道至今……能存下来的所有费用。” 　　“我知道沈总可能忘了，但我还记得欠了您，所以一直都在攒钱，想着哪天能见到沈总了，就把这张卡送给沈总，算是道谢……”伏燕栩说。 　　顿了顿，他又有些自嘲地笑着继续：“没想到原来我早就见过沈总了，在沈总面前，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似乎都挺可笑的。不过我不在乎，是沈总救了我也帮了我，所以只要是能为沈总做到的，我都愿意去做。” 　　我说煽情的话你可以先打住，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我听了这几句，我还是没想出我在什么时候救过一个人。 　　伏燕栩歪着头看我，许久，他轻叹一声，道：“沈总当然不会记得我，因为沈总没有见过我……应该说是没有见过吧。那年，有一天晚上……沈总可能记不得我，但应该记得那天夜里，您的车路过一个胡同时，遇见了我。” 　　我一瞬想起这件事来。 　　当时我正坐车回去，路过一个胡同时，正巧撞见了打劫。 　　起初我以为是打架来着，后来发现好像有个人单方面被打得挺惨，最关键的是这人被打了也不肯花钱求平安，愣是挨打到我都觉得可怜。 　　所以我让金管家下车看看，能不能了解一下来龙去脉，再做个调解。 　　金管家这一去，哎唷哎唷的回来。 　　我问是怎么一回事，金管家言简意赅回我：“被几个地痞流氓打劫了，太惨了，兜里就只有二十块钱，是他今明两天的饭钱，那些人不信，非要他给个几百块，谈不拢，他就被人捆了套麻袋在这儿挨揍呢。” 　　……这事儿也忒有问题了些。 　　我说这至于吗，几百块钱的事，人命关天的。 　　金管家说我不懂行情，做这种事的人手下都有轻重。 　　打过瘾了送医院都不会有什么伤，就是被打的人疼个四五天是常事。 　　我看金管家还挺内行的，问他是不是也干过。 　　金管家说我凭空污人清白，当即就想上车。 　　我一把将车门按住，随手甩了个钱包出去。 　　我说那里头也就放了点儿钱，本总裁帮人帮到底，他没钱我送他点儿，你再问问他住哪儿，能给他找个新家更好，天天和地痞流氓见面，我给钱他也留不住多少。 　　金管家就问我是不是想金屋藏娇。 　　我说谁藏娇啊，我没兴趣。 　　金管家还挺坚持不懈的，他跟我说救下的那小子长得可漂亮了。 　　这关我屁事，我说是个大美女我还乐意。 　　……断断续续回忆完，我再看伏燕栩时，愣是看不出他是当年被套麻袋的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大感震惊。 　　伏燕栩这厮，看似云淡风轻高岭之花，过去还被人打得可怜兮兮的，连二十块钱都舍不得出。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我一时间话也说不出口。 　　伏燕栩就继续道：“是沈总您帮了我，所以我一直都想报答沈总的恩情。” 　　我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我也问他：“金管家一直和你有联系吗？” 　　伏燕栩说没有，他是最近才联系上金管家的。 　　合理，怪不得老管家成天喊我把伏燕栩娶回来。 　　那问题也来了，我说照你这意思，不管是签入娱乐公司，还是一心想被我潜，你最终的目的还是想报恩。 　　因为我帮了你，所以你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我的恩情。 　　是这个烂俗的剧情吗？ 　　伏燕栩很不带笑意地对我笑：“沈总您什么都有，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报答。” 　　我说事情是不能这么想的。 　　我看着伏燕栩的表情，尝试着委婉一点儿同他说话。 　　可一想到他的所作所为与想要达成的目的，我就十分恨铁不成钢。 　　我对他说：“无论你是怎么想的，作为帮助你的人，我谈谈我的想法。” 　　“你需明白，处在我的立场，我沈遇音救你、帮助你，不是希望能得到你的任何回报。这不是我的目的，也不该是你为此奋斗至今的理由。我可以是你对未来的向往，但不能是你未来的所有目标。我救你时绝不是想着你将来要如何回报，你如今的一切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我不否认你的能力，也不否认你一路走来的努力，但——” 　　我深吸口气，我说：“我救你、帮助你，是想你的人生会较曾经有所不同，是希望你能在新的人生里过最适合你，也是你最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将我看作你的所有。我不需要你一步步靠近我，也不需要你奉献自己来偿还恩情，我不介意你用自己的方式报答恩情，但我救你，是想你过属于你的人生，而不是让你把人生变得只剩下我。” 　　可伏燕栩静静看着我，良久，他扯出一个带着泪光的假笑。 　　我将那张银行卡推了回去。 　　我告诉伏燕栩，以身相许这种烂俗的想法不必当真，我对他其实谈不上有什么大的恩情，那只是我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所以无需他用这么严重的方法来报答我。至少站在我沈遇音的立场，我只想我帮助的人过得更好，而不是让他的生活变得只和我相关。 　　我看他片刻，突然问：“你已经为了沈总这个身份放弃了你想要的，你觉得值得吗？” 　　伏燕栩没有说话。 　　我靠在沙发背上，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一寸、一寸地将之打量。 　　我嗤笑道：“所以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多巧合。我救你，是想你过你最适合的生活，但你却为了我，选择放弃你最应该要的，而你放弃的，又偏偏是我。” 　　我说这其实是很没道理的事情。 　　因为你这么偏执的想走到我身边，奉献你的所有来报答我。 　　是在侮辱我当年救你的初衷。 　　也是在侮辱你自己。 　　伏燕栩呆呆看着我，然后他眨了下眼睛。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我偏过头不看他，沉默了几秒钟，我说：“这些话你应该好好想想。如果沈遇音就只是沈遇音，而不是沈总。你的偏执的、一厢情愿的、毫无尊严的这种报恩，让你放弃、舍得、失去你真正应该拥有的人生，你该扪心自问，到底值不值得。” 　　就这样吧，我也说。 　　我很干脆利落地结了账，走出了咖啡厅。 　　在老天爷非常贴合情景的大雨中，再也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说： 　　沈总，正直男人。虽然知道了前因后果，但还是要说，你这样是错哒，你还需要反思！ 　　燕燕，可可怜怜，死脑筋的，自讨苦吃，吃了八斤，老公还在说，你需要反思！ 　　作者，老NB了。 第105章 　　大家好，我是个总裁，我叫沈遇音，道上..不是，公司的人都称呼我为沈总。 　　豪门圈到处都是我的传说，传说我帅得可以让大海也羞得小脸通红。 　　这传说也太离谱。 　　当然这也不是最离谱的。 　　最近最离谱的传说，是我帅到让王母娘娘都不忍心让牛郎织女只见一面。 　　她把划下的那条银河都给消除了。 　　这什么垃圾传说。我听了很有些不适。 　　于是我无所事事斥巨资十亿找了侦探调查。 　　我倒要看看是谁在传播这种一听就不靠谱的传说。 　　这也不是我太刨根究底。 　　而是身为一个总裁，我的形象一定要脱离帅。 　　我的帅是很明显的事情，只要是见过我的人都知道我很帅，没见过我的人不知道那又怎么样呢，我戴着面具就是为了不让我的帅影响到他们的人生、影响他们的将来。 　　我可不想他们见到我之后，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可以媲美我的事物。 　　从此青灯古佛常伴一生。 　　那多不好意思。 　　所以我的主要目的还是为自己正名。 　　要让大家了解到我是一个很厉害的商人。 　　虽然自己说自己是商人怪怪的。 　　但，像我这样成功，如我这样大放光彩的，又有几个！ 　　我斥资十亿请的侦探很快就回复了我。 　　然后，我就找到了我哥。 　　当时是这样的。 　　他还拿着手办坐餐桌旁边，我根据侦探提供的消息顺藤摸瓜摸到他面前。 　　我问他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他告诉我是因为我冻结他太多零花钱，他活不下去了，才出此下策。 　　我说你这个下策有什么利益可言？ 　　我哥回答我：“侦探是我假扮的，你没想到吧。” 　　我当场把他剩下的所有银行卡都给冻结。 　　他服了。 　　他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拿着手办隔着两个沙发哐哐给我磕头。 　　我表示如此大礼承受不起。 　　我哥就问：“那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要问就问。 　　他问我：“金管家说你失恋了，这事儿真的假的？” 　　我直接转身就走。 　　挺没意思的，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兄弟。 　　惆怅令我驱车兜了两圈风。 　　兜风又让我不可避免见到了慎总，他还挺热情的，别我的车，还请我去坐坐，想和我一起喝两杯咖啡。 　　我说我不喝咖啡。 　　慎总从善如流：“那就请沈总来两杯芒果汁。” 　　这还不错，我非常满意，然后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齐秘书。 　　我说我去慎总的老地方喝芒果汁，如果三个小时后我还没回来，你就报警把他抓起来。 　　齐秘书：…… 　　慎总：…… 　　在齐秘书应声说好之后，我挂了手机，微笑道：“慎总，请。” 　　慎总扯了扯嘴角。 　　他可能笑不出来，他眼泪在肚子里打转儿。 　　但他还是从嘴里挤出一个字：“请。” 　　我就这样和慎总一路走到他的老地方—— 　　一个高尔夫台球篮球网球足球保龄球等等……各式运动齐全还能赛车的，游戏中心。 　　对，就是游戏中心。 　　来这里消费的都是大人物，不过没有人比我更有钱，我才是这里最大的人物。 　　我这个大人物进门就很给慎总面子，我当着他的面，毫不见外，问他家里的那张超级至尊顶级会员卡，能不能给我打一折续费。 　　我已经三年没来了，看在我是回头客的份上，打一折，总不过分吧。 　　前台小姑娘脸都笑僵了。 　　她求助似的看了看慎总，慎总绷着脸，沉默许久，道：“看我做什么，还不给沈总续上。” 　　我当即表示慎总不愧是我多年的好伙伴，这么大方。 　　那不如再帮我哥的也给续上。 　　这买一送一，不如我哥的就当慎总请了？ 　　慎总看向前台，正要开口，那小姑娘何其聪明，当即两张卡各续费八十万，笑眯眯递给我，说：“沈总拿好，买一送一。” 　　做得不错啊朋友。 　　我跟慎总说您这前台也忒有意思了，不如这样吧，我扭头跟姑娘说，见你颇有慧根，天赋异禀。 　　不如我出双倍工资，你来我公司做前台。 　　小姑娘听了当场就开始收拾行李。 　　慎总神情复杂看着我，半晌才吐出一句：“沈总风采，依旧当年。” 　　我谦虚道：“哪里哪里。” 　　毕竟当年我第一次来这里，每层楼的前台都被我以语言攻势拿下，收拾行李的速度比这小姑娘还快。 　　那时慎总还没有老成这个地步。 　　他打电话让人事部准备继续新招五个前台。 　　人事部一听都吓傻了，还以为他犯病了一下子开除了五个人。 　　往事不堪回首啊。 　　我百感交集，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慎总的肩膀。 　　我和慎总在高尔夫球场快乐交流了两个回合。 　　我们彼此还是很有惺惺相惜之感。 　　不管是从前合作，还是现在几近翻脸，我们的默契还是一如当年。 　　他打不进去的，我都能打进去。 　　我打不进去的，哦，我没有打不进去的。 　　我叹了口气，靠在桌旁喝芒果汁，两杯下肚，意犹未尽又要了一杯。 　　然后我就见鬼了。 　　伏燕栩这厮拎着个饭盒走了进来。 　　而且目标明确，直接就走到我面前。 　　顺便把饭盒放在台球桌上，转头给慎总问了声好。 　　慎总一脸品到了的表情，让我们自便。 　　还问我：“沈总，要不要我清个场？” 　　我看了看伏燕栩，再环顾四周。 　　我寻思在场只有我们三个人，还有什么清场的必要。 　　但为了让慎总出乎意料，我还是说：“好啊。” 　　慎总猝不及防，被自己挖的坑埋了进去。 　　他遗憾退场，留下我和伏燕栩面面相觑。 　　我问：“你怎么来了？” 　　伏燕栩倒是很有理由，他条理清晰向我解释：“齐秘书让小风来送饭，顺便探听一下情况，但小风说身体不舒服，所以托我来送饭。” 　　说得真好，我点了点头，追问到：“你信小风说的这个借口吗？” 　　伏燕栩没说话，他顿了下，转移话题道：“沈总你看看这盒饭，小风跟我说，你最喜欢去这家吃饭，所以我专门排队买的，你现在……要不要尝尝？” 　　我没回答，仍然靠在桌旁，静静看着他。 　　伏燕栩很轻的呼吸了一下。 　　他把饭盒又提了起来，他说：“抱歉，沈总，我……这就走。” 　　我问他：“走哪儿去？” 　　伏燕栩被我这个问题给问懵了。 　　他抬头看我，眼神里满是茫然慌乱。 　　面对也不怎么按套路出牌的本总裁，这位大明星，估计脑子里都是问号。 　　我伸手从他手里接过了那只饭盒。 　　我淡淡道：“你吃了吗？” 　　伏燕栩点了点头。 　　然后像是被按到了什么开关似的，又摇了摇头。 　　我问：“到底吃没吃？” 　　伏燕栩顿了顿，这次，他相当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说那挺好，你赶紧回家吃饭吧。 　　不然饿着了钱也赚不了了。 　　伏燕栩听了这两句还没反应过来，伸手就揭开饭盒把筷子拿了起来。 　　我彻底被他逗乐了。 　　在我的笑声中伏燕栩才明白过来我逗他玩儿来着。 　　他把筷子往盒盖上一放，也不敢恼羞成怒飞我两个枕头，他站在原地半天，后知后觉应该快走。 　　我就在他走时叫住他。 　　在他转身的时候，我将一杆球杆丢给了他。 　　我说：“来，哥哥教你怎么打台球。” 　　伏燕栩直到离开这个游戏中心表情都是懵的。 　　我倒是和慎总留在桌前继续对战。 　　慎总先是感慨我找了个好对象，又是奇怪我俩气氛不太对，最后总结我这样会失恋。 　　我说不劳您费心，我早失恋了。 　　慎总笑道：“沈总可真会说笑。” 　　我嗤笑一声，懒懒道：“我可没说笑话，刚那位就是让我失恋的罪魁祸首。” 　　慎总这下是彻底懵了。 　　他虽然看懂了我和伏燕栩之间的暗流，但没能品到本总裁的套路。 　　他太老了，他看不懂，这也没什么的。 　　我幽幽感叹，并当着慎总的面一杆九球进洞。 　　慎总木着脸看完这令他崩溃的全过程。 　　他把袖子放了下来，委婉道：“沈总，很晚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得，这逐客令还说得出口。 　　我点了点头，去取我那辆很低调的超跑。 　　我真的太低调了，我低调就低调在，整个停车场找不出第二辆比我的车更贵的车。 　　但我有什么办法。 　　我故意的，我就是在炫富。 　　那又怎么，慎总就算很眼红，他也不敢对我下手。 　　他敢对我上勾拳，下一秒我就送他去太平间。 　　我悠悠叹息，打开车门，一侧身，正正和站在路灯旁边的伏燕栩看了个对眼。 　　我问他：“怎么，等我呢？” 　　伏燕栩纠结了两秒，他找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我还要拿饭盒回去洗。” 　　说得太好了。 　　我告诉了他一个不幸的消息，饭盒我已经丢了，在垃圾桶。 　　如果他不介意，他倒是可以拿回去洗。 　　伏燕栩听不下去了，他直接告诉我：“我来的时候……是打车来的。” 　　我惊奇道：“大明星，你不是自己有车？” 　　伏燕栩愣了愣。 　　他好像才想起来自己有车，并且非常镇定地回答：“我忘了。” 　　忘得恰到好处，我说你这厮是不是故意的，你想蹭我的车？ 　　我这豪车谁不想蹭，我哥都眼红。 　　虽然我哥一年也未必肯出门走走，他要和纸片人过一辈子。 　　伏燕栩说：“是的。” 　　还挺能。 　　我冲他招了招手，在他走过来的时候，相当绅士地把他往后座一推。 　　因为这厮反应速度也不差，他措手不及还薅下我车后座两只玩偶。 　　现在倒好，他倒在后座上，左手一只玩偶，右手一只玩偶。 　　我说你投降吗。 　　他就把两只玩偶都举了起来。 　　我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示意他让我半个座。 　　然后我就也坐在后座，顺便把他按在车窗上吻了稍微多那么几秒钟的时间。 　　具体几分钟是没数。 　　谁接吻的时候还数那个。 　　我退出去帮他把门带上，坐回驾驶室系好安全带。 　　整个过程，非常完美，自然，行云流水、游刃有余，我这跑车滑出去两百米后伏燕栩才敢出声。 　　他大概很想问我是什么意思，但最后还是说这两只玩偶真可爱。 　　我没接他这句话，只问他：“知道为什么我会给你机会吗？” 　　伏燕栩应该是没反应过来我的意思。 　　但他还是顺着我的话问：“为什么？” 　　我轻笑回答：“因为真可爱。” 　　实不相瞒，等伏燕栩被送到他家门口了，他才反应过来。 　　这厮是车也不想下，安全带也不想解。 　　就坐在后座说什么都不愿意走了。 　　我说你这样那我只能宣布你没机会了。 　　伏燕栩飞速解开安全带把门一开，再眨眼的时候人已经离车两百米开外了。 　　我笑了笑，靠在椅背上给他发了条信息。 　　我告诉他：把握机会比得到机会更难。 　　那肯定就有人要问了，我这到底在玩儿什么游戏。 　　这不废话吗，毫无指望的追求会消磨耐心，更易让人越发不自信。 　　这厮已经卑微到想献身报恩了，我再不哄他一下，他憋不住了冲我哭怎么办。 　　那我还怎么摆事实讲道理，用完美的逻辑打败他。 　　那不成了他毫不讲理用眼泪打败我吗。 　　为了让他放下报恩转而追求我，本总裁真的挺不容易的。 　　这他妈的，我这男朋友当的，丁点儿不轻松。 　　好想抽烟。 　　但吸烟有害健康，本总裁从来不做。 　　作者有话说： 　　沈总，真正的NB之处在于，他随时都在套路。 第106章 　　事实证明，我这个总裁真的很让人尊敬。 　　自从他们每个人都出卖了一遍慎总之后，这群X总终于想起，从前是谁在公司搅弄风云，从前是谁让他们亏本倒闭，这个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是他们多年午夜梦回的恐惧，这个名字，叫沈总。 　　真的挺不容易的，我只能说。 　　我在公司辛辛苦苦这么些年，他们终于又记起我的名字，想起我是个什么人了。 　　他们锲而不舍在我办公室门口刷印象分。 　　今天X总和X总，在我的办公室外碰头，两个人高谈阔论，共建美好新未来，并吹嘘了一波沈总有多厉害，然后相携而去。 　　昨天X总和X总，在我的办公室外巧遇，两个人一番寒暄之后，纷纷感叹今天的荣华都是沈总给的，一定要再接再厉，为沈总、为公司，肝脑涂地，真心实意，一心一意，绝不三心二意。然后相视一笑，缓缓离去。 　　他们可能不觉得自己有多吵。 　　我坐在我的办公室里，我满脑子嗡嗡响，都是他们吹嘘我的那些话。 　　不是我说不能吹。 　　而是吹的都是些废话，没有一丁点儿新意，不够有创意。 　　都说了，我要在你的创意里看到新鲜的，你没有能让我眼前一亮，你这样是不能搞设计的。 　　就好像我要五彩斑斓的黑，你非要给我真正的黑。 　　再说了这世界上也不是没有五彩斑斓的黑。 　　我见过好几次了，都是别家公司宣传海报上用的，高科技，我挺羡慕的。 　　所以最近努力了一把，让这个公司和我合作了。 　　又努力了一把，让这个公司快倒闭了。 　　再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地努力了一小下，现在这家公司的老总已经是我的下属了。 　　唉，沈总，这样的商业奇才，从哪儿找。 　　我叹息着打开我的微信，看了看伏燕栩给我发的自拍。 　　我不由继续感慨，沈总，这样的恋爱鬼才，又能从哪儿找。 　　我真是世界的中心。 　　所有人为我如痴如狂，所有人为我沉迷陶醉。 　　而我，老淡定了。 　　自从那天我用完美的逻辑，无懈可击的人格魅力，将伏燕栩这厮收拾得服服帖帖之后。 　　我又在微博上重新关注了伏燕栩。 　　一时间粉丝们惊喜不已，观众们一脸猜不懂这谜题。 　　直到电视剧的大结局同步放出，他们才感觉这一套操作只是为了切合剧情。 　　就说仙君和二公子两个人，一个要杀了对方，一个要救对方。 　　故事的最后居然还是变相的监禁PLAY。 　　这也太刺激了些。 　　尤其是嗑CP的。 　　前段时间我取关伏燕栩的事情闹得也算沸沸扬扬，CP粉哭着删除同人文，感觉可能BE了，爱是会消失的。 　　现在倒好，我关注回去了，电视剧也大结局了。 　　CP粉们又站起来了！ 　　他们飞速写了三十篇同人文铺在广场上，再飞速产出八页可翻阅的合集。 　　视频，剪！同人文，写！ 　　观后感，洋洋洒洒两千字，结合剧情，诙谐幽默，痛彻心扉。 　　我和伏燕栩以及电视剧，时隔半个月，终于又一起飞上了热搜。 　　CP粉们对此感动到想哭。 　　众所周知，这世上有太多CP不能在正主面前起舞，但他们可以！ 　　他们可以拿着同人文在微博下跪求一看。 　　伏燕栩这厮，大概是被我宠出毛病了。 　　他最近开始每天拿半个小时看同人文，写得好的他当场点赞，还评论。 　　但至始至终没敢艾特我。 　　所以也有黑粉传言他单恋我。 　　我一听，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就是单恋我。 　　从前的我，他爱答不理，现在的我，他高攀不起。 　　我喝着芒果汁，顺手拍了张照片在微博发送。 　　一镇之方V： 　　蓝天白云。 　　有那味儿了，就朋友圈岁月静好。 　　我也就是觉得自己长太帅了不想P图，不然我也自拍一张写今天长这样。 　　我一刷新，伏燕栩已经点赞了。 　　他还转发。 　　伏燕栩V： 　　风景很好看。 　　底下CP粉跟着他就炸裂了，纷纷大喊是真的。 　　我挺想当场删了这个微博让他下不来台，但想了想，为了摇钱树的心理健康，我还是放弃了这令人犯罪的想法。 　　上哪儿找我这样优秀完美毫无瑕疵天下第一好的上司。 　　我感慨着退出微博。 　　伏燕栩给我发了条微信：今天好想你。 　　我说谢邀，今天很忙。 　　伏燕栩：电影要上映了，你会不会来看？ 　　我说你想想，我这么忙，我哪儿有时间。 　　伏燕栩：导演说我很可能得奖。 　　他这不废话吗，你不得奖谁得奖。 　　我说：话虽如此，你想得奖吗？ 　　伏燕栩：不想。 　　我：怎么就不想了，拍电影要是能得个影帝，你又是个年轻的传奇。 　　伏燕栩：我喜欢相夫教子。 　　我：你把我雷得不轻。 　　当天夜里我收到了小风诚惶诚恐的电话。 　　她说根据她多年经验，如果伏燕栩得到了影帝，他必然会在掌声中大声对您告白。 　　小风问我：“沈总，您就说您期不期待？” 　　我说我不期待。 　　小风问：“啊？” 　　我说这有什么期待的，他就算用烟花写喜欢我，那也不算什么。 　　小风就很尽职尽责问我喜欢什么。 　　她也想了解一下世界中心的我。 　　我说怎么，你来替伏燕栩探我的口风？ 　　小风：“沈总，咱看破不说破，您至于这么说吗，这多尴尬啊。” 　　我嗤笑一声表示无所谓。 　　反正就算这厮真要拿了个影帝对我表白。 　　我也只会说，谢邀，人在公司，刚下跑车，相关太多，匿了。 　　我是真不期待这些，也不想要。 　　对我来说真正的世界中心只有我。 　　小风只能败下阵来，转而采取迂回方案。 　　她问我现在有没有接受伏燕栩这样纯粹炽热的追求。 　　我道：“看不出来啊，你还能品到他对我的追求纯粹炽热？” 　　小风：“……” 　　我问她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小风说她大舅的哥哥的邻居的弟弟的足球队队员住院了，她要去看看。 　　她挂断了电话。 　　我寻思，我这话里也没什么醋味儿啊，她怕什么。 　　我叹息着给齐秘书打了个电话。 　　我说咱抽空料理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料理起来也不算多困难。 　　当初我让叶潮赢出卖自己好去录音抓个把柄，现在也就是把柄起作用的时候。 　　伏燕栩的前经纪人过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就算他和伏燕栩解了约，两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但他还能用自己的方法在圈子里如鱼得水，过得很是潇洒。 　　我这人又很不善良，最不喜欢看别人潇洒。 　　所以我专程到他家里和他贪心。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他坐在电脑前，正打着电话联系哪位有钱的金主，我不太礼貌地破门而入。 　　真的破门，那门我一脚就踹开了，我也没想到。 　　我也挺斯文的，我说咱聊聊。 　　经纪人都懵了。 　　最后我俩就在他家对坐交谈，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用三个方面就可以概括。 　　首先，我和这位经纪人简短聊了一下对过去的追思。 　　其次，我和这位经纪人就目前他的生活状态友好交流。 　　最后，我跟他说：“有个录音想你听听。” 　　这录音当然就是叶潮赢当年自我出卖拿到的把柄。 　　本来我是没想着要对这人动手的。 　　无奈我转念一想，我虽然善良，但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能早点儿解决的为什么要放他一马。 　　所以我来和经纪人解决问题了。 　　如果问题解决不了，我就把他解决。 　　经纪人一听，脸都绿了。 　　他抽了根烟，跟我说：“这事儿真不怪我，我要早知道叶总是您心尖子，我肯定不给他介绍。” 　　……你说什么东西。 　　我和叶潮赢？他是我儿子，我是他爸爸，他要是我心尖子，我都想死。 　　我笑了笑，表示你猜得大错特错，我的心尖子另有其人。 　　经纪人看着我，惊疑不定。 　　他问：“……难道，您说的是，伏燕栩？” 　　这都被你猜出来了，挺不错啊。我随口夸了一句。 　　“既然你也知道了，我们就开门见山，有话直说怎么样。”我道。 　　经纪人当时就一言难尽地看着我。 　　他又点了根烟，叹息着跟我说起从前。 　　我说在此之前也有个问题想问。 　　我问他：“你知道慎总多少？” 　　我这个人，老能和人做交易了，我寻思他多交代一件事，我就少一分收拾他的心。 　　如果他交代得足够多，我重新和他签合同让他打工也不错。 　　经纪人一听就来劲了。 　　他明显没有被我骗过。 　　他洋洋洒洒就开始说起过去的故事。 　　总结为。 　　伏燕栩见过慎总，因为想知道关于沈总的消息，但慎总提出金钱才是硬道理，让伏燕栩交多少钱得到多少消息。 　　好家伙，这老东西，还挺喜欢做百晓生。 　　伏燕栩这厮也是没什么智商，还真给过钱让慎总指点迷津。 　　慎总收了钱就随口胡诌，说本总裁喜欢明星，一生不羁爱自由，天天都泡小明星。 　　慎总还说想要接近沈总，不如和他合作，他捧伏燕栩，伏燕栩就帮他做事。 　　我一听，对经纪人的八卦水平有了全新的认知。 　　同时我也确认了，这人和慎总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和交易。 　　不过这都跟我没关系。 　　我就想说伏燕栩这厮被骗得好惨。 　　慎总这只老狐狸，和我也就零十开，伏燕栩又不是我，能和慎总九一开就差不多了。 　　我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沈总：只有我是最强的。 　　慎总：这都是你的套路吗，沈总！ 第107章 完结 　　听完经纪人的种种细节，我不由感慨，这好离谱。 　　我们两个隔桌相对。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他老老实实把过去的事情都交代完毕，我却至始至终一言不发。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突然不知道怎么评价。 　　但经纪人明显因为我的沉默而感到紧张。 　　我劝他别怕，虽然我的保镖站在两边，身高惊人，气势可怕。 　　但真要打起来…… 　　经纪人惶惶发问：“您会帮我拦下？” 　　我听罢，莞尔回答：“他们会帮你拦下。” 　　是的。 　　我带这两个保镖，不是为了让他们来保护我。 　　而是为了保护这位经纪人。 　　我怕这个能搅动风云的证人，被我一不留神给打死。 　　毕竟我的武功，超过常人太多太多了。 　　当年我在山上，也算是人见人怕，没过几年，师父直接宣布退位让贤，让我做他师父。 　　这是为什么，因为我是个天才吗。 　　不。 　　是因为我有钱，而我不喜欢喊别人师父，所以我出钱让他喊我师父。 　　有些时候世界就是如此奇妙。 　　你以为我在第五层，其实我在第一层。 　　我叹息着问经纪人：“别的先不提了，你觉得，你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 　　经纪人沉默了几分钟。 　　他是个识时务的人。 　　俗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 　　我这样的商业奇才，放哪儿都是让人趋之若鹜。 　　在他很不怎么剧烈的思想斗争持续了三秒钟后，经纪人起身，从一个木柜里，掏出了一大堆资料。 　　成叠打包，放在桌上。 　　他坐下来说：“沈总，这全都是我知道的，关于慎总的资料。” 　　不愧是你，我先非常绅士的表扬了一下。 　　然后先扬后抑般感慨：“你本来有很好的前程，何必用这些方式。” 　　经纪人哽咽着说都是生活所迫。 　　曾经他的梦想也是捧出几个天王巨星，但是天王巨星看不上他，他也捧不出争气的。 　　一来二去和慎总牵上了线，从此就过上了这种，出卖手底下的小明星赚钱的生活。 　　我说那你现在还有梦想吗，你的梦想是什么。 　　经纪人想了想，他说想重新做人再次来过。 　　我没有说话。 　　经纪人就满含期待地望着我，问：“沈总，您是想帮助我吗？” 　　闻言，我笑了笑。 　　我说：“我就随便问问，你配重新来过吗？” 　　经纪人：…… 　　一段时间之后伏燕栩的电影也成功上映。 　　据说当天人山人海，预订票的捧着爆米花进去，满脸是泪地走出来。 　　一边哭还一边说“死得好惨”。 　　不知情的以为这部电影是悲情结局，连忙问是死了女主还是死了男主。 　　看完了的眼睛一瞪，大喊：“你没钱啊？你自己去看啊！” 　　于是各地电影院只得在热情的呼声中，一跺脚一狠心。 　　又多加了几场。 　　就这么加到整个微博都是意味不明的哭声。 　　我问伏燕栩这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这剧情也没有特别痛苦，整体来说是酸中带苦，苦尽甘来。 　　伏燕栩坐旁边给我剥了两盘荔枝，随口答我：“全片就死了一只鸟，但那只鸟象征着爱情。” 　　意思是爱情死了。 　　怪不得每个看了的人都说死得好惨。 　　伏燕栩道：“年少时心甘情愿为彼此付出，不计回报不问将来，孤注一掷又偏执的爱情，就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鸟，振翅飞在蓝天之上，又掠过茵茵绿草、春夏繁花，好像永远也不会有终点，永远都如此热烈。但时光岁月终究会将爱情的棱角磨平，将那些尖锐、酸涩、勇气都化为岁月之后最低沉的一声叹息。当自由的鸟被突然而来的暴雨所打湿羽毛，它将再也不能振翅翱翔于天空，只能拖着身躯，背着无数枷锁，一步步继续往前行去。” 　　……我听罢，沉默了一会儿。 　　伏燕栩就问我在想什么。 　　我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眼看他把一盘荔枝推到我面前，整个人又游刃有余往我身上靠。 　　我说：“这就是你昨天发微博喊我看鸟的原因？” 　　伏燕栩：…… 　　好家伙，这厮真的有毛病。 　　大半夜喊我看鸟，粉丝们还以为我俩大半夜开车。 　　没过半小时就写出五篇《二方看鸟的那些事》。 　　我语重心长道：“你是个大明星，你的粉丝全天二十四小时监控你的微博动态，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 　　伏燕栩顿了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这番劝诫。 　　总之他是顾左右而言他，给我整了句：“点心？哪有有点心？” 　　离谱的事情总是一桩接一桩的。 　　不过这不妨碍我和慎总见面。 　　是的。 　　我又和慎总见面了，在慎总的大别墅里，上次在花园，这次在房间。 　　房间里摆着一张非常宽大的圆桌。 　　圆桌上放着一副棋盘。 　　我问慎总这多日未见，是不是跑去哪个地方请教了围棋大师。 　　慎总说没有，他没兴趣下围棋，他是来和我下井字棋的。 　　……那感情好，我说。 　　这年头下棋我是没输过，百战百胜，千战千胜，未尝一败。 　　慎总也不会是什么例外。 　　他输了几盘就开始对我采取语言攻势。 　　说到我的恋情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发现我和伏燕栩又好上了。 　　慎总说：“我当初就说了，你们两个很般配。” 　　他说了个屁，他哪里知道这个，他关心过我吗，他关心过伏燕栩吗。 　　没有，他只关心他自己。 　　但我面上却得笑笑，说还成，一般，也就那样。 　　慎总就问我：“那沈总是不太喜欢他？” 　　我说哪里哪里，慎总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们干脆也打开天窗说亮话。 　　好家伙。 　　我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总裁，愣是三天两头说些俗语。 　　慎总问：“沈总想说什么？” 　　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当即就开门见山了：“看在你和我合作多年的份上，你从前做的事情，算计过什么，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当作没有发生过。你现在及时收手，我就不会追究。慎总，我沈遇音很少给人机会，太多人一次机会都得不到的，这件事，你要三思而行。” 　　慎总静静看着我。 　　他反问道：“沈总又是从何处有的底气和我说这个？” 　　我说这自然不是我有底气，而是我善良，所以要给你一个机会。 　　不过我也没有吊人胃口的习惯。 　　我拿出手机，给慎总发了一两段精心挑选的录音。 　　我可以说是相当有诚意了。 　　如此有备而来，要的也就是速战速决。 　　没错，慎总真的有被我速战速决到，他的脸色从我放出录音之后就在变。 　　最后他冷着脸道：“沈总真是好手段，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人了。” 　　“彼此彼此，”我轻轻一笑，“那现在慎总应该要考虑一二……是握住这个机会，还是放弃它。” 　　慎总没有说话。 　　我道：“其实我本来是不想来找你的，因为我手中的证据，足够将慎总布下的局全数瓦解。我大可以在慎总亮出最后一张牌时反击，让你再无立足之地。但我也想，慎总当年在公司也算支持我良多，所以，我愿意给慎总这个机会。” 　　否则今天慎总见到的人就不会是我，他之后也只会见不到我。 　　慎总扯了扯嘴角，他倒是没有笑，只用冰冷的眼神打量了我一会儿。 　　他嘴上说这些年来我越来越不动声色，我寻思也就是个夸赞，所以我微笑着照单全收，并贴心道：“慎总，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我的时间非常宝贵，所以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来决定，是现在认输退出，还是要和我拼到最后，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慎总道：“话不要说得太满，也不要说得太早。” 　　这是当然的，我说。 　　所以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和慎总细细说清——慎总真正要捧的人。 　　我一字一顿地问：“相暮升，对吧？” 　　慎总当然也是个千年的老狐狸了。 　　我只说这么五个字，也不会影响到他什么。 　　但我还是继续道：“他想让我以为慎总想捧的人是卓西成，可他被你一手栽培至今，他若真的想反水，也绝不是寻找一个不知身份也不明立场的人合作，他能找到我，只代表他得到了你的授意，他并非不知道我的身份，而是如果他不知道，他来找我，就是别有所图，他知道，他来找我，更是有人指点。” 　　所以无论相暮升如何说得天花乱坠，我也就是随便和他聊聊天。 　　他说的话我一概没信，卓西成，我没搭理，相暮升，我也不会出手，我至始至终都很仁至义尽。 　　一想到慎总这么些年就培养出这么个人，我就挺替慎总恨铁不成钢的。 　　慎总听完，脸也绿了。 　　我笑着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道：“无论是相暮升还是伏燕栩，对于你而言其实都不重要，因为你所做的这些事，不过都是为了对付我。财权名利最动人心，在你看来，扳倒我，你就能名正言顺上位。” 　　但事情不能是这么简单想的。 　　“几年前你是不想和我合作的，因为最初在你看来，我就与伏燕栩这类人没什么区别，你看轻我的年轻，也低估我的年轻，所以在公司决策这一方面，你自以为掌控大局，却在收网渔利之时才发现，真正获得利益最多的人，反而是看似年轻也实力不足的我。” 　　顿了顿，我带着几分笑意继续：“你很不甘心输给我，你觉得当初我年轻，你肯给我机会，和我一起合作，是我运气好才入了你的眼，所以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思考要如何给我个教训，如何将公司执掌在你的手下。但有个问题你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公司不单单是在我名下，它更是我家族企业里，我沈遇音创建的，沧海一粟而已。 　　“事情就很简单可以解释，当初不是我走运打动慎总与我合作，而是慎总当初还算聪明，侥幸被我所选择。” 　　那现在我也可以给慎总选择的机会。 　　是就此认输，还是和我斗到底？ 　　事实证明，聪明人都会选择认输。因为不配和我斗。 　　将一场可能很刺激的变故兵不血刃结束之后，我突然无事可做。 　　于是开始在家里守着我哥劝他出去走走。 　　手办不可能永远都做温室的花朵，偶尔也要出去看看风景。 　　我哥说不用，他害怕花花世界迷了人眼，从此老婆也和别人跑了。 　　我不知道如何告诉他手办跑不动这件事。 　　但看在他这么认真的份上，我实在不好打击他。 　　我转而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话一出那就不得了了。 　　他拎着桌上四个手办直接就冲出了卧室。 　　就像一阵狂风，嗖就刮过去了。 　　我只得叹气。 　　伏燕栩这厮最近也是，莫名其妙不肯联系我。 　　小风说是他快要去领奖了，据说电影大爆特爆，他已经要原地飞升，成为一代影帝。 　　提名都提他了，这肯定要准备准备。 　　我说这我也理解，但至于准备到我连个人影儿都见不到吗？ 　　小风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她问我要不抽空去见见伏燕栩，这人指定在公司好好上班。 　　不是接采访就是拍广告。 　　我想了想，我说算了，人有追求是好事。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伏燕栩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我家的地址。 　　他孤身一人开着车就来了。 　　停在我家门口，被好几个保镖当珍稀动物一样看。 　　最开始他在外面遇见我哥来着。 　　我哥虽然天天沉迷看手办纸片人，但面对伏燕栩，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哪个大明星。 　　他还挺热情，以为伏燕栩开着车都迷路了，直接邀请别人进来坐坐。 　　我听完我就觉得离谱。 　　我说还好你带来的是我男朋友，你要带来的是别人，到时候狗仔一偷拍，我清白全无。 　　我哥：“你说得有道理，下次我带别人。” 　　……他真的想被我冻结零花钱。 　　夜里我带伏燕栩去后山吹风。 　　当时繁星似海，生态环境还可以的后山还有几声虫鸣。 　　我问伏燕栩是不是过段时日要去参加颁奖典礼。 　　伏燕栩沉默了一会儿，他对我说：“我不想去。” 　　我说这怎么不去，难道还怕自己拿不到个影帝？ 　　伏燕栩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在想，我到底要什么。” 　　我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伏燕栩就说：“因为我想了很久，我之所以想拍戏，想出名，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走到你身边。以前还有些真情实意，努力过，也想过真正发光发热……虽然路途坎坷，也绝望过，热爱过，也放弃过。但至始至终，这所有的感受，都基于我想站到你能看到我的地方，它不是我最初的梦想。” 　　我静静看他片刻，笑了笑，温柔发问：“那你想要做什么？” 　　伏燕栩顿了顿，他提起最初的梦想时，带着无数的憧憬。 　　他告诉我，他在很久以前，兜里只揣得下二十块，一无所有，穷困潦倒的时候，反而有一堆非常昂贵的梦想。 　　他想画画、弹琴、谱曲歌唱，甚至研究美食。 　　总之他憧憬向往，真正梦想过的事情里，在没有遇到我之前，从来都与出名无关。 　　我便问他：“现在的事业你打算怎么办？” 　　伏燕栩倒是说已经思考了一段时间。 　　他想直接退出娱乐圈，回到他最初想要的生活里。 　　我觉得这样很好。 　　生活总是一天又一天继续，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追求。 　　或许有些人走到这里，会觉得巅峰的风景很美，所以就要一直走下去。 　　当然，也会有一些人在看完风景之后更想回去。 　　这都是各自的选择，我也不会反对。 　　伏燕栩就在这个时候极为认真地问：“……我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赚不了钱，这样，你会愿意吗？” 　　我笑着看他。 　　就像我们这是第一次相见，在最陌生的星海映耀之下，在夜风里，在虫鸣声中。 　　我轻声道：“你如果能数清楚天上有多少颗星星，我就愿意。” 　　伏燕栩怔了怔，他立刻抬头去数天上的星星。 　　纵然多到数不胜数，宛似云涛。 　　他的神情也依旧虔诚。 　　我站在旁边等他一个一个慢慢去数，在他转身之时，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他和星海相对的照片。 　　想了想，我在他身后问他：“你介意让别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伏燕栩不假思索答我：“不介意啊。” 　　我说那也不错，你好好继续，数不完不许回家。 　　然后在伏燕栩抱怨着我打乱他思绪的时候，我登上微博，附上图片，编辑了几行文字。 　　一镇之方V： 　　——星空虽然没有尽头，但它不会如同暴雨之后被淋湿羽毛的飞鸟，只能步步挪行。 　　它会永远停在天空，在你看见与不曾看见的每一分、每一秒。 　　它同样自由热烈，梦幻温柔，亘古如此，绝不被磨平棱角，淡却尖锐又孤注一掷的喜欢。 　　近在咫尺，与君相约。 　　@伏燕栩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沈总 永远滴神！！！ 　　心有猛虎 猛虎说：awsl 　　完结了~~~~姐妹们可以继续关注我QAQ我还有一篇短佩在更新~~ 第108章 番外 　　大家好。 　　我，叫小风。 　　我是知名总裁沈遇音的秘书——的秘书。 　　从前的我，认认真真工作，任劳任怨加班，从不要求多加一毛钱的工资。因为我知道，我的上司齐秘书，他很残忍。 　　他面对他的顶头上司沈总，卑躬屈膝，谄媚讨好！ 　　他面对他的下属，我，女侠小风，竟是不假辞色，态度恶劣！ 　　他让沈总给他加薪，行。 　　我让他请示沈总为我加薪，不行。 　　对于这种不公平，我忍。 　　然而俗话说得好，这个世界上没有升不了的职，只有不努力的人。 　　终于！ 　　在某个天时地利人和都有的日子里，我成功升职了。 　　我变成了沈总的秘书。 　　正所谓，扶摇直上九万里，正所谓，飞上枝头变凤凰，正所谓，昨天的我你爱答不理，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我看着长得赏心悦目的沈总，再想想戴着眼镜沉迷工作的齐秘书。 　　我明白，我的机会来了，我懂得，我的缘分也到了！ 　　本女侠立刻打点好所有行李，轰轰烈烈投身进了为沈总抛头颅、洒热血，努力争取加薪的伟大事业中！ 　　而在为这个事业添砖加瓦之前。 　　我偷偷潜伏进了伏燕栩的粉丝群里。 　　也许有人要问我，伏燕栩是谁。 　　我掐指一算，只能这么跟你说。 　　他将来会是我顶头上司的合法伴侣，简而言之就是总裁夫人，再简单点就是老板娘。 　　当然，这都是我嗑CP嗑出来的一点点小希望。 　　我本身是不觉得这会成真的。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沈总确实不像那些会轻易心动的霸道总裁。 　　沈总既不会把人按在墙上亲，也不会说天凉了让XX破产吧。 　　霸道总裁都会在一个雨夜，开着劳斯莱斯保时捷，奔驰宝马拖拉机，冷酷地摇下车窗，对路边可可怜怜的白莲花说：“上车！” 　　但沈总不会。 　　这不是沈总开不起劳斯莱斯保时捷，也不是沈总没有驾照。 　　沈总是对这等雕虫小技相当不屑。 　　沈总是什么人！ 　　他是电，他是光，他是唯一的神话，他就是世界中心、天之骄子，他让人痴让人狂，让伏燕栩哐哐撞大墙！ 　　我让伏燕栩不要撞，伏燕栩说你不懂。 　　是的，我不太懂。 　　我只知道，我嗑的CP至少有一个是真心的。 　　我含泪在粉丝群里和姐妹们感叹。 　　【二方是真的！】 　　姐妹们问我。 　　【你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细节？】 　　【上次风女侠就看出他俩对手戏布景里的暗示，这次难道地板上也有？】 　　【GKDGKD我今天就要嗑死在这个群里！】 　　我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挥一挥衣袖，利落潜水。 　　我不说。 　　我说不出口。 　　我要如何形容我的顶头上司，是如何撩拨他的摇钱树，并拂袖而去的。 　　这不可能的，我是个有底线的人。 　　谁给我发工资，我就是谁的真粉丝。 　　想到这里，我也很遗憾，沈总为人低调，粉丝群开一个散一个，全被他高冷的发微博数量清理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坚强的一部分真爱粉潜伏各地，比如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潜伏在伏燕栩的粉丝群里。 　　可是想到自己能近距离嗑CP。 　　一切都很值得。 　　别人嗑CP，花钱。 　　我嗑CP，赚钱。 　　我，风女侠，真的赚大了，我血赚！我居然能在沈总的身上赚到钱！ 　　这是何等惊人的业务水平！ 　　感天动地，感人至深，我越想越激动，就在X信里发了个表情。 　　然后收获齐秘书的一串问号。 　　我端正态度。 　　小风不是风：齐秘书，沈总托我给您带个话 　　恶霸齐秘：？ 　　小风不是风：沈总说了，以后伏燕栩的资源都由他来定，您不用管了 　　恶霸齐秘：意思是？ 　　小风不是风：沈总的意思就是，他负责伏燕栩的所有 　　恶霸齐秘：哦 　　小风不是风：您懂了吗 　　恶霸齐秘：懂了 　　小风不是风：那您说，二方是不是真的 　　恶霸齐秘：…… 　　恶霸齐秘：你最近很闲啊，加班超过半个月了吗？ 　　我飞快关闭了X信。 　　我又认认真真去上班。 　　我为沈总端茶倒水，我为沈总殚精竭虑，我为了嗑CP，很拼。 　　为了吃到第一口新鲜粮，我对伏燕栩旁敲侧击。 　　我问他在这个世上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伏燕栩说：“见到沈总。” 　　我矜持地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也许已经完成了这个愿望？” 　　伏燕栩冲我笑了笑。 　　他说：“我见过啊，在很早以前。” 　　我大惊，心底一抖，难道我那俊美多金、手段狠辣，兵不血刃的顶头上司，居然早就掉马于人前？！ 　　伏燕栩又小声告诉我：“可我没看到他的脸。” 　　我长舒口气。 　　我喜上眉梢：“那就好。” 　　伏燕栩：？ 　　我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用力拍了拍巴掌。 　　我语重心长：“大明星，你为了见到沈总这么努力，是想要做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伏燕栩就不说话。 　　我揣着疑惑去问沈总。 　　沈总当场扣我半个月工资，并且告诉我要写三千字的检讨。 　　当天夜里女侠含泪写检讨，越写越心酸。 　　齐秘书还一个电话把我打去沈总的府邸，不是，沈总的别墅，让我取下重要文件。 　　我开车前往，萎靡下车。 　　沈总家的那位老管家就站在门口等我。 　　我取下文件后还是心有不甘。 　　我问管家：“您知道伏燕栩吗？” 　　管家张口就是：“我当然知道！他是我们沈府，啊不，沈家未来的夫人！” 　　我忙追问此话怎讲。 　　管家就叹息一声，向我道出多年前的那一段缘。 　　我听罢，也很感慨。 　　我说这何至于呢，沈总肯定不希望见到他这个样子。 　　但管家和我的想法就不一样。管家觉得这样的爱情才足够跌宕起伏，让人回味无穷。 　　我欲言又止。 　　管家再说：“他当时还往沈总的信箱里塞野花，被我逮了个正着。” 　　我无话可说。 　　管家却被这样朴素的爱情所感动得不能自已。 　　他再三将沈总出卖，只为了让沈总得到这段来之不易的爱情。 　　在管家的心里，再没有人敲开沈总的心墙，沈总就要宣布单身到地老天荒。 　　我心事重重回去了。 　　回去的第二天晚上就被沈总告知，他和伏燕栩完蛋了。 　　我心脏狂跳，嗑CP嗑到BE的伤痛淹没了我。 　　我问沈总怎么就完蛋了，前段时间，分明还在你侬我侬。 　　粉丝群里已经被糖砸得无所事事，开始撕二方和情敌谁才更真。 　　怎么转瞬之间，花黄了，菜凉了，我的CP就不行了。 　　我差点就地磕头。 　　沈总说：“他不喜欢我。” 　　我大惊失色。 　　我说这怎么可能，沈总，您想想，他对您那不掩饰的偏爱，他对您那没底线的追求，怎么能是不喜欢！ 　　沈总说：“可我不是沈总。” 　　我：“啊？” 　　沈总也有几分惆怅：“就算他喜欢我，他也只会选沈总。” 　　我：“啊？” 　　沈总问我啊什么。 　　我迷茫反问：“您不就是沈总？” 　　沈总摇头：“不，我是沈遇音。” 　　……我没听懂。 　　不管我懂没懂，总之沈总让我通知下去，他之后都要重新投身于事业，让公司重回正轨。 　　本来还能喘口气的公司老总们齐齐窒息。 　　他们在会议通知的消息里回复收到，但那不情不愿的情绪还是传递而来。 　　我也要窒息。 　　我为沈总端茶倒水，我请沈总再想想。 　　我说其实我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但我现在不能说，要等伏燕栩想说的时候才能说。 　　为了我的CP能够HE，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说：“沈总您想想，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见到您，他对您的爱绝对是最真诚的。” 　　沈总也想了想。 　　他说：“不，他不爱沈总。” 　　我愣住。 　　就在我要据理力争之时，沈总又道：“他不爱沈总，他爱我。” 　　我：？ 　　“可他爱我，他偏偏要选择沈总。” 　　我这次悟了，他们在上演苦情剧，这次拿到了虐恋情深的剧本。 　　我当即大喊：“这个剧情不新鲜了！沈总！” 　　沈总就又沉思了一会儿。 　　沈总说：“他说做梦都想被沈总潜规则。” 　　我一听就很有精神，掏出本子准备开始写同人。 　　沈总又道：“可我让他来被潜，他又说他不配。” 　　这更让我兴奋。 　　最后沈总说：“他其实不想被潜，他很厌恶自己。” 　　手里的本子顿时看不懂了。 　　我问沈总此话怎讲。 　　沈总意味深长：“你不懂，但你会懂的。” 　　是的。 　　后来我就大彻大悟，后来我就看懂所有。 　　就是在这看懂之前，我对伏燕栩也相当恨铁不成钢。 　　想想这是个什么事儿，这值得吗。 　　这不值得。 　　错过沈总，就等于错过了世界！ 　　我对着来还手机的伏燕栩冷若冰霜。 　　可他楚楚可怜，他委屈无助，他那一脸我若不帮他，我就在犯罪的表情，让我招架不住。 　　我还是放他进去和沈总面对面好好谈话。 　　没谈多久我就险险被扣了工资。 　　我问齐秘书这人世间的情爱当真就这么复杂。 　　齐秘书说：“你首付还差多少？” 　　我答：“自从升职做了沈总的秘书，我全款买了两套房。” 　　齐秘书便告诉我：“那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说得也不无道理，可我嗑CP的心，永恒不死！ 　　当沈总取关了伏燕栩，粉丝群哭天抢地。 　　当伏燕栩取关了沈总，粉丝群泪洒黄河。 　　而我，幕后真相在手，我也在吼。 　　粉丝群里的姐妹们天天在哭。 　　【我们在外面粉饰太平，只敢偷偷躲在家里哭，爱上二方的人，心里苦】 　　【我在外面哈哈大笑说这都是为了宣传，可我背地里哭没了两包纸，难道我爱上二方，就注定要哭没两包纸吗】 　　【今天我走在路上，听到有人问我办不办卡，我问他办卡能不能让我的CP和好，他说，一张988不打折，我哭得好惨】 　　【我宁愿他们就是情敌组那纠缠不休的结局，也不想换来一个取关，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 　　【当我睡了哭，哭到醒，只想问一句，二方和好了吗，没有我再哭】 　　【我加班去了，等二方和好了再来喊我】 　　太惨了，惨不忍睹。 　　我看微博，微博上铺天盖地的猜测，每一个可能都是小姐妹们含泪写的。 　　她们在这里猜来猜去，心里却料定二方BE得再也回不了头。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头。 　　我问沈总还可能不。 　　沈总看我一眼，神秘莫测、高深难料地笑了笑。 　　后来我就知道。 　　那是太能回头了。 　　沈总就没走远过。 　　当那天沈总发出那条爆炸性的出柜微博，真正爆炸的不是粉丝，而是微博。 　　微博直接炸掉了，登都登不上去的那种。 　　毕竟有的人，就是这么强，他就是世界中心，他就是天之骄子，他就是永远的神。不要在沈总的身上找逻辑，因为沈总就是逻辑，不要在沈总的身上找缺点，因为沈总没有缺点，不要在沈总的身上寻找不可能，因为沈总，能让所有不可能，都变成可能！ 　　我高呼一句沈总永远的神，然后飞速冲过去抢了前排。 　　【我嗑的CP是真的！！！！！！】 　　小姐妹们前一天还在粉丝群里互相上香，在微博上强颜欢笑。 　　今天立刻就生龙活虎跟我一起争抢热评。 　　【方大人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只是为了来个大的！这个大招开得很好，我心服口服！】 　　【我见到了佛祖，佛祖问我有什么心愿，我说我要二方HE，佛祖说，如你所愿，乌乌，妈妈，我见到神仙了】 　　【在？为什么要出这么大的柜？刺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啊，今天的星空好美，啊，今天的小燕好美，啊今天的一切都很美！】 　　【信女愿吃斋十年求二方干柴烈火就地修成正果】 　　【方大人，我求得不多，就想请你们直播个亲亲，再求你们直播玩个恋爱游戏】 　　【实不相瞒，室友快退学了，退学前想看二方直播】 　　【一人血书直播+1】 　　【一人血书直播+2】 　　【老公！你终于和你男朋友在一起了！我在这里祝福你们长长久久，永不分手！今天结婚，明天金婚！】 　　小姐妹们妙语连珠，金句连连，我拼不过她们。 　　但沈总特意点赞了我。 　　沈总拯救了我。 　　他还回复：用公司号嗑CP？ 　　我小手一抖，当场隔着屏幕先给齐秘书磕了个头。 　　我对不起齐秘书，对不起沈总，对不起千千万万的同事。 　　我用的公司官方号回复，我立刻就删评。 　　但我没来得及删。 　　因为齐秘书转发了我的这条回复。 　　他，铁骨铮铮男子汉，他，勤勤恳恳工作狂。 　　他居然刷微博，还转发我的回复。 　　上书一句。 　　加班人加班魂V： 　　不错，@伏燕栩V，总裁夫人记得帮我吹吹枕边风，跪求加薪！ 　　……？不愧是你，齐秘书！ 　　再后来，伏燕栩发微博宣布退出娱乐圈。 　　本以为会地动山摇，谁知道人人都早有预料。 　　粉丝群里小姐妹们纷纷感慨。 　　【我就知道有这一天，做了总裁夫人，还拍什么戏！】 　　【深以为然，再深以为然，继续深以为然】 　　【希望他能做豪门阔太太，永远无忧无虑，呜呜，妈妈爱他，永远爱他】 　　【就是可惜了】 　　【都嫁给沈总了还可惜啊，那可是他妈的全宇宙首富】 　　【不至于不至于，世界观没有那么大】 　　【可惜的是小燕不能生啊，不然有子傍身，正宫之位坐得更稳】 　　【？】 　　【？？】 　　【？？？？？】 　　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要最后为姐妹们争取一次福利。 　　我恭请沈总和伏燕栩开个直播。 　　为的不是别的，就是想让您秀一下您世界中心的风采，让他们知道您和伏燕栩天生一对。 　　沈总嘴上说他不屑如此，他们本来就很般配。 　　但当天晚上还是通知各大直播平台，来了个全平台的直播。 　　没有如姐妹们所愿玩个浓情蜜意的恋爱游戏。 　　也没有玩个伏燕栩尖叫着扑进沈总怀里的恐怖游戏。 　　他们玩了个解谜游戏。 　　非常硬核的解谜游戏。 　　弹幕从“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到“哇这个游戏画风很不错啊，剧情一定很刺激”再到“我看不懂啊怎么办，我看不懂，这游戏想说什么”，经历十分水深火热。 　　但我等笑嗑CP，越嗑越泪目。 　　伏燕栩认认真真解谜，每一次都解谜得那么认真，被怪物打死也坚持不懈，像极了当初他向沈总宣战的时候。 　　关键是他解来解去，还解不对。 　　NPC在游戏里嘲笑他：哈哈，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回答不对？ 　　弹幕们感觉有被内涵到。 　　沈总又在直播里笑他：“笨。” 　　弹幕们：噫—— 　　伏燕栩把鼠标往沈总手里一塞：“你来。” 　　沈总就问：“我赢了有什么好处？” 　　我立刻为老板争取绝佳利益。 　　【为所欲为！】 　　【对！为所欲为！】 　　【谁说的为所欲为，站出来，我赞你到明年】 　　女侠低调地潜水。 　　伏燕栩说：“……你想要什么好处？” 　　沈总很是认真地想了想。 　　又非常认真地答：“我听弹幕的。” 　　好！ 　　我立刻撸起袖子，狂刷三百条为所欲为。 　　虽然我被超管以恶意刷屏封禁了。 　　但我毫不遗憾，我无怨无悔。 　　因为沈总笑着又说：“为所欲为啊，大明星。” 　　伏燕栩没有说话，他耳朵通红，坐在旁边开始玩手机假装冷静。 　　结果就是十分钟后沈总通关了第一个关卡。 　　在NPC一句“不过如此”的台词中打败了第一关的BOSS。 　　伏燕栩发自内心地说：“您真厉害。” 　　我也相当佩服的。 　　我又想起当初沈总说他们完蛋的时候，我那悲惨的心情。 　　以及得知他们和好后的一丝丝忧愁忧虑。 　　我曾在一个风清日朗的午后问沈总。 　　我问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您没有落下那部手机，是不是和伏燕栩就那么错过了？” 　　彼时沈总靠在栏杆上吹微风。 　　他听罢我这个深思熟虑的问题，居然只是偏头看了看我。 　　沈总叹道：“小风啊，这就是我是老板，而你在打工的原因了。” 　　我：？ 　　沈总轻轻笑了。 　　“谁告诉你，手机是我不小心掉在房里的？” 　　我：？？？？ 　　“那是我故意的。我根本就没因为他拒绝我而生气。” 　　我：？？？？？？ 　　“我唯一生气的，是他不够爱自己。” 　　我含泪停止录音。 　　我说：“谢谢沈总，这是我们圈里最硬核的粮。我将珍藏一生。” 　　然后分享在了微博上。 　　从此一跃成为嗑CP的代表人物。 　　史称——小风大侠。 　　—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吧，居然还有番外！ 　　其实前段时间就想写番外啦，不过在给新文屯稿，今天比较想写这个，就写了！ 　　沈总，永远的套路之王，你以为沈总在第十层，其实沈总永远在最高层！ 　　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你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得比你还要多！ 　　沈总，永远的神！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